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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怎么,我表达能力有问题吗?”她耸耸肩,撩了撩头发,“我的意思就是,你跟聂之间,彻底玩完。从今以后聂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你江别忆这个人,你也不配参与他的人生。”
我蓦地明白过来,她就是故意来找我,故意说这些话的。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母亲生病的事,是你们的阴谋是不是?”
周写意一脸无辜懵懂:“江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我咬牙切齿的,“有本事你们就藏着他一辈子。”
我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在后面叫住我:“江小姐,你这样执迷不悟会害了他。门当户对你懂吗,你爸爸是贪官,你也刚从看守所出来,你认为,你配得上他吗?”
我转过身,看着她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周小姐,我终于知道盖聂为什么不喜欢你了。你这么喜欢否定别人的人生,你的人生,一定很失败吧?”
她真不愧是心理医生,素质好到不行,面对我的讽刺竟然笑得灿烂:“江小姐别以为不冷不热说上几句就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我没有那么脆弱。当然,也没有那么好欺负。别人抢了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我知道她是在警告我,于是我笑起来:“是吗,那我奉陪到底。”
她盯着我:“希望你别后悔。”
离开之前她对着我一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我心急如焚的,盖聂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连小七和盖子衿也失去联系?
盖子衿的同事说她请了一星期的假,既然是请假,为什么电话关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关机?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找人帮忙。
刀爷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含笑问我:“丫头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来不及跟他客气,把情况简明扼要一说,不太确定问:“您能帮我找一找么,至少……至少要确定他是安全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他提高了音量,“丫头你放心,我这就叫人去找,你等我消息。”
我冷汗涔涔的:“多谢您。”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这事我给你办成了,那上次我跟你提过的事,你可不许拒绝我。”
我蓦地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要认我做干女儿的事,其实我是抗拒的,可是眼下联系不到盖聂,我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回到老宅子,奶奶迎上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一下子就哭起来。
这件事实在太蹊跷了,蹊跷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除了找刀爷帮忙,我根本无从下手。
看我的样子奶奶就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她叹口气,安慰我:“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看小聂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咱们别自乱阵脚。”
沉默着吃饭,明明色香味俱全,明明早餐都没吃,可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奶奶知道我难过,也没有强迫我,要我去休息休息。
新闻上说,从京都到坞城的高速公路发生车祸,一辆德产越野车翻下山崖,车上四个人无一幸免。
其实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总有人超速总有人疲劳驾驶总有人酒驾,总有人离开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本来我也没在意,但是当看到新闻里说据初步调查死者都是坞城第一看守所的工作人员时,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我死死盯着那张车祸现场的照片,乍一看可谓惨不忍睹,车子都不成样子,更不要说人,但是我还是看出来,其中一个就是上次我跟姜东去坞城的时候见过那个人。
电话拨出去的瞬间,我才明白过来盖聂是关机的。
心下哀戚,转念一想,昨天姜东说过今天会回来,我得找他商量商量。
同一时间姜东的电话也打过来,在我爸爸的事情上我们是很心有灵犀的,他自然也知道我想找他,因此他言简意赅:“我回来了……瞒着老太太,你出来,十分钟后我在巷子口等你。”
我答应了一声,不放心问:“东哥,没事的是吗?”
他沉默了几秒,随即安慰我:“忆忆,咱们见面再说好吗?”
挂了电话我有些六神无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身后传来奶奶的声音:“小江,出什么事了?”
我愣怔了一下,才回头去给她一个笑:“没事,东哥回来了,我去机场接他。”
一路小跑到巷子口,姜东早就在那里等着了,我拉开车门上车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
那人对着我微微一笑:“小江,好久不见。”
车子发动之后我才慢慢回过神来:“李牧隐,你怎么在这里?”
前面姜东道:“得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好跟李少在一起,那边处理车祸的负责人是李少的朋友,人家说有发现,要我们抓紧时间过去。”
没想到兜兜转转,爸爸这件事还是要和李牧隐扯上关系,但是现在我也顾不了那么多。
盖聂的事情和爸爸的事情凑到一块去了,我只能安慰自己,把盖聂的事情交给刀爷,他那么厉害,又对盖聂委以重任,一定会找到他的。
李牧隐看了看我:“你别紧张,不管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先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我垂眸:“李牧隐,谢谢你,我都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笑起来:“那就别说,我是心甘情愿帮你的。”
我微微放心一些,他的电话就响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沉声吩咐:“把照片发过来。”
很快他就把手机递给我,示意我看。
我接过来看了两眼,是盖聂跟三个男人见面的照片,看得出来三个人很熟络,言笑晏晏的,分别的时候还握手了。
我心里一惊,李牧隐为什么要给我看盖聂的照片,莫非他这么快就知道盖聂失联的消息,而且这么快就帮我查出来盖聂的去向了?
