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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好奇,叶芝拎着只兔子跟小栓回家。
还没进门,就听到仁二婶咯咯咯咯地笑声,叶芝对这屋里的人有了第一映像:是个会说话的,瞧把咱婶忽悠得……。
“仁二婶,笑啥呢?”叶芝推开木门,眼睛瞄向坐在仁二婶对面的男人。
这人……满头的发蜡,挺旧的中山服,上衣口袋同大多数知识份子一样别了一只钢笔。
“叶子你来得正好,这位是省里的钱同志,他要买咱们的!”仁二婶凑过来小声说:“月月舒!”
本来笑呵呵地叶芝瞬间抿紧了嘴,一个大老爷们来周家屯不是为了土特产,山宝,却为妇女之友的“月月舒”,这不科学?
“钱同志!”这人听到叶芝叫他,身子明显一缩,这一缩,可把叶芝给气坏了,行骗行到姑奶奶家了,她可不能丢了他老公的脸。
“你小子胆够肥的!”仁二婶,仁二叔被叶芝突然的爆吼吓了一跳。小栓听到动静跑进来,抡起板凳就为叶芝扎场子。
那人从炕上滚下来,伏在地上道:“姑奶奶俺错了!”叶芝傻眼,这人咋一榨就认错了呢?这也太没成就感了,那她还要不要揍他个生活不自理?
她在纠结,仁二婶却冲了上去,“你向俺打听“月月舒”俺就说你是个流氓,你偏说你是省里大商场的采购,看上了咱这东西要卖到省里去。”骂到这,仁二婶停了手,改为脚踹,“还要俺把存货全白给你,还他娘的什么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做惯农活儿的仁二婶力气可不小,那人死咬着嘴皮挺认命,这让叶芝很奇怪,她拉住仁二婶,朝那人“喂~~!”了一声,那人立马慌张地喊:“姑奶奶俺知道你是个练家子。俺不麻烦你,也不麻烦这位大婶,俺自个儿动手成不。”说完自个儿扇起巴掌。
“知道俺的厉害还敢来周家屯,你真的……”叶芝还想腹诽几句,可这人这态度让人怒不起来。
仁二婶说让张豆抓他进派出所,“姑奶奶,大姐,大哥,俺有七十岁老母要养活,真的。咋都行。就是别把俺送局子。”那人喊得撕心裂肺的。一直沉默的仁二叔扶起他,“你走吧!”
仁二婶嘴皮子动了几下,没出声。
“上有老,下有小”被人抓了现形的人咋都这么求饶。没新意。
不过看在他说得那么煽情的份上,叶芝唤出小方,“你把有七十老母那句话再说一遍。”
那人抬起头,很认命的又说了一遍,“主人,心跳没有波动,脑电波也没有,应该是真话。”
真话!真话又怎样?难道有七十岁老母做错事就能不负责,就算了!
“想就这么走那是没门!”
仁二叔劝道:“叶子。咱们没损失,就算了吧。你以后也别再骗人了!”
那人看向叶芝,“不能算,咱们修路还缺少劳力,他就在俺们这接受劳动改造吧!”
仁二婶拍手道:“这主意好。啥累活,重活,脏活都交给他!”
那人忙点头,只要不进局子,要他咋都行。
这事就这样定了板,仁二叔人好拉着那人去了赤脚婶家。
仁二婶叹着气,“叶子,俺是不是很蠢,这也相信!俺还以为能给屯里找条财路,结果……唉~~!”
“婶,最近“月月舒”卖得好吗?”自从仁二婶对“月月舒”有兴趣,她就把月月草的种子交给了她,仁二婶自产自销,还真让她以物换物卖出了些。
“在附近几个村换出去几包,不过大伙儿还是习惯用包谷杆芯、包谷叶……自个儿缝个布条,俺听你的上公社去卖,这两月倒有了回头客,挣了五块钱,俺正高兴呢,就遇到了骗子!”说着说着,她又气愤上了,卖这东西她都不敢吆喝,是女的她才凑上去小声推销,咋就被骗子盯上了呢!
叶芝坐直身子,说;“婶~!想不想挣大钱!”那骗子的话给了叶芝启发,百货商店不就有卖“月经纸”的,那为啥不能卖咱的“月月舒”。
仁二婶愣了下,回道:“咋不想,俺做梦都在数钱呢!”
“那你带着“月月舒”到城里的百货商店推销去!”
“那咋行?”仁二婶的脖子都快摇断了。
叶芝唏嘘:“天不怕,地不怕的仁二婶居然也有不敢的事儿?”
“叶子,你咋不去!”这事叶子去就对了,她去要是被赶出来……反正她有些怕,但怕啥?她又不会说。
“婶~周家屯可不是俺一个人的,想要屯子好得大伙儿一起努力。”你们努力,俺才清闲。为了她美好的明天,她得多忽悠几个人才出来才行。
“可俺,可俺……?”
“婶子你还说春桃像仁二叔,我看像你才对!”
