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驱逐出他的世界

碧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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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回过头,目光清清冷冷地瞥我两眼,然后就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我看到盖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我一时间没办法辨别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不要我和宝宝了。

    他从来不会对我说不知道我尽快这一类的不确定词语,更不会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我。

    对,我现在想起来了,就是陌生。

    就好像,从那一刻开始,我的生死我的好坏我的喜怒哀乐,都跟他再没有了关系似的。

    到底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一夜之间,我们就变成了这样?

    莫非,盖聂真的为了赤羽门不要我了?他真的是那么绝情的人吗?我在他心里,真的没有赤羽门重要吗?

    那些言犹在耳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吗?

    郑龙看着我:“丫头,你要是难过,太爷爷帮你去揍他好不好?”

    我沉默,过了一会儿摇头:“不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被我这淡定的样子吓着了,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揽着我往奶奶的病房走。

    在病房外遇到主治医生,他告诉我们,奶奶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要别再受刺激,慢慢恢复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想带病人回乡下老家休养,也许换一个环境,对病情有帮助。”

    医生犹豫了一下,问我:“这个决定,是你和盖先生一起做的么?”

    我有点心酸,语气就有点不好:“这有区别么,病人是我奶奶。”

    医生小心翼翼看了看我:“虽然我是主治医生,但是……”

    我已经可以想象他会说什么,我处理病人的时候也会这么说,无非就是为病人的身体考虑什么的,我有点烦躁:“办手续,我们要转院,现在、立刻、马上。”

    那一刻我的样子一定恐怖极了,医生缩了缩,求助般看着我身边的人。

    郑龙拍着我的背,对医生道:“对,我家丫头说的对,我们要转院,现在立刻马上。”

    医生走后我再也坚持不住,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紧绷着,快要爆炸了。

    郑龙喊了一声什么,立马有一个人走过来,然后一杯温水就递到我手上。

    我喝了两口,又有人递过来一杯新鲜的橙汁,我诧异地看着郑龙,莫非他的人随身携带者榨汁机,或者带着仙女棒,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他目光温润,掏出手帕递给我:“快喝,待会儿带你去吃东西。”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心里却在一寸一寸忖度着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盖聂明明不想让令家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他为何同意郑龙带我回坞城,就不怕刀爷知晓?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下一秒我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会的,盖聂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郑龙看到我眼底去,语气一如既往:“丫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就连赤羽门更换法人代表的事,我也是昨夜才知道。”

    “这么说,是盖聂和郑……合伙搞事?”

    他不由得笑起来:“你这丫头,你喊一声外公,真的有那么难么?”

    “你别倚老卖老转移话题。”

    “好好好,我不转移话题,我实话实说。丫头啊,郑家现在是你外公做主,我身子不好,早就不管外面的事了。这次要不是为了出来找你,我……我早到瑞士疗养去了。”

    我有点无奈:“这还是在转移话题。”

    他咳嗽了两声:“昨天盖四和令怀易去见大客户,双方达成新一轮合作意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绝望又一次直达心底,我点点头:“无非就是那点白、粉的事。”

    郑龙讥诮笑了笑:“这么多年,在白、粉方面,一直和赤羽门合作愉快的,也就是这位叫做乌卡的泰国人。而且,他和令怀诗关系匪浅。”

    “关系匪浅?”

    郑龙点点头:“令怀诗五岁那年,刀爷带她去四面佛烧香,乌卡的父亲也带十岁的乌卡去烧香。两家一见如故,订下娃娃亲。令怀诗二十岁生日那天,两个人举行了订婚仪式。”

    我愣在那里,不对啊,令怀诗不是喜欢盖聂么?

    而且妞妞给我看的视频里,刀爷亲自提到,是打算把令怀诗许配给盖聂的。

    这也是他一直属意要把赤羽门给盖聂的原因所在。

    什么时候,又冒出定娃娃亲的未婚夫出来?

    郑龙估计也不知道这些,他还在那里继续:“这乌卡虽然年轻,但凶狠残暴,无所不用其极,外号‘响尾蛇’。他是做白、粉起家的,现在涉及军火,势力扩张很快。”

    “不对啊,我怎么从来没听盖聂说过令怀诗有未婚夫?”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不知什么原因,两个人订婚不到半年,刀爷就在赤羽门下令,以后谁也不许提订婚这件事。外界猜测可能是刀爷和乌卡闹了矛盾,但是我听人说,是乌卡逼着令怀诗吸毒,而且两人好像有孩子。”

    “孩子?”

    郑龙点头:“对,好像还是龙凤胎。只不过……孩子还未满一岁,就被乌卡的仇家抓了去,活生生溺死了。最残忍的是,那些人神不知鬼不觉把孩子尸体放在冰箱里。令怀诗打开冰箱,吓得……哎哟你看我,你怀着孩子,我怎么能跟你说这么血腥的事情。呸呸呸,你就当没听到。”

    我挺唏嘘的:“那仇家最后一定死得很惨?”