我看着他,李牧隐的下巴点了点照片,示意我再仔细看。
再一看我就发现了不寻常,四个人里面明显盖聂跟另外两个占主导,另一个只有侧脸的好像跟他们不是很亲近。
而那人,不是上次我们去坞城见到那个吗?
“什么意思?”
李牧隐接过手机,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的人本来是盯着商晓翾的,但是阴差阳错,拍下了这些照片。”
我狠狠揉了揉眼睛,内心里浮起眼睛鼻子都是酸酸涨涨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两个月前,怎么了?”
两个月前,那就是李牧隐和姜东并不知道盖聂失联的事情,那么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李牧隐指了指照片上那个个子不太高的人:“这人就是坞城第一看守所的所长吴德志,这次车祸死的四个人,都是经手你爸案子的人,无一幸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德志,坞城第一看守所的所长,盖聂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驰了近三个小时,我们终于到达车祸第一现场。
现场拉了警戒线,工作人员带着我们往里面走,前两天下过暴雨,我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往前走,走了两步姜东拽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忍不住眼泪:“东哥,你说,他们一死,爸爸的事情是不是……”
“别瞎说。”他打断我,“只有要我在,一定会还你爸清白的。”
“盖聂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姜东没说话,我仰起头,看见他因为咬紧牙关而特别突出的腮帮子,明显是在隐忍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着我:“忆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盖聂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向来不是拐弯抹角之人,在这个紧要关头他这么问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东哥,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爸爸的事情,和盖聂有什么关系?”
他别开眼不看我,看着不远处不知名的某个点,几秒钟之后才道:“你也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我一直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其实眼眶都快要撑爆炸了,心也一直颤抖着,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似的。
“什么叫慢慢来,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李牧隐回过头喊我们,姜东摸了摸我的头,好想是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叹口气,揽着我往前走。
大老远的就看见担架上躺了几个人,每个人身上都盖着白布,而工作人员正试图把严重变形的车子从几块大石头里面弄出来。
带队的人拉着李牧隐走到僻静的地方,耳语了几句,两个人握手。
我死死盯着李牧隐和那个人,在他们握手的时候,我明显看见两个人手里有一个黑色的手机。
李牧隐快速收起手机,然后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揉了揉我的刘海:“发什么呆呢,来都来了,看看呗。”
姜东走过来,神色有些紧绷:“就是那几个人……”
李牧隐点点头:“走吧,咱们回去等消息。得等车子的检验报告出来,才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车祸。”
我们驱车前往坞城,找了酒店安顿下来之后,李牧隐就神秘兮兮掏出一个黑色手机放在我们面前。
我没想到他这么坦诚,还想着要怎么问他手机的事情。
心里五味杂陈的,从第一次来坞城到现在,为了我爸的事情他一直表现得很努力帮忙。
姜东根本不知道这手机怎么来的,开口就问李牧隐怎么回事。
李牧隐却把目光投向我,一字一句:“小江,你想好了吗,要不要打开看。”
他的语气是很郑重的,这一刻那手机于我而言就俨然潘多拉的魔盒,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也许,里面什么也没有;也许,车祸真的是意外;也许,里面有一些重要的东西,对爸爸的案子很有帮助;也许,里面还有关于盖聂的一些并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和爸爸的案子有关……
我抬起手放在手机上,李牧隐眸光深了深:“想好了吗?”
我点点头:“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承受。李牧隐,只要能让我爸爸沉冤得雪,什么我都能接受,什么我都无所谓。”
姜东也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了,他的呼吸都不顺畅了,伸出手覆在我手背上,默默地给我一种只有我们才懂的力量。
通话记录和短信文件夹里空空如也,我不禁一阵失望,是我想多了,还是被人处理了?
不多时就有人送通话记录来,有两个号码被重点标注起来,也不知为何,其中一个我一眼就认出来,是盖聂的号码。
李牧隐指着另外一个,一点不意外道:“这个号码,是商晓翾的。”
我指了指另外一个:“这个是盖聂的。”
姜东数了数,单单是这个月,商晓翾和这个号码通话四十八次,而盖聂和这个号码通话六十二次。
只可惜我们没办法知道通话内容是什么,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商晓翾和这伙人有勾结我倒是知道的,但是盖聂我就想不通了,莫非他和商晓翾是一伙的?
