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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许倾落看到了太子出来,低垂着头,背脊有点弯,便知晓他这次不好过了。
太子也没有往这边看,好像没有注意到许倾落和琅晟的存在一般,美人再美,若是没有了权势,一切也是枉然。
他想着方才皇帝的态度,心中的猜测,五指慢慢握起。
他从许倾落的旁边走过,少女注意到太子面颊肌肉抽搐,形成了一个有些僵硬狰狞的弧度,悄悄的垂低了眼眸。
太子快要坚持不住了。
方才的小内侍过来传话,皇帝召见琅晟,听说许倾落也在,没有避忌,让她也一起过去。
这似乎从侧面反映了皇帝对两个人关系的认同。
小内侍的态度越发的恭敬小心,甚至低声告诉许倾落皇帝重重处罚了某些人。
各自见礼,皇帝先让人给琅晟看座,然后询问了琅晟的腿伤。
这个许倾落回答,旧伤复发,需要好好休养,之后好好诊治就没有问题了。
皇帝皱眉,让许倾落多费心,让琅晟的腿尽快复原,许倾落自然称一声尽力而为。
说完了琅晟的腿,皇帝终于转了话题,说起了今日之事,言道太子受到小人蒙蔽利用,才会导致将军府的一场乱子,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他会亲自处置罪魁祸首,必然不至于让功臣寒心。
太子本身如何处置却是只字不提。
最后又忍不住交代了许倾落几句:“琅卿是我大庆的栋梁,江山家国,边关百姓都还需要他,朕听说许氏你以前就救治过琅将军,这一次也是你及时出手让琅卿的腿伤势不至耳环,朕必然不会亏待于你,朕回头也会派宫中精通毒伤的太医前去协助你,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琅卿的腿复原如初。”
琅晟和许倾落自然是一者谢皇帝关心的恩,一者称是。
许倾落和琅晟只是在殿中一会儿的功夫便一起告退,皇帝想着琅晟的腿现在勉强可以行走,应该不久就能够恢复了,毕竟许倾落,陈太医和郑太医都看过了,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的敲击了两下:“小全子,伺候朕笔墨!”
太子这次做的太过,琅晟不追究,他也不放心对方心中真的无怨,要用到琅晟了,要将这头狼重新放入边关,对方若是心中有怨,于他不利。
只是一品大将军已经是到了武将的极限了,再封赏的话就是爵位了,与其将爵位封给琅晟,日后更是尾大不掉,不如......
皇帝看着面前铺展开的明黄色圣旨,接过王公公润好的墨色的玉笔,写下了第一个字。
——
琅晟和许倾落都没有言语,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皇帝也许会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事,可是真的到了眼前,人证物证俱在,皇帝却还是如此,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马车上,琅晟先开了口:“落儿,也许我得不到陛下赐婚的旨意了。”
声音中满含着歉意。
皇帝刻薄寡恩,对下严苛,对内却是过于宽和,别说是明君之相,便是昏君也差不多了。
许倾落抬眸,望着琅晟面上的苦涩,心底一软,对方的难受她心中明白,只是不知道有几分是为了这遥遥无期的赐婚旨意,又有几分是为了皇帝一次次对太子的放纵。
男人不想说,她便不将他心中更深的隐痛点出,只是心中的那个念头却是越发的清晰了,与其做被权势掌控决定命运的人,不如做掌控权势决定他人命运的人。
少女一边想着心底那个有些惊世骇俗的念头,一边却是伸手,拉住男人的五指,交错:“陛下一辈子不赐婚,你便一辈子不娶我了吗?”
“自然不是。”
琅晟下意识的否定。
“就像是伯母反对你也坚持着要与我在一起一般,赐婚只是让我们的名声婚礼锦上添花,变得更好,却从来不是必须的,阿晟,不要因噎废食,忘记了本身我们两个人相爱,从来便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
“即便得不到所有人的认同,只要你认同了,我认同了,我们就是在一起了。”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想着风光大嫁,可是比起所谓的风光大嫁,她更在意的是男人本身。
“就像是即便陛下负你再多,你也不会愿意抛弃这大庆的黎民江山,你也不会愿意边关被异族所侵占,万里河山被异族所踏遍,不是吗?”
许倾落的下一句话让琅晟愣住,他抬眸望向少女,半晌:“落儿,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想你这么聪明。”
他告诉她,边关最近异动,他告诉她,因为边关用的上他,所以皇帝用的上他,也许会对他妥协,那个时候若是索要皇帝的赐婚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可是皇帝的作为让琅晟已经不敢相信对方那个时候真的就会同意赐婚,琅晟,也真的做不到坚持着不去边关。
许倾落将自己的臻首靠在了男人的怀中:“我会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的腿治好的。”
这是属于她的承诺,她无法陪伴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那么便给他一双能够没有挂碍,于敌人之间来去自如的双腿。
“落儿......”
