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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了。屋外下起了霏霏细雨。史海仁摇头晃脑的对妻子说,他要外出散步,这样对他的病有好处。妻子何思薇把脸一摆,教训道:“神经病啊!没看见下雨呀。是不是又要找穆玛德琳去呀,还是跟渥沦罗棣瞎胡闹去?”他心中不悦,责问道:“你怎么当老婆的?就这样相夫教子?我都抖抖瑟瑟的了,你不知道关心照顾,还数落我,岂有此理?”何思薇反唇相讥:“哦哟,说你两句还委屈了?你抖抖瑟瑟怎么了?都是自找的。反对基因人,好了吧,自己的基因出问题了,报应啦!”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抖的更加厉害,老半天才说:“不可理喻!不跟你说了。”说完,转身走进书房,“嘭”的一声,关上门,坐到写字台前,给西西大巴打电话。西西大巴敷衍他几句,叫他通知会长们,明天中午都赶到e国首都爱伦西郊他的私人别墅里开会。
两人的电话,何思薇在门外偷听个一清二楚,一把推开门,火冒冒的说:“史海仁,跟你说过多少回的了,别跟那些人掺和,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积德,也别结怨,你怎么总当耳旁风啊?”
史海仁“哼”了一声,说:“你这个老婆,怎么像贼似的,偷听我的电话,多不道德啊!什么掺和,头发长见识短!我们说的是正事?”
“正事?你们那是正事?”她冷笑道。“跟穆玛德琳拉波尔闹别扭,惹林主席他们一肚子气,我是正事,他们的工作倒成歪事了?你长耳朵没?你长记性没?你长脸皮没?指指戳戳,流短飞长的,我都受不了啦!”
“这算什么?”他满不在乎地说。“你是我老婆,管人家做啥?只要我喜欢你,你什么就不用愁?”忽然,他煞有介事地问:“嗳,老婆子,你是不是基因有问题?要不然,你怎么老是诚惶诚恐,絮絮叨叨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啦!”
“你的基因才有问题呢?”她满面怒容。“你的基因因子跑不了全是黑呼呼的,全被污染了,所以才尽做不干不净,不明不白的事。”
“你别胡说!我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阻止危害人类的技术发明,这是支持科学发展,推动社会进步,天经地义!”
“别强词夺理了。你连我都不相信,还能团结别人?你天经地义,怎么还像过街老鼠一样?我不跟你争了,我还要忙家务。听着,我不让你走,就在家养你的病。你没去塔马克斯岛,天也没少一片,地也没少一块,反倒让我过了这么多天安心日子……”
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说:“妇人之见,全是妇人之见!你给我听着,没去塔克马斯岛,我后悔不迭呀。没见着波得留夫,也没见着玛甘捷琳,还没看上小岛风光,损失不少啊!”
她不由哈哈大笑,说:“你真没脸没皮,自欺欺人啦。小岛风光我看你倒不在意,你是对小岛的风流垂涎已久。”
“自古英雄多好色,自古才子多风流。”他大言不惭地说。“西西大巴不中用,阿娜巧舌如簧,把他压住了。我得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你有几两重我还不知道,别自吹自擂了,小心吹出了小肠气来。”她冷嘲热讽地说。“阿娜句句真理,字字珠玑,那么多专家都佩服她了,你还能唱什么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用小人之手扼君子的脖子?”她摇摇头,“老婆好心劝你,快些撸撸扎扎收起来吧。你老婆是没多少见识,可我明白,自古以来都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先生娃娃后养育,哪有先养育后怀孕的?让阿超阿娜回答那么多社会问题,就是强人所难,是欺负人家!”
“哟嗬!你又跟我上课了。”他厌嫌地说。“你爱上阿超了还是看中基因汉了,横竖跟你丈夫过不去?”
她哭笑不得,无奈地说:“算了,管得了你的人,也管不住你的心。你的基因污染了,一天不再造一天就不可理喻。我跟你说清楚,作为老婆,我不想跟你过不去,但是,你跟几十亿地球人过不去,我天天都做恶梦啊。好日子不过,你要上芭蕉树。我是没本事拦的住你了。你走吧!临走前,我送你两句话:多想想你的病,赶紧生个乖宝宝;真有本事,你就别回来!”说完,两眼泪水涟涟,快步走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别扭而难熬的夜晚终于过去,太阳再次从地平线上升起。
中午时分,e国首都爱伦市的天空阴云密布,北风呼叫着,刮过田野和村庄,刮进大街小巷,钻进门窗,钻进人们的衣领。一阵烈风吹过,落叶顿时布满了院落。西西大巴跨到窗前一看,心中不悦,转身对屋里的人们说:“天气不大好,像是要下暴雨。我们得早点结束。大家抓紧时间,看后面的事该怎么做。”
屋里歪歪斜斜又懒懒散散的坐着十一个会长,渥沦罗棣和大岛幸子紧挨着,已经说了大约半个小时话,长的长,短的短,硬的硬,软的软,尿不到一个壶里,西西大巴急了,才叫抓紧时间。
“他妈的!”史海仁恨恨地说。“在科技法**我们被击败了,大闹民主广场又被穆玛德琳赢了,赢的那样的容易,三两下就把事情摆平,把我们心中趁火打劫的火焰也扑灭了。塔克马斯小岛上嘛,我们还是没有大获全胜,顶多算平分秋色……”
“请你说话注意点!”渥沦罗棣不高兴地说。
大岛幸子随即帮腔:“不要指桑骂槐嘛,有话明说,有屁厥尻子放。”
“看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史海仁含沙射影。“基因相同,爱情生物学也相同啊。别紧张,我没指责你们的意思。马蜂蛰了脑袋,波得留夫是总(肿)头嘛!我是想问大家,后面再利用什么来反败为胜?”
