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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我罩你
1。敲诈一千元
晚上十点,四周静谧,向阳走在回家的冗长巷子里。
没有路灯,凭借着巷子两边住宅里零星发出的模糊灯光和点点星光,向阳继续向前走。
这个不繁华的地段仿佛像被城市抛弃了一般,与市中心的华灯初上纸醉金迷格格不入。
“再走三步……”向阳默念,“就跑。”
再走三步,就到了巷子的分叉口。每次走到这分岔口,向阳都下意识的急切左转,仿佛右边有个无底黑洞。连靠近都不行。
向左,不到二十米就是他的家。向右,不知道多少米,还留着父亲提着行李,不顾儿子绝望的泪吼,决绝离开的背影。
想到父亲残忍的背影,他就愤怒得战栗。
“一……”
“二……”
他卯起劲来,准备向左边冲刺,眼前却突然出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有钱么,哥们最近手头紧。”
熟悉的声音?
向阳迟疑的抬头,却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渐渐适应,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耀城也发现他拦路劫财的对象是自己的同班同学——那个从来不在班上大声说话,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的呆子。
“呵呵,”耀城尴尬的笑起来,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既然有缘作同学,“居然是你呀,住这里?”那就顾左右而言他。
向阳对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光芒,默默的点头。
“那,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明天学校见。”耀城好声好气地边说边挥手,作势要走。
“喂……”不知被什么驱使着,一向不主动说话向阳叫住耀城,“那个……”
耀城停住脚步,他今天一定要搞到钱,一定要,不然……
“向阳,有什么事?”耀城有些不耐烦。
“那个……我存了1000块,你需要么……”
“需要。”斩钉截铁的回答,带着狂喜的冲动。
“那我现在跑回去拿!”语毕,向阳便奔跑着回家,身后传来耀城大声“谢谢”,扰得左右邻里点灯咒骂,但他血液里却有莫名其妙的喜悦。
2。朋友耀城
语文随堂考试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一点也不惊奇和陌生,尤其是对于这所省示范高中的火箭班来说。从讲台上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个头顶,同学们奋笔疾书。
作文写了一半,向阳手指酸痛,停了下来,抬头望向窗外.
冬日的阳光清冷清冷,从窗户照耀在他身上,却还是感觉很凉。
忽然,感觉有目光向这边射来,向阳转过头去,迎上了耀城。
心跳却莫名其妙的漏了一拍,于是,向阳迅速的低头掩饰自己。
课间,向阳这个在班上从不说半句话的男孩一边揉着快写残右手,一边背着英文单词。
时间虽然是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会有的,但是对于高三的学子来说,依旧很紧迫。
这个火箭班里,每个同学仿佛都是那种有着无限精力和超能力的,除了他,在向阳看来很多人都没怎么学习,却可以拿到他很想拿到的成绩。
上次在巷子里遇到的耀城也是一样,作为体育生,晚自习时间都是在操场上训练度过的,而且课间上洗手间时也常常看到他和学校里面混的差生招摇过市。
虽然他的成绩也并不是年级数一数二,但总是和努力勤奋的向阳相差无几,甚至常常还会高过向阳,为此,向阳一度很沮丧,觉得自己的资历就是天生比别人差一些。
因此,眼下,面对不到半年时间就要袭来的高考大战,向阳决定将课间的时间也牺牲进去,反正就算课间也没有人要找他讲话。
经过两年多,同学们都已经习惯将向阳当作陌生人看待了,虽然一开始也有人很热心的找他讲话,但每次他都结结巴巴,半天都蹦不出半个字,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同时表情也极为难看,似乎极不愿意将内容进行下去的样子,于是渐渐的,同学们也就再也不理他。
其实,他也轻松了很多,他不需要和同学的交流,一个也不需要。
所以……上回自己竟然主动叫住耀城……
向阳被自己吓了一跳。
有阴影漏下来将自己圈起,向阳疑惑的抬头,发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露出疑惑的神色。
耀城将一封画着粉红爱心的粉红色信封递给向阳,向阳更加疑惑伸出手,指节有些僵硬,连呼吸都变得急速,接过来,感觉厚厚的,心里萌生奇怪的感觉。
耀城刚想说话,上课铃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了,只好乖乖的回位坐好。
好奇心驱使向阳打开信封,在红彤彤的信封里装着的是更加红彤彤的钞票。
——只不过是还钱而已嘛,还能有什么?
