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贰零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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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行踪鬼祟的男人一路猫着腰快步溜进了他们所在的小屋,看上去熟门熟路,连个照明用的工具都不需要。

    周且听被裴冀几乎拿整个身体抵住,头部只能堪堪转动一个小角度,他右侧是墙,左侧是屏风,视线几乎被阻隔,只能勉强抬头看着裴冀的脸色,以此来分辨屋内的事态发展。

    那人似乎没打算往深处走,只停留在小屋中央的位置,裴冀和小景着实松了一口气,开始仔细观察来人的相貌。

    大部分《寒都》剧组的演员裴冀都是见过至少一次面的,但这个男人他明显一次都没有见过,极其面生,看相貌倒也端正,只可惜现下他的表情实在算不上正人君子之流,倒是尽显谨慎与心虚,手下在杂物中翻找的同时还左顾右盼,似乎在提防着什么。

    裴冀眯眼仔细分辨,发现这人要找的似乎就是方才小景误打误撞踩到的那个道具。

    那人利落地把棍子上的白衣和假发尽数褪掉,攒成一个团抱起来,又从旁边的一堆道具中拿起了什么,整个过程进行得很快,也能看出来这个男人十分紧张,粗重的喘息声就连躲藏在房间另一边的三个人都能听到。

    周且听当然也听到了,他暗自戳了戳裴冀,眼神询问他来人在做什么。

    裴冀也不方便开口告诉他,房间里实在安静,只能冲他摇摇头,然而就这个回过头来正视周且听的瞬间,裴冀这才发觉两个人离得究竟有多近。

    四周都静谧下来,两个人也没没有任何动作,裴冀甚至可以感受到周且听胸口因为呼吸而带来的起伏。

    裴老大当即喉头一紧,他咽了口唾沫,眼睛虽说是转回了屏风外面,但一身的感觉全集中在与周且听身体接触的部位,有些心不在焉。

    周且听没有喷香水的骚包习惯,但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衣物护理剂味道,似乎是薰衣草香型,此刻就像漂浮在半空中的一丝棉絮一样撩拨着裴冀的鼻端,似有似无。裴冀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寻找那一丝丝味道上,看在眼中的画面就像是一张张白纸一样毫无信息入脑,反倒是周且听呼吸的频率渐渐在耳边清晰可辨起来。

    终于,男人收拾干净,抱起一团道具计划离开,只看他脚步飞快,与其说是走更像是逃,连被他再度推开的小院大门都忘记了恢复原状。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从小院中消失之后,一直贴壁收腹挺胸的小景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摸着胸口扑通乱跳的小心脏低声道:“好悬好险……我差点以为他要过来这边,那咱们可真是躲无可躲。”

    周且听也通过屏风与墙壁的那一点缝隙透过窗户看到那个男人离开了,想要直起身子却发觉前面的人还维持着之前的状态,把他困在这个小角落里不松手不起身。

    他拿胳膊肘捅了捅裴冀,“发什么呆呢?起来啊。”

    裴冀这才回过神来,起身后瞬间觉得胸口空虚无比,虽说寒冬深夜出门,他们穿的衣服都挺厚,但裴冀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己方才感受到了周且听的体温,现在只觉得小夜风往衣服领子里灌,凉飕飕的。

    “妈的……”裴冀下意识骂了一句,那小子跑得那么快干嘛?但这句话明显不能当着周且听的面说出来,更何况身边还一个电灯泡小景,只能改口解释道,“这房子窗户安了跟没安一样,冻死个人。”

    小景却敞了敞领口,“老大你还觉得冷》我刚才都被吓出来一身汗了……”

    周且听得了自由,探出头去一边扫视屋内的变化一边问:“刚才那人来干什么的?”

    裴冀走到了屋子中央,弯腰捡起一根光秃秃的棍子,抬头向周且听晃了晃,“眼熟不?”

    周且听凑过去,小景适时地打开了手机前置手电筒,将光线集中到棍子身上。周且听端详片刻,恍然道:“这是刚才小景踩到的那根?怎么变样了?上面那一堆东西呢?”

    裴冀向院子大门处一努嘴,“被刚才跑掉的那小子拿走了。”

    小景把光线转移到旁边桌子上的那一堆杂物中,迟疑道:“我刚才还看到那人在这上面翻翻找找,似乎还拆掉了什么东西。”

    周且听虽然没有看到全过程,却十分敏锐,他立刻想到了一种猜测,“那人会不会和沈香医认识?”

    裴冀摇了摇头,“我没见过那个人。”

    小景立刻反应过来周且听想要说什么,噢了一声带着点兴奋道:“周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刚才那个男人和沈香医是一伙的?”