琅晟的另外一只手落在了少女的发丝之间,声音有些沙哑的厉害,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她的理解反而让他心底愧疚更甚,此时此刻,除了喊她的名字,再也无法出口一句。
“所以你也要答应我,完完整整的去,平平安安的回,大庆的百姓喜欢大将军,喜欢马踏匈奴,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可是作为许倾落,喜欢的只是琅晟,一个姓琅名晟的普通男人,我等着你娶我,用你的平安归来作为聘礼,那是我最想要的!”
她不要胜利,只要他的平安。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短视也好,真的当选择放在眼前的时候,许倾落会选择的只有琅晟一人,她对爱情的偏执,从来不曾真的消失,前世今生都是一个人,只是因为今生她所爱的人很好很好,所以她才愿意成为很好很好的人去般配他。
马车车轮轱辘轱辘的滚动着,在青石板上印刻下那日复一日的印痕,这样的日子,过一日便少一日,唯有珍惜眼前。
许倾落静静的倚靠在男人的胸口,倾听着对方的心跳声,不愿意多说一个字去破坏此刻的安宁,太子和黄依依的事情,甚至皇帝的心思,两个人都没有再说。
只是这一次,皇帝却是给了许倾落一个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的旨意。
“兹有许氏,德行尚佳,妙手仁心,多次用药缓解朕之病痛,延朕寿数,对君忠心,亦曾于五洲城刺客之手以身相替九皇子,救朕麟儿,今又救治飞马将军旧疾,朕深感其行,欣慰于心,特赐其县君之位,赐号泽柔,许其城郊左近夫崖二百倾良田并食邑三十户,望其日后能够用心医道,更进一步!钦此!”
皇帝的旨意在许倾落和琅晟刚刚抵达的时候,也送到了。
许府上到许良许母下到许家的仆人人人一副愣了神的样子,便是一墙之隔的将军府,所有的人也有一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人人知晓许倾落给皇帝炼药,人人知道皇帝对她颇为看重,但是也只是如此罢了,许倾落身为一个无官无职的女子,甚至不如太医院中的那些个太医还有个名头,不知道多少人表面上敬着她,暗地里笑许倾落身为一介平民,自觉识得些医术,谄媚皇帝,进献药物便能够晋身,殊不知只是让她的名声被许多人讥笑,讥笑她见识短浅,日后一旦丹药出了岔子或者皇帝不用她了,也得不着什么好,反而耽搁了自己的婚事,讥笑她和琅晟之间有意传的京城所有人都知晓,却因为出身医女的关系,便是入了皇宫,也不入将军府老夫人的眼睛,也做不成诰命夫人。
可是这道旨意一下,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许倾落再也不是一个众人想象中的前程黯淡,目光短浅的医女了,而是县君。
县君是五品的女子封爵,在京城中听起来地位不高,可是这是皇帝亲封的,甚至有封号,有食邑有良田相赠的县君,此时此刻,这泽柔县君的名号一定,比起那些个所谓的一品诰命的风光,也是不差的。
所有人包括宣旨太监望着许倾落的眼神都是惊愕欣羡的,除了旁边将军府出来的琅母,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是知道许倾落去皇宫中给皇帝炼药,知道许倾落的家中也曾经迎接过圣驾,可是她想不到皇帝居然会给许倾落加恩至此。
琅母望着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跪下双手接过那一道圣旨的许倾落,突然间觉得对方身上有种自己不敢碰触的光芒。
一个民女,一个她以为败坏了名声的医女。
“臣女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该说是意外之喜吗?
