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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妈妈喝完杯子里的水,站起来捋了捋衣服,一拍手,“大姐,我先带婉儿去上师那里算算,一会再过来吃饭!”说着,将拎进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在手里,唐婉儿看唐妈妈是不打算给大姑家留一点东西,脸上有些发热,站起来,走过去,从唐妈妈手里拿过东西,“娘,我帮你拎着吧!”
唐妈妈不舍得让女儿拿东西,可是现在有外人看着,女儿孝顺,她也乐得装样子,将东西放在了唐婉儿手里,脸上露出了从进入屋子里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唐婉儿接过东西,将豆腐又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进了亲戚家的门,不拿东西,面子上过不去,更何况大姑再不好也是唐爸爸的姐姐,她小心的看了眼唐妈妈,希望她不要说出难听的话。
看到女儿将豆腐放了回去,唐妈妈刚要发作,嗔怪的看向女儿,被她那双泛着水波的黑目一瞅,硬气就变成了软气,咬着牙转过头去,心里暗想不过是一块豆腐,给了就给了吧,就当是给女儿积德了。
唐妈妈率先走了出去,唐婉儿朝着屋里的人笑了笑,“大姑,你先坐着,我陪着我妈去,一会再陪你唠嗑!”唐婉儿琢磨着原身说话的词语,说出来来这段话。
“我还是去送送你们吧!”唐家大姑假装要掀开被子下来。
唐婉儿自有一套揣摩人心思的法子,当然一眼就看出来唐家大姑并不想下来,毕竟炕上很热,下来触到冷气还是有些冷的,唐家大姑和唐妈妈关系不好,心里不愿意给这个弟妹做面子。她忙阻拦,“大姑,一会就回来了,你就别下来了!”
“那我就不下去了,让你二哥送你们过去!”唐家大姑果然听了这番话就开心了,指示儿子。
赵二刚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豆腐,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脸上带着笑,“走吧,我给你们指指路!”
唐婉儿道了谢,和赵二刚出来,唐妈妈已经站在院子里等着了。
“你回去吧,我知道路!”唐妈妈看着赵二刚也跟了出来,拒绝了他要陪同的意思。
赵二刚也没有坚持,这个二舅妈说一不二,性子燥的很,他觉得伺候着累的很。
唐妈妈带着唐婉儿出了唐家大姑的院子,小声抱怨道,“你个败家的闺女,那是娘拿了去讨人情的,你那大姑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了就跟没给一样,还是会被埋怨,还不如不给呢。好好一块豆腐,留给他们又讨不了好!”絮絮叨叨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大姑姐。
唐婉儿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两个都是长辈,她还真不好说话。
唐婉儿不接话,唐妈妈心里那股子怪异感越发的深了,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起来,女儿有多厌恶这个大姑姐,家里人都知道,这次陪着自己一路走山路,不光没有抱怨,到了以后竟然一直很懂事,以前可是一听到去大姑家就哭着吵着不愿意,别说陪她大姑说话了,眼皮子都懒得抬。
上师家在村子的最下面,沿着小路,要下坡时,唐妈妈忽然停住了步子,看到一户人家门口站着的一个小女孩,j□j岁的样子,正在抱着一捆子玉米杆往里面走。
“彩云,彩云,你先把手里的柴火放下过来!”唐妈妈裂开嗓子朝着那女娃子喊了一嗓子,手插在腰上,使着劲。
那女娃子听到有人叫她,回过头来,看着唐妈妈和唐婉儿,眼里一片迷茫,似乎并不认识两人。
“我是你二舅婆,前年你爸不是还带你去过我家吗?”唐妈妈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那孩子看的清楚一样。
那孩子还有没有反应,不过她身后不远处院子里的小木门从里面给推了开来,出来一个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看到唐妈妈也是一愣,不过扫了眼她身后的唐婉儿,脸上就露出了憨实的笑容,“舅妈,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坐!”快步走到那女娃子跟前,朝她背上拍了一记,“这娃傻着呢,连舅婆婆都不认识了!”
唐妈妈嘿嘿一笑,“没事没事,娃子还小,又没见过几次!”说着从唐婉儿手里拿出来那包大伯母给的糖果,拿着就走了过去,塞到那娘俩的怀里,“我就不进去坐了,你快回去忙吧,我还得带着婉儿去求个符呢!”
