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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名燥一时的梨园花旦一朝被收起,束之高阁,一腔情意美好无人问津,过惯了众人追捧,千金一笑的美人面对四面冷墙,满心抑郁地几欲发狂。睍莼璩晓
纤纤玉指散下满头乌发,只以为孤芳唯自赏。窗檐外长袍止步,被目光所及之处,身子前倾,伏在妆台上的美人震撼,微微翘起的雪臀隐露半球,引的血气方刚的少年裁缝口泌湿津,喉头作痒。
半夏与几名女仆抬水进来,小裁缝吓的蹲在窗檐下,小心肝扑扑直跳。
“姨太太,水已经备好了。”
她“嗯”了一声,屏退了众人,穿过屏风后将身上最后的遮掩褪尽。小裁缝再趴上窗台时,苏芙已将整个身子浸在滚烫的香汤中,双手交叠在胸前环抱着双肩,微阖双目,享受着热汤拥抱她每一个毛孔的触感,漫出一声绵长的颤音。
香汤烫红的皓腕贴向脸颊,她亲吻着自己的臂膀,想象着那是男子留下的爱痕。水波荡起涟漪,在她胸前娇柔处拨弄,小裁缝喉头哽咽,身下已起了反应,只想上去摸她一把,与她做上一回。
不明的脚步声渐近,他惊慌地向屋后退去,快到角门处时碰见半夏,常年待在深宅的丫头也难见到旁的男人,更何况是如此清俊的小鲜肉。姑娘理了理辫子清声打着招呼,“裴师傅,咱们这些丫头难得量回尺寸,你可得好好给咱们做几身称头衣裳!”
“没···没问题。”
裴少俊是裴家造寸老师傅的养子,因一副好模样和技术,很得北平名媛贵妇的喜欢,这次为督府上下的主子丫头们量体裁衣,也是段芝龄拗不过旁的太太盛情,便宜给他的生意。
藿香早已在后边候着他,小裁缝一出门就朝她作了个揖,“藿香姐姐,可是表姐有何吩咐?”
“少表姐长表姐短的,让人听见,还以为我们姨太跟老裴师傅沾亲带故的。我只是替姨太太来问一句,那差事你到底接是不接?”
小裁缝想到方才见到的香艳景致,忙不失地点头,“接,当然接!少俊有今日全靠表姐,她有何吩咐少俊肝脑涂地!”
藿香鄙夷地歪了歪嘴,塞给他一包药粉,“少拿哄阔太太的那一套来哄我们姨太,这东西办事时带上,能让你容易不少,你先去吧,没脸没皮的,看着就招人烦!”
时近正午,藿香与迎面去大厨房传菜的心儿点头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后,着意止步回望了她一眼,果不其然,大厨房很快便传出了吵嚷声。
心儿见着分给梅苑的小菜,蔫了吧唧,一看就是隔夜的,立时便同婆子们理论起来,“我们苑按份例每顿八样小菜,从前你们都给足了送,现如今多些少些的我就当吃哑巴亏,可你们拿这样的东西充数,也太过份了!”
“姑娘,你也知道是如今,远的不说,就最近三姨太软禁的时候,咱们给她留的,比这些还差呢,见好就收吧你,说的好听点是四姨太,人家都怎么传的你不知道,伺候个*荡妇还有理了,要就要,不要就走,少在这儿耽误咱们功夫,还得给大太太熬乳鸽汤呢!”
一则有求于人,二则不想再给自家小姐惹麻烦,心儿将勉强能看的几个菜装进了食盒,到梅苑前挤出了个笑才进去。
洛丽穿着松垮的睡衣拿着书卷靠在廊边,面上仍红肿着,“心儿,怎么去了那么久,今天都有些什么菜,我看看。”
“别···那个,小姐,我去晚了,菜都凉了,我去热热再给你端出来!”
“大暑天的,不用那么讲究,来。”
心儿死拽着不给,洛丽松了手直接揭开盒盖,一阵酸气扑鼻,立时明白了她的难处,“她们就给咱们这些东西?”
“小姐你别伤心,都是那帮婆子落井下石,我这就去小厨房重新给你做点心去!”
“别去了心儿,进屋来,我有事要托你去办。”
洛丽写了封信交给她,叮嘱心儿将信送去大帅府杜兰兮手中。
吴光新四处找陆良佐不见人,刚来到督府外握着方向把子闹心,正见心儿出来,奔上前笑成了朵花。
“我的小心肝,看看咱们,这就叫缘份!”
心儿冷着脸不甩他,“走开!没心情跟你胡扯!”
