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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小雨淅沥,两人是九点半到的电影院。
电影还有半小时开场,两人便去了电影院楼下的商城闲逛,路过某珠宝店樊歆看中了一对黄金镯子,一指粗的扁圆镯子,刻着老式的龙凤跟牡丹花,这是满大街都有的款式。慕春寅不解,“这么土的款式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给你定做的那个粉钻手镯。”
樊歆的视线仍落在柜台里的镯子上,剔透如水晶的玻璃柜台,整排黄金饰品在灯下明晃晃闪她的眼,她说:“这不一样,黄金是传统,结婚都得戴这种镯子,配中式红色敬酒服很喜气。”
她话落淡淡一笑,久病寡白的脸竟露出一抹红晕,似白玉里添了一丝翡色。慕春寅见她对自己笑,不由喜上眉梢,立马让服务员将镯子送了来,樊歆挑了两只,套在纤细的腕间,她最近瘦了许多,宽大的镯子几乎挂不住,然而她却眯眼笑起来,说:“挺好。”
结账刷卡时店店员认出两人,惊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点头哈腰,“慕总好!樊歆小姐好!”
慕春寅搂着樊歆笑得如春风拂面,反正下午就领证了,这消息再没什么好隐瞒,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什么樊小姐,她是慕太太,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这头条新闻让全店惊在当场,而慕春寅已笑盈盈搂着樊歆上了楼。
……
电影终于开场,慕春寅将这家影院包场,所以硕大的影院里只有他与她。
是部喜剧片,樊歆看入了迷,连手中零食都忘了吃。她看的投入,身旁一道目光也看她看得投入,樊歆扭头问慕春寅,“你不看电影老看我干嘛?”
慕春寅托着下巴看她,理直气壮道:“你是我媳妇、我太太、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看?再说了,这电影有什么好看,哪有我媳妇好看!”
樊歆:“……”
随后她继续看电影,而慕春寅继续看她。他渐渐不满足这样单看,他把她的手牵过来,一个人自娱自乐,一会亲亲她的手背,一会咬咬她的指尖。他甚至还用嘴叼了一颗话梅,慢慢送到她唇边,却被她嫌弃的拒绝,“沾了你的口水我才不吃。”
慕春寅笑嘻嘻自己咽了,说:“你嫌我我可不嫌你,要不你这样喂我一颗?”
樊歆将他凑近咫尺的脸推开,“我不要,肉麻死了!”
慕春寅眯眼笑,“我就要。”
跟自己心爱的人肉麻,是一件多么令人欢喜的事。
……
一个半小时后电影放完。许是看电影的气氛太好,两人都很放松,有说有笑的出了场。
两人走出播放厅后,樊歆捂住肚子蹙眉道:“那爆米花是不是有问题,我肚子有些痛,我要去洗手间。”
她说着往厕所走去,手却被慕春寅握着不松,慕春寅看她的眼神透着忐忑与质疑,最后他目光锁住她锁骨上的绿宝石项链,项链戴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
他神色放缓,笑着道:“让汪姐陪你去,我在这等你。”说着递了一个眼神给候在一旁的汪和珍。
樊歆眸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末了罕见地跟慕春寅开玩笑,“好啊,我顶多去一刻钟,你可不许背着我看美女。”
慕春寅不顾众人在场亲她的发,“怎么会!我看你都看不够,哪有时间看那些歪瓜裂枣!”
樊歆微笑着向他挥手,跟汪和珍沿着前方走廊拐去洗手间。
这是一个老式的影院,卫生间比较小,刚刚一场电影结束,许多人来方便,厕所挤满了人,汪姐没地方站,便守在卫生间门口等候。前几分她还冲里面时不时喊樊歆的名字,樊歆应了声,还用痛苦的声音哼唧着:“汪姐,你要多等一会,我肚子好痛……”
汪和珍后面就没再催,反正这卫生间只有一个门,她眼睛不眨的盯牢这里,樊歆就算有什么别的想法,也走不掉。
打定好主意,她守在门口盯着进出的人群,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人群络绎不绝的来,又络绎不绝的去,一刻钟后她还没看见樊歆出来的身影,便冲里面喊了一声。
洗手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与冲水马桶哗啦啦的水声,就是没人回应。她又喊了一声,依旧没人回应。
她的心陡然一沉,转身冲进厕所,可樊歆刚才蹲着的最后一个马桶位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汪和珍脑袋嗡地一声响,天旋地转!
……
电影院的休息隔间内,汪和珍几乎是脚下踩着风火轮冲进去的,“慕总,樊歆不见了!”
慕春寅的脸在一刹晴转阴,不可置信地道:“她竟然真的……真的……”他像是找不出何时的话形容这一刻的感受,胸脯剧烈的起伏,脸色有些发白。
他随即拿起手机,“我是慕春寅,迅速封锁春风广场所有通道,把各角落所有监控给我调来。”
五分钟后,慕春寅站在安保中心,看着各大出口的监控,几个安保人员在向他汇报情况,“慕总,我们查过那个女洗手间,那洗手间后面有个小门,平时专门供保洁员倒垃圾进出,而小门刚好通向安全通道,樊小姐应该是经过安全通道走了。”
慕春寅抿唇不语,刚才他已在安全通道的监控上看见了樊歆冲出去的身影。
他指着视频问:“从这个通道出去,最近的交通枢纽是什么?”
