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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情深快被冻僵了,天气虽然转暖,但毕竟是大半夜的,她闭了闭双眼,伸手揽住蒋远周的腰。
男人手掌落向她头顶,然后拍了拍,拍得还挺重。
许情深忍着被拍懵的危险往他身前蹭了蹭,从蒋远周方才的脸色来看,他是气得不轻。她脑袋轻抬,赶在他跟前开口,“对不起,来的时候想给你打电话,但手机没电了。”
“你可以问司机借下手机,下了车找个买东西的地方也能打。”
许情深吸了吸鼻子,有些受凉,蒋远周抬头望去,见她出神地盯着对面,那儿几年前造了个砂石厂,这会正在通宵达旦地装运砂石,有灯光泛到海面上,许情深就一直盯着看。
“回去吧。”
许情深坐在岩石上不动,蒋远周握住她的手,她手掌冰凉,掌心还攥着那本存折。
“走不走?”
“走,我快饿死了。”许情深慢慢滑到地上,双手抱住他的手臂,“蒋远周,你背我好不好?”
“你过分了。”
“背我一下啦,车子肯定就停在外面,一点点路。”许情深摇晃着蒋远周的手。
他目光垂到她脸上,表情莫测,“你很重。”
“你是大男人,再说我身材匀称,不会很重。”
蒋远周蹲下身来,“行吧。”
许情深往前一扑,蒋远周明显未准备好,他双手撑在了沙滩上,许情深忙直起身,“重来重来。”
蒋远周拍了拍手掌,许情深慢慢贴至他的后背,男人轻松将她背了起来,许情深手臂自然地勾在他锁骨前。蒋远周的脚步声深浅不一地印向前,许情深把脸埋在他颈间,呼吸越来越重,安静的一语不发。
“你就算想来这,明天也可以,为什么非要大半夜赶来?”蒋远周环顾四周,这儿的环境实在不好,一看就是危险区域。
许情深眼眶通红,那本存折被攥出褶皱,“蒋远周,我想和你说说话。”
“我不是正跟你说着话吗?”
“不,我想和你说别的话,但我怕勾起你的伤心事。”
蒋远周脚步顿住,俊脸微侧,两人的面目紧紧贴在了一起,呼吸声交错起来,“想提我妈吧?没关系,我早就接受她不在的现实了。”
“你妈妈是生病过世的吗?”
“是。”蒋远周继续迈开步子。
许情深手掌在他锁骨处无意识地抚摸起来,“如果有天,你知道你妈妈其实是因为医疗事故而去世的,你会更加伤心吗?”
“所以你这样难受?”
“如果换成你呢?”
“也会。”
许情深小脸在他肩头摩挲,“是啊,生老病死是常态,我们没办法,但意外死亡总是让人接受不了。”
“在哪家医院?”蒋远周轻问。
“我爸说那家医院现在已经没了,二十年前的事,就算想问责都没用。”
确实是,那时候的资料恐怕早就和许情深的母亲一样,长埋于地底下了。
蒋远周走出去几步,许情深双手缠住他的脖子,“我妈走后,你是第一个这样背着我的人。”
男人继续向前,只是步子放慢不少,许情深闭上双眼,蒋远周轻声道,“可别睡着了。”
“放心吧,不睡,等着你请我吃好吃的呢。”
老白一路都跟着,所以蒋远周回到车前的时候,司机已经打开车门在那等着。
几人相继上车,蒋远周随口吩咐,“看看附近有没有吃的地方。”
司机循着回去的路张望,老白也留心观察,开出去二十来分钟后,司机看到有家店的门牌亮着。“蒋先生,路对面有夜宵店,但看上去不正规。”
“没关系,”许情深倾身望去,“能填饱肚子就行。”
司机调了个头,很快来到店门口,此时虽然已过凌晨,可店里头丝毫不见冷清。许情深推开门下去,身后三个大男人跟上。
胖乎乎的老板娘热情招呼,许情深挑了张桌子坐定,一看菜单都是龙虾,色泽鲜艳,她眼睛跟着亮起来。
“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蒋远周摇头,“不吃。”
老白和司机也回道,“我们吃过了。”
“现在是宵夜时间,再说,我请客。”许情深朝老板娘挥下手。“两斤麻辣龙虾,两斤蒜泥龙虾,再来几瓶冰镇啤酒。”
“不准要酒,”蒋远周开了口,“来碗饭。”
“龙虾配啤酒才爽啊,”老板娘笑着朝许情深看眼,“一看就是这位美女会吃,等着啊,马上来。”
许情深双手托腮,目光在蒋远周和老白的脸上扫来扫去,这两人身形都高大,挤在二十几平米的小店内也是受罪。
不出一会,满满两大盘龙虾被端上桌,青红的辣椒调了色,那叫一个好看。
许情深戴上一次性手套,“吃啊!”
