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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一身黑白配职业装的楚欣站在门前,楚瑶立刻收起脸上的不耐,“大姐来这里跟人谈事?”
“嗯。”楚瑶挡在门前没有放她进去的意思,楚欣轻皱两道略显英气的平眉,如炬的视线盯着楚瑶扶在门上的手上,“我有事找小韵。”
“她不……”
“服务员说包厢里的人没离开。”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多嘴的说楚瑶也在,旁边的服务员抱怨包厢里的人呆了两三个小时都没出来,听她们的描述,先进包厢的是楚韵,怕两个不省心的再次起冲突,楚欣要了包厢号,过来看看。
楚瑶没说实话,楚欣语气发冲,打断她的话,推开她就要进去。
“大姐刚才我跟小妹谈妈的事情,一言不合起了冲突,你别生气。”
大姐之前一直护楚韵,母亲的事情过后,大姐可以疏远楚韵,可昨天葬礼上大姐对楚韵的态度……
楚瑶短时间拿捏不准大姐的想法,拉住楚欣的胳膊,先开口承认错误。楚欣瞪了她一眼,扯掉她的胳膊,激愤道:“妈都给你们作没了,你们是要闹到楚家没了,楚恒倒了才甘心吗?”
“大姐,瞧你这话说的,有你在,楚恒怎么可能能倒。”楚瑶被训斥,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再次抱住楚欣的胳膊,尽可能的拖住她,给王振的收拾残局的时间,“我跟小妹从小感情好,就算中间有误会,也不过是小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不伤感情。”
“你就净睁眼说瞎话吧!”
小打小闹都出了人命,若是真闹起来还了得!
“你对她做了什么?”楚瑶拦她的意图太明显,楚欣心里一咯噔,握住楚瑶的手腕,拖拽着她进入包厢。
“呜……”沙发上楚韵刚清醒过来,半个脸颊疼的麻木,嘴角一动都痛的厉害,她却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坐起身子,双手用力地捂着脑袋,不停揉着,痛苦的呜咽着。缓了会,楚韵抬头询问站在她旁边的王振,“我怎么会在沙发上?”
记得刚才她是要起身去洗手间来着,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呢,还有她的脸……
“刚才你出言侮辱我,我一时气不过,打了你一巴掌,谁知你那么娇弱,竟然晕了过去。”手腕被楚欣攥的生疼,楚瑶偷偷看了眼见到楚韵好好地,阴沉面色稍缓的大姐,垂着头,低声说道:“其实也不能全怪我,是你一直说我肚子里的是野种,可我根本就没有怀孕,是之前医生拿错了b超单,误诊了。”
楚瑶的话没说完,楚欣跟楚韵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向她。楚韵是脑袋一团浆糊,眼神迷茫多于疑惑,楚欣则是明显的不信。
康佳是三甲医院,设备医生都是鼎好的,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楚欣习惯把想法藏在心里,没戳破她的谎言。
“就知道你们不相信我,这是医生给我开的证明和在市中心医院重新检查的单子。”楚瑶从包里掏出b超单和有医生签字印章的病例递给楚欣,“前几天网上说我跟陌生人开房的帖子是有人在陷害我,孩子更是无中生有,我会把这些证据贴在网上,还要追究发帖者的法律责任。”
开房、孩子、帖子,楚韵终于抓住了几个关键字,一团乱麻的思绪渐渐顺了些,她面色痛苦的按住眉心,轻声嘲讽道:“如果你手里的东西是真的,首要是去找医生索赔。”
“医生不是故意的,他拖家带口,我不忍心与他为难。”楚瑶不悦的轻哼声,收起楚欣没接没看的一沓东西,给王振一个隐秘的眼神,倔强的对着楚韵说道:“打你是我不对,可我是不会道歉的!大姐跟你的朋友会送你回去,我先走了,希望以后再见面,我们两姐妹可以心平气和说回话。”
“楚小姐的事今天是办不成了,我约了人谈事,改天再联系。”
关门声响起,王振转身拿起桌上的公文包,面无表情的对着楚韵轻点下头离开。
静谧的包厢中,楚欣面色严肃,双手抱胸盯着楚韵,无休止的沉默蔓延。
身体不适,楚韵抬头勉强对她轻扯下嘴角,指着桌子,“大姐帮我倒杯水。”
“你跟她斗,赢过吗?”