“屁~!老娘说啥是啥,说干就干哪像那两只闷葫芦。叶子,你也别再点火了,俺去!有啥大不了的!”最后这句她是说给自个儿听的,叶芝见好就收,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仁二婶却拉住她,“别急着走,你得把“脸皮厚”的窍门教给俺,不然俺这心里发虚!”
叶芝那个晕,回到家逮着人就问:“俺脸皮厚吗?”大伙儿一致点头,她觉得和这些40,50,70后有代沟,“俺这是真性情!”众人笑,只有疯太拍着巴掌,嚷着“好!”
叶芝充满感情地道:“还是俺婆婆有眼光,有见识!”不等她说完,疯太又嚷了个“吃”字,张豆笑得饭碗都捧不住,张玲则笑倒在了小罗姐怀里,周婶指着她,“还说自个儿脸皮不厚!”说完也哈哈大笑起来。
饭后,小帆例行公事地拿出作业本,像写日记般记录起张豆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狼娃,疯太在一旁补充。
张玲每每看到都会大笑,张豆则早在抗议无效后,选择无视。
深秋的夜晚已有些冻,炕夜里烧一次。整个晚上被子里都暖暖的,黑宝穿着条三角裤笨拙地爬上炕,躺在正中央,等叶芝和张玲进来,它自觉的滚到一边。
张玲感动地说:“黑宝又在给咱们暖被窝了!”
而叶芝却咬牙切齿地道:“臭小子,没洗澡还敢在俺铺盖上滚,真是……!”边说边光着脚踹了黑宝两下。
黑宝困倦地抬起头,小黑眼里充满迷茫,不是你让俺把温暖分享的?咋又不要了!还是一蛋哥哥说的对,女的都阴阳怪气的。一会儿对你好。一会儿又凶得要死。还好俺是男孩纸。
“臭小子!”叶芝压坐在黑宝身上,抡起巴掌招呼它屁股。
“咋啦!它做错啥了?只有不听话的娃子才会被打屁屁,呜呜~~!”黑宝很伤心,很委屈。
“啪!啪!”
张玲瞧得那叫一个不落忍。“叶子姐,你别……”
“敢说老娘阴阳怪气,俺真是白养你这臭小子了!”
啥叫做祸从口出,黑宝这回深深体会了把,可它明明没说出来呀!想不通的事情,黑宝也光棍,用“哦妈威武”来总结。
“宠物沟通器”意译的话让叶芝乐不可支,“黑宝你个傻小子!”
黑宝对“傻”有独特的理解,那是在夸它实诚。它得意地“嗷~!”
“黑宝是不是叶子姐打疼你了,俺帮你揉揉!”张玲边说边伸出魔掌。
黑宝“砰”的一声滚下炕,嘴上还惊慌地嗷嗷“姐姐是个女流氓!”
叶芝笑得肚子痛,而在外溜达的小方抓拍之余,不忘向主人评价:哪有黑宝。哪有欢笑。
张玲那一晚挤在叶芝与黑宝中间,黑宝缩着屁屁,团成一团不说,还央求它牛牛哥保护它*不受侵犯。
那晚叶芝睡得倒香,可张玲却因为明天要走,久不成眠。
第二天,送走了顶着熊猫眼的张玲,叶芝抱着牛牛来到铺石子儿的队伍,仁二叔带着那个姓钱的正卖力的用石子拌石灰,“叔,这差不多了!”连叔都喊上了,看来这家伙没少给仁二叔套近呼,“我说……?”
“叶同志你来视察工作啦!”姓钱的堆着笑,那模样不谄媚,反倒看着有些憨,憨!脑中一个老实巴交的驼背身影与眼前这人重合,“是你,卖何首乌的骗子!”叶芝抬起脚。
姓钱的退得飞快,“姑奶奶,俺上次被你踢了半年都没好,再踢俺就断子绝孙啦!”他就知道落在这泼辣狠心的婆娘手里没出路,还好他错认得快,不然,他可真断子绝孙了。
“姐要是早认出你,昨个儿就废了你!”汪明擦把汗,他突然不心痛抹头发的那半碗豆油了,“姑奶奶,你说这人谁不想当好人,俺还不是为了生活。”
“有手有脚的说出来谁信?俺看你还是进局子跟警察说你是为了生活才行骗的吧!”对这种一犯再犯的人,丁点儿同情心都是浪费。
“叶子不是说好让小钱在俺们这改造吗,咋又要把他送局子!”仁二叔觉得叶芝出尔反尔不好。
“叔~这人行骗不是一次两次了,俺在城里抓的那个骗子就是他,这样的人咱不能信,给他机会,就是让他再去骗别人!”
仁二叔也没想到小钱就是叶芝曾抓过的那个骗子,他沉默了。
汪明暗骂叶芝心狠,“俺保证不再行骗,保证改过自新,俺把这路全修了,真的!”对于油盐不进的叶芝,汪明这回真慌了,拔腿就跑,周家屯的村民哪会让他跑掉,一枪大哥一个跃身扑倒他,他挣扎不休,脸皮被粗糙石子儿磨得血肉模糊,“放开俺,放开!臭娘们你说话不算话,要不是怕俺娘知道后气出个好歹,进局子算个球,老子一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