“我们是得胜一回。”金不捡懒懒的说。“不然,太没面子了。”
布士久都立即讥笑他说:“你总腰来腿不来的,连面子也懒的要吧。”
金不捡懒的理他。可史海仁却替他反唇相讥:“懒吃不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赌恐怕也吃不上啊,输了嘛!”
大家起哄,笑的笑,叫的叫,拍桌子敲茶几的声音此起彼伏。布什久都不由大发雷霆,骂道:“都他妈的疯了,独磨俄及的转基因疯狗啊!一个个笨的像驴球,还想扳回面子,喝穆玛德琳的洗脚水也不行呢!”
这下热闹了,大家一起指责他,十张嘴对他一张嘴,吵的他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待大家稍稍停顿时,他忽地跳起来,指着西西大巴骂道:“你这个肉头,掌不了舵还逞什么能?赶紧让贤吧!”
这下惹恼了西西大巴,勃然大怒,猛然跳起,声嘶力竭地吼道:“都给我闭嘴!我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们非不听,非要开这个会,非要同穆玛德琳较量到底,非要把华氏基因人配方打入冷宫不可。可是,你们没有一个智力超群,唾沫星子把我屋子都吹湿了,全他娘的废话。不行啦,我也不行。我们都没有基因汉的智慧,基因决定的嘛!别嫌我说话难听,也别说我没耐心,有高招快使出来,有妙计快献给大家。没有就别再憋了,更别撒野!我这儿不欢迎不文明的人。”
俗话说的好,再熊的猫发起威来,也能吓唬吓唬老鼠。他的怒气把这帮会长震住了,一个个缩起脖子,不吭声。史海仁毕竟狡猾,嘻嘻哈哈笑了一会,上前搂住西西大巴,虚情假意地说:“对不起,头儿,都怪我的话没说好。别生气了,我给大家献上一策,看怎么样?”
大家叫他赶紧说出来。他就故弄玄虚地说了一通——赶紧找王彼得,叫他搞出个缺胳膊少腿的基因人来,他们就有借口向阿超发难,追根溯源,把罪责全部推到阿超身上,咬定华氏基因人配方是人类的祸水,非叫联合国低头认错,做出将华氏基因人配方打入冷宫的决定。
伊莉莎洛、哈罗森夫等人说这个法子太缺德。史海仁就嘲笑他们弱智,自己拿不出高招,还笑话别人,要是有本事,就弄个不缺德的来,他这个缺德计策自然让路,包包扎扎藏起来算了。
吵到最后,渥沦罗棣叫西西大马拍板,说时间来不及了,得赶紧行动,趁全球公决还没有开始,反对者仍然占多数的时机,火上浇油,再狠狠烧它一回,非叫穆玛德琳屁股底下冒烟不可,最好是再也坐不成那只全世界只有一把的宝椅子。也把阿超烧得体无完肤,才算消气解恨。阿超完了,华氏基因人配方也就没戏唱了。西西大巴犹豫不决,史海仁忍耐不住,写了一份报告,叫西西大巴签字,西西大巴这才说:“容我请示波得留夫先生。”
波得留夫听了西西大巴的报告,拍案叫绝,就令他们立即行动。
但是,伊莉莎洛、哈罗森夫等人表示坚决不做有违新世纪伦理道德的事,制造残疾的基因人是违法犯罪行为,与他们反对基因人的初衷大相径庭,决不能相从。再说,王彼得刚刚受到联合国国际警察厅的处罚,找他办事,等于与贼为伍,臭味相投,舆论界会大加挞伐,后果不堪设想,最好趁早作罢。
西西大巴知道意见相左,难以尿到一个壶里,他谁也不想得罪,耍个滑头,要众人举手表决,说这是最民主的办法。
众人没有异议,举手表决了。结果,渥沦罗棣、史海仁、大岛幸子、布什久都坚持去找王彼得;哈罗森夫、伊莉莎洛、美由罕子、金不捡、乌库子、汤姆情甜异口同声,坚决反对,提出按原方案办,参加讨伐狂犬军,同基因汉比一比谁聪明。西西大巴表示弃权,不愿得罪任何一方。没想到,双方都骂他是大滑头,非要他明确表态不可。众怒难犯,他不得不说:“我还是尊重新世纪的法律和道德规则吧。”
史海仁听了,两眼一翻,骂道:“西西大巴,你真是个反复小人,猪狗不如。”
渥沦罗棣指着西西大巴的鼻子,吼道:“你这个杂种,人渣,给老子听好了。如果老子失败了,算你们狠。如果老子得手,胜了,非叫你们横尸街头不可。”
大岛幸子指着哈罗森夫叫道:“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
波什久都胡乱挥着手,似笑非笑地喊道:“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四个坚持要找王彼得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西西大巴忽然想起,问:“大岛幸子在塔克马斯岛跟渥沦罗棣闹翻了脸,怎么还跟他走了?”
哈罗森夫说:“嗨,这还不明白?他两个早就泡到一起啦,在莫高哥的时候我就发现,大岛幸子天天半夜跑到渥沦罗棣房间去。”
伊莉莎洛说:“妓女协会会长嘛,到哪儿也不忘本职,也算是尽责嘛。她跟史海仁波士久都也有一腿呢。”
美由罕子说:“这叫歪歪锅配歪歪灶,各得其所。”
金不捡说:“我看他们也是貌合神离。”
乌库子说:“我诅咒他们!”
