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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如海,崔氏一母同胞的弟弟,崔尚书人过中年时,才得其子。
独苗苗啊,崔府上下有待溺爱可想而知。
崔府老人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真是捂在心尖子上疼。
此种溺爱下,这货不负众望,终于溺爱成了一无所成的纨绔,文不成低不就。
做学问学问不成,习武习武不成,崔尚书一管教吧,府里老人就先护到了前头,你要管教我孙子,先让我们管教管教你这个不孝的儿子再说。
你说这还怎么管,没法管!
致使二十好几的人了,天天游手好闲,跟着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专不干什么好事。
搁普通人家,那这熊孩子就算废了,可谁叫他命好,生在富贵人家呢,有个有权有势的背景比什么都强。
在家里老人们的游说威迫下,崔尚书只得让他接手家业,先交给他的是一家药材店,也就是回春阁。
纨绔也是有抱负的,崔如海纨绔了这么久,自然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的,证明自己并不是外人所认为的胸无沟壑,一无所长,大展拳脚那是必须的。
崔氏和这弟弟素来感情深厚,极其疼爱。
今天崔如海来将军府看望姐姐,正是来给姐姐送进补药材来的。
因为,近来这崔身子一直不太好,瞧病的大夫说是气郁于心,心思太重的缘故。
崔氏看到弟弟过来,高兴的不行,忙招呼李嬷嬷去泡茶拿点心。
拉着弟弟的手说话,询问家里人都可好。
崔如海回答都好,可看到姐姐憔悴抑郁的脸色,气愤异常,猛拍桌子,“那姓沈的太欺负人了,我沈家好好的一个人嫁到他这里,却被欺负成这样,我早晚要让他好看。”
“这跟他没关系……”崔氏忙说。
“你还护着他。”崔如海瞪眼,“他沈暮云有什么,粗糙汉子一个,是,不错,他早年是皇上伴读,得过圣宠,可你不要忘了,他已经被皇上厌弃,成了废人一个,除了那张脸,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就是傻,人家不待见你,你却还要拼了命的嫁进来,真不知道你们女人是怎么想的。”将头狠狠地扭到一边。
崔氏眼中漫上一层雾气,扬起一如高傲的头,看着门外,“这是我选的,什么样我都认了。”
崔如海看她,“你要是认了,就不是这样,早应该和离回家了。”
崔氏突然阴沉地看着弟弟,“你说什么?这婚约是皇上亲赐,是能够随便和离的么?”
崔如海嗤笑了下,“沈暮云他一个破落户,而我崔家圣宠正盛,凭什么不能和离,他沈暮云有什么资本不答应,让父亲给皇上说说,一准恩准。”
“不,不,我不和离,我不离开这里。”崔氏连连摇头,“我是将军夫人,我不离开,姐姐的事,姐姐自有主意,你就不要管了。”
“你说你一个崔家大小姐,下嫁他沈暮云不说,还是填房,还是后母,还备受冷落,你竟然还恋恋不舍,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崔如海恨铁不成钢,“他沈暮云……”拳头握起,狠戾闪过眼角。
“别说我了。”崔氏看着弟弟,“我听说你开始管事了,怎么样?还顺手么?”
“一个药材店而已,还能难得住我?放心,我定要将回春阁做成全京城最有名的药铺,非让父亲刮目相看不可。”说起药铺,崔如海是雄心壮志,情绪激荡。
崔氏给他剥个桔子,点点他的头,“你啊,可不能急功近利,要稳打稳扎,好好把这个铺子搞好,以免让父亲再对你失望。”
“晓得,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崔如海嘴里嚼着桔子说,“你要是想离开这儿,给我说一声,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带你回家。”
崔氏瞪眼。
崔如海摆手,“好,好,不说这个。”
崔如海看完姐姐,出了将军府,去了回春阁。
回春阁的掌柜姓张,中年发福,身材略胖,将他引进了后堂办公的地方。
崔如海坐在桌案后,翘起了二郎腿,询问店铺近来收益如何,“在家父亲曾说,这个时节,药材铺可是旺季。”
张掌柜看了他一眼,“往年是这样。”
什么往年是这样?崔如海一听,坐直了身子,看着张掌柜,脸色不好看了,“怎么?本公子这才一接手,这生意就不好了?”
