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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车开进市区,往卫子阳家开。
回到卫子阳家,他很快就拿好了照片出来,当他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卫子阳忽然叫道:“等一下,停车。”
车刚一停稳,卫子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往一片工地跑去。
“怎么了?”季元熙也追了出来。
这是贫民窟边上的那片垃圾废墟,在停滞了那么多年之后,居然又重新开工了,推土机挖掘机在那里开来开去。
能把这里清理掉固然是好事,可以这里为家的那群野狗怎么办?
走过无数遍的小路现在堆满了石砾,卫子阳飞快地在上面奔跑,冲向狗窝。
季元熙被他甩在了后面,着急地喊道:“慢点!你跑什么!也不怕摔着!”
卫子阳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等季元熙追上去之后,就看到卫子阳蹲在倒得只剩墙根的屋子旁。
“你在干什么!”季元熙嫌弃地看着这又脏又乱的环境。
那些聚集在这里的野狗都没有了,怕是施工人员把它们赶走了,从缝隙里,季元熙看到里面躺了只死狗,顿时急着把他拉出来:“你身上还有伤,别钻这种脏地方!”
是黄毛,离上次喂过它也没有很久,竟然就死了,看它身上骨头奇异地扭曲着,可能是在工地跑动,被砸伤致死的。卫子阳惶惶然退后了几步,悲伤地站着不动。
记忆里满是它瘸着腿走过来,温顺地趴在自己脚边,只是这样简简单单就极为享受的样子。
季元熙又瞥了一眼:“你认识?”
“这是我的狗!”卫子阳说着,又上前要去拖动尸体。
“别碰!我说了别碰!你手上有伤,不能受污染!”季元熙吼道,把卫子阳拦在身后,自己上去拖黄毛。
因为天冷,再加没死多久,所以幸好还没开始腐烂。后面赶来的保镖看到季元熙在做这种事,吓得连忙上前把黄毛的尸体拖到外面。
“找个地方火化处理吧。”季元熙吩咐保镖,又对卫子阳说,“你是不是要亲眼看着?”
卫子阳摇了摇头,既然他吩咐下去了,相信这些保镖会处理好,虽然有点难过,但也不至于矫情到一定要亲眼送行什么的。
看到卫子阳失落的样子,季元熙说:“也没听说你喜欢狗啊,一条野狗而已。”
一听他用这种口气说野狗两个字,卫子阳恼道:“我就是喜欢养野狗,不行吗?”
“行,你喜欢就喜欢,那回去我给你买一条串儿。我们先回去吧。”
卫子阳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卫先生。”江海还蹲在那里,指着墙角,“里面有小狗。”
卫子阳惊讶,几步窜了回去,果然在昏暗的角落里,堆着几件破烂衣服,里面好像裹着什么东西,刚才因为被黄毛的尸体挡住了,所以没有看见。
江海把破衣服钩出来,果然有三只拳头大小的狗崽,两只已经死了,还有一只微张着眼睛,挣扎扭动着,身上胎毛是稀稀拉拉的黄色,有几分像黄毛。
黄毛什么时候弄来的崽儿,神不知鬼不觉的?其实卫子阳对狗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黄毛是只母狗,早就怀孕了,所以胃口不太好,又懒得动。
卫子阳扭头看着季元熙:“你刚说要买只串儿的,这里有现成的。”
季元熙皱着眉头看着这只丑陋的狗崽。
卫子阳无视他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抱狗。
“我再说一遍你手上有伤!不许碰脏东西!”季元熙大吼,揪住卫子阳衣领,不让他靠近。因为卫子阳的伤口不宜包扎,是j□j在外的,看他这么不小心的样子,季元熙又气又急。
一旁江海反应迅速,立刻把小狗抱起来,让其他保镖拿点东西来裹住:“我抱着就行了,季先生,卫先生,你们先上车吧。”
因为季元熙原本就养狗,所以家里各种设施乃至专业的宠物保育员都有,回到金水港,立刻有人为狗崽检查身体,精心地护理。
护理在原来黑毛的小屋这边进行,卫子阳一方面因为担心,一方面又因为好奇,所以跟在旁边看,这可把季元熙气得不行。
本来觉得去了趟墓园,气氛挺好的,回来可以趁热打铁,在床上做一下运动什么的,这回计划全部泡汤了,都是为了这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狗。
好不容把狗洗干净了,也喂过奶了,卫子阳还眼巴巴地守在旁边,怎么劝都不肯进屋。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季元熙怒道。
“怎么啦?”卫子阳头也不回地说,眼睛始终盯着小狗崽,那圆圆的脑袋,湿漉漉的鼻子,软软的身体,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跟我说话你还看着狗?还问我怎么啦?出去了一天你不累吗?”