    郑龙点点头,浑然忘了就在三秒钟前他还说不能跟我说血腥的事情:“可不是,一家三十几口全被灭门。大家都知道是乌卡做的,但是没证据,再说有替罪羊出来顶着,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么一说来,令怀诗还挺可怜的。

    郑龙带我去吃饭,餐厅明显是事先安排过的,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经理亲自出来迎接,郑龙炫耀是的指了指我,问:“哎哎哎,你说说,我家丫头是不是很漂亮?”

    经理微微一笑:“郑家的人,哪个不漂亮?”

    郑龙哈哈笑起来:“就你嘴甜,说吧,有什么发现?”

    经理小心翼翼看我一眼,就听郑龙道:“既然是郑家人,那就不用避嫌,你说。”

    经理点点头:“是这样,令怀易的保安队队长是我老婆的远房亲戚,经常过来这里消费。果然被您猜中了,令怀易早就想取刀爷而代之,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而且,他现在和乌卡算是沆瀣一气,两个人准备撇开刀爷,大干一场。”

    “具体干些什么?”

    经理边给我们倒水,边补充道:“已经不单单是白、粉的事了,两个人准备新开发一条通道,也就是另起炉灶。”

    “什么通道?”

    “您老问到点子上了,这也就是令怀易要带着盖聂去见乌卡的原因。他们打算暂时借骆三的那条特殊通道,自然货是经过包装的。”

    郑龙皱起眉头:“骆三?他们胆子也忒大了,骆三也是他们配利用的么?”

    经理赞同地点头:“可不是,令怀易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通过盖聂去劝说骆三。不过我怀疑……他们应该还有别的通道。因为,据我了解,他们的需求量很大。”

    郑龙点了点发愣的我,示意我喝水,然后他对着经理道:“你这边继续盯着,主要是那条通道,一定要查出来。”

    经理应承了一句出去了,我抬起头,有点不确定:“您说,要不要通知骆三哥一声?”

    郑龙把果盘推到我面前,语气淡淡的:“你就别管了,骆三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我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专心吃水果。

    “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可别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我知道他说的是盖聂,想到这个人我的气又上来了,哼哼两声:“他挺能耐的,才不需要你替他操心呢。”

    他呵呵笑起来:“你就不操心?他放你跟我回坞城,你就不怕他不来接你和孩子?”

    我翻白眼:“爱来不来,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孩子养大。再说,再说……”

    他很自然接口:“再说你背后还有太爷爷还有郑家,怕什么?”

    我闷闷了几秒,点头笑起来:“可不是,就算他不要我了,大不了再去找一个。我又不是丑八怪,我又不是没本事。”

    他板起脸:“可不许胡说,那臭小子虽然脾气拧了些,爱你倒是真的。这次他是胡闹了些,但是太爷爷相信,他有他的苦衷。你就安安心心跟我回坞城去,好好养胎,等着他来接你。”

    我忍不住笑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气冲冲要去揍死盖聂的?哎呀,啪啪打脸啊。”

    他被我逗得笑起来,胡子一飞一飞的:“哎呀你这丫头,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出气嘛。再说我要是把他揍死了,你还不得跟我绝交?”

    我认真起来,摸着肚子:“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生气,觉得他不要我和孩子了,觉得他欺骗我,觉得他不爱我。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是我习惯了躲在他的羽翼之下,所以他理所应当认为……罢了罢了,不提也罢。饿了饿了,吃饭。哎,上菜怎么那么慢呢?”

    郑龙满是宠溺地看我,突然揉了揉我的脑门:“傻丫头,有什么都要告诉太爷爷,千万别憋在心里,知道么?”

    “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没听过那句话吗,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对对对,这才是郑家人该有的样子。”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我尽量要求自己不要去想盖聂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安心地吃饭。

    我不是一个人,我也早就过了任意妄为的年纪,我得为孩子负责。

    回到医院,商如瑜和盖子衿都在,一见面盖子衿就冲上来抱着我哭,同时控诉她的小叔是坏蛋。

    姜东把她拉到一边:“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

    大小姐照旧哭哭啼啼的:“我就是觉得小婶婶可怜,小叔简直是执迷不悟,就连二叔也……”

    商如瑜打断她:“你就别惹你小婶婶心烦了,你不是还要上晚班么,让东子陪你去。我跟小江说会儿话,正好郑伯父也在。”

    看来,她也知道些什么了。

    盖子衿和姜东离开后,商如瑜就唉声叹气的:“小江,是我们盖家对不起你,是我没管教好盖聂。但是我跟你保证,他绝对没有变坏,他也绝对没有不爱你和孩子,你信我。”

    她很焦急,额头冒汗声音颤抖。

    我蓦地觉得心疼,抓住她的手:“妈,您说到哪里去了,我自然是相信您的。”

    她点点头,又看着郑龙:“郑伯父,我也是昨夜才知道您和小江的关系。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十年,我们两家,还是不可避免地要牵扯在一起。我很庆幸,是盖聂遇到了小江。我也很惭愧,盖聂配不上小江。”

    郑龙摆摆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以后该怎么办吧。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盖四要是没本事摆平这一切,没本事给我家丫头一个交代,我是断断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的。”

    我一听着急起来:“太爷爷你在说什么呀?”

