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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阮阮虽看着皇上,却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徐昭仪身上。对方突然出手时她有种意料之外却预料之中的感受,立刻以远远甩开其他胖的柔韧身姿滚向一旁躲开攻击。
徐昭仪毕竟不比干了多年基层小宫女的杜阮阮灵活,只会“啊啊啊”地直愣愣朝她冲过来放技能,半点花样子假动作都不会搞。杜阮阮躲开了第一下,而皇上先前不知二人对话没料到这一出,反应过来后也立刻在她一击未中时强行夺下她手中的簪子。徐昭仪对上常年锻炼习武的陛下不过是个花架子,门外瞠目结舌的李荣海等人也立即一拥而上将人拿下。
……这是天大的胆子才敢在皇上面前刺杀阮充媛啊,徐昭仪这是疯了么?
徐昭仪在御前有此行径简直能以弑君刺杀处置,且她被人抓住后犹不自知大祸临头,还在疯狂叫嚣“这等奸邪宵小不能容世,更不能留在陛下身边危害社稷祸及天下”。
跟在徐昭仪身边的雁凝等人闻言皆吓懵了头也不敢抬,只觉娘娘此行此举仿若中邪……况且即便阮充媛真如她所说,连陛下都安心宠着,她区区一个昭仪哪有那么大的身份地位去管这事?连皇后都不沾的事也敢伸长脖子插手,说没私心谁信呢?
事情转变这样快,从徐昭仪来找麻烦到堵着门说话,再到陛下出现徐昭仪突袭,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跟着被押下去的雁凝等人面色惨白皆知这事定然不会轻易结束,皇上随后立刻以徐昭仪阮充媛因故受惊的理由将凌波阁和华阳宫各自看守起来。
听说徐昭仪回宫后不久便平静下来,察觉自己闯了大祸悔不当初,痛哭流涕地要到皇上和杜阮阮面前来负荆请罪,更解释自己不过是担忧陛下和皇后娘娘,更想劝告阮充媛坦白从宽,一时昏了头才做出这等事。
皇上当然置之不理,事实上李荣海先前安排在凌波阁的眼线那里一早已传了消息来:原本形势复杂但一直往徐昭仪希望的方面发展,她本打算明哲保身静观其变,毕竟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有多大损失。今日午膳她用得不多,但用完后就隐隐开始暴躁起来。之后得知早朝闹得那样厉害陛下仍无动于衷,她越发恼得厉害,带着人便来了华阳宫。
这一幕像不像当初静妃被带到陛下面前询问,却暴躁异常最终不打自招的情况?
——这不是像,这根本就是一条路子。
太医查验过徐昭仪用剩下的饭菜,连茶水都细细验过。如上次静妃那事一般,徐昭仪同样是中了一种能令人情绪紧张易怒、亢奋起来便会揭露自己心中真实想法的药。此药早在先帝时就是宫中禁药,当时各路宠妃皇子都曾用它来害过人。这药见效快作用好没有后遗症,一般被下药的人发泄过后之后觉得自己是太冲动无法发现异常。
上次静妃因为陷害安贵仪和李嫔而在陛下面前被揭发时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激动,也是因为中了此药。而给她下药的半雨在事情发生后半个多月、突然悬梁自尽,外人说是因为背叛旧主遭人排挤,细查起来却觉得这事正常得让人心生异样。
这药早在先帝登基后不久就被禁了,皇上那时年岁尚幼不清楚此事,一开始也没往这上面联想。还是杜阮阮后来随口说“静妃娘娘平日里看着心思缜密不像会露这么大马脚的样子,怎么这次倒台这么快”,他才开始留心此事。
静妃身后有镇远大将军,只要没亲口承认有一丝余地,爱女心切的孙将军一定会为她奔走争取,但她如今连翻身机会都没有。连这宫里除皇后外势力最大的静妃都能扳倒,幕后之人到底何许人也?他令徐俨和李荣海二人私下查探至今,也才抓住头绪有了对象。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显然是幕后人又一次出手。他压下朝中声音软禁杜阮阮静待至今,才终于抓到了对方露出的猫腻和线索。
这些事情暂时不能告诉杜阮阮,幸而她也十分心大,经历过“摸黑杀”“推湖杀”跟“下药杀”后十分淡然,如这般真刀真枪直接上的与她而言压根不算个事儿。见皇上面色严肃一副“朕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现在不能告诉你”的模样很是坦然,反过来拍拍他的肩安抚道:“没事儿,我懂,陛下去干正事吧,我等你回来。”
“……”
皇上十分感动地给了一个爱的么么哒然后果真走了。小胖摸摸被他亲过的地方傻乎乎地笑了下并目送他远去,待那对浩浩荡荡的人马消失在视野尽头时她才收回目光,面上不自觉带上了一抹深思。
她如今可以确定,给自己下药、陷害自己想杀皇后和杀了李嫔的那个人不是徐昭仪——否则陛下也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她。
要知道皇上是那种某日早上起床为添情趣亲自给她梳头,结果梳掉了几根头发都能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恨不得把它换成另一只梳头好不会掉头发的龙爪……的人。他会这么轻易放过一个意图伤害她的人,理由不可能是因为舍不得徐昭仪,除此之外……也就只有那一个理由了。
杜阮阮盘腿坐在床上,捧着脸叹了口气。皇后总不至于自己害自己再来陷害她,她都走到这高度了也没必要糟蹋自己的身体为旁人铺路。徐昭仪也不可能,那这宫里也只剩下安贵仪、薛充媛和沈宝林三人了。
沈宝林刚进宫不久,李嫔那件事发生时还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宫女,应当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发光发热,那就只剩下……
她往后一倒仰躺在床上,盯着自己早已熟悉的床幔上的花纹,并不想太快得出答案。
杜阮阮不是圣母,她只是单纯地……不太希望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罢了。
……
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日早朝,那件事拖了太久,陛下迟迟不作反应,已有御史或大臣打定主意要在今日让陛下给个明确的说法。
如果是阮充媛干了坏事,那一定要认罪受罚再也不能入宫!如果她没干……她怎么可能没干呢!?就是她干的!
