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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完门我退到一边去,靠着洗手台站着,刘思涵和我站在一起,悻悻地看着齐瑶无力地蹲在马桶边上,不仅头发湿了,脸蛋也湿了,至于有没有喝进去马桶水,谁知道呢。
过了大约半分钟,隔板间的门才打开,齐瑶的同桌悻悻地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我和刘思涵,再看一眼齐瑶,低着头说,“杨小唯,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没关系,你别欺负我,我只是跟齐瑶讨论了两句——————-”
“跟你没关系?你不是说你也讨厌她吗!你骂她骂得还少吗?现在装什么无辜!”齐瑶怒了,指着她同桌骂。
她同桌看了下她狼狈的样子,又慌张地问我,“你可以让我走吗?”
我双手抱在胸前,淡淡道,“你说呢?你都看到了。”
她立即明白过来我什么意思,连忙说,“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来上了个厕所,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笑了笑,温声说,“嗯,你可要记住了。”
她点了点头,看都不看齐瑶,连忙跑了,齐瑶看她离开的背影,气不打一出来,站起身冲上来想扇我巴掌,但我反应快,一把抓住她手腕往前一拽,随即把她扔了出去,她伏在水槽边,脚下是脏拖把,恨恨的看着我,我走上前,低头冷哼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要是再敢耍小手段,下次就不是喝马桶水这么简单了!”
“你以为我怕你吗!”
“你最好不怕!”
说完我拉着刘思涵走了。再跟她待在一起,简直要窒息了。
回到操场后没一会儿就要下课了,下课前老师点名,齐瑶不在,问了几次都没人说话,老师就让我们先解散了,齐瑶的同桌跑得快,生怕和我们撞见似的,我和刘思涵走得比较慢,留到最后慢悠悠的,还有陈嘉豪和林阳。我不小心和林阳的视线撞上了,心里明明是要服软的,可一遇上他冷漠的目光,我就倔了起来,拉着刘思涵走了。
回到教室后,齐瑶趴在桌上哭,大家都去关心她怎么的,但她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劲儿地抽泣。刘思涵去看了一眼,然后到我位置上悄声说,“她好像故意把头发全都打湿了,外套也是,刚才明明没那么湿的,她这不是——————”
我说,“没事儿,她不敢说是怎么回事儿。”
刘思涵想了想说,“我知道了,她这是想让——————”
“喏,你看前面。”我打断刘思涵,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齐瑶的位置。
这不,林阳从前门进来,冷着脸把外套脱下来搭在齐瑶身上,叫齐瑶别哭了,齐瑶抽泣着抬头,什么都没说,但眼泪已经代表一切。
林阳没多安慰她,只说了句,“放学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径直朝我走来,哦,不,是朝他的座位去。他根本没打算理我。
刘思涵丢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离开了座位,陈嘉豪转过来问我,“小徒弟,你干的啊?”
我面无表情回应,“你觉得呢?”
“你不知道解释啊?你傻呢!”
“我解释什么?我无话可说。”
陈嘉豪撇撇嘴,眼神示意我林阳生气了。但我假装没看见,拿了张白纸出来写请假条上办公室找苏老师签字,明天要开庭,我不来上学。
最后一节自习课下课后就放学了,林阳收拾了书包冷漠地避开我,带着齐瑶离开教室。一开始我还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一直憋着气,等他们离开后,我疯了一样跑出教室,看见林阳帮齐瑶背着书包,两个人肩并肩走在上操场,黄昏的夕阳从香樟树叶子里散下来余光,那幅画面,像堵在我心里的气,怎么都喘不过来。
忽然有人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眼,是陈嘉豪。
他调侃我说,“吃醋了?”
“没有。”我否认。
陈嘉豪笑了,抖了抖书包说,“你呀,就是嘴太硬,林阳也是这样,你俩就不能好好谈谈?这问题说开了不就得了,何必闹气呢。”
我转过身盯着陈嘉豪,“你觉得是我收拾的齐瑶吗?”