我没想到会从这个手机里听到爸爸的声音看到爸爸的人,只不过更加没想到的是,爸爸被人吊起来,有两个人不断用鞭子和电棍打他,逼问他东西到底在哪里。
爸爸是面对着镜头的,他赤裸着上身,身上脸上手臂上全是伤口,一条条的像是火红色的蛇爬满了全身。
他气若游丝的,嘴唇上也是干涸的血迹,眼角全是淤青,哪怕是到了这时候,他也不说话,就是咬牙硬挺着。
那些人背对着镜头,因此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感受得到他们的惨无人道,明明爸爸身上已经那么多伤口了,他们还是不要命的抽。
一个抽打的时候,另一个往前靠近了一步,用电棍放在爸爸身上。
然后我就看见爸爸浑身抽搐起来,可是因为他是被吊起来的,因此他耷拉着脑袋,疼得豆大的汗滚落下来,可是他还是一个字也不说,任由人家打。
“嘴还挺硬,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那人边说边继续用鞭子抽,鞭子抽在爸爸身上发出沉闷的回响,然后爸爸蓦地吐出一口血来,还是不说话。
那人上前,揪着爸爸的头发,恶狠狠问:“不说是不是?别以为不说就可以了事,我们早就知道你贪污公款还畏罪潜逃……”
爸爸艰难开口:“我没有……”
“没有?”那人冷笑起来,“江山,我劝你识趣点,到了这里,你以为你还有退路么?听说你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亲,还有坐牢的女儿,还有你那不争气的弟弟,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他们想一想是不是?”
画面到了这里戛然而止,我哭倒在姜东怀里,死死揪着他的衣襟,浑身颤抖着。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爸爸,他就算犯错,自有法律来惩罚他,那些人凭什么滥用私刑?
李牧隐拍案而起:“太没有王法了,这完全是屈打成招。”
我知道爸爸在看守所日子不好过,只是没想到是不好过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是人间炼狱。
姜东狠狠捏着拳头,却还要安慰我:“忆忆,你放心,那些人怎么对江叔的,我会帮你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李牧隐又看了看,又发现了一个视频,我早已没有力气再去看了,也害怕再看见刚才那血腥的场面。
这一次的画面里,终于出现了商晓翾,而坐在她对面的,赫然就是吴德志,而跟在吴德志身边那位,不是上一次在坞城见过那一位,而是另一位。
不过我也认识,就是爸爸出事的时候,严厉呵斥我的那一位。
原来他们也是一伙的,那么,这次车祸的四个人里面,有没有这个人?
他们四个人是不是一个利益小团伙?
画面里,商晓翾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好像是跟吴德志闹了不愉快,她的语气里全是不耐:“吴德志,你不要得寸进尺,三百万,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极限。”
吴德志眯起眼:“桂太太,区区三百万就想打发我,你以为我是叫花子么?”
商晓翾气呼呼的:“之前不是已经给过你三百万,咱们事先说好了的,事成之后再给你三百万,这一页就算揭过去。”
吴德志摇晃着一根手指,笑得像个无赖:“桂太太,看来你并没有决定权,那我很有必要见一见你背后那位高人。”
商晓翾面色一紧:“我小弟没时间见你,我可以全权代理他,你想要多少?”
小弟?
商晓翾的小弟不就是盖聂么,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和盖聂有什么关系?
吴德志竖起两根手指,商晓翾倒吸一口凉气:“两千万,你打劫呀?”
吴德志微微笑着:“桂太太,两千万你都不愿意给我,你知不知道,有人可是愿意出这个数的。”
说着他比了一巴掌,示意商晓翾别人愿意给他五千万:“我们合作多年,是有感情的,所以我才没有答应别人。而且桂太太你也很清楚,一旦这件事被别人拿了去,威胁的可是你。”
商晓翾拍案而起:“你威胁我?”
吴德志无所谓地耸耸肩:“桂太太别把话说那么难听,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怎么会威胁你呢?我就是觉得大家挺辛苦的,想要为大家争取利益最大化而已。”
商晓翾像是忍气吞声的,恨恨两声:“我让我小弟来跟你谈。但是吴德志你给我记好了,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走漏出去,我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这句话她拎起包包转身就走,而吴德志发出得意的笑声。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画面黑下去,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姜东问我:“商晓翾说的小弟,是不是盖聂?”