楚韵接过杯子送到嘴边,一张口疼的她赶紧捂住嘴巴,楚欣从桌上拿根吸管放进玻璃杯中,轻叹声,“小韵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可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不但与江锦言那匹狼为伍,还一直跟心思多且缜密的楚瑶斗,不是给自己自找不快吗?
不是斗不过!是她心里还残存着做人最起码的良知!楚韵缄默喝水,回忆从楚瑶进门后的事情,脑中不期然蹦出一个声音说伯母是她害死的。不,害死伯母的不是她……
否定的想法一生出,头忽然疼的欲裂,杯子脱手掉在地上碎裂,楚韵抱着头蜷缩在沙发上,痛苦呻吟着。
“小韵你怎么了?”情况突然,楚欣慌忙过去查看她的情况,见楚韵表情痛苦,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滑下,面色惨白如纸,唇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叫了几声楚韵,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医院病房,楚韵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醒来,入目,手背上插着针管,冰冷的液体一滴滴渗进她的身体,脑袋还有几分晕沉,她按压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
“哪里不舒服?”病床边,江锦言按住她乱动的手,吩咐袁少文去叫医生。
“六少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小韵这里可以交给我。”从咖啡厅跟到医院,一直没离开的楚欣拦下欲出门的袁少文,“送六少回去吧。”
闻言,江锦言握着楚韵的手倏然一紧,眉宇间褶子丛生,楚韵想回握住他的手,脑中突然响起一声不真切的话语,很遥远,模糊不清,她烦躁的抽出手用力锤了下脑袋,“把病例给我看下。”
“你的身体没问题,医生说可能是上次脑震荡后遗症,暂时需要在医院中静心治疗休养一阵子。”江锦言抽出床头病历卡,放进她的手中,侧头对被楚欣拦下的袁少文沉声说道:“还不去?”
“对不住了楚总。”袁少文拧住楚欣的胳膊,推开她,侧身出门。
“大姐……”大姐身形踉跄扶住墙稳住身子,楚韵担心的坐起身,“你没事吧。”
楚欣面色不善的看了眼江锦言,对着楚韵摇头。
“大姐我这里没事,你之前因伯母的事很长时间没去公司,手头上应该堆积了很多工作,你去公司忙吧。”大姐跟江锦言的关系紧张,楚韵欲将两人分开,对着给她倒水的江锦言说,“六少应该也有事要忙,你们帮我找个护工就行。”
“我不忙。”江锦言眸色沉沉,不等楚韵伸手接,直接握紧杯子放在她的唇边,杯子倾斜,水滑入喉间,楚韵猝不及防,打了个呛,拍着胸前咳嗽着。
这一幕让站在病房门前的楚欣更加生气,眼底火星四射,紧走几步过去欲夺掉江锦言手中的杯子。
“最近几年楚恒在荷兰发展的很好?”江锦言抬手躲开,不咸不淡的说道:“三个月去荷兰出差十多次,楚总真是个勤于事业的女强人。”
“谢谢六少夸……”
楚欣骤然打住话语,脸上染上层冰霜,一言不发的看着江锦言,江锦言拍着楚韵的背后但笑不语。
“六少,我们谈谈!”
江锦言轻嗯声,抬首看了眼滴了少半的点滴,把楚韵按回床上,盖好被子与楚欣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有秘密,还是不能当着她面说的秘密,脑袋舒服些,楚韵缓缓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黑溜溜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暗自琢磨着。
医院鲜少有人走动的楼梯口,楚欣抓紧手中黑色的皮包,骨节泛白,声音微微轻颤,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你告诉他了?”