汤姆情甜说:“用不着诅咒,他们必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哈哈哈哈——众人一起放怀大笑。
喧嚣一时的十一名会长联盟就这样分裂了。
史海仁、渥沦罗弟、大岛幸子、波什久都四个,走出西西大巴的私人别墅,径直去了爱伦市微型火箭港,购买了当日的火箭票,当晚便到了麻星汀,在东郊a国度假村对面一家名叫基因果的私人旅馆住了下来,精心策划他们的行动。
站在基因果旅馆516房间的有机玻璃窗下,可以清楚地看到,a国度假村已经修葺一新。上回华继业衣锦还乡,路过他亲手创建的这座度假村,见到一些墙壁已经破旧,整个度假村的容颜已显沉着,当即吩咐麦克瞅时间修葺。王彼得带着小王彼得回来时,麦克见度假村里到处喜气洋洋,便趁热打铁,进行了全面修理。麦克是个工于心计的家伙,别出心裁地在院门两边的有机玻璃栅栏墙上,挂上了两幅大照片。左面一幅是华钟两家的合影。右面一幅是阿超阿娜和基因汉在新闻发布会上的照片。最东头那幢挂着华府金牌的小楼修饰得格外浓艳。花的银子自然记在华继业的账上。华继业对费用支出不屑一顾,夸赞他会办事,特意发给他一笔奖金。
史海仁把望远镜递给渥沦罗弟,皮笑肉不笑地说:“华家人真是风头出尽了。他妈的,有钱人就会摆阔,把这个鬼地方修那么好有球用,能带到棺材里去。”
渥沦罗弟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舔舔嘴唇说:“我佩服这个老家伙,为a国人争光嘛。谁不说自己的国家好?”
大岛幸子从他手中夺过望远镜,看了一会,放荡地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王秀磊和王彼得还有那第二个基因人,都住在华府里,算哪一头吗?”
“哟,还是女人心细眼尖。”波士久都叫着,抓过望远镜来观看。“是华府的牌子,金黄色。嗳——王彼得一家人正在吃饭。”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争着要看,都去抢望远镜,碰撞中,史海仁的脑袋碰到了墙上的一幅油画上。画框的一角太硬,头被撞破,流出血来。回头一看,那画上基因汉双手捧着一个大红苹果,笑嘻嘻的看着他。他不由火冒三丈,一拳砸在画面上。玻璃被打碎了。他的手也被扎破。另外几个都责怪他莽撞,火气太大。不一会,两名膀大腰圆的黑人保安跑上楼来,责问是谁砸了本馆的招牌。问明情况,就令史海仁赔偿。他拒绝。保安就要扭送他去警察局。迫不得已,他掏出来几张b元,扔在床上。一个保安收了钱,数了数,又令他补了几张b元,开了收据。另一个保安当即换上新玻璃,令史海仁马上扫净地面。
保安走了。屋内争吵起来。史海仁指责渥沦罗棣几个看他的笑话。渥沦罗弟几个反唇相讥,笑话史海仁心理素质太差,一幅画就把他气成那个熊样。正吵得不可开交,屋内的无线喇叭响了:“不得吵闹,不得吵闹!否则,撵你们出去。”是那个保安的声音。他们这才平息下来,重新商量他们的计划。
盛夏,麻星汀的夜晚颇有几分闷热。晚饭后,人们穿着裤衩背心,趿着拖鞋,舞着小扇,三三两两,走上街头,走到树荫下,走进公园里,走进茶馆和酒吧,借风,歇凉,散热,一边聊天,兴致盎然地谈论着阿超阿娜和基因汉,还有王秀磊和小王彼得在联合国总部广场上发疯的事情。
在联合国总部,意外地见到了华继业和业洋,见到了阿超阿娜,见到了基因汉,还见到了穆玛德琳主席,王秀磊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太空白招待所369房间里,她们一家,受到格外的关照,华继业、阿超阿娜、基因汉、穆玛德琳、旁波宁、拉波尔,还有东方雄、桑切诺娃、哈德迈迪和亚当斯,一个个都对她们笑脸相迎,同她们握手,跟她们谈话、说笑,华继业一家,包括基因汉,还同她们一起吃了两顿饭。临行前,穆玛德琳给小王彼得送了一套新世纪基因人科技丛书,拉波尔给她和王彼得送了一个《基因人研究发展史》光碟,阿超阿娜给她和小王彼得还有王彼得各送了一套最新款式的四季春西服,华继业不让她们享受遣返人员的待遇,为她们掏了返回麻星汀的微型火箭票钱。总之,她们一个稀里糊涂大闹联合国民主广场的家庭,得到的宽容和厚待够多了。王彼得和小王彼得好像都无所谓。她的心里可是一直在翻江倒海。她没有机会向这些她朝思暮想的人道谢,只有在她的心底深处,千万次地呼唤他们的名字,无数次地向他们诉说衷肠。从万和号太空站返回麻星汀,她的心情仍然不能平静,时时沉浸在那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之中。俗语说的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对王秀磊来说,见到穆玛德琳和阿超他们,实在是天大的喜事,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走起路来都连蹦带跳,一路上唱着小曲。因为特别愉悦,她给南希打电话,千谢万谢之后,给小王强说,就在南希奶奶家呆着,好好学习,争取像阿超叔叔一样有出息。
但是,王秀磊心中也有难解的疙瘩。为什么她和小王彼得会发疯,为什么她们一家人要跑到联合国总部去发疯,为什么后来见到基因汉她们就恢复了神志,不疯了?这些问题就像一条条蛆,始终在她心头爬着,百思不得其解。憋不住,她就悄悄地问小王彼得,他说不管那么多。她不甘心,又问王彼得。他先是支支唔唔,后来就不耐烦起来,对她吼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对他忍让惯了,也就不再吭声。但是,她在心中说:总要想法子弄个明白。