我无言以对,我很想告诉他不是,也许商晓翾还有别的弟弟,又或许是桂耀明的弟弟。但是我很清楚,桂耀明只有一个姐姐,而商晓翾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姐姐,她唯一的小弟自然指的就是盖聂。
姜东拍案而起:“忆忆你被他骗了,他们姐弟就是一伙的,说不定江叔的事情,盖聂也有份参与。”
我下意识就摇头:“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
姜东摇晃着我的肩膀:“江别忆你醒醒吧,都到现在了,你还要自欺欺人么?盖聂为什么要在法庭上帮你,他给法官看的视频到底是什么,鬼都知道是假的,为什么法官却说是真的,你想过没有,法官也被他收买了。”
我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么一种可能,我一直是很相信盖聂的,虽然他有时候很混蛋,但是我真的是愿意相信他的。
李牧隐看我的样子,有点不忍心,扯了扯姜东:“你跟小江好好说话,别吓她。”
姜东的火爆脾气爆发出来:“什么别吓她,这不是很明显么?江别忆盖聂和商晓翾就是一伙的,他们知道你爸留下了东西,而你就是他们找到东西的关键,所以盖聂才上庭帮你作证。他说你爸找过他,怎么可能呢,你爸为什么会找他?他们非亲非故的,你爸就不怕警察找来么?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我耷拉着脑袋靠在沙发上,把我跟盖聂第一次见面到以后的每一次,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戏,我这个戏中人,却完全看不懂和我搭戏的男人。
他到底为什么帮我,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不是跟商晓翾一伙儿的?
他对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昨晚在农家乐他还跟顾良书说那些话,也全是假的吗?
还有他在奶奶面前说的话,也全是假的吗?
我想的头都疼了,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李牧隐于心不忍了,语气有点不太好第对姜东开口:“你看看你把她吓成什么样子,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慢慢说怎么了?她需要时间接受,她已经够难受了。”
“我们没有时间了。”姜东依旧火气冲天,“我们到现在还是无头苍蝇乱撞,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一个不注意,别说帮江叔翻案,就是我们自己,也会搭进去。”
李牧隐还是比较冷静的,扶额提议:“都别说了,我们再看一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他又一次打开手机,很耐心在里面寻找任何一样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姜东或许也是意识到刚才那么对我太激进了,此刻他揽着我的肩膀,我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盖聂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蓦地推开姜东,一把抓起手机仔细看。
确实是盖聂,在一个房间里,他从梁鸥手里接过一张支票推到对面,然后双手交叉,两个大拇指绕圈圈,语气淡淡的:“这是三千万,我要的东西呢?”
一只手把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却没有说话。
盖聂拿起信封,看也没看就递给梁鸥。
梁鸥打开看了看,却没有拿出来,然后快速合起来,对着盖聂耳语两句。
盖聂起身,伸出手,一只手握住,盖聂道:“合作愉快。”
从始至终,我们都没看到对面那人长什么样子,也没听见声音,只看见一只手。
这个视频似乎验证了姜东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属实,而我则在自打耳光。
李牧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从我手里接过去手机,仔仔细细翻找,我跟姜东在一边望眼欲穿地看着。
过了大概一分钟,李牧隐握紧手机,沉声道:“没有了。”
大约是怕我难过,他握住我的手:“小江你别难过,有我跟姜东在,你爸爸的事情,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我无力靠在姜东怀里,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是不是一开始我就错了,盖聂才是幕后主使,他其实跟商晓翾是一伙的,或者商晓翾是受他指使,或者是他才是害死我爸爸最大的凶手?
而他之所以接近我,就是想得到我爸爸留下的东西?
我是哭着睡着的,梦境里全是爸爸被他们毒打的画面,梦境的最后是盖聂。
爸爸被他们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盖聂阴森着一张脸,踩在爸爸背上,咬牙切齿的:“江山,你还不说是吗?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但是你年迈的老母和尚在看守所的女儿有没有时间,我就不知道了。”
爸爸还是一动不动,突然有人从旁给盖聂地上一把军刀,盖聂想也没想就插在爸爸后背上,然后松开脚,狠狠一踹,爸爸就飞了出去。
我是被吓醒的,醒过来才发现房间里只有我,李牧隐和姜东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已经是半夜了,风大雨大,全世界都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着,我打开手机,一遍又一遍拨打盖聂的号码,依旧是关机。
我一遍又一遍给他发短信,问他在哪里,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
通话记录里有打给奶奶的记录,想来是姜东打的,告诉老太太我们不回去了,只是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理由,老太太肯定是相信了的,竟然没有再打来。
我有点心神不宁的,就给姜东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我更是害怕,又打给李牧隐,还是没有人接。
睡意全无,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只好揪心地待在房间里。
爸爸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是越发明朗了,实则扑朔迷离的,盖聂和商晓翾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吴德志等人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那个K,到底是谁?