“从得到消息到现在,我没告诉任何人,不过……”
江锦言薄唇边噙着冷笑,语锋一转,裹挟着浓浓威胁。
有些话他不需要点名,楚欣能听得懂,她暗松口气,不自然的道声谢,犹豫下说道:“小韵跟你在一起不合适。”
“那楚总认为她跟谁在一起合适?”江锦言语气浸染上数九寒冬的冷意,“薛华?”
“她需要简单的生活,而你给不起。”楚欣目光掠过他的腿,“你的债不应该向她讨。”
“你是想让我跟她解除婚约,娶楚瑶?”江锦言眉梢轻挑,手指在腿上有节奏的轻点着。
“不是,六少想要的,我可以用其他方面去补偿。”
如家的事她知道七八分,江锦言没碰楚瑶,说明不想与他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不忍看楚韵将来痛苦,同样不愿意见到亲妹妹跳进火坑。
“楚总是想用钱打发我?”江锦言泼墨般的眸溢出浓重嘲讽,“姜少清楚我不缺钱。”
他故意咬重姜少两个字,楚欣面色又灰了一度,咬牙说道:“倘若六少能放下四年前的事情,将来需要楚恒帮忙的话,我会不遗余力。”
“你确定将来楚恒还会在你的手中?”江锦言低头理了理腿上的薄毯,“其实我愿意跟楚总出来谈是因为有句话要告诉你,就算是我双腿残了,我一样能照顾好她!”
不容置喙的语气铿锵有力,语落,江锦言移动轮椅来到病房门前,病房中林泽远正在帮楚韵做检查。
“医生脑震荡会偶尔晕倒,忘记某些事情吗?”
楚韵摸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楚瑶是有多恨她,才能一巴掌把她打成这个样子,连里面的牙齿都霍霍的疼!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像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样,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你之前就有这种情况,不排除脑部再次受到外力冲击而出现短暂失忆的可能。”林泽远翻看完她之前的病例,“贫血、营养不良、月经不调,身体各项器官的功能大都达不到正常标准,照这种发展下下去,情况不容乐观。”
这是楚韵在监狱中就知道的事情,听到林泽远的话并没有多大反应,“能捐献骨髓吗?”
“能,除非你想死。”
楚韵:“……”
林泽远绝对是冷幽默界的高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认真的眼神却告诉她,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发现病房门前等待的人,林泽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叮嘱她好好休息,带着护士离开。
病房外,江锦言跟着他去了办公室,林泽远把所有的检查结果一一摆在他的面前,耐心的做着最详细的讲解。
“你直接告诉我她身体有哪些东西是正常的。”
江锦言头疼的看着面前一大推看不懂的数据,很难想象总是活蹦乱跳的楚韵身上,竟然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毛病。
“她小小年纪能把自己折腾成一副老年人的身体,也算是一种能耐。”林泽远半开玩笑的说道:“毛病虽多,要命的没几个,坚持治疗调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不要太担心。”
要命的没几个?!江锦言狠狠凝了下眉,瞪了林泽远一眼,“用最好的药。”
“她父亲是心脏病去世的,我建议六少带她再去检查下心脏。”
少说两句会死吗?!
江锦言拿着脑ct的手一紧,ct影像咔咔作响。
“看来六少是真动情了。”林泽远咳嗽声盖住嘴角的笑,“听彼得说,六少主动打电话让他来桐城,这一次六少不会半途而废了吧。”
江锦言甩了他一个冷眼刀子,“最近我都会在医院,把你的时间跟复健室都空出来。”
“她认识的人有需要骨髓捐献的吗?”