“嘿嘿,我觉得是。”陈嘉豪话锋一转,道,“但肯定没那么惨。给点教训我是相信的,但弄成这幅落汤鸡模样,肯定不是出自你的手。再说了,早上的事儿,我也看到了,我一直站在阳台上看书啊。可我跟林阳解释吧,他狗日的固执得很,都不听。”
陈嘉豪重重地拍了我肩膀两下,语重心长地说,“小徒弟啊,师傅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往后还要看你的造化咯。我跟你说,服个软没什么的,两个人这么僵持着有啥意思,你不解释,他保持误会,到时候被人家趁虚而入,你不哭啊?”
我知道陈嘉豪说的是对的,也许这事儿我好好解释下就成了,可林阳的态度那么冷漠,让我怎么软得下来?我撒气说,“师傅,你都看得清的事儿,他固执地不相信,那说明我在他心里就是那样,既然这样,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陈嘉豪皱眉,遣词造句不顺,只得投降说,“得了,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的。我先回去了。”
“好,再见。”我再去看操场,林阳和齐瑶已经消失不见。
我鼻尖泛酸,真挺难受的,我赶紧仰起头,倔强地暗示自己,你没错,你不需要道歉。
收拾好书包后,我和刘思涵道别,一个人坐公车去何律师下榻的饭店找他,我们一同吃了晚餐,他告诉我明天开庭的而一些流程和需要注意的事儿,聊到八点多,我要回宿舍时,张骏忽然来电话,说有事儿找我,正好,我便让他到何律师的饭店找我。
临走时,何律师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林阳傍晚还打过一个电话来关心你的事儿,你们俩怎么不一起来?”
我尴尬,但心里有点窃喜,好歹他还是关心我的,我低头说,“吵架了,冷战呢。”
然后何律师就笑我,“小年轻,吵吵也不是不好,但是要学会包容,不过你们还小,正是轰轰烈烈的时候,这种老掉牙的经验忠告还是别听了。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张骏和他告别,礼貌有加,倒和平常流里流气的模样不同。
摩托车轰隆隆行驶在飞火流行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穿过喧嚣和璀璨,一路前进,大风刮过,带来张骏高声的调侃,“哎,你和小白脸儿吵架啦?”
我嗯了一声,但风太大了,他根本没听见,又问我,“问你呢,是不是吵架啦!”
我高声说,“是啊。”
“分手了吗?”
“乌鸦嘴!”
张骏哈哈大笑,又喊道,“没分手的话赶快分手啊!哥哥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
我喊道,“你想得美!我跟他才不会分手!”
“那可不一定,你这个臭脾气,谁受得了啊!”他喊着,又补充了句,“除了我!你看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给你撑腰!”
“放屁,我很温柔的!只是你不知道!”
后来张骏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被大风吹散了,这一辈子都听不见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我学校门口,我把头盔摘下来给他,手被风吹得好冷,我搓着手问他,“不是说找我有事儿吗?”
“哦,对,我给忘了。”张骏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忽然他伸手来拨我的头发,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他手掌尴尬地悬在半空,我悻悻地看着他,他表情也有点尴尬,但只是两秒的功夫,他咬着唇,在我脑袋上使劲儿敲了下,笑呵呵说,“我是鬼吗?你这么怕我!”
我没说话,但我心里清楚,我和他只是朋友,而拨我头发这种动作,应该是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
“你头发乱了!”张骏说。
我捋了两下,切入正题,“快想想找我什么事儿!”
“菲菲那丫头不是不做了吗?他爹欠了一笔钱没还上,现在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要债的人四处找她爹,你告诉她一声,自己在外面小心点,一是怕那帮人六亲不认绑了她,二是怕她爹畜生,对她下手,能把自己女儿塞进夜总会陪酒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有什么事儿是干不出来的?”张骏一脸认真,严肃正经地说,“她爹要是被他帮人找上,要么断手,要么断脚,要么还钱,你叫她心里做好准备。”
我点点头,“知道了。”
这种事情我没经历过,但是电视看得不少,加上上次在刘思涵家看到的状况,他爹那么畜生,什么做不出来?还不是亲生的。
“饿不饿?要不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张骏问。
“不了,我还有昨夜没写,还要准备明天开庭。上午完事儿了,下午我还得去找我后妈撕,劳心劳力,我要早点睡。”我说,“你晚上不用去会所?”
张骏说,“休息休息呗,顺便来看看你。”
我斜他一眼,“得了,你赶紧走吧!路上小心!”