老白忙接过话,“蒋先生不能吃这种东西,脏。”
“老白,你简直把他当成神一样,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我看他这么金贵,全是被你惯出来的。”
“蒋先生天生尊贵,我只是不能让人拉低他的档次而已。”
许情深张了张嘴,蒋远周拂下眉头,“吃你的吧。”
老板娘拿着冰镇啤酒过来,蒋远周朝老白使个眼色,老白起身拦在对方跟前,“她不需要,拿走吧。”
“真不需要?”
蒋远周重申,“来碗米饭。”
老板娘一个来回后,端过来一碗大米饭。
许情深吃起来很快,但剥龙虾特别慢,点的又多,这一顿宵夜估计能吃到早上。蒋远周拿起一次性手套,许情深心里的暖流哗啦啦淌过。言情小说的情节马上就要上演了,英俊多金的男主为了女主,心甘情愿剥开一个个坚硬的外壳,好浪漫,好暖心!
许情深轻咬唇瓣,脸有些红,嘴角的笑意绷不住。
蒋远周将拿着一次性手套的手径自递向司机,“剥。”
司机默默接过手套,拉过其中一盘龙虾开始剥。
许情深咬着手指,将目光收回去,剥好的龙虾肉放在碟子内,她一口一个,剥还赶不上她吃下去的速度,蒋远周见状,朝老白的手肘轻拱,老白心领神会,也拿起了手套。
蒋远周轻靠墙壁,“意思意思吃点就行,点这么多,难道还真想吃完?”
许情深就着米饭,抬头说道,“我可以吃完。”
旁边一桌是个四口之家,女儿双全,大点的女儿朝这边看看,“那位阿姨好猛。”
弟弟捂着嘴笑道,“吃那么多,好像一头猪。”
蒋远周站起身来,许情深想要伸手去拉他,“别冲动。”
童言无忌啊,虽然蒋先生有时候是挺睚眦必报的,但没必要跟两个孩子过不去吧?许情深压低嗓音,“蒋远周,他们还小呢……”
男人并未走向邻桌,却是在许情深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老白轻抬眼帘,“蒋先生是觉得丢脸。”
许情深这会已经知道了,哪需要他再刻意提醒一遍?
回到车上,许情深刚坐进去,蒋远周就问道,“一共吃了多少?”
老白带上车门,“一碗白饭,四斤龙虾全部干完。”
蒋远周难以置信地盯向许情深,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许情深拍了拍肚子,“好饱。”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脚步沉沉往上走,衣服沾染了龙虾店的味道,他推开卧室门刚要进去,忽然一双小手穿过他腰际将他抱紧。
蒋远周灯还没开,许情深绕过他身侧,站定在他跟前,她踮起脚尖就要吻他,蒋远周躲开脸。许情深追逐着他的唇瓣,男人顶着一张傲娇脸,左右避让,那是没开灯,不然的话这样一幅场景落在眼中,必然好玩极了。
许情深亲了几下没亲到,一头扎进蒋远周怀里,“不给我亲是吧?”
“去洗漱,去洗澡。”
许情深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干掉四斤小龙虾。身上这味,蒋远周是肯定受不了的,她噢了声,然后转身往更衣室走。
许情深刷了牙,还用了漱口水,洗完一个香喷喷的澡走出洗手间,看见蒋远周正坐在床沿处擦拭头发。
许情深过去,拿过床头柜上的存折,“这是我爸给我的,他怕我在外面委屈自己。”
“在我这,还能比你那个家里更委屈?”
“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女人总是花男人的钱不行,久而久之会产生依赖感,令人厌烦。”
蒋远周从她手里接过存折,“这套理论是从哪听来的?”
