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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嫣自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言行,让年龄比自家族谱还多几辈的花容子不舒服了。
拿着花容子给的《五禽戏》图谱,段嫣心里惦记着回家的事情。
那种既期待又不安地情绪,让段嫣无暇顾及自家师父的情绪。
花容子见极会察言观色的弟子,竟然为了回家忽略了自己,心里更别扭了!
哼哼哼,死丫头,等你变成了臭小子,你想见本座,本座也不见你!
嘤嘤嘤,怎么这么狠心呢,走之前都没回头~~~~~~
比较能理解花容子现在心情的,整个合欢派,还有俩人。
一个是欢欢喜喜,又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来找段师妹的张文山。
另一个是被段嫣揍一顿,然后被圈粉的紫衣平胸女,冉再再。
花容子那点郁闷,和后两位一比,那简直就是欢天喜地有木有!!
张文山望着段师妹空空如也的院落,以为师妹不告而别,下山历练去了,不禁心中苦涩。
道君几个弟子都是性情中人,说走就走,段师弟是这样,高师弟是这样,段师妹也是这样。
能说不愧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吗?
冉再再就更难过了。
她好不容易克服内心的羞涩,鼓足了一百二十分的勇气,前来找女神打算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没想到,她来了,女神走了!!!!
尼玛,老娘为什么要羞涩那么久!
女神,你快回来~~~求埋胸!
段嫣下山去了离城,从离城买了一堆礼物。
有送个弟弟的笔墨纸砚和玩具,也有送给妹妹的首饰衣服,还有给家里的布匹,以及修真者服用的灵植,以及离城才买的到的吃食。
零零碎碎地装了一个储物袋。
计划的时候兴冲冲,飞行器快到村口的时候,段嫣却犹豫了。
明明是见过一次,想到自己这次是没有任何伪装的,面对这一世的亲生父母,段嫣难免升起“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亲人,是否如他们所说,接受自己这个已经离家十几年的孩子。
窝在段嫣怀里的瑶光,似乎感觉到段嫣的不安,它“嗷嗷”叫了两声,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段嫣。
段嫣忍不住笑了,是啊,她在沮丧什么呢?
其实她和这一世的父母,本来就和陌生人没有多少差别,所谓的亲情在时间的大力冲刷下到底还剩多少。
从她踏上修行之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与他们越走越远。
段嫣不再犹豫,收起飞行器,向此行的目的地走去。
上一次段嫣以段师弟的身份进村探望,村里颇为热闹,村口有许多聚在一起玩耍的孩子。
时隔半年,同一个村庄却是死气沉沉的。
到处都弥漫着不祥都气息。
不要说孩子,连大人的声音都很少,段嫣本能觉得不妙,几个瞬移,出现在世俗界的家门外。
让段嫣惊讶地是,上次来还颇有精神的黄狗,此刻已经饿得骨瘦如柴,唯有一双眼睛,还和从前一样亮的吓人。
看到段嫣,趴着的黄狗站了起来。
“汪汪汪——”
黄狗不断高吠。
它并不是冲段嫣吠吼,而是对着屋子里的主人。
“谁啊?”
一道颤巍巍地声音响起。
一个衣着还算干净,只是神色有些憔悴的中年妇人,出现在段嫣的视线中。
她的生母,王氏。
看到段嫣,王氏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么标志漂亮的姑娘,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想到仙女,王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向后踉跄两步,双手张开,好像前方有物体把她往后推,王氏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圆,死死盯着段嫣。
那样的眉眼,那样的鼻子,那样的嘴巴,还有那尖尖都下巴。
她双目充血,眼眶蓄着泪,鼻头红红的,嗫嚅着嘴唇,良久,声音嘶哑颤抖地问,“是俺囡囡不?”
“是俺囡囡不?”
“娘,我回来了。”篱笆外的段嫣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她就是怔怔地看着妇人,看着自己这一世的娘亲。
母女俩就那样隔着篱笆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彼此。
王氏终于再也忍不住,咧嘴,大哭着奔向段嫣,她的声音是那么凄厉,那么悲怆,那么声嘶力竭,似乎要把压抑在心头十几年的思女之情全部发泄出来。
“囡囡啊!娘的闺女!娘的丫头,你回来了!”王氏哭嚎着抱住段嫣,“娘以为这辈子也没有机会看到你了!”
母女俩隔着篱笆,搂在一起,王氏的头靠在段嫣的肩膀上,泪水洒在了她的脖颈和肩膀上。
“我的儿啊——”
妇人哭得并不好看,甚至有些狰狞,在段嫣的世界,没有一个成人是用这样的方式哭泣。
任何一个成年修士,都不会用这种方式去哭,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丑太丑了。
修真者的世界,只有鲜血,没有眼泪。
段嫣心里酸酸涨涨,眼泪就在眼眶里,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她克制情绪,拍着母亲的后背。
“娘,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
段嫣在合欢派面对无数脸,说过无数种话,但在王氏抱出她的一瞬间,她却不知道如何以女儿的身份和王氏交流。
段嫣知道,她们之间缺失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再也回不来的母子情。
王氏的声音很快引来屋子里的其他人。
“孩他娘,你哭啥——”
粗噶地声音戛然而止。
闻声而来的段大海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哪怕妻子挡住了来人一半的面容,仅凭着感觉,他已猜出妻子抱着的那个年轻而陌生的姑娘是谁。
“囡囡,是俺囡囡回来了不……”汉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和妻子一样跑了过去,却在看到段嫣容貌和衣服的一瞬间,胆怯了。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段嫣面前,咧嘴,似笑似哭,神色哀恸又无助,“囡囡……”
说完这一句,高大的庄稼汉再也忍不住,背过身,肩膀一耸一耸的,闷闷地哭了出来。
段氏夫妇都知道,他们那个孱弱乖巧的囡囡,从离家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条曲折又漫长的修行之路,注定是她一人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