“嗯,进去吧,明天我陪你去找你后妈。”
“好,拜拜。”
说完我转身进了校门,没走两步就看见棕树下站着一个人,路灯昏黄的光照在他身上,拉得影子纤长纤长,他换了一身衣服,牛仔裤,衬衫和开衫,还有风衣外套。
我脚步渐渐凝住了,看到那个人的眼睛,有怒气,有嫉妒,还有冷漠。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他和张骏目光对峙,张骏挑衅地抬了抬眉毛,然后戴上头盔上车,快速开走了,还不忘招呼我一句,“杨小唯,明天见!”
这孙子,不是故意的么?
我回头看林阳,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我跟前,眼神深邃可怕,蕴含着慢慢的怒气,要把我给吃了一般,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支支吾吾说,“有话好好说啊,你要是揍我的话,我一定会揍回去的,你别不信,我——————”
然而,人家什么都没说,霸道地拽着我的手,把我拉着往树林那边去。
这会儿九点钟左右,篮球场上还有人打篮球,年轻的声音呼喝着,有人跑步,有人逛操场谈心,有人在生气。
林阳拉着我绕过花坛,直接把我往花园旁的树林里带,这边都是香樟树和棕树,还有桂花和合欢树、玉兰树等,本来只是为了观赏和点缀的,所以树龄都不算大。
他抓得我手紧紧的,有点疼,我不断地挣脱着,说他弄疼我了,可他就是不放手,我急了,吼了他两句,“你有话说话!别发疯!”
他回头看我一眼,目光跟寒箭似的唰唰唰飞过来,没等我反应呢,他顿住脚步,直接把我摁到我身后的玉兰树树干上,双手摁着我肩膀,低头直勾勾地看着我说,“你还发火,我才应该发火!”
我登时来了脾气,心想,你生气?该生气的是我才对!我瞪着他,气呼呼地说,“我才火大呢!你什么都不问就误会我,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不问,你也不说?还跟我倔,怪我么?”他反问我。
“就怪你!”
“你再倔!”
“我就倔!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不知道是故意激怒他呢,还是在耍脾气,反正是嘴不饶人。
林阳抬起手,我有点讪讪的,瞪着他说,“怎么?你要打我吗!”
“你——————”林阳瞠目解释,花园里微弱的灯光从树缝里钻出来,照在他脸上,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无可奈何,心里偷笑,叫你欺负我!
“我什么我?放开!”我盯着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说,“我现在很生气!还没打算跟你和好!”
林阳微微蹙眉,薄唇轻启,俊眉飞扬道,“杨小唯,你越来越厉害了,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能——————”
哦,要命,我嚣张的话还没说完,厚脸皮的人已经吻住我嘴唇,一口咬住了,没停顿两秒舌头便探入我口中,我下意识地反抗,不断捶打他的肩膀和胸口,嘴巴也在生气,这下把他给惹怒了,直接抓着我的手把我往树干上摁,我两只手腕都被抓得牢牢的,舌头被一次又一次的挑衅——————-
他完全不理会我的反抗,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接吻功夫,三两下就把我制服了,我渐渐失去法抗的力气,唇舌跟着他的脚步缠绵,他也渐渐松开我的手,从手臂往上,再由背部由上而下,最后贴在我腰上,将我整个人往他身上贴。
在唇齿缠绵中,我也忘了自己还在生气,双手搂着他脖子缓缓回应。
耳边是春夜里的微风,带着微寒湿润的气息,一点一点润凉了两颗躁动的心。
吻完后,林阳单手撑在我而侧,捋着乱发帮我夹到耳后,红润滚烫的脸蛋上轻轻略过他微凉的指尖,有种别样的摄人心魄。他的双眼如同深夜寒星,温柔如丝缕的眼神噙着我的眼,我的脸,以及我无处躲藏的羞涩和依赖。
“还生气吗?”他看着我,薄唇轻启时,微香的薄荷味引入鼻尖,同他唇齿的味道一模一样,我低头未曾言语,捂着那颗跳跃的心脏,竟然久久未能平息,他轻哼了一声,又道,“要是还气我,我就——————”
我着慌了,可刚才抬头,便稳稳当当地戳中他的唇,软软的,温柔的,甜丝丝的。
我慌忙推开他,躲到一边,“我不跟你说话了!”