“季爷,你累的话先回屋里去啊。”卫子阳漫不经心的,全副心思都在狗上。难耐总裁太狂野
季元熙最终无可奈何:“抱进屋吧,真是受不了你。”
卫子阳回头惊讶地看着季元熙:“真的可以吗?”
季元熙从不让宠物进主屋,就连以前黑毛都不允许,没想到这回破了例。
“难道你准备今晚睡狗窝吗?”季元熙瞪着眼。
“季爷您真好啊。”卫子阳笑眯眯地拍马屁。
“我警告你,只许看,不许碰!”
“好的好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临时在沙发旁边给狗崽放了个小狗床,吃过饭,卫子阳就趴在沙发上逗弄着。
季元熙一边看报纸一边用眼角瞥着他,感觉到自己作为一家之主被忽视了,用极为鄙视的眼神看着狗崽,打下评语:“难看死了。”
“我觉得挺好看的。”卫子阳反驳。
“你的审美有问题。”
“你的审美才有问题呢!”
“是吗?我认为你长得比它好看。”
卫子阳无语,这是该认可他审美呢还是否定他审美呢?认可的话就是打自己脸,否定的话就是说自己长得比狗丑,可是拿他跟狗比又是什么比较级?
“你说我给它起什么名字好?”卫子阳说。
“串串还要起名字?”季元熙不屑。
“你不要瞧不起中华田园犬!”
“那你说叫什么?”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卫子阳说:“黄小毛怎么样?”
卫子阳迎来了季元熙新一轮的鄙视。
“有点创意行不行?”
“狗不理?狗娘养的?狗头人?”
“卫子阳,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品位?”
“就你给你的狗起名叫黑毛,你还敢贬低我的品位?那你起个高端洋气的吧。”卫子阳把赐名大权交给了季元熙。
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季元熙说:“那还是叫黄小毛吧。”
卫子阳露出胜利的微笑,继续逗弄小狗:“黄小毛,你太可怜了,刚生出来就孤苦伶仃的了。”
季元熙受不了他对狗说人话:“它有你养着,够幸福了。”
“可我也是孤苦伶仃的啊。”
“你有我养着,还嫌不够?”季元熙懒懒地说,“你对它的关注度已经超过对我的关注度了。”
卫子阳忽然想到,从今天开始,季元熙的假想敌是不是又多了一个?
“要是让人看到我养这么丑的串儿,肯定会笑死。”季元熙嘀咕着。
卫子阳淡淡地笑,他知道季元熙嘴上说的刻薄,实际上从安排护理人员到购置狗崽的用具,都是他在操办,自己什么都没干就享受成果了。
“你会养着它吗?”卫子阳认真地问道。
“养啊,谁让你品位那么差,喜欢这只狗呢。”
一些破碎的记忆涌入头脑,萧远坐在他身后,抽着烟:“你得给自己起个代号,以后行动和联络都用代号。”
卫子阳穿着军装,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又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萧远:“你的代号是什么?”
“头狼。”
“果然很适合你。”
“那你准备叫什么?”
卫子阳摸了摸笔挺的衣领,眼神淡漠:“就叫野狗好了。”
没人管没人养,靠自己生存在夹缝之中,吃着被人丢弃的食物,随时随地会有被人用棍棒打死的危险。
萧远在烟雾中抬起头,冰冷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久久说道:“也挺适合你的。”
……
回过神来,卫子阳靠近季元熙:“你不喜欢这只狗吗?”
季元熙放下报纸,挑起他下巴,目光炽热:“野狗我喜欢一条就够了。”
“你喜欢哪条?”
季元熙欺到他身前,把他压在沙发上:“喜欢我身下这条。”
吻随着话音落下,深深地拥吻,炙热而绵长。
季元熙抱起卫子阳往卧室走,沙哑着嗓子道:“你今天碰过狗了,我要好好把你从里到外洗干净。”他着重强调了“从里到外”四个字。
纵宠——相门嫡女
“我根本就没碰好吗?”卫子阳争辩。
“你靠近过了。”
“你也靠近过了。”
“嗯,说得对。”季元熙点头,“所以我们一起洗洗,你今天也要负责帮我洗。”
“你今天也要从里到外吗?”