收拾完厨房,来到客厅,看见门外三三两两的人群,王秀磊心中一动,对正在看新闻的王彼得说:“今晚凉爽,我们出去走走吧。带上小王彼得。你看,邻居们都出去了。”
王彼得扭头看着王秀磊,摇摇头。他在心里想:出去做什么,丢人现眼。其实,和王秀磊一样,王彼得的心里也有几条“蛇”始终缠绕着。为什么他要带着王秀磊和小王彼得去联合国总部闹事?为什么在王秀磊和小王彼得恢复神志的同时,他也恢复正常,不喊不叫了?为什么他的脑子一段时间很轻松,一段时间却不由自主地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带着家人装疯卖傻,而且是到万和号太空站,在联合国总部,在穆玛德琳主席的面前,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罪莫大焉!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还有何面目出去见人?从联合国回来之前,旁波宁厅长亲自跟他谈话,指出他的严重错误,宣布对他严加惩处,三年之内不允许他参加任何国家和地区的任何有组织的活动,并处一百万罚款。惩处情况还在媒体上公布,以敬效尤。他能说什么呢,只能服从,表示认罪,下不为例,重新做人。回来之后,他一直心事重重,躲在屋里,哪儿都不想去,现在又何必抛头露面。
见王彼得在发愣,王秀磊走到他的跟前蹲下,双手扶在他的双膝上,再三央求,他终于点了头,说:“我们不是蝙蝠,总得见阳光。这屋子真闷死人了。”
王秀磊高兴地跳起来,跑进小王彼得的房间,把他拉出来,三个人说笑着,来到了大街上。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三个人说着笑着指点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冷饮店门前。小王彼得说渴了,王秀磊要给他买雪糕,王彼得说干脆都进去喝几杯算了。王秀磊求之不得,连忙拉着小王彼得走进店里,找个不显眼的位置,三人就坐下来,要些冷饮和啤酒,慢慢品尝着。
好久没有出门,觉得这冷饮店格外的清爽和宽松。三人正畅快地喝着,伊诺娃和卓别娃一前一后走到了他们的桌子前。王秀磊同她们见过几面,熟了,马上站起来,同她们打招呼,请她们坐下一同喝酒。她们也不说谢,从一旁拖过椅子,就坐了下来。王秀磊忙不迭地向她们介绍王彼得和小王彼得。她们落落大方,同王彼得小王彼得握了手,再作过自我介绍,就举起杯子饮酒。
伊诺娃先喝了一口,举杯对小王彼得说:“你是第二个基因人,见到你真荣幸。来,我敬你一杯。”
小王彼得觉得很奇怪,用疑惑的眼光看着王秀磊,问:“敬我一杯,为什么?”
王秀磊连忙说:“这是礼貌,快说谢谢。”她把自己的杯子塞在他的手里,“来,给阿姨碰一下。”
小王彼得说声谢谢,接过杯子同伊诺娃碰了。
伊诺娃赞叹道:“好聪明,到底是基因人。”接着,她分别给王彼得和王秀磊敬了酒。
卓别娃紧随其后,给三人敬了酒,对小王彼得说:“你很可爱。你在民主广场的表现很出色。”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解下套在脖子上的钢笔,又说:“来,大名鼎鼎的第二个基因人,给阿姨签个名。”
小王彼得不知所措,睁大眼睛看着王彼得。王彼得不吱声。王秀磊听着卓别娃的话不入耳,心中不快,有心阻止,笑道:“卓别娃小姐,不好意思。他还小,不会客套。别为难他了吧。”
伊诺娃笑道:“小的不签,我们不勉强。不过,你们大人一定要签。”说完,也掏出笔和本子来,塞到王秀磊手中。
王秀磊有些着慌,连忙把本子和笔搡给伊诺娃,不好意思地说:“我和王彼得都是自然人,又不是基因人,有什么好签的。”说完,拉起小王彼得,对王彼得说:“我们走吧。”
不意,王彼得却拿过了伊诺娃的笔和本子,说:“走什么走,不能走。盛情难却,人家这么尊重我们,我们怎么可以拒绝人家的好意。来,我签。不是基因人就不能签吗?自然人签名多的是。”
伊诺娃得意地笑了,说:“还是男子汉有风度。”
卓别娃也让王彼得签过名,对王秀磊说:“王夫人,你爱人做得好棒。你们是第二个基因人的父母,签名很有意义。来,感谢你们。”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王秀磊被弄得啼笑皆非,忍一忍,顺了她们,也喝干了一杯。
没料到,伊诺娃又叫卓别娃拿了几瓶啤酒来,要和他们喝个痛快。王秀磊推辞,说家中有事,得早些回去。王彼得却同她唱反调,说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难得有这么个好机会,一定要陪客人喝到底。王秀磊没法子,勉强随从。于是,又打开酒喝起来。
伊诺娃和卓别娃喝着说着,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南希和业洋对她俩多么优待,多么体贴,华继业对她们又是多么地慷慨大方。她们爱华继业,爱南希和业洋,更爱阿超阿娜,爱得都快发疯了。
伊诺娃越说越激动,从脖子上摘下项链,打开上面的鸡心盒子,亮出里面的照片,炫耀地问:“你们看,这是谁?”
小王彼得看了看,说是阿超。她呵呵一笑:“no!是基因汉。我爱这第一个基因人,他和阿超一样帅气,他是一个完全健康的男子汉。”她摇头晃脑地想了想,又说:“对了,南希说过,爱基因汉就是爱阿超。他们两个完全一样。”
王彼得鼻子里“嗡”了一声,说:“他们跟我们也一样,有什么可爱的?”
