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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百足记事起,它就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它不像其余的百足一样浑浑噩噩,它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体型,它有着犹如精钢的坚硬甲壳,它更有可以夹断岩石的锋利大颚,还有那不管是什么都能消化的肠胃。
凭借着这么多天赋,它轻轻松松的就成为了断崖深处的一位霸主,成为了那片地域所有百足的头领,甚至还吓跑了附近像是毒蛇蝎子蜘蛛之类的毒虫,让自己的族人获得了更多的生活区域。
虽然说有很多可以当作食物的毒虫也被一起赶跑了,但是食物的来源还有很多很多,青虫,蟑螂、蛾子的幼虫,鼠妇,小蜥蜴和老鼠也可以啊,在这片终年没有太阳阴暗潮湿的地方,这些东西是怎么吃都吃不完的。
但是那一天,它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清香飘来,那股清香自己只是闻了一口就感觉不得了了,一定要得到它。
生怕被别的什么兽虫抢先了,自己急急忙忙的就带着自己的百足子民顺着香气奔了过去,虽然不是最快的,但自己到的时候那里只是聚集了不少野狼野猪之类的,没有什么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存在。
它们见自己到来,都不约而同的夹着尾巴溜走了,看在它们这么识趣的份上,今天就放它们一马好了。
香味的来源是那朵在悬崖半壁处绽放的玉色兰花,足足有人头大小,花蕊顶端粘着一粒粒细小的金粉,在风中挥洒,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只是在底下吸入几口金粉就感觉自己更强壮了一些。
一定要得到它!
但就在自己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天空中飞来一只红色的鸟,理都没理自己,直接飞到了兰花那,一口吞了下去。
看了看那只鸟的体型,要比自己小好多啊,只有自己头颅的大小,这么小的一只鸟也敢强抢我的宝物?
这让身为霸主的自己怎么能忍?
必须要让它知道我的厉害!
但没想到就在自己决定爬上去给它一个好看时,那头红色大鸟全身突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妖力,张开鸟喙对准自己喷出了铺天盖地的烈火。
这是它灵魂深处最深刻的记忆,那种自己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强大,这让它凭借坚硬的甲壳逃出火海的时候完全改变了以往等死一般的生活。
我也要像它一样的强大!
在那天之后自己就开始到处游荡寻找变强的机遇,走了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危险,但终究自己的付出有了回报啊!
百足感觉到了灵魂发出一阵一阵的悸动,是时候了!
甩动触须慢慢爬上岸,趴在一处空地上,它原本犹如钢铁坚硬的甲壳自头顶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的龟裂了起来,就在月光的照耀下,百足开始了异兽向着妖怪进化的改变。
说实话,当感觉到身体被脱得光溜溜的,哪怕和子还只是一个孩子,承离心中还是泛起一阵羞恼,何况这个世界的人比以前的要早熟很多。
不过,看着和子在自己苏醒后又不由喜极而泣的样子,承离心中还是升起一股温馨,和子对自己的关心给了在这两天的经历中已经疲惫不堪的承离最大的安慰——自己不是孤单一人啊。
甚至在这一刻,承离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是不是加作遗留的影响承离现在一点也不想去思考,至少他感觉自己的心很暖。
“加作大人,你醒了。”勉强平息下心中的激动,和子端起一旁已经反复热过好几次的药汤,拿到嘴边试了试温度,“刚好是温着的,可以喝了。”说着,就去承离旁边的那一处地铺拿来枕头,先让承离把头垫高好喝药汤,才端起陶碗小心的喂承离喝了起来。
承离没有喝药,他直直的看着和子的脸,虽然已经她的美丽已经初见端倪了,但还是充满着稚嫩感。
看着她稚嫩的脸还垂着泪,纤弱的肩膀还在不住的颤抖着,承离用力地抬起酸软的手伸向前拭去了她脸上淌着的眼泪。
