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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座位,暧昧的烛光,拂过耳际的温热呼吸,所有的一切都让顾染白全身的肌肤绷得死紧。
“林慕言--”
她无奈的放下筷子回头,却因为距离太近不小心拂过他的耳垂,本来就燥热的空气瞬间被点燃了,林慕言回头,那双眼睛里有着熠熠的光彩。他控制着要去吻她的冲动,“小染,今天别说那些让我心痛的话行吗?陪我好好的过个生日。”
他焦躁的打断了她的话,抱住她的手陡然抽紧,力道大得顾染白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压住出口的痛呼。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丝毫不顾及周围的人诧异的表情,来这里消费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物,在外面向来注意形象。
“人是会变的,当快要饿死的时候别说是意面,就是别人吃剩的,也犹如鲍鱼鱼翅一般。”
我爱你,真的爱,可是因为年少,我除了那种深刻到骨子里的爱,竟然不知道爱情除了深爱更多的是相信和包容。骄傲让我低不下头去确认,所以我选择了相信许静婉而伤害你。可是我无法接受你和我再无关系,更做不到眼睁睁的看到你在别的男人怀里笑得灿烂,顾染白,如果真的无法在一起,我想,我还是无法做到强迫你!
“啊,不是吧”,张秘书一张脸苦的比黄莲还纠结,心里嘀咕着为自己抱不平,明明是下班时间,突然加班不说,还扣钱。
林慕言皱着眉瞧着顾染白将餐盘边缘的意面一口一口吃进嘴里,她吃的速度很快,但丝毫不显得粗鲁。甚至因为她脸上满足的表情,会让人觉得她吃的东西美味无比!
这是她第二次守在急诊室外面,那种听天由命的无力和挫败让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蹲在医院的走道上。她不知道林慕言有没有事,她不敢问,但是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已经好几次断了呼吸!
“如果我不卑鄙你会乖乖留在我身边吗?”
而林慕言这样抱着她往外走,而且,她还在剧烈的挣扎,这种毫无形象可言的行为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张秘书觉得一股冷风吹进了他的心里,从里到外透心的凉,手里还拿着两张身份证,眼睁睁的看着林慕言绕过车头,开锁,迅速坐进了驾驶室。还将趁机打开车门想要逃跑的顾染白重新拽回了副驾驶坐着,冷凛的视线扫过他,张秘书顿时从呆滞中惊醒过来,体贴的关紧车门。
原本到嘴的讥诮又收了回去,泱泱的划拉着餐盘里的牛排!
顾染白将最后一块煎蛋送进嘴里,用方巾优雅的擦了擦唇瓣,执起高脚的红酒杯:“生日快乐。”
张秘书很快赶来了,小跑着跑到林慕言面前,弯着腰剧烈的喘息,不停的拍着胸脯顺气:“林总,前面堵车,来迟了。”
晕过去之前她似乎听到林慕言虚弱的声音:“小染,我不能折断你的翅膀,所以,只能断了我的念想。”
声音里竟带出了几分委屈!
顾染白的情绪异常激动,一贯冷静的她竟然不顾安危的做着这种不要命的危险举动。
苦涩从心底溢出,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带着一种难以忍受的苦味。液体输进血管凉凉的,那种感觉很陌生,也很难受,他的心也跟着这种凉意慢慢变冷。
顾染白一推开门便看到挣扎着将腿下床的林慕言,他明明已经痛得额头上都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却一直强撑着不吭一声。
林慕言被她按在床上,已经快挪到床边上的腿也被她小心翼翼的重新移回了床中间,在看到顾染白脸上的焦急时他凛冽的五官有着柔柔的光晕。
“林慕言,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林慕言,我们才刚领了证,你如果死了我怎么嫁的出去?他们会说我克夫,是扫把星,所以你不能死,你还欠我好多东西呢,两年前我请你吃了一顿大餐,你还没还钱给我呢。”
哦,天啊,他们家总裁什么时候这么卑鄙无耻了,居然做出这种强迫人的戏码!