    他对着我吹胡子瞪眼的:“怎么,这就心疼了。他惹你哭的时候你忘记了,他丢下你的时候你忘记了?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哼哼两声:“哪个是外?他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爸爸,他才不是外人。”

    老头子被我弄得无奈极了:“好好好,我是外人,我是外人,满意了吧?”

    商如瑜问:“郑伯父,您和小江的关系不宜让外人知晓,您看,小江要不跟我回盖家老宅去,我保证把她照顾好。”

    郑龙直摆手:“这可不行,我难得跟丫头在一起,她自然是要跟我回坞城去的。要是留在这里,难免又要想起那臭小子,于养胎不宜。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谁也别跟我争。”

    商如瑜无奈极了:“这样……真的好吗?要是让刀爷知道小江的身份,会不会……”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现在是敏感时期,盖聂本来一直是八风不动的人,最近都有些烦躁。

    那么可想而知,外面更得乱成什么样子。

    郑龙斜眼看着这个称呼他为伯父的人:“怎么,信不过我?我要是连丫头的安全都保护不了,郑家还怎么立足?”

    看得出来商如瑜对郑龙是极为尊重的,摇头道:“伯父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我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洗白了,没想到……没想到……”

    郑龙别有深意感叹了一句:“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下午一些的时候我提出来要回别墅收拾些担心,孕妇装要收拾,洗护用品要收拾,平时爱看的书要收拾,心情也需要收拾。

    目前来看,暂时没办法上班了,上次濡沫子留给我的笔笔记,我得收拾。

    郑龙坚持要陪我去,我再三推辞,跟他说了一通大道理,他终于让步,让他的司机和保镖护送我回去。

    每靠近别墅一步,我的心就提起来一分,那种酸酸涨涨的感觉,充斥了我的每一个细胞。

    这个家充满了太多太多我跟盖聂的美好回忆,潜意识里我早就把这里当做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暂时离开。

    我忍不住问自己,以后我还有机会回来吗,盖聂还要我吗?

    打开门,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那件怀孕后盖聂专门为我买的披肩,还躺在沙发扶手上,就好像他坐在那里看着我笑。

    我鼻子一算,差点落下泪来。

    可是,可是……

    再看见客厅角落里那两个大大的旅行箱之后,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像是发疯了似的跑上楼,跑进衣帽间,打开衣柜。

    盖聂的衣服还在,而我的,原本和他放在一起的衣服,全都不见踪迹,包括我早前买的那套情侣睡衣。

    他的还挂在那里,但也是孤单单挂在那里。

    而梳妆台那里,原本属于我的护肤品也不见了踪迹。

    孕妇专用的维生素之类的,也不见了。

    原来,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要送我走。

    或者说,他早就准备好了要把我从这里赶出去。

    他说过会去坞城接我,也是骗我的是不是,他早就准备好把我驱逐出他的世界。

    巩音殊的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不过并不是她本人,而是一个男人。

    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很快自我介绍,他是阿伦。

    我定一定思绪,问他是不是和盖聂在一起。

    他很快回答我:“是的,他陪着刀爷他们在楼上的包间,需要我去帮你找他吗?”

    没想到是挺实诚一小伙子,我问了地址,然后跟他谈条件:“千万别告诉盖聂我打过电话,你知道的,男人都不喜欢女人查岗。也别告诉你女朋友了,免得她又要为她的聂舅舅打抱不平。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约定,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迟疑了一下:“好吧,你欠我一个人情。不过,谁欠谁,还说不定呢。”

    我根本没时间仔细去思量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我小跑下楼,到了院子,叫保镖负责把我的东西收走,然后叫司机送我去立春私房菜馆。

    一段时间没来,立春还是那么安静,不过好像新栽了一些名贵花草树木,不过最耀眼的还是金黄的桂花,一进去就觉得香气扑鼻。

    我其实并没有具体问阿伦是在哪个包间,我只记得盖聂喜欢在那一栋独立的小洋楼吃饭,所以我没有迟疑就直奔主题。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四楼,楼梯口是卫生间,也是通往里面包间的必经之路。

    我并没有上厕所的想法,可是还是不可避免听见了声音。

    好像是女人的哭声,不愿意被人听到似的,压抑着,却又细细碎碎的。

    然后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声……

    女人的呻吟声渐渐有点不受控制,娇滴滴的:“死鬼,你要弄死我是不是?”

    这声音太熟悉了,不就是巩音殊么?

    我一下子脸红起来,真是要不得,人家小情侣情到浓时秀恩爱,我怎么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了呢?

    哎哎哎,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还是快走吧。

    迈开脚步的同时,男人又低低喘息了两声,好像很爽似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和痛快:“妖精,说,是我厉害,还是阿伦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