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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徐易远去寺庙里进香,他一个人去的,他找了庙里据说最德高望重的主持超度亡灵。
他在庙里住了几日,每日里吃斋念佛,焚香祷告,心里也变得平静几分,主持告诉他,“未成年孩子意外离开的,一定要让他灵魂得到安息,不然他永远没办法去投胎。”
想到了离世的儿子,徐易远不由眼眶泛红,他心底深处仿佛被扎进去一个尖锐的硬刺一般,时刻提醒着他,让他每时每刻心下都隐隐刺痛,时常半夜惊醒,恍惚之中想起,便是一阵阵的痛,折磨的他怎么也没办法入睡。
世事总是如此,琉璃易碎梦易破,总是好景留不住,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后才明白,可惜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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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最近在奶奶家里,徐磊用过的许多东西已经被火化了,只留了一些他的书本作业之类的,安然看着这些东西,总是频频掉泪。
有一次她看到徐磊之前画的全家福,他每次画的画总会特别高兴的告诉安然,“妈妈,这是你,这是爸爸,这是我。”
安然看着这画,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打湿了纸张,她将那本画册抱进怀里,突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奶奶在一边抹眼泪,过来抱着她,“孩子,奶奶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奶奶在这呢,要哭就哭出来。”
最后安然在她怀里哭睡着了,奶奶一直这样抱着她,保姆担心压到她,奶奶说道:“她好不容易能睡会,不要吵醒了她,就让她在我怀里睡会吧。”
“我这安然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奶奶心疼。”
过了几日,徐易远跟她打电话联系,告知她去办手续,因为安然对于离婚条款都没有任何意见,所以一切都很顺利,两人从民政局出来,徐易远对她说:“你到哪里去?我送你吧?”
安然摇头,“不用。”
她脸色发白,看着十分憔悴,徐易远又看了她一眼,觉得眼眶泛酸,他强忍着难过,“安然,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她继续摇头,头顶的太阳晃的她眼睛刺疼,她微微眯着眼,看着逆光处的徐易远,面容不是很清晰。
她说:“我走了,再见。”
徐易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底深处涌起一股莫大的哀伤,四肢仿佛再也支撑不起他的身体沉重感,他手里还拿着他们的离婚证,他眼睁睁看到她离开,徐易远突然意识到,从今以后,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从此以后都会离自己远去。
他突然开口叫住了安然,安然停住了脚步,却并不曾转身,他疾步上前去,从身后将她拥入怀里。
他声音晦涩沙哑,“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原谅我?”
安然点头,“是。”
徐易远心底更加疼痛难耐,他笑了笑,“这样,也好。”
他松开她,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若是在这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离婚的,可是如今,他只能祈求她心里能够原谅他,为此他会一直一直的等下去。
安然一语不发,她盲目的沿着路向前走,究竟自己要去哪里,她也茫然不知,从今以后,她的家也没有了,她曾经的一家三口,如今也支离破碎,再也不可能复原了。
她忍着胸腔里巨大的悲伤,在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她再也支撑不下去,她坐在路边的座椅上,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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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最近几日睡眠都不好,常常半夜里仍旧不能入睡,即使睡着了,也会从噩梦之中惊醒。
她又开始看心理医生,只是效果并不理想,催眠师告诉她,“你太封闭自己了。”
安然状态一直不好,时常会情不自禁的发呆,有时候又会不由自主的掉眼泪,等她意识到自己掉眼泪的时候,心底便觉得更加难过。
她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掉,有一次她突然梳头的时候,只见自己手上,梳子上密密麻麻的头发,用手一抓又是一大把。
她从来不曾掉过这么多头发,她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痛苦的蹲下身,双臂紧紧的抱紧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觉得自己是存在的。
她的小石头,那么乖,那么可爱,那么懂事,现在她再也没办法听到他叫自己妈妈了,她心底涌起一股莫大的悲伤。
晚上她一个人在别墅里的影音室里,看之前给徐磊的录的dv,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视频里的孩子鲜活的存在,她看着看着便又会忍不住掉眼泪,即使眼睛已经干涩,她却仍旧舍不得闭上眼。
她的手放在屏幕上,跟随着孩子的跳跃而移动,眼里含着泪水,她将脸颊贴着屏幕,“儿子,你能不能回来,让妈妈再看一眼,妈妈好想你。”
她每晚都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总是会被噩梦半夜惊醒,接着便丝毫没办法再入睡,每次醒来便抱着徐磊的画册和视频,看着那些过去留下的痕迹,从婴儿时期,到咿呀学语,再到蹒跚走路,每一个变化,她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可是现在老天何其残忍,为什么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总是要被夺走,她想要的总是得不到,如今就连她唯一的依靠也要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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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易远第二天过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别墅里有些乱,显然最近几天都没人打扫,以为安然没在的,结果卧室门被反锁着,他使劲敲门没人回应,他心底不由更加焦急。
他叫安然的名字也没人应他,他更加着急,直接撞门,最后一脚将门蹬开,徐易远连忙冲了进去,安然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而床旁边是一盒安定片,新开封的,她足足吃了半瓶,徐易远双手微微颤抖,“安然,安然。”
他叫她的名字,她一动不动,表情安宁,徐易远彻底慌了,他觉得仿佛整个人都懵了,他连忙抱起安然就向外冲。
他的心仿佛沉入谷底,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他措手不及,他完全乱了分寸,他坐在急救室门外,只能向上天祈祷,安然能平安无事。
孩子已经出事,如果连她也走了,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以后要靠什么度过,他只想要她能忘掉那些难过的事,忘记他,只要能够她好好活着,无论要他做任何事他都是愿意的。
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安然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那孩子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眼眶泛红,可是现在,他夺走了她最重要的人,在这场婚姻里,他没有给予她想要的,她只能依靠着孩子,而等到他恍悟的时候,却什么都已经迟了。
他痛苦不堪,他想到儿子,想到安然,眼底水光蔓延,这么多年他都不曾放多少心思在他们身上,如今才发现,他的人生简直糟糕失败透顶。
他觉得全身都冷,明明冬天已经过去了,可是他却觉得浑身都冰冷,这股凉意让他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堕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海里,汹涌的海水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呼吸困难,喉间发紧。
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副黑白无声电影,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心脏的位置仿佛有一把尖锐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一刀一刀的刺进他心脏最深处。
恐慌到绝望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害怕到了极点,胸腔里巨大的酸涩感让他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里汹涌。
直到急救室的门打开,他甚至不敢上前,他害怕听到任何自己不能承受的消息,他不敢去想象那样的结果。
如果安然出事了,他就去陪她算了吧?这样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护士走了出来,对站在外面等候的徐易远说道:“病人家属?”
徐易远点头,“对,我是她丈夫。”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意识到任何不对劲,即使他们已经离婚了,可是在他心底,安然永远都会是他的妻子。
“你的太太已经怀孕八周了,但是现在胎儿保不住了,要进行流产手术。”
徐易远惊愕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胎儿保不住了,请你马上签字,医生要进行手术。”
那张表格所有字他都认识,可是现在拼在一起,他什么都不知道,脑袋里一团浆糊,直到护士小姐又急切的催促了几遍,他这才拿起笔,颤抖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后,他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座位上,他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莫大的悲伤将他掩埋,他埋着头,发出悲恸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