所有问题像一团毛线,被扯开很多线头,我想要理清楚,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李牧隐和姜东回来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跳,就跟两只水鬼似的,浑身湿漉漉的,他们站在哪里,哪里立马就是一滩水。
李牧隐打一个喷嚏,接过我递给他的毛巾擦头发,唇角带着笑意:“也不算没有收获,小江,我跟姜东要送你一份大礼。”
姜东也是一个喷嚏接着一个,我怕他们感冒,就嘱咐他们先去洗澡。
等两个人神清气爽出来,天已经大亮了,姜东笑眯眯的,一扫昨夜的暴躁和颓废,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阳光大男孩。
李牧隐更是神清气爽,点了西餐和红酒,说要庆祝庆祝。
可是他们都没有告诉我,庆祝什么,要送我什么大礼。
当我们三个人同时举杯的时候,李牧隐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江,想去看你爸爸吗?”
眼睛里蓦地蓄满了眼泪,这一次来坞城,我本来就是想,最好能把爸爸带回去的。
奶奶说得对,不能让他孤零零流落在外,不管他是不是犯错,总要落叶归根的。
李牧隐提议我们干一杯:“喝完我们就把江叔带回家。”
酒杯放在嘴边的时候,眼泪砸进去,激起小小的涟漪,很快归于平静。
喝完酒我终于按捺不住了,问那两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么吊人胃口,实在是太难受了。
等到了殡仪馆,我就知道他们所谓的送我一份大礼是什么意思了?
也不知道李牧隐去哪里弄来的批文,反正上次来见过一面还苦口婆心劝我的那老头子看了批文一眼,叹息了一声,带着我们走到冰柜前,拉开抽屉,对着爸爸道:“回家咯,回家咯……下辈子好好投胎,可别再被那些黑心鬼抓住啦……”
我颤巍巍走过去,眼泪就跟坏掉的水龙头似的砸在爸爸脸上,可是他身上的冰太厚了,我的眼泪再滚烫,还是起不了任何作用,温暖不了他。
我死死抓着抽屉,颤抖了喊了一声:“爸……”
余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我们又见面了,但是已经阴阳两隔。
他再也听不见我的呼喊,再也不能睁眼看我,再也不会在加班熬夜的时候要我给他点薰香,再也不会给我唱生日歌……
以前所有温馨美好的一切,没有他,再也不会了。
李牧隐揽着我的肩膀,声音很低:“小江,别哭,江叔在天有灵,不希望你哭的。”
姜东走过来,低下头看着我爸,声音哽咽:“江叔,我们……带你回家……”
就在这时候,李牧隐的人抬着一个麻袋进来,狠狠丢在地上。
李牧隐使个眼色,负责看守这里的老头子会意,点点头出去了。
我吓一跳,因为麻袋竟然会动,里面好像是有人。
李牧隐上前一步,一脚踹过去,恶狠狠道:“还不滚出来?”
窸窸窣窣的一阵之后,一个脑袋钻出来,紧接着是身子。
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就磕头:“李少饶命,东哥饶命,江小姐饶命。”
我看着李牧隐,他摆摆手示意我稍安勿躁,然后拎起那人的领子,厉声问:“你知道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否则……”
他的尾音拖长,不过自有一股骇人的气息夹杂其中,连我听了都害怕。
李牧隐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其实心思相当细腻且城府极深,虽然比起盖聂那样的老狐狸还差了点,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我都觉得,他并不是没有能力拿回他爸的公司,他只是不想让李牧子一家人好过。
他们这些有钱人,报复仇人的方式,都是让人家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的。
那人一边磕头一边大喊:“我说我说,李少饶命。”
李牧隐狠狠踹了一脚,那人一下子趴在地上,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我胆战心惊的,低声问拽着我的姜东:“李牧隐想干嘛?”