“旁边有个地铁站和公交站,再远一点,还有一个长途汽车。”
汪和珍在旁脸色紧张,“这么多交通枢纽,随便去任何一个,就不好找了。”
慕春寅没有她的紧张,他脸上多的是忿然与失落,旋即他拨出去一个电话,嗓音冷冽的下令,“让信息部开启定位系统,还有监控功能。”
那边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似乎在操纵什么机器,过了会他说:“慕总,目标刚出爱民路,正快速向紫林路转去,应该是搭乘了的士类的交通工具。”
慕春寅扭头看向安保领队,“紫林路离哪个枢纽最近?”
安保队长答:“长途汽车站。”
慕春寅对着电话道:“你们继续盯,一秒钟都不要停。”
他说着迅速拨出第二个号码,“让汽车站的人做好准备,如果看到一个穿紫色风衣,黑色高跟鞋,背米色挎包的年轻女人,务必拦下,但不能伤她。”
那边得令,慕春寅挂了电话,颀长的背影拖在地上,步伐利落的走出监控大厅,“去汽车站。”
……
商圈的交通状况总是格外堵,汽车行驶在通往车站的道路上,慕春寅一直拧着眉,不时打电话向各路下着指令。
信息部的来电:“慕总,目标在汽车站后方,应该是在车站路口等车出来。”
慕春寅唇角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很好。”
他马上拨出另一个电话,“让工作人员去汽车站后方通道,将人给我看好。”
汽车站那边的联络员片刻后回应,“慕总,后门我们查过,可没看到您说的紫色衣服的女人。”
他这话还没说完,信息部的电话突然响起,“慕总,目标已经上了一辆车,车子正向出市区的柏林路驶去。”
慕春寅皱眉自语:“这么快就上了车?”又问:“能看到是上哪辆车吗?”
“监控头好像被挡住了,看不见。”
“被衣领挡住了吗?”慕春寅思索着,将通话切换到车站,“你们刚才有几辆车从后门发了出去?分别是通往哪里的?车牌多少?”
“只有一辆双层大巴发了出去,车牌号是浙h00534,发往天津。”
“让车上的副驾驶看看,座位上有没有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年轻女人。”
等了片刻,联络员道:“的确有,长头发,背对着我们在睡觉。”
慕春寅松了口气,“那就是她了,让副驾驶盯紧她,千万别让她半路下车。”
“好。”
结束电话后,慕春寅靠在车窗旁,若有所思。后座汪和珍问:“慕总,咱现在是去把大巴在半道截停,再上车把樊歆找回来吗?”
“当然。”
汪和珍踌躇着,“这样会不会不妥当?一来现在是在人来人往的马路,咱把大巴车拦截,一群人冲上去,会不会造成人群慌乱?第二,樊歆好歹是个公众人物,众目睽睽下咱们把她像抓犯人般逮回来,这事一旦报了出去,她可就得成为笑柄了。”
慕春寅揉了揉太阳穴,须臾他再次拨电话给信息部,“我们的定位系统保证不会出错?”
对方几乎是拍着胸脯,“您放心吧慕总,三十多颗卫星在天上看着呢,绝不可能出问题。”
慕春寅挂了电话,扭头吩咐司机,“去天津。”
汪和珍惊讶的看着他,“慕总,去天津?”
“嗯,我们跟着大巴一路去天津,我接她下车。”慕春寅眸里一半苦涩一半希翼,“车上十几个小时,也许她冷静下来,想起我的好,就回心转意了呢?”
※
随后的时间里,慕春寅的车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大巴车。
通往天津的高速公路漫长到看不到尽头,蜿蜒着像要伸到天边。路上一直在下雨,越往北走雨势越大,哗啦啦的雨穿越这灰蒙的天地间,砸在车上噼啪作响。
车里寂静无声,气氛像是头顶乌铅色的云层,压抑到极点。慕春寅倚在副驾驶上,对着窗外雨幕沉默。
这样大的雨,让他再次想起湖心岛狂风骤雨的那一夜。其实他厌恶这些回忆,就像他厌恶那时的自己,简直面目可憎。
那天他彻底疯了,他把她困在浴缸,又箍又咬不住□□,她推他打他求他,哭得喉咙都哑了,他却无动于衷。最后她气若游丝地说:“慕春寅……我恨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他在她绝望而愤恨的眼神中跌跌撞撞离去,那一刻她还浸在水里……他无法直视她当时的痛苦,正如他两个小时后进房时,她沉浸在冰冷的水里,仰着头,眼神空洞地望向天花板,如一只窒息的鱼。
也许那时她对他的心就死了,是他用暴戾亲手将她凌迟。而这些日子的巧笑倩兮温顺安静,是她决绝的告别式。
压抑的车厢里,慕春寅缓缓捂住了脸,遮住面上极端的痛苦之色。
※
车子在十几个小时后抵达天津,此时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
大巴停在天津市长途客运站外,天津没有下雨,凌晨的夜干燥而阴冷。慕春寅隔着十步的距离等候在大巴车外。
大巴里面的温度高,透明的车窗都被模糊上水汽,看不见里头乘客的相貌,只隐约见一道紫色身影从车座上起身,跟着人流往车门走。
慕春寅的视线随着那紫色身影慢慢游移,终于,那道身影走到门边,抬步下来。在看到衣角露出车厢时,慕春寅的眼神越发凝住,透着忐忑与希翼。
下一刻,所有的希望陡然熄灭。
那紫色的身影,根本不是樊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