“不,不是。”那张掌柜慌忙解释,“盖是因为离咱们这条街不远,新开了一家医馆,病人都到那儿去了,那医馆自己有药铺,看完病,病人直接就在那儿抓药了……”
崔如海绕过桌子,走到张掌柜跟前,盯着他,“接着说,详细点。”
“那医馆叫归济堂,才开业不到两个月,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人坐诊,几个半大孩子帮忙,这两人都很年轻……”
“这么年轻还没学成的吧,能会有什么本事?”崔如海嗤了那张掌柜一声。
“可从他们那儿看过病的病人都说好,据说治疗手法奇特,见效快,而且,他们还配置了不少的药丸,专治什么伤风感冒,胃部不适之类的常见病症……”
“才开两个月?”崔如海嘟囔了句,“还没成气候,你就没做什么?”
张掌柜点头,“前段时间,我发现他们进了大批的药材,就是生意再好,一两年的时间也用不完啊,我就去找那药材商,将药材单子抄过来,咱们的坐堂大夫看过,说是都是防疫所用的药材……”
“防疫?”崔如海看他。
“对,没错,就是防疫所需的。”张掌柜突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我察觉这里面肯定有事,就派人暗中打探,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公子您猜怎么着?”
“你这老家伙,你还给本公子卖起关子来了,快说。”崔如海笑骂了句。
“说是,南方的灾情非常严重,一直在蔓延,灾情过后,必起瘟疫,到时药材必涨成天价……”说到这儿,那张掌柜摸着胡子,拿高深莫测的眼神瞅着他家公子。
崔如海听到,也是一个激灵,浑身的细胞都进入到了一个神奇之境,吞咽了下,问那张掌柜,“打探的人靠谱么?”
“非常靠谱。”张掌柜很是断定。
“在家里,父亲曾提及过南方的水灾,我就顺着听了几耳朵。”崔如海攥着杯子。
“灾情真像他们所说的那么严重?”张掌柜急切地问。
“具体本公子也不大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轻就是了。”崔如海看看张掌柜,“你有什么要说?”
张掌柜浑身激动,“公子,千年难遇的好时机,您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崔如海瞪眼,“好好说话。”
“公子呢,这做生意不单单靠头脑,还要靠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啊,天时地利都有了,就差人和了,只要您点头,不到小半年,咱们就能翻上几番,赚个盆满钵满,而您呢在大人跟前,就不一样了,大人待拿另一种眼神看你。”张掌柜是连说带比划,眉飞色舞,激情四射,面前仿佛堆满了金山银山,眼睛都是金圈圈。
崔如海将杯子缓缓搁在桌上,拿着茶壶就去倒水,水都溢出来都没察觉,显然心思早飞了。
“公子,公子,满了,满了,都溢出来。”张掌柜忙提醒,上前接过茶壶收拾桌子上溢出来的水。
崔如海回过神来,“溢出来好,溢出来好啊。”一把拉着张掌柜的领子,给拖到了一边,“张掌柜啊,这人好不如命好,这好运气来了,简直挡都挡不住,这会儿,看父亲还能说什么,就这么着,大肆购买药材,给本公子可劲地购,最好将京城周边防疫的药材都购买过来。”
“是。”张掌柜领命,“可是,公子,咱们这账上的钱是都用了?”
崔如海斜了他一眼,“账面上的钱本公子瞧过,那点钱够干么?”