他索性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肩膀上,声音浅浅的,但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地落入我耳中,没再继续调侃我,他娓娓道来,“我何尝需要你解释?你什么心性我不知道么?但有时候,你性子太着急了,容易被人牵着走。你想想看,齐瑶随便一闹,同学就议论起来,众口铄金,最后伤害的还是你。你心里也不想之前的事情被人提起对不对?何必把结果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我是为你着想。”
他都已经开口解释自己的态度,在给我台阶下,我自然不会端着,温柔的言语一字一句都触在我心尖上,委屈也随之而来,我说,“可你还帮着她说话,你那态度,能不叫我误会么?再怎么说,我才是你的——————”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这样的话,我竟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天啦,我害羞什么呢?
“你才是我的什么?”林阳戏谑地看着我,是故意这么问的,叫我不好意思说,他微微侧脑袋看我,耳畔是他藏不住的笑意,“说呀,你才是我的什么?”
“你讨厌!你明知道还故意问我!”我急了,恼了,却又是羞赧的。
他掰着我肩膀,把我扳正了,让我同他面对面,低头目光幽幽地看着我,“都知道你是我的谁,那还耍小性子,跟我气急?”
“是你态度不好的——————”我小声地说。
“我和齐瑶从小长大,她会做什么,我比你清楚,所以有些事情不用你说我都知道。只是我以为你很聪明,一定不会顺着她的戏路下去,可——————”林阳微微叹气,抓着我肩膀的手稍稍用力,道,“她从小呼风唤雨,想得到的东西都有人主动送给她,在你这边吃了瘪,找她的性格是要反抗的。我气你,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的时间何必浪费在她身上,没有意义,对不对?”
“那你没有误会?”我抬头看着他,撇嘴说,“可你终究是生气了,还一天不跟我说话。”
“我生气你笨,这点心机都看不穿。”
“那你还送她回家,你知道吗?我下午是跟她起了争执,但是她说我坏话,我气急了才给她点教训,可她自己把头发和衣服都弄湿了,还不是为了给你看,你还当真——————”我越说越委屈,可林阳却笑了,拧了拧我脸蛋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她回家吗?”
“为什么?”
“我是去警告她,以后别再找你麻烦,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帮着别人欺负你,是不?”林阳一字一句重重地说。
这一句说得我心暖,真的,我这两天我都要疯了,以为他帮着齐瑶说话,和齐瑶有什么,原来自己的想象那么可怕,焦灼得不得了,哎,恋爱中的人啊,就是喜欢自找麻烦。可话这么说,偏偏道理谁都懂,却不能自拔。
“真的?”我说。
“那还有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揉着我额前的刘海说,“傻样。”
我心里是满足的,可嘴上还要傲娇下,我说,“那我可不知道,你俩青梅竹马关系匪浅!”
“你这是吃醋了?”林阳反问我,“一定站在阳台上看我送她回家自己一个人伤心落泪了吧?”
“没有!我才没有!你少臭美!”我矢口否认,但忽地想起来,他怎么知道?我斜他一眼,疑问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林阳笑而不语,我顿时反应过来,咬牙说,“陈嘉豪这个大嘴巴!大喇叭!”
林阳笑着将我拥入怀中,“要是没有大喇叭,我怎么知道你吃醋呢?还以为你不在乎——————”
我在他怀里抬头仰望他,昏黄微弱的路灯光偷跑进来,让我看到此刻他温润的笑脸,眉眼弯弯,格外好看,“要说到吃醋,吃醋的人是你吧?刚才谁那么霸道地把我拉上来的?哎哟,还记得不?我帮你回忆回忆?”
说到这里,林阳正色道,“你和张骏去哪里了?”
“去见何律师的时候,他碰巧找我有事儿,就送我回来了。”我坦然地说,“你以为我和他去哪儿?”
“他找你什么事情?”林阳一脸严肃。
“不是我的事儿,是刘思涵的,叫我提醒刘思涵下。”
“她什么事儿?”