“我自己总结的。”
“你并没有额外花过我什么钱。”
许情深用钱很省,也许是打小养成的习惯,女人喜欢的衣服、化妆品,她几乎不买,她应该是比一般的女生还要节俭不少。一个季度的衣服可能也就三套,不耽误换洗就好。化妆品更是了,先前来的时候用的是超市买的大宝,后来蒋远周给她添置些,只是她就挑乳液用,精华、眼霜等至今未开封,她觉得麻烦。
主要也是皮肤底子好,任性的起来。
“我爸和我弟的医疗费,那不是钱?”许情深将蒋远周的手朝他跟前推了下,“这张存折给你吧。”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掌,将存折拍在她掌心内,“自己收好,既然你妈留给你的,就要用在刀刃上。”
许情深没再推搡,将存折放进抽屉,蒋远周抱紧她后将她压在大床上,他如墨般的眸子睇紧她不放。
“困了,睡吧。”
“你刚才不还激情满满吗?”蒋远周手指强势地挤进她五指间,然后紧扣住不放。
“洗过澡人就懒了,好想睡觉。”许情深说完闭起眼帘,男人见状一口咬住她的唇瓣,她痛得立马惊醒,眼睛圆鼓鼓瞪向他,“干嘛咬人!”
“不错,恢复精神了。”蒋远周嘴角含笑向她吻去,尝到她柔软的唇瓣,他放轻动作,空气内蔓延出一股潮湿和暧昧,许情深手掌摸向蒋远周的脸颊,然后热情回应。
屋内,一把激烈火苗开始往上窜,男人的手掌穿过许情深柔滑细腻的腰肢,掌心内的触感令他几欲把持不住,他将许情深翻转过来,紧贴她的背部。
她小巧的鼻尖渗出汗水,嘴里因承受不住这重量而有细碎的音调溢出,蒋远周拨开她的头发去亲她的脸,两人身上都有汗,她微微别开面颊,“热。”
许情深嗓音柔媚,极似在撒娇,白皙笔直的腿挺动两下,好像是要逃,蒋远周掌心按在她腿侧,许情深轻咬被角看他,“我不喜欢这样,我要躺着。”
“是不喜欢,还是受不了?”男人轻咬她耳朵问道。
“受不了,所以不要。”许情深肩膀拱动,想要转个身,无奈蒋远周力道太大,她小腿绷直,两手紧攥,嘴里喘着气才能配合这样的力度。
蒋远周轻笑,邪佞气息撞击着她的颊侧,“多适应几次就好了,我保证你会爱上这样。”
许情深说不出话,这样激猛的场面,看来她真的得多多适应才行。
几个月后。
时间总是流失最快的一样东西,最炎热的夏季悄然过去,到了深秋,满目望去尽是落叶的苍黄之色。
蒋家。
蒋东霆穿着随意坐在沙发内,蒋远周跟他说完一些事,蒋随云从小楼里过来,知道蒋远周今日在这,她刻意打扮一番,精致的旗袍上身,也点了妆容。
不过蒋随云向来是这样的,除了闭门谢客之外,外人眼中的她永远端庄大方。
蒋远周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小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过了夏天,食欲也不错。”
“前两日我让人捎来的蜜饯,尝了?”
蒋随云先跟姐夫打过招呼,然后坐向沙发,“尝了,味道很好。”
“你喜欢就行。”
蒋东霆喝口清茶,朝蒋随云看眼,“成家小姐那边,问好了?”
蒋随云朝身侧的男人看眼,“问是问了……”
“成家小姐怎么了?”蒋远周接过话。
“远周,九龙苍那边,那个女人还住着?”蒋东霆搭起左腿看向对面的儿子。
蒋远周神色微敛看向他,“是。”
“你是时候定下心来,结婚生子了。”蒋东霆把玩着腕间的手串,“万家已经是过去式,再说,你这年龄该成家了。”
蒋随云坐在旁边不好插话,蒋东霆却是一针见血,“那医生在你身边,也快一年了吧,家庭关系那么乱,要不是你小姨劝着,我一开始就不答应。成家小姐上次我见过,才貌出众、人品一流。”
“关键,是和蒋家门当户对吧?”蒋远周面无表情出声。
蒋东霆也承认,“那自然,家境虽然不比蒋家,但在东城也能排的上,成家主要经营医疗器械,算门当户对吧。”
“我现在没考虑成家的事。”
“就算你现在没考虑,但身边也该干净干净了,我向来不操心你私生活方面的事,远周,况且你还让那个女人住在九龙苍。”
蒋随云是想替许情深说话的,可话到嘴边不得不吞咽回去,这毕竟关系到未婚同居,蒋东霆这样反对,也是无可厚非。
“再说吧。”蒋远周别开脸,意兴阑珊。
蒋东霆再度端起茶杯,“总之,你是不可能跟那位许小姐结婚的,我相信这一点,你比我还要清楚。”
蒋远周准备回去的时候,蒋随云唤住他,两人站在蒋家的院子里闲聊会。
“远周,许小姐的事……”
“小姨,我自己有分寸。”
蒋随云将手落在蒋远周的肩膀上,“你要知道,你如果真要和许小姐结婚,你爸那关肯定是过不了的。可既然你没想过要跟她……一个女人的青春可是耗费不起啊。”
说实话,蒋远周根本就没想过那么远的事,他心里不由升起烦躁,“小姨,我回去了。”
“行,你自己能知轻重就好。”
九龙苍。
许情深下午刚做完一台手术,端着饭碗吃饭的样子很是安静,老白也在餐桌上,蒋远周似乎食欲不佳,抬头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许情深?”