他脸上全是狠厉,面对我的时候收敛了一些,温柔道:“别怕,很快你就知道了。”
“可不要出人命。”
“不会,这人对我们还有用,李牧隐不会让他死的。”
说话间那人爬到我面前,一把拽住我的裤脚哀求:“江小姐,我知道错了,我什么都交代,求你,快劝劝李少,求你了……”
李牧隐一看,愠色更深了些,弯腰抓起那个人,扬手就是一巴掌:“你还敢求饶,当初你们这群畜生是怎么对待她爸爸的,你都忘了是不是?为什么另外四个人都死了,就你还活着?”
李牧隐那一巴掌也不知道多厉害,把人家牙齿都打掉了,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次他被吓到了,忙不迭点头,哭喊:“我说我说,李少别打了……我全都说出来……”
李牧隐拖着那人,把他拖到冰柜面前,指着爸爸的脸,厉声道:“你看着他的脸说,要是敢说一句虚言,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完,顿了顿,凑到那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那人浑身颤抖着,眼珠子想要爆出来一样,原本就是板寸的头发也竖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要血管爆裂而死。
看见爸爸的样子的时候他一张脸全白了,蹬蹬蹬要往后退,李牧隐一脚踹过去,踹得那人一下子跪在爸爸面前。
他吓得捂着眼睛,这个动作深深刺激到了李牧隐,他抓住那人的手,掰着他的头,逼他看着爸爸:“现在知道害怕为时已晚,所有事情如实交代,赏你个全尸。”
那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双手撑在地上,看着爸爸,哆哆嗦嗦道:“我说我说……我是坞城第一看守所的一名狱警,我叫……”
李牧隐一脚踹过去:“那么啰嗦干什么,说重点,当初你们怎么对江山的?”
这个问题问到了节骨眼上,那人一哆嗦,道:“我说,我说……当初江山来的时候,一开始也没什么事,他……他犯了重罪,是单独关押的……后来,后来……”
他颤颤巍巍的,不断的磕头:“李少,李少……”
李牧隐一脚踹过去:“后来怎么了,快说。”
“后来我们老大就说,江山惹了不该惹的人,拿了人家的东西,要让他吐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负责看管江山的……我们老大给了我二十万,要我把江山送到审讯室……过了几天……”
李牧隐嗯了一声,扬起巴掌:“中间省略了什么?人送到审讯室后发生了什么?”
那人吓得一个激灵:“我说,我说……李少。江山被送到审讯室之后,老大就带着人亲自审,坞城第一看守所有着号称整个监狱界最变态的审讯系统,只要进了那个暗室的,不死也是半残废……我在那里待了十年了,就没见过撬不开的嘴……可是江山的嘴是真硬,我们用上了所有的手段,都没能撬开他的嘴。”
我听得胆战心惊,他却说得慢吞吞的,我忍不住问:“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在看守所的时候见过什么人?是什么人告诉你们我爸爸手里有东西的?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那人吓得愣住,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就呆呆的看着我。
我着急得不行,往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掐着他的脖子:“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结结巴巴的:“江小姐,江小姐,你松开,你这样我没办法说话。”
姜东拉开我的手:“忆忆,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那人跟见了鬼似的,远离了我两步,抱着李牧隐的大腿哀求:“李少,李少,我都答应与你合作了,你可要留我一条命。”
李牧隐有点不耐烦了:“有没有人告诉你,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
那人又哆嗦起来:“我说我说……是有人来找我们老大,两个女人,长得挺漂亮的,尤其年轻那个,肤白腿长胸大……”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吓得捂住嘴:“她们跟我们老大在密室聊了三个小时,说了什么不知道,反正那两个女人走了以后,老大就召集我们几人开会,给我们每人五十万,要求我们想办法让江山神不知鬼不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的事情以前我们也不是没做过,眼看着有钱可拿,就答应了下来……反正那时候江山也被我们折磨得只剩半口气了,要弄死他还不简单?”
我早听不下去了,这群人草菅人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不简单四个字就把一切都概括了,还有王法吗?
“后来的一天,正在公休的所长回来了,把我们所有人支走,他说要单独提审江山……第二天到我休息,等我回来就听说江山死于心脏病突发……我心里虽然想到了一些,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又过了几天,我带着孩子去游乐场玩,竟然在咖啡馆见到了那两个女人和我们老大,三个人好像是吵架了,我们老大气呼呼的出来,一甩手走了。”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那两个女人想要害死江山,我以为是我们老大跟她们因为钱的事情没谈拢,后来我才知道,那两个女人也只是跑腿的,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我又一次按捺不住,揪着他的领子厉声问:“是谁?”