那点钱还少?张掌柜心说,权贵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你尽管联系药材商,有多少进多少,钱的事情你不需操心,交给本公子就是。”崔如海拍拍他的肩膀。
“晓得,那归济堂?”张掌柜又问。
“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医馆,翻不起大浪来,就是看着碍眼,也一并交给我就是,你的任务就是负责购买药材。”崔如海搓了搓手,想到几个月后,就仿佛看到了父亲那惊愕,不可置信,崇拜的眼神来。
张掌柜走到半道,又折返了回来,不无提醒道,“公子,照我看,账面上的那些钱足够了,有多大能力就赚多少。”
“你说的是你,本公子能跟你一样,拿出点魄力来,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就只能赚些小钱给别人提鞋。”崔如海训斥。
张掌柜还能说什么,办事去吧。
明月高挂,清辉满地,今儿又是月圆之夜。
将军府淹没在夜幕下,褪去了白天的焦躁,进入了梦乡。
而有一处院子,却灯火通明,人夜不能寐,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卧室之中,小酒的意志快要耗尽,即将失去神智。
宝春针灸疏通,也倍感吃力,持针的手颤抖不停,心急如焚。
她早就知道针灸总有控制不住的一天,却不想会这么快,那怪物的力量增长的也忒快了。
无计可施之下,宝春想到了玄因大师的话,忙拍小酒的脸,“儿子,坚持住,再坚持会儿,运功去克制那股力量。”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喊,小酒的眼睛又清澈了些,瞅了宝春一眼。
“儿子,好儿子,快运功,运功抵抗它。”宝春急切地催促。
熊孩子似乎也在做着斗争,眼内血丝眼看就要漫了上来,却又被他一咬牙给逼了回去,闭上眼睛,开始运功。
只是不想,刚一运功抵御,那股怪异力量就反弹了,跟疯了似的,在他体内到处肆虐,血丝瞬间布满了眼睛。
“不好。”宝春大叫一声,忙抄针扎去。
可这时的银针引导简直犹如杯水车薪,对狂化了的怪异力量起不了太大作用。
眼看儿子被那股力量控制,宝春来不及多想,就运转精神意识力进入到他的体内,试图制衡。
刚一进入,宝春就察觉到了儿子体内那团庞大可怖的力量,正在到处作怪。
宝春刚一触碰,那力量就有所察觉,反过来就要迎上吞噬。
撤退什么的,是绝不行的,不管如何都要试上一试,管你是天王老子,她还就不信了。
碰上宝春的精神内力,那古怪力量气焰有刚开始的狂躁慢慢小了些。
宝春一看有门,赶紧屏声静气压制。
直到力竭,虚脱倒下,那股力量才总算是安静,再次被制服下来。
宝春笑了笑,竟然被她误打误撞找到了一线生机,那玄因大师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笑过之后,却升起一股悲凉来,靠她这精神内力,不知道又能支持多久。
第二天,母子两人的身体都透着虚弱。
按时报道的黑小子,一见之下,就跑走了,等回来时,一手拎着一只鸡,吭哧吭哧跑来了,头上还沾着鸡毛,不用问,肯定是拱鸡窝了。
“三姐,老母鸡,给您和我外甥煲汤喝。”一把将咯咯叫的鸡给关在了鸡笼里。
蹭了他们这么久的饭,总算想起来拿点东西过来,“不过,你这是拱那个院子里的鸡窝了?”
“老太君院子里,她那里的鸡又大又肥,是她亲自养的。”黑小子猛拍身上的鸡毛。
鸡毛那是漫天飞,宝春赶紧后退。
合着是老太君她老人家养的,这黑小子还真敢。
宝春又问了,“给老太君说了么?”
黑小子楞了,吭哧半天才嘀咕道,“不,不用禀告吧,就两只鸡,值,值不了几个钱,要不,我送点钱过去?”
“她缺你那点钱。”宝春斜了他一眼,鸡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冠上老太君亲自养的那就不一样了,身价倍抬,无价之物啊,再加上要是有了感情,指不定就打上门来了,而她想当然地就成了主谋。
宝春是转圈,深呼气。
黑小子一看,知道他这随意之举,貌似闯祸了。
想了又想,宝春走回房间,拿出一个木匣来,递到黑小子的手里,“不告就取,那为窃,拿着这个,当赔礼,给老太君认个错。”
盒子里正是刘景送她的那根人参,好肉疼,好不舍啊,值好多银子呢,可看看黑小子那呆萌憨直的样子,一把塞到了他手里。
“哦。”黑小子蔫吧着出了院门。
枕后飘着一根鸡毛,宝春噗嗤一声笑了,冲他喊,“回来。”
黑小子回来,怔愣着看她,“三姐,你说老太君会训我么?”孩子这会儿知道厉害了。
“不会,只会表扬你,人谁不犯错,别说你还是个孩子,就是大人都难免犯错,而最为关键是犯了错就改,这才最为难能可贵。”宝春拿下鸡毛,拍拍他的肩膀。
这孩子太单纯了,一根筋,黑和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应该让他学学厚黑学才是。
白丁山真的来上工了,比宝春来的还早,跟医馆里的人都熟悉完了。
这交际能力比孙郎中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很有一套,宝春一来,他就亲自沏了一壶茶,殷勤地端到跟前。
宝春接过顺手喝了口,“这茶叶不对。”
白丁山急了,“怎么?这茶叶不好?不能啊,九爷说是有价无市,极为难得啊?难道是骗我?”
