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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抹月光私倾慕,偷倚佳人怀。
浮生蹑手蹑脚推门而入,看见的正是如此和谐的一幕。
原随云一身白衣,一只手轻轻撑着额头,靠在桌子旁睡得正沉。
若来的是个外人,这人此时恐怕早就被惊醒了。但现在进来的是和他心意相通的浮生,反倒没有惊动他丝毫。
浮生生怕破坏这难得的宁静,化回了原型,无声地跳进了元原怀中、蜷缩起身子,也跟着合眸睡了起来。
这一觉却没有持续太久,浮生只觉得意识刚刚朦胧,抱住他的人便已醒了过来。
头顶传下的声音清冷却好听,还带着一丝染着睡意的沙哑:“浮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浮生摆摆尾巴,用小爪子揉了揉眼睛:“刚来,公子你怎么醒了呀?我吵醒你了?”
“没有。”元原摇摇头,神情间是不易被察觉的疲惫,“他醒了吗?”
这个“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浮生却很是清楚其代指的是谁。
自三日前元宵节后,那位与自家公子一向交好的楚公子便“一睡不醒”了。
这个“一睡不醒”倒不是个描述,而是真的一睡不醒。
当日侍女于清晨去叫他起床,这人半天没应声,大家还以为他是不胜酒力、没缓过酒劲来。
就自家公子不知对这人的酒量哪来的信心,坚持觉得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推开他的房门便闯了进去。
事实证明,公子是对的。
这人身上无伤,脉象也平稳得很,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没有醒过来。
这几日公子一直守在这人床边,都整整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现今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自己吵醒了... ...
浮生从元原怀中跳下,变回了少年的模样,单膝跪地道:“公子,您别忧心了,楚公子不会有事的。倒是您... ...您现在的模样,也太过憔悴了。”
元原揉揉额角,心中暗叹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定是不怎么好,毕竟这体内运转的内力都开始紊乱起来了,这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他实在无法将楚留香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去安睡。
“不必担心我,我再守一会就去睡了。”
浮生跪着不肯起,撇着嘴嘟囔道:“你这话都说了好多遍了。”一点诚意也没有... ...
元原又累又困,听见浮生的抱怨实在好气又好笑。
好在有人替他解了烦扰。
“公子?”
门外忽有叩门声,来人声音冷淡听不出丝毫起伏。
“七悠?何事?”
“粥好了。”白七悠答得干脆,得了允诺便推门进了屋,将一碗熬得软糯的银耳粥放到了元原面前。
自以为找到了盟友的浮生连忙道:“白七悠,你快劝劝公子!公子都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恩。”白七悠轻睨他一眼,“知道了。”
浮生:“... ...”
知道了。
这就完了?
“喂!白七悠!”
浮生还欲再说,白七悠却又是轻飘飘打量了他一眼。这写满了不耐烦的一眼让浮生胸口一滞,忍无可忍也得忍地咽下了自己的牢骚。
白七悠摆好碗匙:“行了,你退下吧。”
浮生:“... ...”
这货!难道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他吗?啊?!!!
浮生心里怒火灼灼,突然间,倒难得地灵光一现。
貌似有个人似乎、大概、也许能治得了这货诶!
浮生有了主意便笑眯眯地俯身行了一礼退下了,见他退得如此干脆,元原倒还有点不适应:“他这次怎么这么听话。”
白七悠不为所动:“不必管他,公子你喝粥。”
眼见着元原将一碗粥都咽到了肚子里,白七悠才松了口气。
比起浮生,他对元原的担忧自然只多不少。
只不过他对自家的公子了解得很,若楚公子不醒过来,自家公子是绝不可能真正放松下来的。
所以,他也不做无畏之争,干脆不劝。
白七悠将粥碗放回托盘之上,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来。
“这是丁枫让我交给您的。”
元原还未接过书便已知道了书的内容,接过来一“看”,果然,正是此前那本神秘秘籍的第二册。
与第一次不同,这次的秘籍内容十分简洁干练,共三页。
第一页上只有一段话,大概意思是:“既然你已经练过第一册,那就应该知道这套秘籍有多厉害了,我就不再赘言,你只在心中默默崇拜就好了。”
元原:“... ...”