“嗯。”她轻应声。
“你跟我在一起,有过结婚的打算吗?”
许情深差点被呛住,老白也摆着一张受到了惊吓的脸看向蒋远周,许情深细嚼慢咽后回道,“为什么这样问?”
“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许情深生性敏感,蒋远周忽然这样发问,难道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许情深太知道自己和他是不配的,她不能让人以为是她有所肖想。“你放心,我不敢想到那一步。”
“什么意思?”
“你这样的人,将来要找的妻子,必定是要跟你门当户对的吧?”许情深一字一语说出口,握着筷子的手却越收越紧,她其实不想听到蒋远周的回答,但她只能坐在这,这感觉让她很难受,像是在接受凌迟。
蒋远周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神色恢复如常,“吃饭吧。”
许情深心咚地往下沉,好似跌进了无底洞,她原本想听听蒋远周会说什么话,如今他一语不发,那就是对她的回答满意了?
舌尖有酸涩苦辣各种滋味蹿上来,许情深猛地感觉到一种悲哀,她名义上是蒋远周的女朋友,却在开始就必须摆正好姿态,即便是男女朋友,但不准有任何想要结婚的念头。
尽管这个想法许情深之前就不敢有,但这是不是也就间接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可笑的?
方家。
这半年来,万鑫曾的情况并没任何好转,偶尔的出行也需要依靠轮椅。
万家全部的担子也交到方晟肩膀上,而鑫宁制药的核心资料,他也早就掌握了。
御湖名邸,由原先的万家潜移默化成了如今的方家,之前的佣人全部被换走,当初进来的一批人,都是方晟精挑细选过得。
书房内,方晟修长手指在键盘上敲打,鑫宁制药早前叫做万舒制药,三十年前,万鑫曾刚接手制药公司,生意被他越做越大,只是接二连三出过不少医药事故。
后来为了上市,万舒制药转身成了如今的鑫宁制药,只是有些手段屡试不爽,为了收获更多的利益,鑫宁制药死性不改,近几年间,医药事故也没断过。
但万鑫曾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加上个人体质等原因,有些人对药物的反应都不一样,即便真出了事,花笔钱就能搞定,少数的赔偿款与巨额利润相比,有足够的诱惑力使得他接二连三铤而走险。
方晟靠进椅背中,双手交扣,目光炯炯盯着电脑屏幕。
右手手指无意识地痉挛几下,他伸手按住,指腹在手背上轻轻揉着。
保姆敲响了书房的门,方晟关面,抬头说道,“进来。”
“方先生,”年轻的保姆推门而入,“方太太醒了。”
“吃过饭了吗?”
“不肯吃,到处要找你。”
方晟推开椅子起身,“知道了。”
来到主卧,方晟走了进去,万毓宁的午饭放在茶几上,他几步走到沙发前,“怎么又不肯吃饭?”
“最近食欲特别差,吃不下。”
方晟坐到她身旁,万毓宁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方晟,我想出去逛逛,我在家好难受。”
男人朝她看了眼,“你这样出去,就不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毓宁,要是你到了外面控制不住情绪怎么办?”
