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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分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被下了什么禁锢类的术法,却无论如何也是挣脱不得。
因此狐天只能颓然而又目眦欲裂的,亲眼看着已经被撵到断崖边的单容一步一步,愈加靠近了他身后那无底的深幽黑渊。
万幸狐天自己的声音还是可以发出的,因此他发疯般冲着那边大声吼叫着,甚至还神色异常狰狞的出言恐吓那几名老道。
可耳边又飘来的一句话,简直算是将狐天眼中最后的一点清明和希冀都给彻底打碎了。
只听缘自如轻喃,“没用的,他们无论谁都听不到你的这番话。”
紧接着又一声叹息,“时间到了啊!”
然后狐天就感觉到随着他这一句话说出以后,自己身上的禁锢瞬间被解除了。
看着那边单容已经不断的身体后退,仰面朝上跃出了断崖,狐天此时根本顾不得再去跟缘自如计较,而是用他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眨眼间便已冲到了悬崖边。
心中一直抓狂般的念叨着,“快一些,再快一些。”
终于当狐天拼命伸出去的右手已经隐约可以触碰到单容那眼见就要完全落下去的身体时,张开到极致的五指只要此刻一合,就可以把他的手指纳入自己的掌中了。
可是狐天却只能错愕的看着单容将自己微扬的手臂瞬间收回,而自己的掌中,终究却什么都没能抓|住。
看着单容仰看着他时缥缈露出的脸上那再是夺目不过的笑颜,狐天回过神来后,却狠狠将牙一咬。
他不容许,绝对不容许!
“好啊好啊,原来还有一只孽畜!”
顶着身后自他现身以后,那些老道已经不知于他背上相继投来了多少的术法攻击,狐天却一直以来只能死扛硬撑着。
虽然以这些人的本事恐怕即便将其毕生所学都使出来,也未必能危及狐天的性命,但说到底,他的肉|身也是会流血受伤也是会出现痛感的。
不过这时候的狐天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看着单容的身影还在迅速往崖下坠落,狠狠闭了闭眼后,再睁开时就已经毫不犹豫的也紧跟着单容身后,双腿奋力一蹬,瞬间跳了下去。
狐天使出千斤坠,尽量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可以下落的更加迅速一些,好赶到单容那方。
可是他却发现仿似完全没有用一般。因为即使他这边身形再如何加快几分,身下与他几乎两臂之隔的单容,却也由始至终一直都可以做到与他之间维持目前这个距离不改。
两人仿佛是被定格了般,永远的近在咫尺,却也隔着天与地的无能为力。
狐天想起那个假单容在回来之时曾经跟他编过的那个故事,言说在他跳崖之后,因为崖下有一条河流,所以才最终能侥幸活着回来。
可是后来他在据对方的所言试图想要查找到那个地方,而后|进一步揪出那几名欲要杀他的臭道士为他报仇的时候,来到次,狐天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断崖啊,分明就是自古以来只能有来而无处可回的那个南山虚无之渊。
在这里,只要双脚踏出崖边一步,无论仙也好妖也罢,从来就没有一人能活着再走出来。
因为这片崖下,深渊之上遍布着层层厚重黑雾,让人们看不清崖底究竟具体状况如何,而一旦身在此中,你的一身法力也都会尽数如同无物。
没有人知道这处断崖下的虚无之境是何时出现又是何时成型的。它一直就在这里,一代一代,被长辈们用异常谨慎忌惮的口吻传了下来,好予自己的小辈们知晓。
也是从那时候起,狐天才懂得了,原来不是他的单容变了,而是这个归来的人,由始至终都并非他的单容啊!
并且恐怕他当时说的那番话,大抵也是故意要让自己知道的。
狐天晓得这是一个圈套,是没有尽头一个又一个的圈套而已。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即便已经心知肚明,却也心甘情愿的被单容画地为牢将他圈禁其中啊!
因此你看,有什么办法呢?
隔着这短短的两臂距离,狐天与单容两两相望。
他不知单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会笑的这般明艳,但是狐天觉得,如此也委实挺好的。
因为这样的话,他就能与单容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了。
死是什么?魂飞魄散又是何物?其实说到底,与他狐天究竟又有什么关系呢?
狐天此时看着单容身后已经越来越接近他们二人的渊底亿万只黑影,也不知那究竟是些什么怪物,周身居然魔气与阴气俱存,正化作一层层的黑色散雾肆虐外溢着。魔不魔,鬼不鬼!
狐天浅笑,原来如此啊!
心头也庆幸,幸好,幸好!
幸好这次有自己陪着单容。不然狐天想像不到,也不敢去想像,那一次的单容,究竟独自一人在被这些邪物撕扯吞噬时,到底会有多么的痛苦难当。
“我宝莫怕!”