“舅妈,你这都到门口了不去家里,让村里人知道怎么说我和大刚,这东西你拿去给上师吧,求符东西少了不好说!”那女人脸被风吹得红红的,嘴唇有些干裂,将手里东西又塞了回来。
唐妈妈手脚麻利的推了回去,“我这是有事,谁有那么闲,你去忙吧,完了我们还得赶回去呢,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呢!”说完转身就朝唐婉儿走了过来,扯着唐婉儿从坡上沿着小路下去了。
唐婉儿随着唐妈妈的脚步,心里却思量着唐妈妈这个人,其实她不是小气吝啬,只是不喜欢别人要东西或者算计吧,对唐家大姑的小气,对刚才那对母女的大方,一块豆腐和一包糖果价值差别很大,可是她眼睛都不眨就送了出去,其实,唐妈妈是善良的,偶尔的尖刻,只是为了保护家里人而已。
上师家算是这个村子里最气派的房子了,五间大瓦房,和唐家那些捡来的旧砖不同,这家的砖都是青红的新砖,门口的大门被漆成了大红色,由两座石头狮子守卫着,唐妈妈上去拉着门扇上的大铜环敲打着,半响,里面才传来响动声,开门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媳妇,一双眼睛扫在唐妈妈和唐婉儿手里的东西上,眼睛一眯,“进来吧,姑婆还在打坐呢,你们先等会吧!”就掉头朝里面走去,一点都不热情。
唐妈妈似乎早就想到了,没有什么意外,唐婉儿倒是有些难受,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以前听着一笑而过,现在亲身经历了,有些五味杂陈。
等了好一会,唐妈妈和唐婉儿才见到了这所谓的“上仙”,唐妈妈信这个,是因为十里八乡都传的很玄乎,那么多人都信,那就是真的了,唐妈妈才愿意带着唐婉儿来走这一趟。
唐婉儿上一世就是信佛的,现在又在身上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对于这些神佛,仙之类的东西是保持着一些敬畏。一间黑咕隆咚的房子,上师看起来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头发花白,昏暗的光在门开的一霎那打在她的脸上,等到门关上,一切就拢在了暗淡之中,辨别不清具体年纪,唐婉儿只是记住了那双浑浊的盲目。
当着女儿的面,唐妈妈当然不会说是怀疑女儿身上被鬼魅缠身,只是说来求符,然后借口将唐婉儿支了出去。
唐妈妈局促的挪动了下腿,咽了咽口水,正在寻思着该怎么说出口,就听到上师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不用问了,先天为“命”,后天为“运”,她本是你家人,只不过机缘未到,七窍并未全开罢了,经此一难,神魂到位,以后一生必将顺遂平安,助家里福泰安康。”
唐妈妈先是一惊,自己还没有问出口人家就知道了来意,可见真的是很灵验,听了后面的话又是一喜,原来女儿忽然懂事是因为七窍全开了啊,虽然往深里了解她是不知道的,可是也听村里老人说了,那些个生下来是傻子的,就是缺窍的,现在自己女儿七窍全开,变得伶俐了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来意,她还是让上师赐了一个平安符,等回去缝在唐婉儿常穿的里衣里面,到时也多一些福气。
唐妈妈本是要走的,没想到上师竟要单独见唐婉儿,她便打发了女儿进去。
上师待得屋子里光线很暗,窗户都是紧闭的,关上唯一通向室外的门,整个房间便笼罩在昏暗之下,唐婉儿跪在蒲团上,眼睛低垂着,对面那道视线却亮晃晃的打在她的头上,使得头皮有些发麻,尽管在刚才她就已经知道这个所谓的上仙是个瞎子,可是依然觉得很有压力,似乎那双混沌发白的眼睛能看透她一样,犀利带着审视。
“记得顺其自然,一切不要强求,有些事早就在往生石上写好了结果。”唐婉儿以为上师有什么要紧的话跟自己说,没想到竟是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微微皱了下眉,不过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唐婉儿本就不喜欢追根问底,她只以为这不过是这位上师装出的样子,哄骗唐妈妈而已。世间修道之人何其多,真本事的也有,坑蒙拐骗的也多,有些事没有必要较真,就当是乐子看看而已。自己本就打算顺其自然,做好唐家的女儿,没有想要强求。
这句话直到很久以后发生了那件事,决定嫁给郑战国时,她才忽然想要起来,原来,那位上师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心中所期盼的姻缘。
退出来,就看到唐妈妈手里拿着一道符,拿来的东西都给了刚刚开门那女的,在经过柱子旁边的功德箱时,唐妈妈站住了脚,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钱,从里面抽出一张二十的刚要放到里面,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将那张最大面额,五十的一张拿出来扔到了里面。一直看着她动作的女人脸上瞬间露出了殷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