这脸,恐怕要跟苍山洱海的跑马场一样大了。
第二页上更简洁,只有一句话:“施展此剑招时,请让你的亲朋好友离你至少七尺远,请让你的敌人离你越近越好。”
元原:“... ...”咦,这是为何?
最后一页,终于到了正文,跟第一本书一样的不靠谱,内容也只是稍有变动。
只是这次,元原却不敢再小瞧这本书了。
他再仔细地将这三页纸“看”了一遍,这才发现第一页还有行小字:“本书与第一册相同,特点为声势浩大。”
同样的特点?难道,使起来是一样的?
元原心中虽早因楚留香的迟迟不醒而心急如焚,可他也清楚,这样焦急实在是没什么用处。
他不是一个会被感情左右理智的人,为了守人而三日不好好休息已让他身边人很是担忧了,他不能再这样颓唐下去。
将秘籍往桌上轻轻一扣,元原轻啜了口茶:“丁枫辛苦了,后面几本,也让他一并找齐吧。”
“恩。”
白七悠心道,就算你不说,丁枫也不会放弃找的。
自从听说那第一本在公子与他人的比试中起了作用,丁枫找秘籍找的就更卖力了,天天去那山崖下面翻啊翻,地皮都快被他翻松了,其状态堪比走火入魔。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能帮上公子,他们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
外界发生的一切,楚留香自然不知道。
他现在还正在自己的“梦境”中,与身侧的元原笑谈。
他们这两日一直住在老翁家里,日子过得安静平和,倒真有点出尘的轻松味道。
何况自从那日在饭桌上,安宁对元原认了怂,这几日的生活便好过了许多。
小丫头不仅不再针对他们了,还经常会凑上前、若隐若无地黏着元原。
对安宁这前后截然相反的举动,楚留香半是欣慰、半是疑惑。
若说这丫头真如同龄的小孩子那样澄澈无邪,那她那日是断然说不出那样阴森可怖的话来的。
可若她真的已将他与云儿恨之入骨,怎么又会这么轻易地放下自己心中的仇恨,与他们握手言和呢?
难道小孩子真的是种爱恨皆来去如烟的生物?
香帅自然知道小丫头这令人生疑的举动也令云儿生了疑惑,但他却没有问云儿。
这样惬意的生活实在来得不易,他难得看到云儿这样温和没有烦恼的眉目,实在不想再将云儿拖回到令人心烦的诡谲之中。
这些事情由他处理就好了,不需要云儿插手。
“云哥哥,你折的这是什么啊?”
安宁凑上前,眼睛瞪得大大的,兴奋地盯住了元原手中的小玩意。
“你就拿几根草,就,就弄出了这个?!”
“恩。”元原将手中的蚂蚱递到了安宁手中,温和道,“这折法是我的挚友教给我的,你若感兴趣,我也可教给你。”
“可以吗?”安宁先是喜悦,随即笑容一顿,“可你不是... ...看不见吗?让你教我,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不会。”元原将草递到安宁手中,温柔道,“我来教你。”
他这模样清润柔和,半死也看不出当日威胁安宁时的冰冷凶煞来,判若两人。
可就是这样截然相反的画风,反而让安宁从心底生出一种依赖感来。
这个人,和娘亲... ...有些像呢。
元原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中当了人家的“妈”,还在卖力地编着手中的草。
这也就是在陆北,即便已至深冬,草木依然茂盛如春。
要是在陆南,早就都枯萎得神仙都救不活了,他拿什么来哄孩子。
编着编着,安宁又开始胡思乱想:“云哥哥,你的手真好看。”
元原笑道:“这话你可不能随便乱说,怎能随便夸别的男孩子手好看。”
“这有什么!”安宁鼓鼓嘴,“我娘也常夸我爹的手好看啊。”
元原嘴唇一颤,原本的笑意瞬间被隐没在了唇畔。
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楚留香耳朵一竖,连忙走过来打圆场:“这是在编什么啊?蚂蚱?”
“恩!我在跟云哥哥学!”安宁高兴地将手中编的不伦不类的“蚂蚱”高高举起给楚留香看,“看安宁编的好不好?”
“不错。”香帅马上鼓励之。
不料,安宁却不屑地撇了撇嘴:“说谎!这么难看,你居然还说不错!虚伪!”
楚留香:“... ...”这孩子怎么这么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