万毓宁垮下双肩,满面的沮丧,她欲哭无泪,“不,我不是精神病,我是正常人,我想出门。”
“我们得听医生的话,在家接受治疗,”方晟轻轻揽住万毓宁的肩头“只要你不出去,没人知道你的精神出了问题。”
“那阿梅呢,只有她来看我,你让她多陪陪我,方晟,我怕我这样下去,我生不如死啊……”
方晟起身拿过茶几上的碗,“来,先把饭吃了。”
万毓宁捧过碗,稍后,方晟喊了保姆进来收拾。
万毓宁坐在沙发内,翻看着杂志,保姆走到茶几前,小心翼翼将她用过餐的碗放好。她见过万毓宁发疯,所以平日里能避开就避得远远的。
保姆蹲下身,将茶几擦得纤尘不染,目光抬起时朝万毓宁看了眼。
她正好一个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上,万毓宁狠狠盯着跟前的人。保姆没有及时避开,这让万毓宁整个人都躁动起来,她忽然就想到了许情深,万毓宁握紧手中杂志,猛地起身后将它抽在保姆的脑门上。
“啊——”
方晟正在阳台打电话,听到惨叫声扭头一看,他快步往屋里走,“毓宁!”
万毓宁逮着保姆使劲打,每一击都打在头上,保姆痛得自顾躲闪,方晟大步上前抱住万毓宁,“行了!”
保姆委屈地站起身,双手抱头,眼眶通红,方晟朝她使个眼色,“你先下去。”
“好。”
万毓宁咬紧牙关,齿尖磨得咯吱作响,每个人都说她疯了,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再清醒不过。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人?”
万毓宁推开他的手,一语不发上了床。
阿梅来的时候,万毓宁听到了动静,她走向窗边看到阿梅进了屋。可万毓宁等了半天,自己的闺蜜都没走到卧室。
书房间内,方晟习惯将窗帘全部拉上,阿梅径自打开门进去,方晟知道是她,阿梅随手将门反锁,然后快步过去抱住他。
“方晟。”
男人拉开她的手,神色淡漠,阿梅脸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但又不敢和他吵,只能压低嗓音道,“你什么意思!这半年来我为你做事,你却从来不肯给我一点回应。”
“阿梅,报酬方面我可没少过你。”方晟走到窗边,将窗帘拨开一道缝隙,阳光从外面穿透进来,阿梅眯了眯眼帘,看到方晟周边包围了一圈金黄色的光。这个男人,她尝试过勾引几次,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如果不是万毓宁先前怀过孕,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不近女色。
可偏偏这样的方晟,令她痴迷到心醉,她走到他身后,双手抱向他的腰。
方晟全身一僵,她知道他又要拉开,阿梅拥紧抱住,“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
“资料呢?”
“在包里,一会就给你。”阿梅将脸搁向方晟肩头,“人口的流动性大,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到的,昨天有个女婴用了疫苗,至今还在抢救。”
方晟一张脸肃冷无比,掰开阿梅的手走向办公桌,“这批疫苗怎么也会出事?”
“应该不止这个个例,由于价格便宜,很多都输送往经济相对差的地方,我又让人去查了下,前两年就有几个这样的,只是万家这边赔了钱,始终没闹起来。”
方晟坐进办公椅内,“只能召回了。”
“犯得着吗?”阿梅走过去,一双小手落到方晟的肩头,“出事的毕竟是少数人,如今整个万家都是你掌权,正是需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啊。”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方晟冷冷看向阿梅,“你把资料给我,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好。”阿梅自然不会想到方晟要这份资料的真实目的,近半年来,她已经为他搜集到不少有用的东西。然而方晟让她参与进来,并不是因为他信任她,阿梅在他的眼里就像一条猎犬,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会不择手段,与其让她紧咬着自己不放,害得他不能施展拳脚做事,那还不如将她收在身边,给她一点甜头,就让阿梅死心塌地的以为他信得过她。
阿梅将资料袋交给方晟,他接过手,“你去找毓宁吧,她肯定知道你来了。”
“方晟,你以后不会忘了我的好吧?”
“怎么会?”方晟抬头,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我都记得。”
阿梅喜滋滋地走出了书房,男人敛起眼中的笑意,潭底恢复凉冽。
卧室门被推门时,万毓宁还站在窗边,听到动静她扭过头来,“阿梅。”
“毓宁,我来看你了。”
万毓宁坐向床沿,“你怎么才来?”