江锦言摇头表示不知。
“那六少对她还得多些关心才行,不然等哪天她心血来潮去……”
“你可以闭嘴了!”江锦言一字一句从齿缝里蹦出,把ct拍在桌上,冷眼对着林泽远嗖嗖的飞过去,“如果她在康佳出事,我会让你脱了这身白大褂!”
身后,林泽远轻摇着头,拿过桌上乱糟糟的一堆东西,仔细翻看着。难得六少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份上,他也该出份力才对。
病房,点滴流完,脑袋的晕疼感减轻,楚韵下床去洗手间对着镜子检查脸上的情况。
镜中,两片清晰的粉色疤痕盘踞在脸上,右侧脸颊肿的跟包子样,嘴角青紫,楚韵捂脸,这张脸她都看不下去了。
“现在才知道没脸见人?”
楚韵捂着脸露出两只眼睛对着江锦言点头。江锦言低头掩去唇边的笑意,对她招了招手,“没事,你的脸残了,我的腿不好用,配在一起再合适不过。”
“是啊,出去都能赚足一大票的同情。”楚韵心情不好,没好气的拂掉他触碰她脸的手,回床上钻进被窝,把脸盖的严实。下一秒,蓦地坐起身,“你是怎么认识王振的?”
“别人介绍的?有问题?”
提到王振,江锦言面色稍霁,她今天是跟王振一起去见的楚瑶,现在被伤成这样,他该去问候下某人的脑袋了。
“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王振之前说过,他只负责催眠,其他的一概不管,可雇主被伤,为了佣金,他也不可能冷漠到袖手旁观。而且她又不是吃素的,楚瑶想对她动粗,她也不会傻到杵在那里被她揍。
仔细一想有太多的疑点,偏偏她又什么都记不得,楚韵气的用力抓了两下头发。
“吃了亏,回来自虐,真是够有出息的!”江锦言轻斥声,扣住她的手,“这些日子安心待在医院,我会让陈姨过来照顾你。”
“不要,你帮我请个护工。”
陈姨跟她不对盘,过来不是给她添堵吗?
江锦言绷着脸看她,楚韵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样,见江锦言坚持,楚韵笑的一脸讨好,抱住江锦言的胳膊挪到床边,“我手脚都好好地,其实也不需要别人照顾。再说,六少不是说不忙吗?有你跟袁助理在这里就够了,再多个人,病房的空气都不新鲜了。你说,我说的对吗?”
“我就算不忙,为什么一定要陪你待在病房,看你这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现在是惨不忍睹些,可总会好的,不是吗?”自己在意是一回事,被人嫌弃又是一回事,楚韵心好似没什么砸了下,微疼。疼痛感不是很明显,没影响到她的心情,好似故意膈应他似的,把脸向江锦言面前凑了凑,嬉皮笑脸的说道:“要不你在的时候我把脸全副武装下,尽量不污了六少的眼睛,等我回到颜值巅峰,再让六少看个够。”
“你这脸还有巅峰可言?”江锦言嫌弃睨了她一眼,“陈姨心细,比医院的临时护工尽心。”
关键是陈姨擅长食补,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也没有自然调理,稳固身子的根本好。
那是对你尽心!楚韵心里吐槽,为了住院的日子可以好过些,她使出杀手锏,下床坐在江锦言的腿上,抱住他的脖子使劲的蹭着,“陈姨寡言,住院那么闷,六少最好给我找个年轻点的护工,如果是志趣相投的就更好了。”
“楚韵。”
“嗯?”江锦言很少叫她的名字,他低沉的声音如钢琴的低音部磁性好听,语气平缓的叫着她的名字时格外好听,楚韵抬头看着面无表情,五官深邃的江锦言,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江锦言轻捏着她的下巴,动着她的脸,左右仔细打量一番,目光从她的脸滑到她的鼻子,再到的胸前,数秒后再回到她的脸上,胳膊肘撑着轮椅扶手,手抵住刚毅的下巴,轻启薄唇,“人得有自知之明,你这个样子投怀送抱,即便我是你的未婚夫也实在难以消受。”
淡漠清冷的声音夹杂些许无奈,手指摩挲下她微微裂开的嘴角,“乖,好好回床上躺着休息。如果你真急不可耐的话,等晚上关上灯再……”
楚韵脸上的笑再也支撑不了,嘴角几不可见轻抽几下,手爬在他的腰间用力拧了下,忿忿起身回到病床上,背对着江锦言。
“吃了饭再睡。”
袁少文拎着保温桶进来,江锦言亲自给她盛好放在桌上,扯了扯她的被子。
“不吃,反正是个没人喜欢的丑八怪,饿死也不会有人心疼!”