这个陛下唯一的宠妃,她的存在已经危害到了许多大臣(自己认为)的利益。如果不能除掉她,就算他们成天上朝下朝吃饭喝酒搂着小妾办事都没劲!不管他们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女儿要进宫、不管他们有没有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不管他们是不是想讨好人或墙头草,总之这个阮充媛,她就是得认罪!就是得消失!就是不能继续留在宫里!
安阁老嫡长子、好容易才借着父亲提携做到三品官的安振平立在人群中,听着身旁衣冠楚楚的众同僚们窃窃私语说着待会的早朝,偶尔还有人拉着他义愤填膺地表示几句自己对某某的不满和对安府的同情安慰。他一概沉默以对,只回以滋味复杂的苦笑和看似感动的颔首。偶尔瞥一眼站得不远的父亲,目中闪过意味难辨却难掩得意的光,待开路的太监来时才随众人沉默下来。
陛下随后而至,众人山呼万岁行过礼后,这才按部就班开始禀报国事。
便是对陛下在女色之事上的表现再有不满的朝臣也不得不承认,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景朝的各方面发展比起先帝时,几乎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陛下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不禁设法填补上了先帝留下的空缺,还能在天灾*频发的时节安抚灾民镇压□□,迄今没有发生一起灾民逃难引起暴动的事情。
若是膝下空虚不爱女色这点也能如他们这些朝臣所想一般更为“宽厚随和”就好了……
这样想着,正巧朝上的国事告一段落。先前商议过的几位御史大臣各自使了个眼色,正要一起出列,却听陛下语气平和道:“众爱卿已无事启奏?刚巧,朕这儿还有一份折子没来得及看,想请诸位帮朕分辨分辨,瞧瞧是真是假。”
说着,便有公公毕恭毕敬地领了折子捧下来给众人看。
有人对视一眼心头一跳,另一些身家清白两袖清风的却十分从容地凑上去想瞧个究竟。可才看了第一行字,便惊得后退一步险些撞到身后之人:“这……”
目光随之惊疑不定地落到了安阁老及安振平一行人身上。下一瞬立刻收回目光,嘴唇发颤不敢再看,皇上却在上头慢条斯理地点了名,问:“陈爱卿为何不继续看了,不如念给众爱卿听听,也免旁人着急。”
“……臣,臣遵旨。”被点名的陈守安心慌不已却不敢不从,旁人悄悄在后头搀了一把才有力气站定。他舔舔发干的嘴唇,努力稳声念了起来。
他声音不大还在发颤,然大殿里谁都知道出了大事,一时间屏声静气鸦雀无声。只听见陈守安一人的声音:“……臣状告安振平等人私吞灾粮、买卖良民、强抢民女、私卖官爵,侵占良田……安振平一手遮天行径猖狂,臣一家八口皆已被害,无奈之下拼死以告,望陛下追查到底……”
“……”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从不做无的放矢之事,这折子上一条一款时间地点人物罪行全部写清,陛下显然是查证以后掌握了重要证据才将其拿了出来。
安家经历三朝仍巍然不倒可见扎根之深背后之复杂,连皇上之前在安阁老面前都要容忍三分。若非如此,凭皇后体弱如斯压根无法诞下嫡子的身子怎可能在登基时安然成为皇后?
寂静无声的朝堂之上只听轰然一声闷响,有人不堪压力已阖眼晕厥过去。旁边人连“安大人”“阁老大人”的声音都不敢喊扶也不敢扶。离他不远的安振平已面白如纸抖如筛糠,迎着皇上冷漠的目光再也站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
安阁老当朝中风,安家被彻查牵连出一串罪证。而这日早朝的消息传到后宫时,只剩一口气的皇后娘娘因无颜面对陛下更愧于存世,留下一份遗书并安家若干罪证后服毒自尽。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紧随而去撞柱自尽。
自此,不可一世的安家仿若被人在背后操纵般倏然覆灭,再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