他原本想说心甘情愿,但是看林慕言那冷得几乎要把人冻僵的表情,忍着没敢说。
原本紧闭着双眸的林慕言突然低咳了一声,这个动作让他嘴里的血更加蜂拥而出,染红了顾染白宝蓝色的衬衫。他的眉眼间染上了一抹从来没有过的温润笑意,仿佛对顾染白的话有点无奈,却无从反驳,“我已经写了遗嘱,我死了,整个林氏都是你的,要多少顿大餐都有。”
这么危险的动作,林慕言也不阻止,只是放任她不要命的行为。
直到‘砰’的一声巨响,她整个人都朝着前面的挡风玻璃栽过去,一双有力的手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圈上了她的腰,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紧紧护住。
“呵--”林慕言忍不住轻笑,却因为这个动作更加用力的咳嗽起来,鲜血从他嘴里源源不断的涌出,原本晶亮的眸光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帮你管理的。”
顾染白伸出手,却不敢动他,那不停涌出的鲜血让她惊恐。颤巍巍的从包里拿出手机,她的脸上满是鲜血,没被血染红的地方卡白卡白的,在晕黄的路灯下更显得如鬼魅一样恐怖。
“林慕言,你似乎说漏了,不只是结婚,还要——”
还恨他打掉了她的孩子。
不会,永远不会。
啊,呸呸呸,不是小三,是和顾染白?那许静婉怎么办?
林慕言冷然的视线扫过他的脸,“你猜对了,我没结过婚。”
不然,以许静婉的家世,给她一百年,她也没那个能力买通医生!
“我以为你走了。”
他们家英明伟大的总裁跟他说了个冷笑话,但是他却觉得是一脚踩在了炸弹上,‘砰’的一声炸得血肉横飞。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离奇的结婚事件,领证居然让秘书代领、没新娘、没新郎、最可恨的是连户口本都没有、而且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也不指望能有亲密头像照了。
那层死灰已经完全覆盖了他的眸子,眼睑微垂,靠着最后的毅力强撑着等顾染白的答案。13acv。
说话的档口,林慕言已经抱着顾染白穿过了酒店的大厅直接走出了门,泊车小弟在他刚结完帐后便已经将他的车开到了门口。
手术用了整整五个小时,对顾染白而言,这是一种要命的折磨。当医生终于一脸倦怠的从手术室出来后,她竟然失了上前询问的勇气,只是蜷缩着身子,红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一群三四十岁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
林慕言被推出了急诊室,转到了临时腾出来的单人病房,和私立医院的vip病房比起来条件差了很多,但好在什么都齐全。
将顾染白放到副驾驶位置上,关门、上锁,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皱起的五官上流露出的愤怒,心里微疼。他原本是不打算用这种方法对顾染白的,毕竟,她是他从小护在手心里的宝,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怎么忍心逼迫她做不情愿的事情,可是竺锦年的存在容不得他再给她时间任性。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顾染白就是他心里伟大到没有一点弱点的林总的软肋,摸不得、碰不得!于是,也成了他的软肋,讨好老板心目中的朱砂痣才能让他的工作畅通无忧,钥匙多几次这样的经历,他可真想死了。
“林慕言,你不能死。”
林慕言抬手看了下表,离他规定的时间整整迟了五分钟,“明天自己去财务部打单子,迟到五分钟,五百块。”小座过际本。
“这个,不需要你担心。”
当然,这问题他不敢问,怕林总真的会直接劈了他。
林慕言从顾染白的包里拿出皮夹,抽了顾染白的身份证和他的身份证一起递给还没喘过气的张秘书:“明天早上十点之前,我要看到我和顾染白的结婚证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许静婉说的没错,他的骨子里其实是透着残忍的,尤其是将顾染白送进精神病院后那种残忍就真真切切的体现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伸手拔掉手背上的针管,动作迅速不带丝毫脱离带水,鲜血混着药水洒在白色的床单上,虽然全身都很痛,但他还是强忍着想从病床上下来。
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将他苍白的脸显得有几分泛青,顾染白坐得很近,感受着他虽然微弱但是平缓的呼吸,一直高高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下去。
“林慕言,你到底想干嘛?”