阿梅走近几步,端详着她的面色,万毓宁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阿梅居高临下盯着万毓宁,“进来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耽搁些时间。”
她跟万毓宁虽然关系好,她却从来没把万毓宁当成交心的朋友。
阿梅眼里藏匿着幸灾乐祸的笑,从前,向来只有万毓宁向她施舍的份,万毓宁出手是大方,十几万的包都能说给就给。她咬着唇角的弧度,坐到万毓宁身旁,“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怎么了?”
“我交男朋友了。”
“是吗?”万毓宁脸上露出笑容,“怎么样的一个人?”
“高大、帅气、经济实力也好,”阿梅紧盯着万毓宁的脸,然后压低嗓音道,“床上功夫更加好了,我都受不了。”
万毓宁张张嘴,“你,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啊。”
“你是我闺蜜嘛,”阿梅靠向床头,继续开口道,“毓宁,你跟方晟那方面和谐吗?”
万毓宁脸色僵了下,她不可能告诉阿梅,自从她流产后,方晟一次都没碰过她。
“阿梅,你男朋友叫什么啊?”
“说来也巧,我们俩都找了姓方的男人。”
万毓宁听到这,不知怎的,心猛地往下沉,阿梅知道她不能受刺激,“毓宁,改天我带来给你见见吧,真可惜,你这样都不能出门。”
“阿梅,你们都觉得我精神有问题是吗?”
“毓宁,别多想了,方晟这么疼你,肯定会尽全力给你治。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阿梅说完,起身要走。
“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阿梅伸手摸了摸万毓宁的脸,“我还得跟我男朋友去过二人世界呢,最近太幸福了,你乖啊,药别忘了吃。”
万毓宁眼看阿梅离开,她拧紧眉头,胸口憋闷的越来越难受,她好像什么都没了,如今,连一个健康的身体都没了。
晚上,方晟很晚才回到卧室,他以为万毓宁早就睡了,刚躺下,就有一双手伸过来抱紧他。
方晟轻问,“还没睡?”
“等你呢。”万毓宁起身去亲吻他,方晟别开脸,“不早了,睡吧。”
万毓宁试了几次,方晟心头涌起不耐,坐起身来,万毓宁见状,一手掀开被子,“方晟,你觉得我们这像是夫妻吗?我们结婚之后,你碰过我吗?既然这样,我还是回家吧,留在这也没意思。”
方晟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回哪个家?这儿就是你的家。”
“回我爸妈那里,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妈派人来接我。”万毓宁推着他的手,方晟将她抱进怀里,“我是碍着你身体不好。”
“你嫌弃我是吗?”万毓宁小手在他背上轻敲,“你还把我当成你老婆吗?”
方晟心里清楚,他离成功还有最后的一步,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的事。
万毓宁亲吻着他的脸颊,他的唇,他没再推开……
秋风飒爽,许情深穿着卡其色风衣从星港医院出去,蒋远周将用餐地点的定位发到了她手机上,来到目的地,她大步往里走,蒋远周已经点好了餐在等她。
许情深走进旋转门,跟着前面的人往里走,到了门口,她听到前面有服务员在问,“先生,请问几位?”
“两位。”
许情深不由抬下头,看到了方晟的背影。她下意识往他旁边看,却发现那人好像并不是万毓宁。
阿梅侧过身,余光扫到她脸上,许情深拔腿就要走,女人却喊了声,“许小姐。”
方晟扭过头来,许情深点下头就要离开。
“许小姐也是来吃饭?”阿梅继续追问。
许情深都有几个月没见过方晟了,只是这幅眉眼仍旧清晰,她礼貌性地轻点头,“对。”
很难得没看到万毓宁,许情深问了句,“怎么没见万小姐?”
阿梅脸色微变,明显有些不悦,“她没来。”
这就奇怪了,和闺蜜的老公出来吃饭,能有什么好事?许情深没有再看方晟一眼,“先失陪。”
她大步朝着蒋远周的餐桌号而去,男人比她早到很久,许情深坐到蒋远周对面,看见方晟和阿梅也选定了位子。
“怎么才来?”蒋远周抬起腕表朝她睇眼。
许情深喝了两口柠檬水,“临时被一个患者家属给拉住了,你说我这么敬业,老板会不会给我涨工资啊?”
“不会。”蒋远周身体往后靠,眼角逐渐拉开。
“为什么?”
男人轻耸肩头,“救死扶伤是你的使命,你在学校没宣过誓?”