“可爱的地方多啦。”伊九天文学上都说了,基因人有八大优点,比自然人进步了许多。你们看,我这儿有他们三个人的新照片。”她麻利地从挎包里拽出一个剪贴本,打开摊在桌子上,一张张翻着,让大家看。本子上全是阿超阿娜和基因汉刊登在报刊上的照片。
这下王秀磊被感动了,心里想:真有她们的,这么用心。我是华继业的干女儿,也没能做到她们这样,真惭愧。刚才还对她们不客气呢。想到这里,她端起酒杯,不无歉疚地说:“谢谢你们,刚才我失礼了,请原谅。”
伊诺娃和卓别娃都说根本没有在意,夸她真诚,内心和外表一样美丽,说得她难为情起来,打断她们的话,叫小王彼得给她们敬酒。
就这样喝着说着,一直持续到十二点,小王彼得闹着要睡觉,方才作罢。王秀磊去结账,吧台小姐说伊诺娃已经结过了。她要给伊诺娃钱。伊诺娃开玩笑说:“用a国话说: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她只得作罢。
王彼得喝醉了,卓别娃和伊诺娃架着他,一直送到家。不意,他又呕吐起来。小王彼得嚷嚷着要睡觉。王秀磊顾此失彼。伊诺娃和卓别娃叫她去安顿小王彼得,她们就给王彼得收拾呕吐物,洗脸、插嘴,扶他到房间睡了,她们才告辞。
第二天早晨,天空布满了乌云,屋子里觉得十分闷热。伊诺娃和卓别娃一大早就打来电话,问候王秀磊一家,特意问候王彼得如何。听王秀磊说平安无事之后,她们邀请她带上大小两个王彼得到南希家做客。秀磊推说儿子王强在南希的庄园里,不便带小王彼得到那儿去。她们就说邀请南希到华府来做客,秀磊推托再三,她们执意如此,她只得应允。
九点钟,她们拥着南希来了。一进门,伊诺娃就说:“秀磊姐,别忙乎,别做饭,阿姨和我们说定了,中午外面吃去,我请客。”
南希说:“磊子,就这样。这样好。陪阿姨玩玩108张。”
王秀磊想了想,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基因汉的奶奶这阵子身边无人,好生寂寞,干女儿不陪谁来陪?”
南希哈哈笑道:“这感情好。嫁了a国人,也嫁了麻将啦。”接着,她摇摇头,说:“你说的不对。什么基因汉的奶奶?这个龟孙子到现在都不肯叫啊。”
大家笑了。伊诺娃说:“别急嘛,以后会叫的。他才两岁不到,还要教导才行。”
卓别娃也说:“基因汉多聪明啦。聪明的人决不会没礼貌。”
王彼得摇摇头说:“不见得哟。基因汉会这会那,庆功大会上出尽了风头,绝症病人报告会上又风光一回,我就不信就是称呼人没有学会?”
秀磊说:“谁说没有学会,在联合国他对我们多关心,多客气。他说的那些话多暖人心,我一直记着。”
南希说:“嗳,不说基因汉了。你们的小王彼得怎么样?”
王彼得嘟嚷道:“能怎么样?不怎么样。”
王秀磊把小王彼得从书房里拉了出来,给大家见过面,不好意思地说:“这孩子很喜欢学习,就是不愿意喊人。”她拍一下小王彼此得的屁股,“叫阿姨,叫奶奶。”
小王彼得嘿嘿一笑:“叫什么?不叫。”说完,跑回书房去了。
王秀磊苦笑一下,说:“没法子。”
南希笑道:“也难怪,时间短,陌生嘛。再说,跟王彼得一般大,一模一样,真叫不出口。”
伊诺娃附和道:“可不是嘛。我要是小王彼得,也不肯叫。”
卓别娃把麻将盒打开,“呼”地往桌子了一倒,说:“还是快乐要紧。开始吧。”她转过脸问王秀磊,“嗳,我们的基因人会玩这个吗?”
秀磊坐下来,边堆着麻将边说:“人家才没那个兴趣哩,他说学习最快乐。”她抬起头看着王彼得,“这一个也一样,不沾‘长城’的边。我说,你还是陪他去吧,别在这干扰我们。”
王彼得说声“谢谢”,回书房去了。四个女人就玩起麻将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王秀磊和南希手气非常好,一直赢。而伊诺娃和卓别娃手气特别背,一直输。她们不愿打了。南希和秀磊却要她们干脆打到吃午饭算了。她们勉强应允,就接着打了。可是,她们的手仍然很臭,一个劲地输,到十二点,两个都输掉了三千多元。
伊诺娃央求道:“阿姨,秀磊姐,收场吧。”
卓别娃也说:“就饶了我们吧。别叫我们脱了裤子走人嘛。”
南希笑道:“别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有输就有赢。不打啦。我也累啦。”
秀磊显得很兴奋,笑嘻嘻地说:“怎么不打了?不想反败为胜吗?我今天手气真好,都是你们给我带来的好运气。我从来没赢过这么多钱——五千呢!”
伊诺娃说:“也该你赢了,你照顾小王彼得有多辛苦啊。”
卓别娃问:“秀磊姐,听说你把小王彼得管教得很完美,是这样的吗?”
秀磊叹口气:“哪里能说完美。我都愁死了。”
伊诺娃说:“民主广场的事不是平息啦,还有什么愁的?”
南希说:“你们有所不知呀。小王彼得和王彼得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直说了吧,他的生殖机能还是个小孩子。”
伊诺娃和卓别娃顿时满脸惊讶。一会,卓别娃问:“怎么会这样?没想想办法吗?”