“小姐,林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这几天切记情绪激动,胸骨断了三根,头部受了很严重的撞击,至于会不会有后遗症要等林先生醒来后才知道。”
虽然她知道她对他的恨意来得毫无根据,但是,就是恨了。恨他这两年给许静婉的一切光环,给她衣食无忧的世界,恨他如此无情的将她送进了精神病医院,恨他的无视让她在医院里受尽了折磨,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给了许静婉无上的权利和信任,才让她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伤害自己。
这种犯法的事,除了钱还需要权,只手遮天的滔天权势。
无良、残忍的剥削者,视线乱转中看到林慕言身后车窗玻璃里映照出的脸,他便认命了。
结婚证?结婚?和小三?
顾染白没想到他竟然会用如此认真的语气回答她的问题,竟然被他问得哑了口,是啊,如果他不卑鄙她会留在他身边吗?
心脏的位置尖锐的疼了起来,林慕言低头,竟然低低的笑出了声,“顾染白,我原本就没打主意要放手,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既然你那么迫切的想与我划清界限,那我成全你。”
“林慕言,你自私”,听到他的话,顾染白积累在心里那么久的怨终于在这一刻全然的爆发了出来,不顾安危发了疯一般的摇晃着开着车的林慕言。在一起,呵,林慕言,在你做了那么多让我伤心绝望的事之后,你竟然还奢求我们能在一起一辈子。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你要这样痴缠怨念的过一辈子,但并不代表我也愿意!
医生说今晚很重要,要密切的注意他有没有发烧,所以顾染白不敢睡,一会儿伸手去摸一下他的额头。连护士都格外紧张,差不多二十分钟就会来查一次房,看看心电图有没有什么异常,毕竟,病人的身份实在太特殊。
顾染白嘲弄的扬起唇角,那一瞬间的卡带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的头重重的撞在林慕言的胸前,强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只留下林慕言低沉痛苦的闷哼声,还有什么断裂的声音。
林慕言看着她,用一种悲凉的目光,却没有去执近在咫尺的酒杯:“然后呢?说完这句之后是不是要说再见了?”
寒冷的风从走道的四面八方吹入,那种寒意和当年在美国时一样,冷得她全身都在颤抖。
“这件小事如果需要我亲自去办,你就不用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这静得只有她一个人呼吸的车厢显得尤为的突兀,除了头有些晕外,她并没有其他的症状。整个人被林慕言护在怀里,刚刚滴在她脸上的液体就是从林慕言嘴角涌出的血。一滴一滴,好像永无止境一般!
顾染白只晕了一小会儿,感觉到有湿湿的东西滴在自己脸上,难受的动了动身子,却觉得好像被一块重物压着。任她怎么躲,那种湿润的东西都能准确的滴到她脸上,顺着脸颊留进她的脖子,很难受。
“小染。”
勉力睁开双眸,眼前一片漆黑,脑袋还晕晕沉沉的,好半晌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幕!
顾染白目视前方,努力不去看他虚弱的脸,一板一眼的说:“可是我不会经营,那么大个集团,如果亏了,我就会成富婆成为负婆,那你就欠我更多了。”
不等她琢磨透彻,林慕言已经站起身来,秋千架猛烈的左右晃动着,顾染白皱眉,心里浮起了淡淡的不安。也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来,双脚刚着地,便已经被林慕言打横抱起。
顾染白咬牙切齿的瞪他,如果不是顾及他现在的身体,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顿。眼泪顺着她的脸滑落,被颊边的鲜血染红,明明是在绝望的哭泣,但她的脸上有的只是平静,仿佛那眼泪不是她的一般!
顾染白让护士来重新扎了针,拿着纱布替他清理手上的血渍,刚刚在医生说他已经完全脱离危险期的时候,她真的想过走。
“林慕言,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卑鄙吗?”顾染白咬着牙狠狠的看着他被窗外投进的光晕模糊的侧脸,这张脸有让女人飞蛾扑火的资本,也是她一切痛苦的来源。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许静婉不会爱上他,更不会做那么多卑鄙的事。
怎么可以和林慕言结婚,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许静婉,她还没能为父母报仇,不,不行。
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也幸亏她留了下来,要不然看他刚才的举动,今天可能真的会伤势加重。
顾染白艰难的张了张嘴,随即点头,“是,我们之间越是这样越是让两个人都痛苦,林慕言,何必呢。”
这条路一入夜便没多少车,随着她的拉扯,车子也像醉酒一般在足足八米宽的街道上左摇右晃,好几次差点碰上中间的隔离带。
她说的很平静,没有讥诮冷讽,甚至带着哲学家看破世事的淡然,但林慕言的心却突然间剧烈的疼了起来,他放任她的那两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沧桑世事才养成了她如今尖刻的性子。
“那个......林总,您没结过婚吗?办结婚证是要两个人一起去,而且还要户口本,而且,要两个人......”