还有一封信,拿出来,字写得苍劲有力,应该是很认真的写的。
谢谢你的钱,帮了我大忙,以后有什么事,我罩你。
朋友耀城
朋友?向阳喜欢这个词,很亲切。
清冷的阳光里,向阳笑了笑。
3。吃醋告老师
生物课,向阳后面的同学照例开始讲话起来,每次都这样,几乎从不听生物课,可是……成绩依旧是那么优秀。
“好喜欢耀城哦!体育那么好,成绩也不差,长得那么帅,性格也很不错,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生呀!”卢思萌小声的说。
本来准备心无旁骛的认真听讲,可是后面女生的嘴里,却出现了“朋友”的名字……于是耳朵不自主的竖了起来。
“是呀是呀,每次看到我,他都笑眯眯的和我打招呼,很热情的!好喜欢他呀!”胡嘉琪内心的甜蜜与喜悦连坐在前面的向阳都感觉的到。
“喂喂喂!胡嘉琪,我可告诉我哦,耀城是我的,你可别跟我抢!”卢思萌马上就和自己的好朋友呛声起来,“哦哦哦,我错了啦,就算你喜欢他又怎样啦,你抢不过我。”
向阳可以想象得到卢思萌在自己身后路出自信满满的讨人厌的笑容,觉得有点作呕。
“干嘛这样说我!切,你怎么会比得过我,奇怪啦!”胡嘉琪毫不顾忌的回击,“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挂的!你怎么能跟我比呀!”
向阳没来由的觉得很可恶,决定在这个课堂上第一次……举手。
“这位同学,什么事?”生物老师问道。
呵呵,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么?无所谓,他根本就不在乎。
“老师,我后面的两个女同学好吵啊,从开始上课到现在一直没停过。”
“是吗?老师刚刚也注意到了,但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所以没说,可是你现在站起来,说了30秒,乘以我们全班52个同学……”
“似乎还是在讲老师的坏话哦。”向阳礼貌的打断生物老师。
生物老师强装平静,但拿着书脊的手指已经因为捏紧开始泛白:“卢思萌!胡嘉琪!下课到我办公室去一趟,必要的话,我会让韩老师通知你们的父母!”
4。我喜欢男生
冬季的天黑得很早,向阳站在窗边看见前一刻还透着光的天空,下一刻就已经漆黑得仿佛被不透风的麻网无情的网住,世界只剩下永久的黑暗。
“喂,呆子,快做清洁。”身后是卢思萌愠怒的声音。
周六不用上晚自习,同学们一下课就作鸟兽散,教室里就只剩下卢思萌、胡嘉琪以及向阳。
不是什么兴师问罪,只是轮到向阳和卢思萌留下来做教室的清洁工作。
“呆子,有点速度好不好。”胡嘉琪坐在课桌上,顺手扔给向阳一个扫把。
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扫把不偏不倚的如醍醐灌顶般,从向阳的脸部扫到大腿。
其实,向阳手上是拿着扫把的。
左手紧紧地攥住扫把,向阳冷冷的瞥了坐在课桌上的两个女生一眼,继续扫地。
每次都是这样。
轮到他们两个做清洁,都是卢思萌把他当苦力似的等着他做完,等着韩老师来检查,然后等着老师的表扬,甚至还要抱怨几句:“韩老师,向阳都不怎么做事,基本上都是我做的,累死啦,又扫又拖的。”
“想不到你这个怪咖今天这么狠啊!”胡嘉琪啐道。
“喂喂喂,你这个呆子,今天生物老师罚我们每个人写3000字的检讨。”卢思萌大声喊道,“我命令你今天晚上写两份,明天交给我们。”
“对啊,我都没想到。”胡嘉琪随口附和,“明天早上,我的课桌上要看到检讨!”