我顿时就笑了,心想,这人变脸还真是快,方才还是笑嘻嘻的,现在就跟块冰一样,冷死了,我简单地把刘思涵的情况说了下,但没告诉他刘思涵在温莎坐台的事儿,我觉得那是人家的秘密,我答应了不说,就谁也不能说。
林阳这才点头,“为什么找你不找刘思涵?多此一举。”
“你吃醋了?”我探究地看他的脸,他不断躲开,我迎上去,又问,“你吃醋了吧?哎呀,别害羞,你就承认呗。”
“是!我吃醋了!”林阳忽然转过脸,正儿八经地口气命令我说,“以后不许跟他走得近!”
妥妥的霸道总裁风,啧啧。
我笑了笑,“遵命!”
就这样,我和林阳和好了。
但很多事情,我没去追问。就像他很多事情没问我一样,比如张骏帮我做过什么,再比如,我对我后妈做什么。云云。恋人之间还是要有点空间和秘密的,在你不确定对方能全然接受的时候。
我相信林阳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也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的秘密。
回头细想下,其实我这一次,有点过于了,因为在乎?肯定是吧,所以生气的时候才会磨灭了一个人的好,他的优点,他的高大,他的温柔,还有过往两个人甜蜜的点滴。
渐渐的,我发现他其实不是一个喜欢在言语上明确表达感情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默默的,比如他从陈嘉豪处得知我被拘留,二话没说求了顾先生帮忙,抽身回来南城帮我,给我最好的律师全力支持我。可能这件事里,我总是看到张骏的好,他为我身先士卒,帮我收拾周昌明和张秀春她哥哥,帮我收拾周琪,每一次都走在最前面,只要我开口,不,甚至不需要我开口。
但其实,一直在背后默默撑着我的,是林阳。比如这一次,他明明是为我着想,但并没有明确告诉我,站在面前让齐瑶下不来台,他说,齐瑶自尊心强,又好面子,若是他在那么多人面前拆穿她故意把自己弄的狼狈,岂不是让全班人看笑话?这样我是会很爽,可有必要吗?没有。此外,他和齐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多少要顾及些面子。
我也很清楚,他是男生,男生有男生的胸怀和气度,他总不能像我一样,冲上去抓着齐瑶和胳膊或者头发,让她收手,让她来向我道歉?那样子的林阳,我会喜欢吗?林阳有涵养,有风度。他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
可我这么说,刘思涵却问我,“小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换了张骏呢?他可能会直接冲上去我揍齐瑶了。”
我说,“张骏是会这么做,但我也会拦住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张骏和林阳,很不一样。”刘思涵盯着我眼睛说。
“是,是不一样。”我说。
之后刘思涵就没说什么了,她的意思,我清楚,但这些事儿不用说破,因为感情的选择本身就是无奈的。林阳和张骏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一个是爱人,一个是朋友,不可或缺。所以,我不想拿他们俩比较。
第二天一早,我本来要坐公交去法院同何律师汇合的,但清晨他来电话说车子在校门口等我,我受宠若惊,连声说麻烦了,赶紧收拾了东西下楼,不能让人等太久。
到校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我一看,天,这不是顾先生的司机吗?我不由地抓紧了书包肩带,讲真的,我特别害怕姓顾的,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我就是害怕,莫名其妙的害怕,一想到他那天晚上电话里的语气,“记住,我叫顾承中”,我就瘆的慌。
“杨小姐,请上车。”司机见我站着不动,下车来准备帮我开门,我赶紧冲上去,连声说“不用,我自己来,谢谢您跑一趟。”
“应该的,您别客气。”
好在车上没有别的人,我舒了一口气。
屁股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压住了,我摸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支钢笔。朱红的身子,金色的边角,亮闪闪的,看起来特别贵的样子。我把东西递给司机,“这东西,好像有人落下了,您看看。”
司机接过去一看,只看了一眼便说,“这是先生的笔,可能不下心落下了。”
“顾先生?”
“是呀。”
我登时有点心慌,我问,“顾先生来南城了?”