伊诺娃说:“我想起来了,阿超阿娜在新闻发布会上也说过,基因汉开始也是个小孩子,是阿娜精心抚摸成人的。秀磊姐,你们何不学学阿娜?”
“哪能不学?不管用啊!”秀磊懊恼地说。
“还得坚持。”南希说。“我上个卫生间。”
伊诺娃和卓别娃都觉得不可思议,嘟嚷着。一会,卓别娃灵机一动,说:“秀磊姐,我给你出个主意,兴许管用。”
秀磊一听,高兴地说:“你有办法,太好了。快说来听听。”
卓别娃眉飞色舞地说:“我听说这样的事要看基因是否相投,叫什么基因投缘。你可能就是基因上不够投缘,才不奏效。不妨换个人试试。”
“这……”秀磊面有难色。“我们也想过。可有谁愿意呢?多难为情啦。”
卓别娃正色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为下一代健康成长嘛,很高尚的事呀。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伊诺娃紧接着说:“我也算一个。这等于做母亲嘛,何乐而不为呢?”
秀磊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真的吗?你们真愿意?”
南希站在她身后,边擦着手边说:“傻女子,我这两个姑娘跟你一样,慈悲为怀,助人为乐。我是老了。不然,还轮不到她俩个呢。”
“这太好了。”秀磊大喜过望。“先谢过你们。”她站起来,向她们三个深深鞠了一躬。把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接着,她们商量,由卓别娃先来,如果一段时间之后也不奏效,伊诺娃再来。王秀磊欢欣鼓舞,当即叫出王彼得,跟他说了。他也很高兴,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还是南希催促,秀磊才把小王彼得叫出来,大家一起上街吃午饭。吃饱喝足,又是伊诺娃抢先付了钱。
回到华府,已是下午四点。喝了一会茶,说了一会话,卓别娃就要帮着去照看小王彼得。秀磊和王彼得依了,陪她进了书房。没想到,见卓别娃进了书房,小王彼得大喊大叫起来,非要她出去不可,说是他已经听见他们议论,就是不愿意。
他们只得退出书房,商定晚上趁小王彼得睡着之后再试试。
主意既定,南希说黄昏快到,要回去照看奶牛进圈,向大家告别,自己开车走了。
伊诺娃说晚上要加班,也告辞了。留下卓别娃,一起吃过晚饭,聊天,等到十点,小王彼得睡着了,她就帮他抚摸小鸡儿。
不料,他翻身起来,对她又打又骂,叫她滚出去。秀磊和王彼得闻声,跑进屋来又训又哄,他才安静下来。夫妻俩向卓别娃表示歉意。卓别娃却说这孩子很好玩,叫他们别客气。接着,她同小王彼得说笑,逗他开心,在他不经意间,为他抚摸小鸡儿。他笑了,说痒痒,轻轻地打她,抓她的胳膊,又摸她的脸。这样持续一个小时后,他睡着了,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卓别娃得意地向秀磊和王彼得扎起食指和中指,说:“ok!我走了。明天再来。”秀磊要送她。她执意不允。
从华府出来,卓别娃快步走出度假村大门,回头张望一下,加快步伐,走到了基因果旅馆门前,四处看看,急跨几步,进了旅馆,来到了516房间。
史海仁他们四个正在玩纸牌,见她进来,四个人都扔下手中的牌,上前听她报告情况。她心中十分紧张,表面上尽可能放轻松些,把同王秀磊和王彼得接触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好极了!”渥沦罗棣甩了一个响指。“就这样做下去。”
波什久都在她前额上亲了一下,说:“好样的。祝你取得新胜利。”
大岛幸子不轻不重地拧了几下她的脸皮,阴阳怪气地说:“脸蛋漂亮办事也漂亮。本小姐喜欢你啦。”
史海仁从床底下拽出一只密码箱,打开来,取出一摞钱,放在她那袒露的胸口,淫笑着说:“亲爱的,这是你的报酬。八千美元,可以买回四瓶丰乳膏。保持联络,每天报告一次。去吧。”
卓别娃说声谢谢,又说一声“是”,转身出了房间,走出旅馆门外,把手往胸口上一放,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晚上,卓别娃九点来到华府,十点离开。到516房间报告了情况,又领到八千美元。
这种循环一连进行了十天。
第十一天,事情发生了变化。王彼得提出,已经十天了,小王彼得的小鸡儿还是原封不动,看来卓别娃一样无济于事,要换伊诺娃来试。
卓别娃不肯,说:“这才十天嘛,二十天,三十天,更长一点时间,不就奏效了?”其实,她心里是想着那些唾手可得的票子。每天回去,她都要在床头灯下数那八千美元。那些票子发出的柔和轻巧的“嚓嚓”声,像财神爷的吟唱一般,总在她的耳边回响。
可是,王彼得坚决要换伊诺娃来。王秀磊当然胳膊肘往里拐,帮着王彼得,说换一换有必要。无奈,她只得依从。当即把伊诺娃叫了过来,当面交接过后,她颇有些留恋地走了。
同卓别娃一样,伊诺娃一连做了十天,获得了同样的报酬。到第十一天,王彼得又提出换人。她问他换谁,他无言以对。实际上,他没有物色到新手,无人可换。她得寸进尺,要求由她继续下去。说后面应当转机了。果然,第十二天晚上,小王彼得的那玩意儿,异常发痒,令他难以忍受,抱着伊诺娃直打滚儿。伊诺娃真是喜不自胜,陪着小王彼得多玩了一个小时,到十一点多钟,他不怎么叫唤了,渐渐入睡了。她才起身告辞。在516房间,她兴奋地报告了这个新成果,渥沦罗弟那四个人都手舞足蹈,为她庆贺,史海仁一甩手,竟给了她两万美元。
这种循环一连进行了二十天。
第二十一天,伊诺娃像往常一样,抚摸完之后,小王彼得突然大喊一声,紧紧地搂住她,呻吟着,要和她**。
她又惊又喜,也有些受刺激,竟然迎合着,搂紧了他,又让他翻上来,压到她那丰满的身体上。他本能地在她身上乱扑腾,并不知道如何进入她的身体,猛然一下戳痛了她。她这才有点慌张地推开他,跑出去给王彼得王秀磊说了。两人也喜形于色,忙不迭跑进去看。果然,小王彼得的小玩意儿,已经长成大木桩,**地竖在那儿。
王彼得“啪啪”击了两掌,打开抽屉,取出卷尺,上去度量。喝!竟有十五厘米。“成了,胜利了!”他兴奋地喊道,抱起伊诺娃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王秀磊还不放心,也上前量过,望着小王彼得“嘻嘻嘻”笑个不停。
待他们乐够了,伊诺娃说:“我完成任务了。该走啦。祝你们更科学!”