    周且听随手从杂物中拿起来一个面具,那面具表情狰狞,又拿红色颜料涂抹,在月色下分外幽怨诡异,小景瞧着那面具不禁缩了缩脖子,心道不愧是拍灵异剧的,随便捡个道具都这么恐怖。

    “还记得你说的捣鬼惹来了真鬼么?”周且听似乎对那个面具挺有感觉的,甚至还上手摸了摸沟壑纵横的表面,这一抹不要紧,他抬起手来,借着小景手电筒的灯光发现手指尖赫然染上了红色,看上去血淋淋的,着实把裴冀吓了一跳,连忙攥住他的手指拉到自己面前自己查看。

    周且听镇定地解释道:“是丙烯颜料,不是血。”

    裴冀皱眉,“丙烯?那玩意儿不是一两天就能干么,怎么会……”

    周且听举起那个面具,淡淡道:“看来原本它并不是这么可怖的,是有人这两天重新涂抹了它。”

    小景抖了一抖,凝重地盯着那个被周且听碰花了的面具,说:“谁干的啊,这么不地道,这分明就是故意吓人的嘛。”

    周且听和裴冀同时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到重点了。

    “对,就是拿来吓人的。”周且听把面具放下,“吓的就是梅影。”

    裴冀摸着下巴思忖,“看来刚才那小子忙中出错,落下了这个。”

    小景也皱起眉头,“难不成他是沈香医的帮凶?帮助她布置这些……这些吓人的玩意儿?刚才是赶来销毁证据的?”

    裴冀觉得他的说法很有道理,却还有点不甚理解,“那他为什么一直慌慌张张的,就只是怕被人发现么?”

    周且听环视了一圈这个小屋子,四处都堆满了杂物,看上去无比拥挤,却一片死寂。

    “捣鬼,反倒惹来了真鬼。”他重新将目光转到裴冀身上,镇定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小景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周先生……你可别再吓唬人了,我现在怎么觉得那么瘆的慌……”

    周且听也觉得气氛异常诡异,换了随意一点的声音道:“先回去吧,这里再怎么说也不适合讨论这些东西。”

    另外两人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三个人沿原路返回,一路走到院子大门口,这次换成是小景殿后,周且听和裴冀已经率先走出了院子,小景正要转身关好院门,谁知——

    “啊!”小景突然低低地惊叫一声,正要走远的两人顿时停住步伐回过头。

    “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裴冀责备道。

    小景脸色有些发白,手电筒的灯光也隐隐有些发颤,他调匀了呼吸才开口低声道,“这个门刚才……”他说着往远处挪了挪,“刚才它……自己关上了。”

    裴冀和周且听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裴冀开口嘲笑道:“瞧你那点胆子,估计是被风吹上的吧。”这几天晚间风力都不算太小,今晚也不例外,周且听和裴冀都能察觉到有风拂面,对这个解释也算接受。

    然而小景却边走边肯定道:“不是,我确定不是风吹的!我刚才回身关门的时候根本没有起风!老大你也摸过那扇门,你知道就算刚才起风了,那风力也绝对关不上那扇门!”

    周且听倒不像裴冀那样一味嘲笑小景,“那也很好解释啊,鬼关的咯。”

    “周先生你又吓人!”

    周且听难得俏皮地耸了耸肩,“我一直接受那个地方有鬼的说法。而且之前你也分析过,假鬼引来了……”

    小景不等他说完就立刻打断:“我都是乱猜的!谁知道,谁知道……我唯物了二十多年,这属于封建迷信,这……”

    “哎行了行了,”裴冀的笑容就没消失过,闻言更是忍俊不禁,“我说你真是跟萝卜的小助理混久了,胆子都缩水了啊。”

    “我没有!那是你俩刚才没亲身经历过!”

    对面两人还在争论不休,周且听却突然正经道:“你们说,如果那里真的有鬼,会是谁呢?又有几只呢?”

    小景抱了抱胸,“我的天,一只还不够,还几只……那还不得为了争地盘掐架啊,我的天,鬼掐架……”

    裴冀没助理那么多有的没的联想,认真答道:“我觉得应该是傅霜。”

    “为什么?”周且听有些好奇。

    裴冀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随意道:“猜的,玉竹是被抛尸在山里被野兽吃了,感觉她更适合埋伏在山里袭击误入者。一般恐怖片不都这么演么?”

    周且听终于笑了起来,“还看出感悟来了?”

    裴冀得意地翘起一边嘴角,“而且还帮咱们关大门儿,这鬼挺贴心的。是吧小景?”

    “老大!”小景气急败坏。

    裴冀凑到周且听耳边,坏笑道:“回去把他刚才尖叫那事儿跟小助理说说……”

    周且听难得地陪他一起闹,噙着笑道:“放心,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