“再好的茶叶也是白搭,在她喝起来都是一个味,苦涩不堪。”孙郎中走过来,伸手顺走了哪壶有价无市的好茶。
白丁山眼睁睁地看着那副茶被带走,只听那孙郎中不住夸赞,“果真是好茶。”
“我说那不对,原来是换了茶叶。”宝春放下杯子说。
马屁没拍到正点上,白丁山囧然。
“白先生。”宝春回头。
“沈姑娘可以称呼我白丁山。”有求于人,姿态要放低。
宝春楞了瞬,“那小白……”
小白?白丁山有点凌乱,“这是不是有点不太……”
“老白?”
白丁山神情更苦逼。
“还不行啊,小丁,老丁?小山,老山?”
“还是小白,小白就挺好。”白丁山暗自泪流。
“小白啊,我看你都熟悉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开始看诊。”宝春说。
于是,前来看诊的病人就发现,医馆里又多了一个大夫,同样的年轻,不过,那医术却一点都不含糊。
就连宝春都是惊叹不已,这货那是不比孙郎中差?初步估计高出不止一星半点。
二十来岁的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功底,想来必是出自名师。
唉呀妈呀,捡到宝了,还是自动送上门的。
就中医知识,孙郎中和这货没少交流。
不过,一天下来,这货没事就往宝春身边凑,眼睛贼亮,跟探照灯似的,关注着宝春的一举一动。
并且还不厌其烦地询问宝春的那位世外高人师傅,姓啥名谁,来自何方,家住哪里,到那里可以找到,有什么显著特征等等等等。
宝春含笑不语,高深莫测地瞅着他,“想干啥?”
小白干笑两声,挠着脑袋,“好奇,就那么随口一问。”
宝春心说,有这样的高人,她早寻去了,“人家说了,他这一生最向往高山流水,奇异风俗,所以,他一生都在致力于寻访名山名水,奇异族人,说不定在那座名山上,就能碰到他了。”
名山,名水,奇异之族?白丁山立马默念了一遍,记在脑子里……
这货问完了高人,就又问针灸。
宝春就说,“针灸因人而异,我凭的是感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针灸疗法,这就有种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经验多了,感觉就上来了,就比如处理那些外伤,那些急诊,那些所谓的手术疗法,接触不到那么多的病例,你就永远没办法准确下手。”
“恩。”白丁山点头,“你说的很对,的确是这样。”所以,他才要在这儿耗着,一直取到真经为止。
“有很多的急症都是因为急救不及时,或者方法不对,才造成遗憾。”
“我现在才知道,那次你那样是为了救我家主子。”
宝春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白丁山忙说,“什么都没有。”
“其实,你也别怪我家主子喜怒无常,他其实,从小到大吃了很多的苦,虽然暴躁变态了些,不过,他还是有分寸底线的,你别跟他计较……”白丁山絮絮叨叨。
宝春瞅着他,神情不是一般的复杂,你确定你是替你主子说好话,不是变样的毁他?
“对了,你刚才说急症急救……”白丁山又转回话题。
“有些急救不光是大夫要知道,其实每个人都应该普及,这样就能争取一定的治疗时间,甚至是生命,就像每个人假如都懂一些医学知识,这样的话,等他们身体出现不适,他就不会忽视,误以为是劳累,或者别的原因,延误就诊。”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是不太容易达到的,不过,还是应该多开些医馆,现在京城的医馆就太少了,更不用说别的地方了,看病难,有些人生了病干脆就不去看,当然,医馆里的大夫要是都掌握这些急症急救措施,他就会嘱咐病人,这样以来就会广为广播……”
孙郎中路过客厅,不由摇头,这女人又在画大饼忽悠人了,看白丁山的目光不由带些怜悯。
而白丁山此刻正跟他当初一样,激动的无以复加,热血沸腾,脸也是红通通的……
若说刚才白丁山还想着学会就溜,可这会儿都已经犹豫的不行了,大有洒一腔热血,就这么干了,多热血,多雄伟的理想啊。
在小白天天处于打鸡血状态时,他家主子上门了,跟随的还有那韩毅,谢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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