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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穆珏敏就将她所见到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重点说了陆黎诗如何对她不敬,如何找借口削减雇工月钱,如何夸大其词,如何胡来等等,但凡她看不顺眼的都强调了很多遍。
等听完她的讲诉后,周飏想了会又道:“听你说了这么些,感觉你对她的行事颇有微词,如果换作是你又会怎么做呢?”
穆珏敏点点头,“我当然不赞同!如果是我,为了得到他们的忠心,以及树立威信,我必然给他们涨月钱。还有,自古茶、盐,以及兵器都是官营所禁榷的,她无权无势,平白得了那么些茶园就该偷笑了,要是我的话只会想办法多开一些茶园,上等的卖贵些,次等的就便宜些,总归是能挣钱的,只有她才那么傻得填掉了足足八倾茶园,还拿来种菜种药,这不是胡闹么?”
周飏闻言又笑了笑,想到还有公务要处理就让穆珏敏先回房了,而穆珏敏其实还想听他夸她才是对的,但知他事情多也重要,就还是扫兴的走了。
回到书房后,周飏继续之前未批完的折子,可刚提起笔就又想到穆珏敏说的话,就又将笔放了下来。
其实他不仅不反对那女人的做法,反还挺欣赏。
就拿消减月钱一事来说,虽表面上只是说得漂亮,可她能想到吃钱庄的息钱就不简单了,更难得的是她愿意坦白的说出来。
而且他知道她其实是想利用那些钱进行必要的周转,以备不时之需,这其实就和商人找钱庄借贷是一样的道理,然她只是找雇工借贷,同时赚钱庄的银子,长久下去名声赚了,民心赚了,银子也赚了,可谓一举数得,由此也可见她是真的想好好做而非小打小闹。
再则是她重新规划茶园,且不说为何只留十倾,就她那个布局,为何要分开?中间留那么一大片滴又想做什么?种药的话,她身边有个鬼手神医,替他留无可厚非,可为何又要种菜?还有之前司徒让人传话说她要一批蚕及十个蚕农,他现在是真的很好奇她将如何规划那座山了。
回想之前在那间失火的旅馆救她那次,啧啧,这女人居然一点都没认出他来,真可惜啊!不过这样也好,他本就不图什么,当时只是见她那么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火海,也不知抽动了身上的哪根筋,而跟进去后又看到她可以为同伴做到那种地步,看到如此动人的场景就当做是他救她的报酬吧!
话说回来,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头脑和坚韧的性子,加上更早前在陆府自编自演的那出戏……如果让她如其他女子一般到了年纪就嫁人,然后相夫教子,继而平凡的度过一生实在可惜,所以这大概也是他选她理由吧,谁知道呢!先看看,总之他对她还是很期待的!
翌日一早,万荣居。
陆黎诗特意起了大早去书房作她昨夜没作完的笔记,直到信儿弄好朝食来喊她去饭厅,她才放下笔跟着走。当然,去之前先去了陆逸卓房间替他洗漱穿衣,等都弄好后才牵着他一起去吃饭,结果来到饭厅除了他们仨外一个人都没有。
“咦,长卿和司徒呢?”
信儿扶着陆逸卓坐下后才道:“吴公子昨夜睡得晚,我去喊他的时候还没醒,就没吵他,等醒了再热给他吃。司徒公子的话,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几时回,倒是弄了他的那份。”
陆黎诗闻言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便坐下来吃饭,然没吃几口就看到吴长卿顶着一双熊猫眼走了进来。
不由得好笑道:“你昨晚干嘛了?做贼去了?”
吴长卿抬袖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之后才将一叠卷起来的宣纸递给她,“喏,昨日阿姐让我记的,睡前就赶着画出来了,你看看成不?”
陆黎诗闻言立刻放下碗筷去接了过来,回头见桌上还有食物,而饭厅又没有多的桌子,就找了快空地蹲下来就地摊开。
然当摊开第一张时她就震惊到了,因画得太细致以至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山的哪个位置,但也只是其中一块,正疑惑着,吴长卿就也蹲下来帮她将其他的宣纸摊开,并按顺序排列在一起,而等到一共十张宣纸全部拼成一幅大图时,陆黎诗就彻底傻眼了。
这是那山的全貌,还原度到了九成不说,连她昨天不小心被绊倒的那处小石堆都看到了,细致到这个地步也太厉害了吧!
“长卿,你简直就是天才啊!不,是全才!”陆黎诗望着吴长卿的眼神都放着金光。
她知他记忆力好,所以才想着让他记,也打算今天再找个画师将他所记下的场景都画下来,要求不高,画个大概就行,谁想他不仅记得那么清楚,还亲手画了出来,这叫她如何不惊喜?
也因为惊喜过了头,竟情不自禁的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然这个动作不单让吴长卿瞬间石化了,还让信儿惊得将拿在手里的汤勺都掉在了地上。
陆黎诗闻声望向信儿,“信儿你怎么了?怎么把勺子都弄掉了?”
迎着陆黎诗那无辜的表情,信儿一个激灵,继而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怎么!我不小心弄掉的!”
这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不不不!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陆黎诗微微皱眉,也没多想,再看向吴长卿,见他满脸通红,便关心道:“你又怎么了?可是发烧了?难道是昨晚熬夜画画染了风寒?快让我摸……”
然她第二个“摸”字还没说出口,手也还没碰到吴长卿,吴长卿就好似触了电似得往后缩了一大步,也因忘记自己是蹲着的,这一退就狼狈得跌坐在了地上。
陆黎诗很是纳闷,来回看了看信儿和吴长卿,结果信儿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就立刻低头,而吴长卿也是,脸也越来越红,她就更是摸不着头脑,正待发问,就听到了从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假咳声。
回头望去,见是司徒,她便站起了身来,“你回来了?吃过朝食了吗?”
司徒快速的看了陆黎诗一眼,又看了吴长卿一眼,继而才开口道:“没有,不过小的现在向您报告关于那批蚕的事。”
陆黎诗闻言摆摆手,“没吃就先吃,一切等吃过了再说。”
“……不用,关于那批……”司徒愣了个神,想先说事情,可还没说完就见她抬起一只手。
“打住!在我家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先吃,不然什么都别说!你们也是,没什么比吃饱肚子更大!你们先吃,我去书房里拿点东西,长卿待会来帮我合计合计。”
吴长卿的脸依旧通红,也不敢答话,只能点头如捣蒜,表示知道了。
而司徒望着陆黎诗离开的背影站了好一会才默默的坐下来吃饭。
其实他们这种人素来都是两餐不定的,一切都等事情办完了才抽空吃两口,所以她刚刚命令他吃了才准说,他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只能说很复杂!
然更复杂的是,他到底该不该将她刚刚那……大胆的举动汇报给主子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