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章 衡臣很忙

毛毛的老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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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账话!”康熙没好气的训了弘皙一句,“我大清是铁通的江山,眼下不过是有些小为难,何来大厦将倾之语!”

    “既然不是又何必弄出这副天塌下来我顶,还是舍我其谁的样儿,”弘皙微微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发饷呢!”

    “你——你住口!”康熙哭笑不得,一摆手,“衡臣,你是太孙太傅,散朝之后,你来给皇太孙讲讲规矩!”

    “臣,遵旨!”张廷玉除了答应又能说什么,谁让他是太孙太傅呢?即便这尊号对旁人只是尊号,类似的小礼仪自幼典礼去教,可想想太孙府上那个教训公爵如训孙子的史贻直,那“二”的程度——算了,自己亲自来吧,那为是御史的好人选!

    有了弘皙的小插曲,朝议也回到了正轨,康熙一句“我错了”,哪怕是随口一说也等于“罪己诏”,再不掀盖子,金口玉言的面子没了里子也找不着才是徒劳呢!

    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张廷玉干脆就做起了讲解员的工作,“诸位同僚,张某现在就来给诸位讲讲这些小为难……”

    小为难,于泱泱大国来讲的确是一时之急,放松点讲:钱,只是一时的不凑手,粮食,无非是被人倒腾除去了,至于什么流民、造反,只是防患于未然,只要钱到了位,一切即可迎刃而解!

    可这点小为难对于朝臣们则是太为难!

    首先,能站在这里忠君爱国是必须的,这点节操性的东西无须怀疑,钱是一定要还得,在当前形势下还得越快越好。 《纯》紧跟着问题就来了,借钱的时候只以为盛世之下,国库断然不会缺了自己这点银子,至于以后泛滥开了,你借我也借,类似和尚摸得我为何摸不得的攀比下,越借越多,花钱如流水,进项却若抽丝,钱从哪来?

    好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常理可以不讲了,该卖房子的卖房子该卖地的卖地,但接下来,有些亏空要是自己还了是不是真的“亏”。

    流水官,接任者从上一任手里接下的除了亏空不会有其他。官场上有句话绝对经典:你若比我强,亏空又如何?你若不如我,再亏能亏哪去?

    为难不光是在殿内,殿外早就有了炸锅的意思!

    清例,有资格上朝的是内阁的各位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大理寺、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和在京四品以上官员,事实上能真正进入乾清宫内部的也就三十四人,否则,乾清宫怕是要从九五格局改成九十五十的格局才行!

    更多的官员们则乾清宫外的广场上侯着呢,自有小太监往来走动传达会议精神,这就是所谓的御门听政!

    “诸位,张衡臣的意思定是要追缴亏空咯!”发话的这位是个高大的胖子,四十多岁的年纪,黝黑的脸膛上带着两条紫彤彤的伤疤,一身石青的朝服绣着九团行蟒,头顶一根蓝幽幽的双眼孔雀翎子,有认得的知道是一等温顺公何彪。

    “公爷,这可不是张衡臣张大人要追缴,而是皇上要追——”身边有人忍不住提醒,“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

    “屁的天经地义,前明还说天下正统呢,不还是被咱们的祖宗把江山给夺了,”何彪脖子一梗,“反正,爷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就不信皇上能把爷这样的勋贵斩尽杀绝!”

    天子当朝,哪怕是御门听政一般也不会胡言乱语,掌仪御史的视线扫过来,一看是他干脆又往旁边移了几步,眼不见心不烦!

    无他,何彪属于官员中的异类,是勋贵中的破落户。既是破落户总有破落的资本,而何彪的资本极其雄厚,他的祖上便是后金五大臣之一的何和礼。

    何和礼尚努尔哈赤长公主,算是最早的外戚。何和礼还是清朝最早的军事家。出则征战,入则务农的八旗兵制便是其手笔。一生戎马40余年,以军功封一等温顺公。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这话恰好来形容何和礼,尚长公主做额驸听起来尊贵,长公主嫁给何和礼的时候只有14岁,人不大醋劲儿大,到得头来只有一个多病的儿子,也就是何彪的阿玛。体弱多病的这位留下何彪这个遗腹子撒手去了。两代寡妇养出的孩子用脚后跟想都明白得有多纨绔!