王彼得叫秀磊拿出一把钱来,塞给她,说是辛苦费。她坚决不收,说这是应该做的。如果别的女人知道这回事,也会慷慨相助,因为这是促进科学技术发展嘛。
两人无比感动,都说以后有事尽管说,他们一定效犬马之劳。
伊诺娃狡黠地一笑:“一言为定,可别翻悔。”
这一回可不得了。伊诺娃得到了五万美元的报酬。
史海仁给她钱的时候,狠狠地盯着她说:“别光顾高兴,新的使命你必须趁早完成。”
过了两天,伊诺娃打电话给王彼得,痛哭流涕,说卓别娃得了不治之症,是**癌,已经起不了床,危在旦夕,要他设法救她。
王彼得和王秀磊似信非信,伊诺娃生气地扔了电话,开车跑过来,强拉硬拽的把他们弄上车,开到了卓别娃的住宿楼下,领他们进了卓别娃的家。
卓别娃果然奄奄一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用悲哀的眼神向他们看着。王秀磊禁不住泪流满面,抓着她的手,语无伦次的劝说着。王彼得心事重重,一言不发。伊诺娃大发雷霆,骂他忘恩负义,叫他快想办法。
王彼得也光火起来,吼道:“我也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我拿什么救吗?”
伊诺娃这才冷静下来,说声对不起,叫他说说,是个啥原委。
他就告诉她,他搞基因人研究还不成,没达到阿超的水平,弄不好会搞出纰漏来。
伊诺娃说:“有啥纰漏?你别怕。卓别娃决不怪你。反正是死路一条了,何不拼死吃河豚——不管怎样试一试。”
王秀磊觉得左右为难,不试,于情于理于良心都说不过去。试呢,她也知道,王彼得就是差阿超一点,至今都不能捅破那张窗户纸。原本他搞基因人研究要早,资料也多,条件也好,可就是眼看着阿超后来者居上,用王彼得的话说,是抢了头彩。要是强行给卓别娃基因再造,真的可能搞出残疾人来。她越想越可怕,就叫伊诺娃改主意,去找阿超。
伊诺娃火了,说:“你站着说话腰杆子不疼怎么的?我们还不知道找阿超?6亿人民币,到哪去弄?你给?再说,阿超现在自顾不暇,麻缠一个接一个,能来吗?”她抹一把眼泪,对王彼得哀求道:“我的好大哥,你就发发慈悲,行行好,救救卓别娃吧。”
卓别娃忽然伸出手指着王彼得,有气无力地骂道:“没,没良心,见死……不救,算人吗?伊,伊诺娃,我,我,我宁愿死。你别,别跟这魔鬼低,低三……下四的了。”
俗话说,将死之人,其言也甘。其实,将死之人,其言也烈。卓别娃吞吞吐吐,说出的话就像熊熊烈火,在王彼得的心头和屁股上烧烤,他终于坐不住了,跳起来喊道:“别噜苏了。我就依你们。说吧,要是搞糟了谁负责任?”
伊诺娃随即答道:“反正不要你们负责任就是了。横竖死路一条,就冒个险,说不定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残疾就残疾,比死不是好得多!”
王秀磊抱着卓别娃,轻声问:“你也这样想吗?”
卓别娃点头,再点头。
“签约!”王彼得吼道。“我还要设备,还要资料,你们得全包下来。我可是新世纪的穷光蛋。”
伊诺娃再不说什么,从包中掏出纸笔,“沙沙沙”,一会写好了协约,举起来念道——
基因再造协约
此有**癌患者麻星汀女公民卓别娃自愿请王彼得进行整体基因再造,一切后果由自己负责,一切费用由自己支付。
年月日
王彼得听过,一把抓过来,“刷刷”写上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叫王秀磊签了她的名字,递给伊诺娃,说:“签名,你的,她的,都签上。”
伊诺娃也不含糊,接过来,飞快地写上她和卓别娃的名字,然后,到微型复印机上复印了五份,四个人一人发了一份,剩下一份她说留个存根,由她保管,放在了她的手提包内,催促道:“协约已签,应当现在就生效。”
王彼得生气地说:“谁说不生效?在哪,在哪呢?就在这。这儿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弄个屁。”
伊诺娃说:“别生气。要是万事齐备,我们还找你干嘛。你想在哪都行。我们管不了。只要你再给卓别娃一条命,我们就给你磕三百个响头。”
王秀磊说:“就是三千个响头又顶屁用。快把钱拿出来。”
伊诺娃从手提包中抽出一张支票,用手指夹着,放在王秀磊的手掌心里,说:“这是10亿。不够尽管找我。不,我们会随时给你们增添。我们可不怕你们乱花。”
王彼得拿过支票,仔细看过,用手指弹了一下,两眼闪着光,说:“爽快。这就好办了。你们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王彼得拉着王秀磊的手,轻快地走出了卓别娃的宿舍。他们一走,卓别娃随即从床上跳起来,同伊诺娃击过手掌,一齐叫道:“哇彩——”接着,两人在屋里跳起了迪斯科。
狂欢了一会,伊诺娃说:“亲爱的,本姑娘要诗兴大发了。你听着——人人都说基因好,姐妹为此多辛劳。说破嘴皮跑断腿,基因再造搞定了。协约一张手中拿,两个美女偷偷笑。不是美女爱金钱,而是没钱真难熬。别人欺我我欺人,丑陋基因不可少。若说不义当自毙,基因再造找阿超。”
卓别娃听了,抱着她笑了一阵,说:“找阿超?不对吧。不是找了王彼得吗?”