“行了,今晚上AA制。”
蒋远周被逗乐,“你那点工资,还想拿出来替我分担?”
“不是,本来想请你吃顿晚饭的,但我现在心情很不爽,你自己点的那份,你待会自己买单吧。”许情深拿过旁边的账单,一行行看下去,眼睛不由直勾勾地定在金额上。
蒋远周凑近身,端详着她的神色,“行啊,待会你吃什么,你就自己付钱,吃一口都算。”
许情深饥肠辘辘,朝蒋远周瞪了眼,“我吃碗饭。”
“这儿没饭。”
许情深手指在那账单上摸了摸,指了指一串英文,“那我要这个。”
蒋远周凑过去一看,“不错,这是酱料。”
她不说话了,等到服务员上餐,许情深早就垂涎欲滴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蒋远周将刀叉塞到她手里,“吃吧,我明天预支给你下个月的工资。”
许情深满足地将食物塞入嘴中,“好吃。”
她视线轻抬,不可避免地注意到远处,阿梅面对她坐着,正将一块牛排切碎后递给方晟。许情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她早就接受了方晟移情别恋的事实,可她无法相信他是一个寡情薄幸的人。
但从阿梅说话的口气和举动来看,她怎么都不像是把方晟当成普通的朋友。
“怎么了?”蒋远周见她心不在焉。
许情深忙收回神,“我在想明天晚上吃什么。”
“你想的也太远了。”
“这样才是一个吃货的本质。”许情深蘸了酱料放到嘴中,瞬间觉得味蕾都被惊醒了,“嗯,我选的东西果然好。”
不远处的方晟抬头间,看见许情深嘴角展颜,那种笑是他最熟悉的,那样的许情深毫无防备、毫无攻击力,单纯的像是十几岁时候的模样。他的心被狠狠抽痛下,他很快收敛起视线,他清楚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显露的痕迹。
吃过晚饭,许情深和蒋远周先行离开。
司机已经将车停在酒店门外,夜间陡然转冷,风吹刮在脸上竟像刀割,许情深掌心贴着面颊,“这还没到冬天呢。”
蒋远周伸手去搂住她的腰,司机替他们将车门打开,只是两人还未钻进去,忽然有人举着相机冲过来。
许情深吓了一跳。
蒋远周将她的脑袋第一时间按到怀里,“从哪冒出来的?”
“蒋先生,请问这是您的女朋友吗?跟万小姐分手后,您过了多久才有自己的恋情?方便透露这是哪家小姐吗?”
“敢拍我?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来,你们确定这样的照片明天登的出去?”
许情深头埋在他胸前,乖乖地不动,起先她还觉得纳闷,以为明星才有狗仔跟踪,却一时忽略了蒋远周的身份,像他这样的花边新闻随便拍出去,热度绝对不输那些一线明星的绯闻。
“蒋先生,您就让我们采访两句吧?”
蒋远周胸腔内涌出火来,“有没有规矩,滚!”
司机帮忙将记者推开,可他身后还有人,许情深脑袋轻抬,轻轻举起小手,“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个新闻。”
蒋远周将她的脑袋按回去,“有你什么事?”
“这样我们也没法走。”许情深在他身前轻声道,她转过身,左手遮在面前,“你们先别拍。”
记者乖乖放下了相机,许情深这才挪开手掌,“蒋先生不喜欢有任何工作以外的新闻,我相信这一点你们肯定清楚,不然的话也不用在这辛苦蹲守了。况且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吃顿饭而已,你们能有什么大文章做出来?”
“那你说的新闻是?”记者不解问道。
许情深朝酒店内指了指,“东城万家不会不知道吧?鑫宁制药的乘龙快婿现在正在里面用餐,而携带的女伴却不是自己的妻子,用餐期间举止亲密,这样的新闻还不够你们写的吗?”
蒋远周眼神闪烁下,那名记者明显瞪大了眸子,“你说真的?”
“骗你做什么,有蒋先生做担保。”
司机有些不耐烦地拦在记者跟前,“麻烦让让。”
蒋远周搂住许情深的肩膀往前,她弯腰钻进车内,司机随后将车门砰地甩上。蒋远周幽暗的眸子落向车窗外,看着几名记者继续寻找蹲守的位子。
他嘴角勾起抹嘲弄,“这种鬼话居然也有人信。”
“你说谁鬼话呢?”