他咽了咽口水:“有一天老大召集我们几个开会,告诉我们,那两个女人办不成事情,现在幕后大老板来了,我们几个人可以拿到三千万。过了几天,老大带着大家去跟大老板会面……那天不凑巧,我女儿开家长会,我老母亲又生病,所以我就没去……后来,后来听回来的兄弟说,那位盖公子品貌非凡……”
听到盖公子三个字,我的心蓦地揪起来,一种疼痛从脚底板上传到腹部,往上走到了心肺,最后堵在气管那里,像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开口就反驳他:“你胡说,你都没去,你怎么知道是盖公子?”
他吓得躲在李牧隐后面哀求:“李少我真没胡说,我要是胡说,天打五雷轰啊。我虽然没去,可是我们老大说了,这同样是一个爹生的,区别咋就那么大呢?后来他就给我们讲,姓商那个女人是私生子。”
姜东比我还不耐烦呢:“你胡扯这些做什么?”
李牧隐抬手挡住他,示意那个人:“继续说。”
那人点点头:“盖公子的外公是当年上海滩名震一时的船王,做下的家业,那可是富可敌国啊。他外公去世前把家业分成三份,两个儿子和盖公子的母亲一人一份。唯独没给姓商那女人的母亲,听说是因为她母亲不守妇道,勾引妹妹的丈夫,还生下两个孩子……最狗血的是什么你知道吗,盖公子的母亲最先爱上的并不是盖寅伯,人家有初恋情人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知道吗,都订婚了,结婚前一星期还被自家姐姐撬了墙角,盖公子的母亲远走美国,在美国认识了盖寅伯,很快结了婚。本来好好的,回国没多久,就发现姐姐早就离婚了……她还好心帮姐姐张罗婚姻,谁知道,姐姐早就跟自己的丈夫搞在了一起,连孩子都有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有点听腻了这样狗血的八点档剧情,不是好好的说着我爸的事情么,怎么又换成盖家的豪门风云了?
李牧隐摁住我,问那人:“你要表达什么?”
我紧接着问:“照你这么说,盖聂和商晓翾应该势不两立才对,为什么你会说商晓翾幕后主使是盖聂?这一点也说不通,我不相信。”
“江小姐不要着急,这不是还没说完吗?”那人慢条斯理的,“世人只道盖寅伯老来得子,快六十岁的时候生下盖公子,可是世人都不知道,盖公子其实和商晓翾才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只不过被人掉包了。”
这倒是挺震惊的,我简直是下巴都掉下来了。
李牧隐微微诧异:“你说的可真?”
那人点头:“千真万确,骗你我出门就被车撞死。是盖公子亲口对我们老大说的……现在你们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盖老夫人可是厉害人物,她怎么会允许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落入外人之手呢?听说她用一种药控制住了盖公子,让他为其所用……”
我摇头,冷笑起来:“我不相信,盖聂告诉过我,他们一家人都很讨厌商晓翾一家,他怎么会是商晓翾同父同母的弟弟呢?我爸爸手里又有什么东西,是他们非要得到的呢?”
那人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他想了想,又道:“大约是和盖家大公子的死有关,传言他是被人害死的。盖老夫人一直在找凶手……我知道的真的都告诉你们了……李少,你要相信我啊。”
李牧隐略一沉思,和姜东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着手下人示意,要他们把人带走。
我冲上前去,揪住那人的衣领厉声问:“你既然知道那么多,那你告诉我,K是谁?”
“K?”他愣了愣,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
“不可能,你都知道盖聂的身世,你会不知道K是谁么?”
李牧隐拽着我:“小江,冷静……”
我声嘶力竭:“你要我怎么冷静,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是不是商晓翾叫他来骗我?既然他跟吴德志那些人是一伙的,为什么那四人死了,他还好生生的活着?”
那人捶胸顿足的:“李少可要为我证明啊,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没有跟他们去北京……但是就在你们找上我之前,已经有人来暗杀我了,所以李少你要帮我……”
李牧隐对着我点头,证明男人说的情况属实。
我掏出电话,点开那张汇款单,递到那个人面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你再看看,看清楚了,到底知不知道K是谁?”
我的手都在颤抖,那人死死盯着我的手机,看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的:“这个签名看起来好面熟啊。”
我屏息以待,盯着他的早已吓得发紫,就怕他说出我不想听的话出来。
还好还好,半分钟之后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我们老大曾给我们看过一张三千万的支票,上面就有这个签名。”
我的呼吸都疼起来:“三千万的支票,你确定是这个签名吗?”