单容却在听到狐天的这句安慰时,仿佛并没有任何触动一样,仍然是一贯的灿烂笑脸正对着他。
而就在单容身下的一只布满黑气的利爪眼看就要前伸到即将能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单容静静的看着上方狐天那张脸。
“狐天,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要记得我的痛,我的伤。然后狐天,你要为我报仇啊!找到所有的人,为我报仇!”
这一刻,单容终于撕下他那一直以来竭力伪装的美好平静,向像狐天展露出了他眼中那刻骨铭心的滔天恨意。
而他的这番话音才刚落下,狐天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单容肩头一大块血肉已经被一口尖牙给随意撕扯了下去。
狐天觉得,它那此刻正在咀嚼吞嚼着单容*与魂体的动作,仿佛每动一下,看在自己的眼中却都好像已被无限放大并拉长了一般。
狐天看着那黑色邪物全身上下除了一片漆黑以外,剩余的地方本来唯有一张嘴中才会偶尔露出些微的白色之后,此时却又染上了另外一种颜色。
漫天的鲜红在狐天的眼前溅开,狐天却只能愣愣的看着它们继续向无边的天地间更加蔓延泛滥。
而狐天不懂,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下坠的身体就非要停留在这之上,再靠不近半分呢?
他只能看着单容那里的惨状,与自己这方的安稳间仿佛被设下一道结界般,泾渭分明。一念一魔,一念,一佛陀!
狐天看着那方无数早已饥渴难耐的邪物因为血腥气的引诱,此时更加暴躁急迫的纷纷涌上单容纤弱的身体。
单容身上那件艳华灼人的锦袍此时刺痛了他的双眼,而袍下露出的他那不过瞬间就已破碎不堪的身体,乃至还有他那本就不甚清晰的透明魂魄。
而看到单容魂体真面目的那一刹那,狐天整个人顿时一懵,而后心里止不住就涌|出一阵胜过阵的灭顶愤怒。
耳边又听着单容口中一声胜过一声的凄厉尖嚎呼痛,然后听他留着泪一声又一声哭喊着自己的名字。
“狐天,狐天!狐天救我,狐天救救我!狐天我痛,狐天,我真的好痛!”
直到最后他灰败不甘的双眼已经暴凸时,单容全身一阵剧烈的痉|挛颤抖,最后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中,带着说不清的希冀,又带着道不明的讥讽,“狐天哪!”
狐天知道自己看到的这些都是什么,他都知道。
而等眼前的这一切都停滞的那一刻,渊底的黑色邪物已然餍足的卷着单容那最后一缕残魂也全然退去以后,徒留给狐天的,也不过是一具沾着零星碎肉和血色的空骨架罢了。
狐天全身都在发疼,是一种骨子里冷寒冻人的痛苦不堪。
看着那具空荡荡的骨架慢慢悬浮起来,最后飘到他眼前的时候,狐天只是满眼无念无欲的侧头仔细看了看他。
而后轻轻的摸|摸,又小心翼翼的,紧紧将他搂抱于自己的怀中。削薄的双唇微颤,缓缓低头,将它印于单容那原本应该极为柔软芳甜的唇上。
断崖上几位老道迟迟在此处徘徊不去,嘴里最后商定下,还是应该再等等看。不然万一又让那两只孽障给侥幸再次活了下来的话,到时传扬出去,也委实有些太损他们颜面了。
“啊!”忽听从崖下传来一声令人胆寒的的暴怒吼叫声,那是狐天在宣泄自己满心的不忿与怨恨。
并且从其中冲出来那漫天的暴虐妖力,即便老道几人此刻身处断崖之上,却还是被这阵余波给激荡的几欲站立不稳。
一个最先东倒西歪后仍不可自控的栽在地上的道长,爬起身后,立刻醒悟过来全身直打哆嗦的赶紧往后倒退了两步。
而后惊惧不已的再顾不得此次与他同来的诸位道友,神情狼狈的慌忙就要往山下逃去。
可是却忽然发觉自己方才抬起的左腿却无论如何使力,也再脚踩不下,分明是已经被人施法给死死定在了这方。
明白过来的道长身体立即止不住的开始左右打摆。却又感觉自己霎时又被身后一股不知名的强大吸力给牵引着,身体向后飞速后撤。
直到最后他的脖颈已经被人死死掐于手中时,道长的面色一阵阵肿|胀发紫,即便努力大张着嘴,却仍能感觉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而这位老道最后眼中徒留的景色,也无非只有那阴沉的天空,以及层层乌云中,还伴有的隐隐雷鸣之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