向阳继续扫地,像是没听到她们的话似的。
“喂,呆子,我告诉你,如果我明天看不到检讨。”卢思萌气由心生,从课桌上跳下来。
“你、就、死、定、了!”胡嘉琪也跳下课桌。
向阳看着黑漆漆的夜色,想赶快回家,于是更加卖力的做事。
“你竟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你忘了朱小井是怎么从我们这火箭班出去,然后成绩一蹶不振的吧!”
“在我爸的压力下,老师连朱小井这个成绩数一数二的角色都可以放弃,何况是班上倒数几名的你?”
“别不识好歹,记得检讨,小心我把你赶出这个学校。”
向阳沉默的扫到卢思萌身边,肮脏的扫把顺着卢思萌的下身随意的乱扫一气,卢思萌惊声躲开后猛的踩住向阳的脚,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别给脸不要脸,你找生物老师告状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准备找谁算账啊?”从教室门口传来好听男声。
三个人望过去,视线里的是她和她生物课谈论着的男生。走廊上的灯光昏暗昏暗,离一定的距离,看不清男生的表情。
“呀,耀城,呵呵,怎么还没回家呢?”卢思萌惊喜奔过去,旁若无人的紧贴在耀城身上。
“白痴啊,耀城是体育生好不好,今天也要留下来训练啊!”胡嘉琪从向阳身边扭到耀城身上。
“呵,”耀城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将手臂从两只爬虫身上抽开,“我刚刚都听到了哦。”
“是啊,你跟我们评评理,哪有像那个怪咖一样幼稚的高中生呀,竟然跑去找老师告状,还骗老师说我们在说的他的坏话,奇怪,我们对老师一点都不感兴趣,为什么要将他的坏话呀!”
“是么?那你们在讲什么?”耀城作好奇状。
“我们……我们……”胡嘉琪口吃般的重复那两个字。
“我们在谈论你!”卢思萌推开胡嘉琪,迎向耀城的目光,“我,喜欢你!”
耀城低头下头,嘴角勾起暧昧的弧度:“是么?”
“喂,卢思萌!”胡嘉琪又气又恼的扒开卢思萌,像比赛似的,“耀城,我也喜欢你,比卢思萌更喜欢。”
“这样啊……”耀城为难的沉思着,“喂,向阳,你过来。”
向阳迟疑的移过去。
“对不起。”耀城环住向阳的肩膀,“真的对不起,我喜欢男生啊。”
向阳的血液忽然在血管里乱窜,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而我喜欢的男生是……”胡嘉琪和卢思萌中邪般愣住,等到耀城说,“是我们可爱的向阳。”
然后,转头,他深情款款的牵住向阳的手,“向阳,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呀。”
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世界只剩下无尽的心跳声。
“我,是男生啊?”向阳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啊,你是我喜欢的男生啊。呵呵,真可爱!”耀城宠溺的拍了向阳的头一下。
“…………”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耀城,向阳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连空气都泛起了金色的涟漪。
从耀城的身上,传递出来,一圈又一圈金色的光芒在空气中旋转开来。
美极了,亮极了,让向阳睁不开眼睛。
“呵呵,你们知道了吗?”耀城转向呆住的两个女生,“别想欺负我的宝贝,朱小井不是因为被国外的知名大学提前录取了才离开学校的么?什么时候跟你父亲有关了?”
“是么?”胡嘉琪语无伦次,“可能……可能我记错了吧!”
“还有,今天你们先做一次清洁吧!我和向阳还有事!”
“好好好……”原本高傲的卢思萌突然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5。最笨的方法
“你们知道么?”卢思萌周围围满了班上很八卦的男男女女。
“对呀?什么呀?”陈凯挤进去,冲卢思萌问。
“喂,陈凯,平时你常常和耀城打球难道你不知道他是……”胡嘉琪故作神秘。
“是什么,快说!”