伊诺娃不由轻蔑地一笑:“王彼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有史海仁那些人才像苍蝇追臭肉一样去缠他,我们可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
卓别娃表情沉重起来:“那你的诗说基因再造找阿超是啥意思?”
这一问,把伊诺娃脸上的得意和兴奋一扫而光,叹口气说:“你也知道,咱们这是迫不得已。想起来就对不起南希,对不起华继业他们一家。你说,我俩啥时候做过害人的事?”她不由伤心落泪。卓别娃一时难过,抱着她哭了。
不一会儿,伊诺娃站起身来,使劲撸了撸头发,点燃一支大美女牌香烟,猛地抽了一口,拍拍卓别娃,自己给自己打气说:“已经上了贼船,也由不得我们了。不要怕,实在不得了了,我们就去找阿超。”
卓别娃把心一横:“大不了一死罢了。死了死了,也不知道谁骂谁恨,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伊诺娃心疼地捏了一下她那高而直的鼻子,说:“傻瓜,好死不如赖活着。新世纪的人多幸福啊。该死的我们当然不可惜,喂狗喂狼都可以。可我们也可以谋求再做个不该死的伊诺娃和卓别娃嘛。我听朋友们说,以前是一死百了,现在有了基因配方,就不同啦,叫死了还要活着,累累硕果为还有后头的几条命。后面的命要对前面的命负责任。”
卓别娃破涕为笑:“我明白啦。后面的命要对前面的命负责任,就必须特别看重名声,好名美名,后面的命就幸运。骂名恶名呢,后面的命就倒霉,被人家臭骂,也得听着,受着。基因再造找阿超,如果我们被枪毙,死之前一定找到他,让他给我们采留基因血浆。第二条命要背骂名是跑不了啦。第二条命要还倒霉的话,就寄希望于第三条命。”
伊诺娃呼地站起来:“我们也别太悲观。前面等待我们的未必就是死神。好歹我们离南希很近,是她的干女儿。一看不行就求救于她。”
她的话音刚落,屋门不打自开。史海仁和大岛幸子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们面前。
“哼!哼!”史海仁奸笑两声。“你们的梦做得真美啊。”
大岛幸子上前一把揪住伊诺娃的头发,恶狠狠地说:“臭婊子,里吃外扒的东西。还想当两面间谍,两头讨好?”她使劲把她扔到地上,狠狠踢了一脚,又说:“听着,我们就是你们的死神,一直在前面恭候你们。”
史海仁上前把伊诺娃拉起来,让她在椅子上坐好,摸摸她那张漂亮的瓜子脸,又去摸摸卓别娃那张美丽的鹅蛋脸,皮笑肉不笑地说:“两个美人儿,前面等待你们的是不是死神,那看你们自己啦。想一想,你们能顺利地找到阿超吗?”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美元,在手上摔着,“看你们今天的表现不错,我们就不计较那么多了。这是十万,对半分了吧。”说完,他猛地一把将钱分成两半,一半砸到伊诺娃脸上,另一半砸到卓别娃脸上。看看她俩捂住脸,看看撒了一地的钱,他和大岛幸子狂笑一阵,搂在一起,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屋门“哐当”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他们不择手段地逼她们上了贼船,又在暗中监控她们。她们恐怕死也逃脱不了魔掌了。两个美人儿至此方才明白,望着地上那些隐隐发光的纸币,不谋而合,抓起钱来,愤怒地撕扯,直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方才瘫在地上,抱成一团,失声痛哭。
王彼得回到家,仍然兴奋不已。他觉得真是喜从天降,突然间天上掉下来个大甜饼,把他的手都砸痛了。他朝思暮想,要搞出基因人来,阴差阳错,一直没能如愿。这下好啦。一下子有了十亿,而且后面财源滚滚。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呆在实验室里,潜心研究,捅破那张窗户纸了。至于搞出残疾的基因人怎么办?爱怎么办怎么办,反正是基因人就行。伊诺娃说的好极了——残疾的基因人比疼痛难熬却难逃死亡的癌症患者强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是基因人就是新世纪的特大贡献,就可以与阿超齐名齐富。
他吩咐王秀磊除了教导小王彼得以外,什么也别做,就专心致志地帮他搞实验。王秀磊此时也犯了迷糊,想着这是正经事儿,一定会大获成功,她能夫贵妻荣,她的名字能和他的名字一道流芳千古,也像阿超阿娜一样,有人专门为他们写传,说不定还会搞个纪念馆、纪念碑什么的。越想心里越快活,越快活就越卖劲,对他言听计从,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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