楚韵气呼呼的拍了下江锦言拉被子的手,扯回滑到肩下的被子蒙住头,声音嗡里嗡气。
这样的她好似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活脱脱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江锦言眼里闪过抹宠溺,探了探瓷碗的温度,勾着嘴角说道:“再不出来,陈姨一个小时后会出现在病房。”
呼……
这是答应不让陈姨过来了?!楚韵不等江锦言的话音落下,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一扫刚才的气闷,熊抱住江锦言在他的脸上用力亲了下,不去管江锦言的反应,端起瓷碗好心情的吃了起来。
江锦言抬手摸了下被她亲过得地方,湿湿的,他嫌弃的扯过纸巾轻擦几下。突然,他面色一沉,凉凉道:“这就是你感谢别人的方式?”
“是感谢六少的方式。”
楚韵没抬头,没注意到江锦言的脸色变化,细细嚼着口中软糯香甜的小米粥,含糊不清的说道:“大姐应该是怕你伤害我,她不是故意针对你。她是个女人,下次再碰面,六少可不可以对她绅士一点?”
大姐是世界上仅剩的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她再强势也不过是个女人,袁少文只用了两下,差点让她跌倒出丑,楚韵不忍看到她被欺负。
“桐城的人都知道我不是个绅士。”
楚韵:“……”
贬义的评价江锦言说的面不改色,楚韵怨念的看着江锦言。
六少,人家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都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里了,就没想过适当的改变下?
“我不觉得这是缺点。”江锦言洞悉她的想法,伸手拭去她嘴角的饭粒,“我出去下,少文在病房外,有事叫他。”
他的动作自然亲昵,楚韵微微愣怔下,等她回神江锦言已离开病房。
不觉得是缺点?楚韵阴阳怪气的重复遍江锦言的话,突然感觉江锦言好有个性!
热烘烘的粥下肚,驱散楚韵的睡意,站在窗边,刚好能看到医院的花园。
初春过后,天气渐暖,花园的绿植吐出新叶,春花开的正旺,打开窗户晚风带着淡淡的花香飘进病房,楚韵闭眼用力吸了下感受春天的气息。等她再睁开眼时,一身病号服的小锦,正站在绿茵的草坪上观看一群人踢球,口罩遮挡住他大半个脸,在球进网的那一刻,他高兴的跳起来鼓掌。
想到薛夫人跟她的话,楚韵在窗台踟蹰会儿问查房的护士要了个口罩,推开病房门。
“楚小姐,六少说不许你出病房。”
“坐牢还有放风的时候呢!”她又不是犯人,干嘛要把她守的那么严,见袁少文为难,楚韵恳求的瞅着他,“我只是去花园走走,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六少叮嘱他好好守着病房,袁少文想拦住楚韵,看着她乌黑的大眼,好半天都吐不出拒绝的话。
等了半响袁少文都没说话,楚韵当他同意,从他身旁绕过,袁少文看了下时间,六少应该没那么快回来,他讪讪摸了下鼻子,低头跟上已经一脚踏进电梯的楚韵。
心里为自己捏把冷汗,若是让六少知道他阴奉阳违,会不会直接让他滚去国外。
花园草坪,楚韵轻手轻脚来到小锦身后,轻拍下他的肩膀,在小家伙回头的时候快速躲到袁少文身后。
小家伙聪明,没见到人只是稍稍疑惑下就猜到楚韵的藏身之处。
跑到袁少文身后,即使楚韵带着口罩,他还是一眼认出她,甜甜的叫了声“姐姐”,对着楚韵张开手,索抱。
“楚小姐你身体还没好,还是别抱他了。”