阿守还有其余几个侍女见到承离醒了过来的时候也都悄悄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别难过了,我已经没事了。”承离轻声说道,他完全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虽然以前也看到过听到过也了解不少哄女孩的话,不过承离始终感觉那些话羞耻度太高,说不出口,而且,他认为爱情最好的还是牵着手在一起散步,那种不温不火的感觉才会有爱情的温馨感。
“嗯。”在这个还没被各种俗世杂念污染的世界里,大多数的人还是比较单纯的,尤其是女孩子,但另一方面,爱情对她们来说又是奢侈的,毕竟很多人连基本的生活需求都得不到满足。
即使和子是头领的女儿也一样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不过承离已经是她心中最好的选择了,而且也彼此有着好感。
药很苦,还有着一股难闻的异味,不过承离毕竟不是什么娇贵的公子哥,也不是分不清好歹的人,知道目前来说药汤对自己的重要性,忍住了舌头口腔鼻子传来的难受感,直接压低下巴放开喉咙一咕噜全灌进了肚子里。
承离喝完了药,才又和和子说笑了一会,甚至嘴中那股难受的药味还没有褪去,就感觉头又开始晕乎乎起来,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明明睁开了结果只过了一会就又闭上去了。没办法,失血的这么严重,不可能包扎几下就突然好起来的。
和子很体谅承离,之前那个医生说了要好好休养才行,当下便替承离按好被子透风处,吹息了床边那盏油灯,走到了承离旁边那处新打好的地铺。
承离在听到和子西西索索的褪下衣物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和子,你的枕头还在我这呢。”
和子羞涩的应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阿守的枕头枕在加作大人的头下,于是没有拿开更好拿的在最下面属于自己的枕头,而是小心的托起承离的头拿出了刚刚垫上去的枕头。
承离在感受着和子双臂的温暖还有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的时候慢慢昏睡了过去。
严守利胜在山顶远远地看到了傍晚时分山寨引起的骚乱,怎么回事?他直觉中感觉到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看到有人被抬进了犬武丸的家中,是加作?
太阳落山后,趁着夜幕降临,他悄悄地靠近了庶民们纷纷杂杂的居处,偷听里面的讲话,结果听了四家人都是听到他们在做那事时的声音,晦气,严守利胜在心中狠狠地呸了一呸。
好在他在第五处人家屋外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加作头领那时候看到自己血流如注,直接上前拿起了火堆中烧的最旺的一支火把,接着。”
“接着加作头领做了什么啊?”
“接着加作头领就抓住那只火把直接对准手上的伤口压了下去……”
严守利胜听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信息后就悄悄地离开了。
遇上了百足妖怪,还有异兽白狼?
白狼的话严守利胜倒有些相信,但那只百足是妖怪的话那他就不相信了,他知道妖怪有多么的可怕。
不过如今自己的话应该已经能对付的了。
整个山寨自己忌惮的也只有九道义本多和滕物取钟了,虽然说九道义家是自己家的家臣武士,但严守利胜丝毫不敢保证他们会一直衷心于自己的家族,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要把最坏的情况考虑进去。
麻仓应该凶多吉少了,那就算他已经死了吧。
加作身受重伤,至少在伤势好转之前很难起到什么作用,犬胜义和犬智丸已经背叛了自己,这两天就去解决他们俩,至于九道义尚能和本郎也不能相信,毕竟自己在他们眼中应该还在养病呢,万一说给了他们父亲知道,那就麻烦了。
至于那些卫士和他们子女的话,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严守利胜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不是还有滕物源吗?对!滕物源此人懦弱而自大,胆小而易怒,只要有极乐药散,完全可以控制住他,而且他和他父亲关系不和,这有很大的利用空间。
严守利胜心中一下子欢喜起来,有忍不住埋怨自己:这么一个绝好的助力,自己怎么到现在才想到啊?
还好,还不算晚。
交给加作的任务看样子他是没有完成了,紫藤花的话,还是要自己亲自去采。
不过也好,当我回来的时候,加作应该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那时候,一切都可以做个了结了,滕物取钟!