许倾落顶着所有人欣羡慕眼光,顶着琅母恍惚的眼神,接过了圣旨。
高兴吗?自然是高兴的,起码皇帝不是完全不补偿太子这次的作为,起码比原来想象中要好上那么一些,起码,琅晟的眼中那本来有些晦暗的色彩重新点亮了起来。
加恩她,确实是比加恩琅晟更安全保险,也更让他死心塌地的方式,皇帝比起太子,真的是段数高了太多。
因为心中想的明白通透,许倾落面上没有宣旨太监以为的喜形于色,却也是唇角含笑,落落大方,倒是让对方更看重了她一分。
啧,只是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势,便胜过不知道多少男子了,也难怪陛下加恩,宫中的几位也看重了。
“泽柔县君,陛下对您格外的赏识,您也不要辜负陛下的隆恩呀。”
宣旨的内侍对着许倾落笑的那叫一个欢,一边说着例行的话。
“自然,陛下对臣女恩重,臣女定然尽心竭力,还报君恩。”
许倾落随手从自己的腰间拽下玉佩,塞给了对方。
内侍眼疾手快的将玉佩藏入了袖子中,手指探入,悄悄的摸着那玉佩的质感,笑的更亲热了,得了,这位这么上道,怪不得能够让陛下重视,回头自然是要好好回话的。
——
宣旨的内侍带着人走了,许倾落回头又看了一眼笑的温柔欣慰的琅晟一眼,给了他一个这下你安心了吧的笑颜,转头拉着还有些云里雾里的许良走入了府门。
“怎么,怎么就成了什么县君了,她明明只是一个医女。”
琅母终于忍不住出声儿,她喃喃着:“她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她这样的女子太难安于室,晟儿,她不适合你。”
像是在说服琅晟,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琅晟被琅威搀扶着,转眸望着那边仿佛陷入魔障的琅母,慢慢的开了口:“母亲,你错了,正是她这样的女子才最适合我,我是军人,一个不知道何时便会上战场,便会马革裹尸的军人,除了她,无人能够在我不在的时候撑起将军府的门墙。”
从感情上说不通,琅晟便从利益上说,琅母讪讪的闭紧了嘴巴。
她看着自家两个儿子背对着自己,终于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依依呢?”
“娘,你以后再也不用为黄依依担心了,她这次是真的将自己作死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将军府彻底垮了的话,那你就去找太子去吧,毕竟黄依依的所作所为,可不是我和大哥指使的!全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琅晟,而是琅威,今早上他也在,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加上许倾落和那位王公公有几分交情,今日将军府灭门就在眼前了。
琅母到现在还问黄依依哪里去了,琅威真的是气的想笑。
“依依是做错了事情,可是她终究是你们的表姐妹,是......”
琅母的话已经没有人听了,琅威扶着琅晟直接离开,对一个认定了什么便一条路走到黑并且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来说,任何的道理都是白费唇舌。
琅母有些无措的将视线转向了许府,许府门前的两个看门的守卫看着都仿佛格外的精神了些。
县君,县君吗?
——
许倾落的一个县君之位对朝廷中众位大人来说那是根本不放在眼中,不值得记住的,可是对于后宫的某些知道许倾落这县君之位是怎么得来的人来说,却是如鲠在喉,难受的很。
皇后若是说从前对许倾落还有些喜欢,因为自己的儿子看上了她的话,现在却是看着她生厌的很,许倾落相当于踩着自己的儿子上位。
皇帝没有明着处置太子,可是太子避居东宫,皇帝又将九皇子带到了身边,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为太子在将军府的事情被破坏了的缘故吗?
皇后没有查出王氏的手笔,却知道若不是许倾落给琅晟治腿的话,现如今将军府便是出事皇帝也不会这么狠的罚太子,只会顺其自然。
“娘娘,那许氏刚刚进宫,听说最近在研究新的药方子,似乎颇有成效,不止陛下现在信任她,便连九皇子,听说对她也是格外的亲近,张口闭口称呼一声许姑姑。”
身边的宫人知晓些皇后的心思,对许倾落还是称呼许氏,而不是她新被封的尊号。
皇后揉着手中的帕子,望着帕子上那精致的绣花纹路:“姑姑?一个贱民出身的女子,非皇室中人,她担当的起吗?九皇子也是,果然是南方小国出身的皇子,没有什么见识,乱了皇家伦常。”
皇后的声音有些发狠,对许倾落若是厌恶迁怒的话,对九皇子,她就是真的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从前的三皇子,现在的五皇子,七皇子虽然都蹦跶的欢快,但是也都让她及时摁住了,没有人真的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可是九皇子,现在被皇帝接到身边学习的唯一皇子,却是让皇后不得不开始担心,担心自己儿子的地位被取代。
“娘娘说的是,不过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也就是那九皇子本来母家出身便有问题,才会和一个医女出身的混在一起,陛下早晚会知晓有些人不值得抬举的。”
“陛下意识到?等到陛下意识到的时候,恐怕本宫和恒儿也离死不远了,红颜祸水,这许氏和那娴贵妃都是祸害人的东西,你说,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她们两个人都从本宫的眼中消失?”