蒋远周头也不回道,“难道还能说我自己?”
“我给记者爆的料,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蒋远周镌刻般深邃的五官转向许情深,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你说方晟跟万毓宁以外的女人在里面?”
“是,那人是万毓宁的闺蜜吧,头发长长的那个。”
“举止亲密?”
许情深挑高眉头,视线睇着他,“嗯,她给方晟切牛排了。”
“你亲眼见到了。”
“是啊。”
“停车。”蒋远周忽然吩咐。
司机一脚刹车,许情深往前冲了下,她伸手拉住蒋远周的衣袖,“你这是要回去教训方晟一顿?”
“万毓宁近半年来身体可一直不好。”
许情深眯了眯眼帘看他,“行啊,你下去吧。”
蒋远周忽然一笑,欺身上前,鼻尖几乎碰触到许情深,“你让记者去拍方晟,你知道这样会给他惹来多大的麻烦吗?”
“有点知道。”
男人伸手握住许情深的下巴,指腹暧昧地摩挲,“你这是在害他。”
许情深推开蒋远周的手,“我可没害人,我这是自保,”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我可不想出名。”
蒋远周靠回座椅内,瞅着许情深勾勒起了唇瓣,司机坐在驾驶座内一动不动,许情深倾过身要替蒋远周开车门,“你不是要去给万毓宁出头吗?”
她整个人趴在他腿上,蒋远周见状,顺势俯下身,手臂穿过许情深胸前。
“啊——”她吓得就要起身,蒋远周胸膛紧压着许情深后背,手掌触碰到他最爱的柔软,蒋远周语调都软了,“那是万毓宁自己选的人,关我什么事。”
许情深胸前的柔软压在他腿上,闷得难受,“你先让我起来。”
蒋远周抬下头,“开车。”
司机发动引擎,许情深喘着气,“闷死我了。”
男人手掌在她身前肆意而动,许情深咬着嘴角轻笑,“痒。”
“刚才在餐厅里见到方晟,为什么不告诉我?”男人说罢,凑过去咬她的耳朵。
许情深忙躲开,“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不经意看到了,再说我怕告诉你了,你会冲过去打人,蒋先生,那可是高档餐厅啊!”
“把我扯进去做什么?”
“如果方晟真跟那女人有什么,你不觉得你的小花朵受尽委屈了吗?”
蒋远周手一松,许情深顺势坐起来,蒋远周朝她胸前睨去,“歪了。”
“没歪。”
“真歪了。”
“这话题哪歪了?”许情深目光迎上他。
蒋远周的目光还是落在她胸口处,“我说你内衣歪了。”
许情深垂眸一看,立马扑回他腿上,蒋远周轻笑出声,将手探到她身前,“来,我给你整理好。”
“别乱碰。”
“……”
歪到后背去了。
几日后。
许情深休息天也起得很早,蒋远周没在九龙苍,她百无聊赖吃过早饭,准备出门跑步。
恰好老白进来,“许小姐。”
“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蒋先生,蒋先生有事。”
许情深盯着老白看眼,“他原本说今天要留在九龙苍的,一大早我就没见他,难道医院出事了?”
“许小姐,你别瞎猜,蒋先生就是……”
“怎么了?”许情深一颗心被吊起来。
偏偏老白又是个不善对女人撒谎的人,“他临时有事的,家里来了电话。”
“难道是他小姨身体不舒服?”许情深跟着着急起来。
“不是,蒋小姐没事!”
“那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许小姐,这件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老白自以为说的是实话,又为她好,可他哪懂女人,许情深这心被猫爪子挠过似的,更加不得安生,“你说吧,我一个拿手术刀的,还没这点承受能力?”
老白不去看她的双眼,轻声道,“蒋先生去相亲了。”
“什么?”
“你看,我应该不说的。”
许情深感觉自己的脑袋上被猛地砸了一锤子,又痛又懵。毫无反应能力,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样快。
“是吗,相亲啊,挺好的。”
“许小姐,你说真话?”
真话你妹啊!
许情深面无表情问道,“在哪啊?”
“这个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你怕我跑去搞破坏?”
老白朝她看眼,“许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那不就结了,你告诉我,我就那么一听而已。”
“松雅轩。”
许情深闻言,带着一颗空白的脑子转身就往外走。老白惊了,“许小姐,许小姐!”
说好了不搞破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