她一转脸,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心爱姑娘的吴光新就发现了她面上的巴掌印,扳过她的肩,眼里都是怒火,“特么的!是谁吃了牛胆子敢动老子的心肝肉,还疼不疼?我吹吹。”
向来坚强的姑娘听他这么一说,鼻头不禁泛酸,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吴光新立时急了,作势就要闯进府里去,心儿攥着他胸前衣角,“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就别添乱了,小姐让我去送信,你载我去吧。”
他搂着姑娘上车,一来一去全程心儿都靠在他肩上,他也总算弄明白了自己心肝肉的处境。
“这帮见风使舵的小人!你想怎么整治她们?只要一句话,我全给你办了!”
“我不想再给小姐惹麻烦了,现在只要小姐三餐温饱,能吃到新鲜菜蔬,我就很满足了。”
这姑娘为人着想的劲傻,可他喜欢的,就是这么一副好心肠,摩挲着她的小腰,“这个要求简单,我马上就能做到,需知道你男人可是堂堂大将军,咱不差钱!”
匆匆一面后,考虑到姑娘当下的心境,吴光新也未多做纠缠,回军部后一通通电话拨出去,成记海味店,各大粮油行,糕点铺子皆备了重礼送去督府,且每苑一份,无人落空,顿时便解了梅苑的燃眉之急。
吴将军办公室里折腾了一个下午的事很快便被嘴碎的在军部传扬开,陆良佐一回军部就听秘书说起,冷着脸敲了给自己招黑这兄弟的门。
“进来!哟!二哥,赶紧坐,你不是嫌我这乱,一直不爱来嘛。”
“我再不来,你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都不知道!部里说你奢靡的人已经不少,谁让你大张旗鼓,就差把粮仓都搬进我府里了,要是让段宏业抓住了辫子做文章,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吴光新想了老半天才想出这么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帮补了梅苑,又不让乔洛丽疑心自己与心儿的关系,被他这么一训斥,落的两头不是人,依他暴走的脾气怎么受得了,“我···二哥,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你给弄的,你要虐待那个女人,给她吃冷的馊的哪怕猪食都没问题,可我的心儿心软,我得帮她!”
冷的馊的,他只想着将她软禁起来,冷落了她,她便是安全的,却没想到督府下人的见高踩低,让她受了这种屈辱,她现在,一定恨死他了吧。
“内府的事,我会处理,上海方面传出风声,沈震岳预备联合早前结盟的禇云山有所动作,大帅命我去趟西边,这段时间督府的事,你多看着点,有段宏业在,我总是不放心。”
吴光新乍然听到这消息,只觉突然,“二哥,大帅这个时候把你支开,这不对劲吧。”
连一介莽夫都能看出来的事,陆良佐又怎会不知,只是有把柄落在人手上,只能听命于人,“大帅只是诟病我手中重权,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你们近日把脑袋在裤腰带上栓牢,别让段宏业有机会做文章,应该不至于太为难咱们陆军。”
从前一心跟随大帅打天下,何等风光的主力军如今举步维艰,受人猜忌,说不心凉那是假的,只是对这迟暮的英雄仍存着知遇之恩与敬畏之心罢了。
晚上陆良佐在芝兰苑用饭,意外地决定留宿,茯苓一听,满脸堆笑地退出小客厅,到卧房装点,拿两人新婚之夜用过褥子铺上,看上去便极喜庆,以为四姨太失了宠,督军终究记起了自家主子的好。段芝龄心里却似明镜般通透,自觉将簇新的褥子抱到了睡榻上,“爷许久不来了,可是有事要同我说么?”
“后天我要去趟山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府上的事还要麻烦你多担待。”
“我明白,有些话也不得不说,前几日四姨太之所以做出冲动之举,绝非本意,况且如今也受了几日教训,爷临行前···可要将她解禁?”
陆良佐笃定道,“不用,是该关关她,让她长长记性了,不过只是软禁,旁的地方,一切如常,这些事仍旧交给你去做。”
“爷就这么信任我?上次四姨太沉塘之事,难道您忘了吗?”
“夫妻三年,你的秉性我还是了解的,上次怒气上脑,吓到了你和孩子,别往心里去。”
三年假夫妻,听到这句,段芝龄也算偶感安慰,在他心里,自己还算是个称职的妻子,“不怪爷,那件事,我确实也有错。爷且放心去,我既身为督府的女主人,又即将为人母,一定会尽我所能管我这个家,让爷没有后顾之忧。”
陆良佐看了眼她隆起的小腹,“小家伙长的真快,不愧是我陆家的后代。”
这是腹中骨肉第一次听见亲生父亲的承认,段芝龄眼眶微红,孩子,你听见了吗,你爹跟你说话了。
当晚的一句话,在段芝龄的生命里有了至关重要的影响,也许就是在今晚,她才下定决心捍卫陆府,帮助乔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