母以子贵,子也以母贵,若是娴贵妃那个贱人出事的话,想来皇帝也会跟着对九皇子失望的。
这一次,她是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失势的皇子的,在宫中,想要一个失势的皇子死,真的是很容易。
皇后的眼中闪烁着有些狰狞的光。
那宫人不敢看皇后的眼睛,低垂着头,思索了朕,小声的开了口:“娘娘,奴婢听说那许氏和娴贵妃似乎有些不睦,娴贵妃对许氏极其厌恶,当时许氏刚刚入京的那会儿,她身边的宫人可是专门去公主殿下身边挑唆了两句的。”
“你怎么不早说?”
刺啦一声,皇后手中的帕子裂开成了两半,丝毫不去管那在外界价值十金的帕子分成两半坠落尘埃,妇人的眼中全是骇人的光:“本宫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消息!”
“皇后娘娘恕罪,也是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侥幸得生,现如今在浣衣局伺候,奴婢昨日里看到才从对方口中知晓这件事情的。”
宫人跪在了地上。
“罢了,本宫恕你无罪,本宫知晓你是个忠心的,你去让星河过来一趟,说本宫有些想她了。”
从星河公主被皇帝怒斥之后,这是皇后第一次召见她。
——
“你这味草药可要谨慎着用,虽然是提神醒脑的好东西,一个不小心量稍微多点儿却也是会要人命的,太医院的众位医术甚至经验比起你我也不差什么,甚至尤有过之,只是比起我们,他们更加晓得明哲保身,不惹麻烦。”所以许多病明明有快速治愈的法子,太医院中的众位却是当做不存在。
固步自封,保守温和,在医道上而言,安全,却也代表了没有更大进步的可能。
和许倾落说话的是南宫墨,她再也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这个神秘的在医道上给她许多启发的南宫墨,会是在皇宫,在太医院这个地方。
南宫墨便是皇帝指派的那个协助许倾落给琅晟看诊的人,皇帝以为他是新入太医院的,背景干净,殊不知,正是给了许倾落方便。
“那你说用什么药比较好?”
许倾落带着些探究的询问。
“世间药材千万,药性万千,能够替代的多的是。”
南宫墨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了许倾落另外一株草药:“你那龙虎丹的方子我见过,用这个代替效果虽然差点儿,却保险。”
许倾落接过对方递给自己的一团杂草一般的药材,凑到了鼻端,轻轻的嗅闻:“形似鸟巢,干而涩,有枯冷之香遍染,是为乌巢,确实是比我选的合适,南宫,你在药物上的造诣见识,我确实是差了一筹。”
许倾落说着差了一筹的话,眉眼间却全都是兴奋与赞赏,棋逢对手,有的时候是一种很不错的感觉。
更何况,南宫墨的医术越高,越能够帮助她一起研究琅晟身上蛊毒的解药。
南宫墨与琅晟是相识的,许倾落从前有猜测,看到南宫墨和琅晟相处,便是确定了。
琅晟说过南宫墨是他从前的师弟,精通医术,可惜不通蛊毒,这些年一直在寻觅方法想要治愈他身上的蛊毒,却没有任何头绪,许倾落的发现,对南宫墨来说,很重要,也让他佩服。
也因此,南宫墨对她的观感越来越好,也才会忍不住在许倾落为皇帝准备炼丹药材的时候提点对方一二:“宫中最容易出事的两样东西,一者是食物,一者是药物,就算你知晓世间万千药物,也防不住人心鬼蜮,师兄的腿伤已经彻底稳住了,他要离开也只在这两日,你最近小心一些,我担心有人对你下手。”
这段话南宫墨是压低着声音说的,除了近在咫尺的许倾落,谁都听不到。
他不止是医者,也自有别的手段,住在太医院中,离着后宫近,听到的,看到的也更多。
许倾落的手上分拣药材的动作不停,嘴角微微勾起:“放心,就是为了让阿晟安心,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想要对付我的人我心中有数。”
无非那几个罢了,许倾落的指尖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味药材上,如果要做手脚的话,这个可是现成的东西了。
少女的眸底莹润着笑意,只是那笑,凉薄的很。
与其被动的等待被屠刀宰割,不如自己去做那背后牵引屠刀之人。
与其等待着利刃不知道何时落下,不如先将利刃引出然后折断!
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喊声:“许姑姑,许姑姑你在吗?父皇今天赏赐了我一副暖玉棋子,你教我下吧。”
是九皇子的声音。
许倾落抬眸,眼中的凉薄褪去,迎着九皇子那单纯的亲近脸庞,像是没有看到他背后跟着的那几个低眉顺眼却暗自在药房中扫视的宫人一般,勾唇浅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