“是gay啦!”卢思萌没好气的讲,“真没想到他竟然是gay,枉我还那么喜欢他,怎么会这样啊!”
“gay是什么呀?”陈凯问。
胡嘉琪白了他一眼,“就是同性恋呀,他啊,喜欢男生!”
坐得远远地向阳都听到人群那儿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会吧……”陈凯苦笑。
“呵呵,不错啦!我要帮他配对!”刘丹腐气十足。
“不错你个大头鬼,别人名草有主了,他竟然喜欢向阳那个怪咖!你说奇不奇怪,就算是腐女,你也不会喜欢这样不登对的两个人吧!”
向阳低下头,感觉有视线在自己身上扫射,他如芒在背。
“我说呀,耀城竟然喜欢个性那么奇怪的向阳,说明他也很有问题!现在想想,每次说话,他都跟我微笑,像牛郎似的。”胡嘉琪一脸厌恶。
“是啊,想起来真是让人一阵鸡皮疙瘩,每次都逢场作戏的,真不知道他累不累。”
“你们说够了吧!”向阳站起来,声音不大,但是对于一向无视他存在的同学们来说却是不小的吃惊,“耀城他根本就不是那个!”向阳突然愣住,昨夜耀城的声音盘旋在耳边——
“不用说谢谢了,其实我要谢谢你,每天对班上那些花痴逢场作戏的日子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结果倒不错。”
“看看看,不能狡辩了吧!”
“就算是,也不用这样说他吧!”
“哇哇哇!”刘丹的声音可以酿出蜜来,“老婆帮老公说话哦!”
“切。”
“恶心。”
卢思萌和胡嘉琪不屑一顾。
“诶,那个,向阳,你帮我们把检讨交给生物老师算了,这样我们就原谅你。”卢思萌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
“在我们俩桌子上,呆子。”
向阳默默地在英语单词表上做记号,去拿检讨。走出教室门,碰到耀城,对他点点头,就往教室办公室跑去。
手上有四份检讨,是交这两份她们自己写的,还是交向阳掺水的呢?
还记得昨天耀城说——“既然是朋友,我想告诉你,讨厌她们两个,有很多方法可以让她们难堪,你却选择了最白痴的。我可不想看到你再用小学生的方法对付她们。”
那么,今天这个方法如何呢?
“喂,白痴,你们准备用互相指责对方的检讨让她们起内讧吧,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向阳身体一震,转身看到朝自己走来的耀城,下意识的要藏起手里的检讨。
“我都看到了,不用藏,你那点小心思,我一看就明白。”
向阳咬住下唇,突然豁然起来,“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无所谓,可是这样怎么会白痴,是你告诉我不要用告状这样的白痴方法啊。”
“这样不是更白痴,也许生物老师看不出两份都是你写的,于是把她们叫过来骂一顿,她们觉得很奇怪,看到检讨才发现不是自己写的,而唯一会换她们检讨的人就是你!”耀城的声音里带着轻笑。
“被发现我也无所谓啊,我不是有你罩啊!”
“的确有我罩,可是,有一种情况我也爱莫能助了,如果……生物老师看到两份检讨的笔记是一样的,于是自然联想到送检讨的你,甚至觉得你在课堂上告发她们的行为也是你臆造的,那么,你想想你是什么下场。”
向阳这才恍然大悟过来,把伪造的检讨书丢掉:“那么,我要怎样才整到她们?”
“喂,大哥,你是个男生好不好!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她们过不去。”耀城自然地勾住向阳的肩,一副好哥们的样子。
向阳躲开耀城,赌气般的:“你不是说我的小心思你一看就明白吗?”
“可是我又不是先知,我怎么会全部知道,”耀城步步逼近,“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不讲话的你最近却好活跃,我不明白我明明没有要问你借钱,你却主动跑来接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两个女生怀恨在心,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知不觉,耀城已经把向阳逼到角落。、
四周没有人。
气氛突然有点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