“来了,在处理公事,所以让我来接您去法院见何律师。”司机说。
我就有点不自在了。
好在法院很快就到了,何律师在门口等我,我们差不多时间到,他见到我一脸的微笑,看起来特别温和,助理帮他拿着文件,同我微微颔首招呼。
上庭之前,我们在门口见到周琪的父母,两个人形容枯槁,都是老了几岁的模样,可我一点都不心疼,不知道是不是我变狠了的缘故,我只觉得,他们活该。当然,周婶也是受害者。我说周昌明。尽管事情过去这么久,我恨他恨得仍然牙痒痒。
张骏风风火火赶来,开春了,他又穿上了皮衣,破洞牛仔裤,他说这叫帅。
庭审的过程很简单,因为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按照流程走一通,周琪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律师申请看在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减轻处罚,别的没多说一句,尔后便是暂时休庭等待审判结果。
约莫半小时后,法官宣判结果,周琪将会被送往南城石竹山少管所蹲两年,接受教育。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我看见周琪被协警带走的时候,脸上的淡漠和恨意,她剪了短发,眼睛亮堂堂的,所以我清晰地看见她的不甘心和怨怒,尽管嘴上承认自己的错误,但心底却是没有的。但那已经不重要的,我没办法让一个失去善良和理智的人跟我诚恳地忏悔过错。
她恨我,我也恨她。无所谓了。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只是出来后,我看见周婶落泪,佝偻着身子站在台阶上一步步往下,边走边抹泪,我有点触动了。
何律师宽慰我说,“你不用自责,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你手下留情了,不然,没这么简单。”
张骏也嘲讽说,“可不是?当初要闹大的人是她们,只是没想到,原本想把你送进监狱让你失去一切,现在反过来,哼,真是报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要欺负我,我绝对不会手软!
“那现在咱们应该去你家了?小唯,你准备好了吗?”何律师问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准备好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好,别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嗯。”
尔后,我们一行人,两部车,出发向我家开去。
到镇上已经是中午,我们随便迟了点东西继续出发,到家里时,正好中午,三月春光明媚,门廊前的梨花还剩下最后一段,海棠红红艳艳的特别美,院子里的桃花开了,芳菲灿烂。
张秀春端着一盆水出来,正要往外泼,然后就愣住了,她看到我。
“你回来做什么!”张秀春怒了,一脸的笑变成了一脸的恨,一盆水往外泼,故意往我们这边凑,我赶紧拉开了何律师,但他身上还是溅了一些水渍,我连忙道歉,何律师说“无妨。”
张骏打头阵,一把掀开张秀春踏上屋檐,张秀春手里的不锈钢水盆掉地上,哐当一声,屋子里的人闻声冲出来,大叫,“你咋了,一盆水都端不稳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秀春她哥哥,他一看到张骏,吓得魂飞魄散,脸上那个表情啊,那叫一个五彩缤纷五光十色,不由地往后退了一下,结果碰到门槛上,整个人都往后掉,摔地上去了。
张骏忍不住笑,往前走,他哥哥就往后爬,一直在问,“你们想干嘛!我警告你别乱动手啊,我兄弟在派出所上班,你要是——————”
“怂啦?”张骏笑道。
张秀春见情况不妙,赶紧去把她哥哥拉起来,两人站在一起,气势汹汹,张秀春不知道给她哥哥说了什么,他哥哥钻进屋子里,我眼神示意张骏去后门堵着,他可能要从后门出去。
张秀春吼我一句,问我,“你要咋子!”
我领着何律师他们上了台阶,搬了两根干净的凳子给人坐下,这才回答张秀春,“你是想私了,还是闹得人尽皆知?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张秀春嘴唇颤了颤,特别凶悍地瞪着我,“小娼妇,你的算盘别打错了!只要老娘活着一天,都是你妈!户口本的关系谁都改变不了!你休想赶我走!想独吞这房子,没门儿!”
我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怒道,“你不是我妈!我警告你,再敢骂我一句,我叫你光着屁股滚出去!你以为你把你哥哥叫来我就没办法收拾你了?准备好在家里毒打我一顿吧?”
“哼,你能把我咋个?”张秀春怒红了双眼,挽起袖子就要揍我,但是在她巴掌下来之前,何律师的助理已经拿出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下来,张秀春一愣,问他们想干什么,拍什么拍,还十分泼妇地上前去抓女助理手里的相机,只是何律师挡在面前,她根本没办法,张秀春往后退,指着我们说,“你们给我等着,等着!我哥去叫人了,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何律师甩开他的手坐下,我冷笑,说,“你哥现在自身难保,我劝你还是换个人指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