“我优待你,不用伺候我那么高的待遇,你帮我洗外面就行了。”
“季爷,注意你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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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元熙是个自律的人,不管晚上发生了事,基本上第二天都会准时起床,但是卫子阳就不是了,因为过去在名楼工作作息的关系,所以总是醒得很晚。
有时候季元熙会由着他睡,但是也有时候,季元熙会把他拖起来吃早饭,尤其是他精力过剩,早上还想腻歪的时候。
所以,当卫子阳拖着酸痛的身体坐在饭桌旁吃早饭的时候,不住地拿怨恨的目光瞟季元熙。
季元熙则神清气爽,一脸满足,边吃早饭边指挥别人:“唐嫂,给他张沙发椅。”
“饭厅里放什么沙发椅!”卫子阳抗议。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能坐得舒服点嘛,小没良心的。”
“是谁害我这样的?还唧唧歪歪!”卫子阳用力啃了一口面包。
季元熙伸手抹掉他嘴角的面包屑:“小乖乖,你对我越来越凶了。”
他用这种带着委屈的口吻说话,惊得卫子阳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时江海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
季元熙向他招了招手,直接在饭桌上拆开档案袋,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看了一眼,眼神骤变,收起嬉笑变得严肃。
“到书房去。”季元熙擦了擦嘴,两人走进书房。
卫子阳不自觉地投去好奇的目光,因为在季元熙拿出照片的刹那,他看到了照片上的人是谢少青。
可刚看了一眼,一道探究的视线向他投来,是江海。
心底一紧,这道视线并没有多少善意。
但是这个时候如果避开视线,只会让人觉得心虚,所以卫子阳更加大胆地伸长脖子看,表现出了更大的好奇心。
江海收回视线,跟着季元熙进了书房。
他们居然在查谢少青?为什么要查?这可不符合昔日恋人或者好友之间的关系,卫子阳暗自思索。
虽然谢少青身份不干净,但季元熙肯定是知道的,否则就不会说出谢少青不是好人这句话,但是正常情况下,也没有必要花精力去他的行踪。因为在乎,所以调查?似乎不太像。难道是季元熙怀疑谢少青有什么计划?又或者是,季元熙涉嫌犯罪真的是跟谢少青有关?
过了一会,季元熙和江海从书房出来了,季元熙沉着一张脸,像是刚刚发过脾气,江海则直接离开了。
“吃饱了?”看到卫子阳坐在座位上不动,季元熙问道。
卫子阳扬了扬头,极为随意地问道:“不高兴?”
季元熙似乎不愿意多说:“没事。”
卫子阳却不想放过套话的机会:“因为谢少青?”
季元熙警觉的目光朝他扫来:“你说什么?”
卫子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那么听话,也没有惹你,能让你不高兴的,也只有谢少青了吧。”
季元熙放松警惕,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黯然。
卫子阳哼了一声,假意做出不开心的样子。
“你哼什么?”
“没什么,你不说就算了,谢少青是你的心肝宝贝,你要护他周全嘛。”
季元熙板着的脸上露出笑意:“你在吃醋?”
卫子阳不搭理他,叼了块面包,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季元熙跟了过来,挤在他身边坐:“我说了我跟谢少青没关系,你别跟我闹。”
“我跟林祥也没关系,还不是被你打成屎?”
季元熙表情僵了僵:“可林祥就是在对你纠缠不清。”
“好像谢少青没缠着你似的。”卫子阳嘁道,“林祥能跟谢少青比?林祥在你眼里连个屁都不是,谢少青要我小命,分分钟的事。”
季元熙揉了揉他的头发,露出愧疚之色。
“别弄,头发都乱了。”卫子阳烦躁地拨开他,那一刹那,他有点搞不明白,这表现在脸上的别扭是伪装的还是真心的。
一时半会,两人都不再说话,卫子阳拿着根装饰的孔雀尾羽,逗弄着黄小毛,季元熙则安静地陪在身边,发着愣,明明一大早应该是紧张忙碌的时候,他们却看似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养只反派来镇宅
“谢少青是我爱过的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季元熙沉声道。
卫子阳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虽然他用的是过去式,但心还是抽了抽,不过卫子阳很快掩饰过去,羽毛在黄小毛身上扫来扫去。
“你别看谢少青一副成功商人的样子,其实他的家族有黑社会背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家中的一个晚辈。”
卫子阳又停了停,没有想到他居然把谢少青身份的秘密说了出来,虽然这对卫子阳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季元熙打开了话闸,慢慢地说道:“我们相谈甚欢,很快就走在了一起,后来被家中长辈知道了,他们非常反对。”
不反对才怪了,又是男的,还是黑社会,卫子阳腹诽。
“我对他们说,我想跟男的在一起还是跟女的在一起,是由我做主,由不得他们。至于他的身份背景,他只是无法选择他的出身,并不是他的错,他的家人或许做着不法勾当,可他并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他。但是这时候爷爷回了我一句很时髦的话,他说谢少青身上有原罪,季家容不下这样的人。”
“你爷爷说得没错啊,红色家族怎么能染黑呢?”