    康熙也了解这位“表叔”的秉性,除了给他一个空桶子爵位啥事也不敢给他安排,至于脸上的疤痕也莫以为是隆科多那样的西征纪念,是他在八大胡同跟人争风吃醋砍得!理论上他是不用上朝的,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爵爷是没钱,可爵爷有百十匹好马,有十七房小妾!”身后的人小声窃笑,“就差一房就凑足十八房了呢!”

    “姥姥,你他娘的听过爷的墙根啊,知道的这么清楚?”何彪一转身,“靠,哪里来的妖怪!”

    一直在他身后嘀咕的这位长得也的确不大好,中等身材,若非罗锅或者也能算高个儿,吊梢眉、三角眼、鼻子和嘴凑得很近,下巴铲子似得向前翘起,鸡胸、缩脖,眉心有疙瘩,眼角是滴泪痣,双腿一站还是罗圈的,十足的败降集于一身,只是一双眸子精光四射。

    何彪说是妖怪,但这人他真认识,因为认识更得叫妖怪!

    施世伦,靖海侯施琅次子,京城有名的十不全。自幼丑的让靖海侯都险些把他敬了海,还是施夫人一句打消了他的念头,易经有云否极泰来,十不全,何尝不是贵相!

    十不全长成之后也却是如其母所言,以萌生授江都知县,当然,若不是萌生十不全无论如何过不了吏部面试这一关的!人丑却是心美,因为为官清明,百姓中很快就有“关节不到,有阎罗施老”的风评,赞誉其为包公再世!

    之后历官泰州知州、扬州知府、江宁知府、江南淮徐道副使、安徽布政使、太仆寺正卿,眼下却是最得罪人的顺天府尹!

    就几天前,何彪强抢民女欲纳为十八房小妾,其家人告到顺天府,事实上,这些百姓也知道顺天府管不到温顺公,就是普通旗人都得步军统领衙门管着,可施世伦聪明啊,笑呵呵的接下状子就去了温顺公府,进门的理由很强大:那女子是施世伦的干女儿,干爹来上门吃喜酒,不光是今天吃,隔天还要带着同僚们一起吃!

    我勒个去!

    明知这“妖怪干爹”是上门来恶心人的,可何彪更担心这家伙不管不顾,他要真带着一帮文臣武将到干女婿家来咋办?捏着鼻子把人送出了府门!

    而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彪一声狞笑:“施妖怪,原来是你啊,你施家收着施侯大租收足了,反过来笑话爷这穷苦人,你他娘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施侯大租有讲究,当日施琅攻下台湾,夺占田产收在自己名下,几乎占据了南台已垦土地的半数,去职归京之后,土地交由百姓耕种,每年交租,由在台衙门收取并保送北京交与施琅。施琅此举分明是效仿昔日郭子仪,康熙一笑默许,并定称为施侯大租。

    偏是何彪这样的蠢货不明就里拿出来攻讦,旁人鄙夷中,施世伦举手握拳,先是吹了一口气,随即,“砰”的一声在何彪的鼻子上开了花!

    “姥姥,你敢打我!”何彪捂着脸跳着脚,“看爷不将你——”

    “砰——”一记穿心脚断了何彪的言语,施世伦收回腿,轻抖袍袖,“言语对家母不敬,该打!屡教不改,得寸进尺,更该打!”

    理论上人高马大的何彪要收拾施世伦这样的不在话下,可事实上,这家伙嘴一张,“皇上,有人要杀了功勋之后啊,皇上——”

    破落户啊!侯班的朝臣齐刷的后退几步,跟这位保持了距离!

    康熙的嗓门能传到景运门,何彪的话音自然能送进乾清宫,正欲总结陈词提出亏空缴还办法的张廷玉由不得一滞,康熙微微皱眉,“何人在殿外喧哗?”

    一个小太监飞奔而出,工夫不大回来了,“回皇上,顺天府尹把温顺公打了!”

    “又是何彪么?”康熙的眉毛拧出疙瘩,“衡臣——”

    “扑哧,”弘皙又笑了,他算看出来了,张衡臣就是万能抹布,哪哪都离不开,难怪自己刚回京的那几天根本见不到张衡臣的面,衡臣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