他点头:“十二万分确定,如假包换,肯定是盖公子的签名。他的英文名好像就是K打头的,具体叫什么我不清楚,江小姐你可以去查。”
李牧隐使个眼色,两个保镖上来对着那人后脖颈一下,那人闷哼一声晕了过去,被人扛着出去。
李牧隐叫人进来把爸爸搬出去,大家都沉默着,姜东看着我用手机在百度百科上查盖聂的资料,眉眼皱起来。
资料上显示,盖聂的英文名叫Kenny……
Kenny,Kenny,K……
我无力地握紧手机,靠在姜东身上,觉得好冷。
一切弄好之后,李牧隐拉着那老头到僻静处,掏出一个信封塞过去。
老头子不要,说不合规矩,说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见过的事情多了,他也无能为力。
李牧隐摁住他的手:“这段时间,你把他照顾得很体面,多谢了。”
那老头叹息了一声,点点头收下了信封。
我哭得头都要炸开了,本来是要去陪爸爸的,那车是特制的,以防尸体腐烂,姜东怕寒气太重,非得拽着我坐前面的车。
一路上我都在想一个问题,那个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盖聂跟商晓翾真的是那样的关系吗,他们真的联手害死了我爸吗?
这段时间他对我这么浓情蜜意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回到康城,奶奶和顾良书一家还有隔壁李奶奶一家全都到了,地点是李牧隐帮忙找的,设备什么的跟殡仪馆差不多。
奶奶一看见我爸就哭,拽着不松手,这是我爸出出事以来老太太第一次看见自家儿子,哭得晕过去。
安顿好我爸之后,我坐在冰柜面前,沙哑着声音:“我想陪陪我爸,你们先出去。”
全部人出去了,我就那么看着我爸,他身上的冰一直冻结着,我知道他很冷,我很想找点棉被棉衣的给他盖着,可是姜东说,必须这么冻着,否则尸体会腐烂。
“爸……”我泣不成声,“对不起,是女儿不孝,没办法还你清白……但是你放心,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期间姜东不放心,进来看了我好几次,最后他强制性拽着我出去。
顾良书一家和李奶奶一家都是眼睛红红的,李奶奶拉着我的手:“小江啊,我们从来不相信你爸是那种人……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顾阿姨声泪俱下:“你说那么强壮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在坞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些禽兽,他们对你爸做了什么?”
顾叔叔揽着她:“好了好了,小江够难过了,你别再刺激她。”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奶奶就醒了,她老太太状态相当糟糕,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病怏怏靠在那里,盯着天花板不说话,只是浑浊的眼泪很快沾湿了枕头。
好像就是那么一个多小时,奶奶的白头发更多了也更苍老了,我突然后悔,带爸爸回来的时候,姜东是征询过我的意见的,要不要瞒着老太太。
我果然选择了告知,老太太一直记挂着儿子,一直想要见一面,只是我没想到,奶奶的反应激烈到这种程度。
我们三个人坐在她面前,一句话不敢说,就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就怕老太太突然又发作。
过了很久很久,奶奶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声音里全是丝丝密密的痛:“小江,化了吧,送回祖坟安葬。”
我没想到奶奶说的会是这个,但是我也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死者为大,而还他清白这件事布满荆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爸爸耗不起。
我点点头:“好,我会办好。”
奶奶沉默,只是无声地哭,又过了很久,她抓住我的手:“小江,把你小叔找回来,这个家,不能散了。”
我点头应了一声,老太太突然呼吸困难起来,李牧隐叫来的医生赶忙上前,用枕头被他的头垫高。
可是就在那一刹那,奶奶突然剧烈地咳嗽,然后喷出一口血来。
我吓得尖叫起来,医生采取紧急措施,提议最好是住院治疗。
晚上十点多奶奶终于睡着了,因为常年住院吃药的关系,她对医院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我们三个人轮番劝了大半天,她才勉强同意住两天。
她睡下以后我们三个人就在走廊上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我相信我们三个人都在想一个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最终李牧隐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把头埋在膝盖间,声音压抑着无边的愤怒却又无可奈何:“麻烦你先帮我查一下商晓翾和盖聂的关系,等落实了,咱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他点点头,眉头紧锁着:“也只有这样了。你放心,我的人一直跟着商晓翾,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