“是啊,所以我并不强求家人接受谢少青,当时我认为既然我们都不能选择出身,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未来,只要我脱离季家,他脱离谢家,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卫子阳忽然想起一日唐嫂想要讲述他跟谢少青的事,一个难以想象的念头冒出来:“难道你跟他私奔了?”
季元熙表情变得有些怪异,最终还是点点头:“是的。”
卫子阳真想自戳双目,完完全全想不到像季元熙这样的人会做出私奔这种事?那么幼稚,那么不顾一切?难道他不是应该翘着腿坐在帝王级的沙发上,等着人排队来伺候他,换得一点点垂青吗?
“我曾经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但事实证明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和他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那时候身无分文,但是我们过得很快乐,或者说我以为的很快乐。”
卫子阳又想起季元熙曾经说过,他饿着肚子干粗活的经历,猜测应该就是那时候的事了。难以想象像季元熙这种养尊处优惯的人能受得起这份罪。那种异样酸涩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在物质之外,完全建立在精神的爱恋,纯粹到没有任何杂质。
“然后呢?谢少青受不了跟你过穷日子,就跑回家了?”卫子阳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对味。
“我是男人,我怎么可能让跟着我的人吃苦呢?”季元熙的脸上又透出他惯有的骄傲,“想要过上好日子,不是一分钱掰成两分钱花,而是把一分钱变成一块钱。我花了三天的时候解决饿肚子的问题,一个星期的时间,从睡马路到住阁楼,三个月搬进大公寓,过上富裕的日子。只要给我三年时间,我就能够建立起我自己的商业帝国雏形,我可以凭我自己的能力,永远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卫子阳撇了撇嘴:“那后来呢?”
季元熙的脸又暗沉了下来:“后来我发现,他经常瞒着我在跟家里联系,他说他害怕被族人追杀,其实他从未真的愿意放弃在家族中的地位,跟我在一起。实际上他一开始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他想依托国内经济发展形势来洗白他们家族产业,而与禾木合作能让他少费很多功夫。其实,他从未真心爱我,他一直在骗我,我很讨厌别人骗我。”
卫子阳心跳瞬间失速。
他说,他一直在骗他,他说,他很讨厌别人骗他。
实际上,自己正在别有用心地接近他,欺骗他。
慌与恐,从来都是在一起的,卫子阳禁不住身子微微颤抖,脸色惨白。
但是季元熙还沉浸在他的回忆里,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后来我就离开了他,回来了。”
“你家里人都被你气死了吧?”
“我在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求他们原谅我的不孝。我大哥已经不在了,父母就我一个儿子,看到我爸苍老了十岁的样子,我知道我的确伤到了他们。”
“你后悔吗?”卫子阳问。
“我不后悔我做的决定,但是我后悔我看错了人。如果他是真心爱我,那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维护属于我们的世界,可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如今他今非昔比了,当上了谢家的家主,你别看他的手下叫他少爷,按他们谢家的规矩,其实应该叫他主人,他也不再是那个看似无辜的家族晚辈,他已经成为了罪恶之源。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和他再有什么关系了。”
“你恨他吗?”卫子阳小心翼翼地问。
季元熙淡淡地摇头:“没什么恨不恨的,除了遗憾,已经没有太大感觉了。”
“可他明明就是喜欢你。”
“我绝对不可能原谅一个背叛我,欺骗我的人。”季元熙声音并不响,可是语气十分坚定。
卫子阳低下头,脑中又是一团乱麻。
其实这个答案不用问都知道,可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冀,一点点的妄想。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