她不敢动,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便让他伤上加伤,拨了电话之后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双手托着林慕言的身体。
那辆奢华的劳斯莱斯幻影从眼前疾驰离去,张秘书还有些回不过神,这是什么戏码?强娶良家妇女?
“为什么?”
他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如此爽快的态度倒让顾染白有些不可置信,尤其是他前后不一的意思。
“林慕言,我不同意,你所谓的婚姻关系不合法,我不同意嫁给你。”
他靠着车门点了支烟,层层的白色烟雾中看不清他眼里的晦涩,手指间的烟蒂忽明忽暗,倒映着满城的华灯别样的寂寥!身后,顾染白的手焦躁的拍打着车窗玻璃,感受到那一下又一下的颤动,他的心也在随着颤动。
车子撞上了道路边上的护栏,整个车头都超出去了几分,车头严重变形。有一根支起的护栏刚好打在挡风玻璃上,整块玻璃都碎成了马赛克大小,刚好被砸中的地方破了个洞,玻璃落得到处都是,也恰好是林慕言头部的地方。
林慕言忍不住又笑了,医生已经手忙脚乱的将他放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顾染白没事,拒绝的医生的担架,自己爬上了救护车。
从她美国回来开始,他见过风情万种的她、见过讥诮冷嘲的她、见过容色艳丽的她、见过漫不经心的她、见过被恨意侵蚀的她,却唯独没见过这样焦躁不安的她。这算不算也是一种进步?至少逼出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性情,会哭、会闹、会生气、会任性,这才是活生生的顾染白,而不是像雕像那样调好了表情,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触不到真实的她。
是真的不在乎了吗?所以,就算我快死了,也不愿意守在我身边。
后面,救护车尖锐的警笛声一阵一阵的传来,顾染白笑了,不同于以往的讥诮,而是带了淡淡的揶揄:“你的名字和这张脸都是走后门的绿卡,你看,只不过报了名字,救护车居然这么快就到了。你死了,我去哪找这么方便的通行证?”
“啊--”
他的视线下意识的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搜寻顾染白的身影,没有,病房里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我记得有婚姻方面的专家说过,女人在结了婚......”他的声音蓦然顿住,随后面色无异的接口:“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放弃那个家的。”
林慕言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痛,尤其是后脑勺和胸前。外面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高悬,从这里看出去花园里有很多人在散步,有的被爱人搀扶着细细低语笑得一脸幸福、有的却一个人走在小道上满脸落寞呆滞。
这下,张秘书的嘴张得都能放下一颗丫蛋了,不可置信的扫了扫老板一脸的认真以及顾染白一脸的迷茫加愤怒,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魂飞魄散。
“小染,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意面。”
“林慕言。”
“林慕言,你在干嘛?医生好不容易将你的命捡回来,还想进一次急诊病房呢。”
语气虽然是责备,但还是快速丢了手上的热水瓶跑过去扶住了他,在触及到他满手的鲜血时,真有种想打他的冲动。
料到她会沉默,林慕言徐徐的笑了,那么悲凉无力,“小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介意让你更恨我,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做的一切罪孽都是值得的。”
顾染白,如果可以,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强迫你,看着你伤心、绝望比用刀子狠狠刺我还要痛。可是我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你投入别人的怀抱,无法做到和你仅仅只是陌生人的关系。
“医生说你伤的很重,胸骨断了三根,有一根还差点戳破心脏,后脑勺撞击很严重,可能会有后遗症。”
“因为同情”?林慕言挑眉,无奈又自嘲,没想到有一天这两个字居然会用在他身上。见顾染白不语,但清理血渍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也好。”
只要留在他身边,爱情也好,同情也罢,至少她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