说做就做,严守利胜没有一点耽搁,当下就不顾夜晚黑暗,起身去了远方,不过,以他目前的实力来说,能威胁到他的事物越来越少了。
严守利胜现在满满的都是实力带来的自信。
百足全身上下每一处甲壳都充满着龟裂的痕迹,在月光照耀下远远望去就仿佛是一件已经支离破碎的雕像一般,不过,若是近近一看的话,这些痕迹在它狰狞恐怖的外表映衬下,显得更是骇人。
尤其是这些被裂缝分割成一块块的甲壳开始震动起来的时候,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
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甚至一些甲壳摩擦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阵阵电锯般的刺耳噪声。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所有的甲壳都停止了震动,噪声远远地散去,天地又归复了平静。
很快,巨蜈鲜艳的头部一块细碎的小裂片掉了下来,它的掉落仿佛是一个信号一样,所有的甲壳都仿佛碎裂的瓷器一般猛地分散开来,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金属碰撞叮叮咚咚的悦耳声音。
甲壳里的肉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但没有一丝血水,通体仿佛像是一块羊脂玉般洁白透亮,虽然显得格外易碎但却瑰丽无比。
巨蜈之前那个鲜艳狰狞的巨头已经不见了,取代的是一个美女的上半身,光溜溜的身体原本应该是充满诱惑力的,可惜她的右半身却完全抵消了她的诱惑力——那里不是一只洁白柔软修长动人的手臂,而是鲜红似血充满了倒刺的一只节肢,最前面那锋利的尖端闪着摄人的寒光。
美女的面孔充满着怒容,她挥舞着自己的右手,甚至用左手捶打着右手,看似柔软的玉臂打在锋利尖锐的倒刺上没有破一点皮,甚至连红点都没有看见,只有一团火星炸起。
猛然间,她停下了对自己右手不满意的捶打,看向了自己白玉一般下半身。
在这一刻,这些白肉仿佛是氧化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上了一层银光,自尾端开始,只是短短两三秒的时间银光就已经蔓延到了腰际,这些银光的出现让原本看着脆弱无比的肢体表现出无比的刚硬,但是女子的面容却显得更为愤怒了。
“啊啊啊——!!!”她一下子抬起头来,对准月亮大声尖叫起来。
完全没有女子应该有的柔和温婉的声调,她发出的嗓音就像是玻璃互相磨划时的那种尖涩刺耳的声音一样难听。
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叫声更是愤怒了。
自己没有完全变成预料之中的模样!为什么会这样?应该已经足够的啊!可恨!可恨!若是没有被那只黑鸟攻击受伤耽搁了的话,那个孩子就能吃到了!那样的话一定足够了!一定足够了!
“啊啊啊啊啊……!!!”愤恨的刺耳凄厉的叫声传得很远,惊起了远处丛林里的一群宿鸟。
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正在一处树顶休息的三眼乌鸦一下子飞了起来,盘旋了一阵感觉到自己之前感应的没错,不禁欢快的“呱呱呱”的叫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接近山寨的一处河流中原本静静地悬浮在那的一群淡粉色尖梭模样的小鱼却一下子睁大眼睛,一下子暴躁的在水中穿梭起来,霎时间,这段河道清澈的河水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不断有一些细碎肉屑浮上水面,不过很快又被一张张长着尖利倒刺状牙齿的鱼嘴啄进嘴中。
一切安好,对于山寨的众人而言,这一晚一切安好,当然,那些知道自己丈夫父亲死去的人不在其中,他们已经辗转反侧了整整一晚上,泪水更是流干一阵又流干一阵。
该怎么办?失去了男人这个家庭的顶梁柱,他们还能干什么?该怎么办?
找承离头领要说法?但他的惨状一众人都看在眼里,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也由为钟的描述广为人知。
已经没有人能做得更好了。
大多数人都去找了鸟治还有其他两位老猎人家人的麻烦,认为他们是带路之人,应当负主要责任,尤其是那些直接死了丈夫失去了父亲的家庭的人,更是直接坐在了他们家中。
还有些人去了为钟的家,认为他活了下来,也要为死去的人担负些责任,比如说抚养孩子解决食物之类的问题。
那三位卫士的家人和朋友则去了他们效忠的头领那里。
没有一个人来找承离的麻烦。
因为他是头领。
此时的承离没有了杂念烦扰,正有着充足的时间思索将来。
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山寨里的,原本打算回到山寨后就搜集一些外面的情报,为自己离开做准备的。
当然,其实最开始的计划是打算先在山寨里练习一下刀法的,至少也要从严守利胜或是九道义尚能,九道义本郎那里学些基本步法,至少获得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毕竟没有步法配合,刀法很难连贯上,遇到会些步法的,就凭自己三脚猫的功夫说不定几招就要输了,在这个世界上,输的话只怕还要输掉自己的性命。
但练习刀术需要很多的时间,一年,两年,还是三年,承离不知道,实际的时间绝对只多不少。但是当承离发现了那些箭矢的问题后就意识到山寨已经是一个是非之地,这个计划就被放弃了。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现在这个尽快离开山寨的计划只怕也是要搁置了。
承离感受着浑身无力的身体,心中一阵无奈。
计划之所以只是计划,就是因为计划只是个人的意愿,而变化才是不可抗的命运啊。
天意如此,为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