楚韵弱不禁风,林泽远说她身体差到不能再差,擅自放她出病房的袁少文见她要去抱肉呼呼的小锦,生怕出点岔子,胆战心惊的上前阻止。
身体没好,跟抱孩子有什么关系?楚韵不以为然,弯身抱起的小锦,心疼的捏了捏他少了不少肉的脸颊,“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
“病房人多,我想清静下。”小家伙好奇的扒着楚韵的口罩,“他们都说我出来必须戴口罩,姐姐不会跟我生了一样的病吧,我们这样算不算同命……”
小家伙扶着脑袋认真想了下,没想起来觉得特没面子,眼珠子一转,转头对着楚韵指了下球场,“姐姐你看蓝队又进球了!我哥踢足球也很厉害,我想学,可他们说我得等病好了才能踢球。”
“小锦的病会好的,踢球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小锦的话莫名让楚韵心酸,心疼的把他的脑袋按在怀中。
“恩,等小锦会踢球,一定要先踢给姐姐看。”稚嫩的童音敲击着耳膜,楚韵有一瞬间去做骨髓配对的冲动,响起林泽远说的话,楚韵放下小锦,“生病不能在外待的时间过长,姐姐送你回病房。”
小家伙点头,牵着楚韵的手一蹦一跳的向前走着。
三人刚到小锦所说的楼层,就被两个黑衣保镖拦下,他们叫了声少爷,抱起小锦,伸手示意楚韵离开。
“不能让姐姐去病房陪我玩会儿吗?”
小锦依依不舍的看着楚韵,询问抱着他面色严肃的保镖。
“按照老爷的吩咐是不能的。”
闻言,小家伙对着楚韵挥挥已经瘦下来的小手,蔫头耷脑的趴在保镖的肩头,“姐姐明天我再去找你。”
“楚小姐,那个孩子是薛华的弟弟。”
“恩,他们是桐城人,可在桐城却跟他们没有对的上号的家族。”电梯门再次关上,楚韵低头看着脚尖,“我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如果你们查到的话可以告诉我。”
薛华曾经警告她不要跟小锦有来往,想起今天薛夫人找她去做骨髓配对的事,直觉薛华有事瞒着他,而小锦跟她应该……
脑中闪过某些东西,快的令她抓不住。
“查不到,他们的身份信息好似被屏蔽了样,除了名字年龄这些基本信息,其他的连假的都查不到,你跟薛华是朋友,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你可以适当的问他下。”
之前六少让姜少从住院信息里入手,帮忙办理入院的是姜少的父亲,不管姜少是软磨硬泡,还是旁敲侧击,姜少的父亲就是不愿意透漏他们的身份,最后还得到姜少父亲的警告,让姜少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
主治医生是薛家特聘来的,每次检查只允许主治医生进病房,安插的医生根本与薛家套不了近乎。
除了一向低调的顾家,桐城还没听过有这么神秘的一家人存在。
楚韵轻笑摇头,薛华排斥他的家人,从不愿意主动提起,她不想去触碰他的雷区。
病房中,换了一套衣服回来的江锦言阴测测的看着推门而进的两人,袁少文不敢直视他的森寒的眼睛,聪明的选择留在病房外,顺带把门关上。
“我去了趟花园透气,没走远。”楚韵摘掉口罩,故意不去看江锦言,径直来到床边拿出包中的药膏拧开。
江锦言眯了眯凤眸,过去拽着她坐在床上,从她手中拿过药膏,把药挤在指腹上,动作轻柔的帮她涂抹均匀。
自从住院,江锦言对她的态度偶尔好到没话说,楚韵眨巴眨巴眼睛,贴近江锦言,一本正经的说道:“六少对我真体贴,嘶……”
江锦言手上的力道猛然一重,楚韵疼的歪着头,抱住他作恶的大手,心里把他十八代祖宗骂的狗血淋头,面上却不气不恼,忍着疼笑嘻嘻的说道:“六少是恼羞成怒了?”
“我是怕你的脸真的毁了,我会忍不住换个未婚妻。”江锦言冷冷睨了她一眼,把药塞回她的包中。
“六少不用忍,现在就可以换,我不介意。”
江锦言的话撩起她脑中模糊的声音,楚韵心情忽然低落,有些烦躁的倒杯水灌下。
“真的不在意?嗯?”江锦言尾音轻挑,楚韵端着杯子站在窗前,轻嗯了声,“麻烦六少帮我转告向封律师一声,宋佳楠的案子希望他继续跟进。”
合同没拿到,宋佳楠看似留着没用,可为了以防万一,楚韵思量半天决定兑现当初许下的诺言,给宋佳楠吃个定心丸,万一以后有用的到他的地方,他会念在她帮过他的份上全力以赴。
“还在想着他?”
脑袋应该更疼些,才能记住当初宋佳楠对她做了些什么!
“想啊,可惜这辈子不能在一起了。”
胸口难受,被江锦言的话一刺,她顺嘴说出与实际想法不相符的话。
江锦言眸色一暗,用力抿着唇,病房中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楚韵低着头摇晃着杯中的清水,想到楚瑶离开包厢时说的话,楚韵转身摸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帖子。
楚瑶动作倒是快,已把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贴了上去,帖子下面的评论早已炸开锅。少数人持怀疑态度,一部分人保持中立观望,大部分人跳出来谴责发帖的楼主,也就是她。
有些言语过激的说她仇富,一定是个善妒的丑八怪,嫉妒别人家世相貌比她好,见不得别人再比她嫁得好,下面是一连串的谩骂,连带着把她的爹妈也扯出来骂。
靠!网上的喷子墙头草,哪风吹就朝哪里倒!
楚韵忍不住爆了声粗口,这些人明明早上还骂楚瑶骂的欢快,现在风向一转,嘴巴跟抹了蛇毒样,全力对她开火!
用小马甲去反击,几个回合下来淹没在漫天的唾沫星子中,楚韵郁闷的不行,按着又隐隐发疼的头,躺在床上。
江锦言给她倒杯水,沉着脸把药塞进她的口中,楚韵开口说谢,这人又跟抽风样,向她口中猛倒了两口水,呛的楚韵气的直磨牙。
药里面有安神催眠的成分,吃过药不久,楚韵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等她闭上眼睛,江锦言从她手中抽出手机,鼓捣会儿解开锁,看到浏览器停在的页面,风眸中蹦出道道寒光。
拿出手机拨通,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吩咐几声。
十多分钟后,论坛的系统短暂崩溃过后,谩骂的评论销声匿迹,好似从未有过一样,了无痕迹,对楚瑶质疑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江锦言满意看了下页面,出门对着站在门外的袁少文说道:“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找到了吗?”
袁少文点头,“是翟家四少。”
“想办法让他实名认证去帖子上说两句。”
“需要骨髓捐献的应该是的薛华的弟弟。”袁少文应下,迟疑下把刚才下楼去花园的事情详细讲述遍,“楚小姐跟那个叫小锦的孩子看上去很亲密。”
薛华的弟弟?江锦言握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抬手对着袁少文摆了下手,“你去忙吧,顺便让人盯紧楚瑶。”
“如果她有什么不利于楚小姐的动作需要制止吗?”
“盯紧点,不痛不痒的先不用管。”
那丫头心里恨着楚瑶,等她身体好了些,留给她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