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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眼里掩饰不住的悲伤,不由轻轻抚上他的眉头,“师哥,你比我更清楚我们的境况吧?不要在自欺欺人了,昨天你与姐姐在车上的对话我已经听到了,你们是要共同对付顾先生,对不对?如果是那样,斗倒顾先生后,我们就能在一起,是不是?可是那样打败你的父亲,你会快乐吗?因为我与自己的父亲反目成仇,与我在一起的你还会快乐吗?师哥,放弃吧。就像你当日若无其事的叫我小姨母一样,潇洒的放手吧。我承认我会心痛,看到你与斐英树宣布订婚时会心痛,听到你叫我小姨母时会心痛,可是比起见不到你,或者终日生活在阴谋里,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不知道顾先生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可是,他终究还是你父亲对不对,放手吧,只要不是不可回头,就放手吧。只要你平安,不要像父亲一样被人陷害,我真的很知足了。我知道此时的我没什么资格对你说放手的话,可是我害怕,师哥,我真的害怕,还会有第二个父亲,三叔,韩妈,小青,来福。我胆小怕事,承受不起。”
我说着,侧过脸去再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再看下去我会动摇,他的眼睛深邃幽深,像海一样深沉,我怕我溺在海里,再也浮不起来。
身边不知何时有了一声叹息,姐姐疲惫地拖着身子由翡翠搀扶着走出里间,慢慢来到我们跟前。她身上的粉底蓝旗袍经过一夜的折腾,已经有了褶皱的痕迹,下摆处甚至沾染了几滴父亲袍子上的鲜血,此时看上去,当初娉婷袅袅的苏绣旗袍早已不成样子,倒像是廉价月份牌上画坏的美女画报。
我心中思绪万千,到了此时,禁不住也微微叹了口气。
“阿昭,姐姐刚刚不该打你!”
屋里听差的本来就在刚刚避到了门外,此时父亲的伤势稳定下来,众人忙碌了一夜,都被姐姐叫去休息了。翡翠福了福身子,也准备离去,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终是没在说什么。
姐姐在顾少顷身后的藤椅上坐下,看着我们两人道:“我知道,这些话从我口中说出来有些道貌岸然,但这个歉,或许在去年你们从北平回来时就应该道了。少顷,阿昭,终是我对你们不住。如今,从父亲受伤入狱这件事来看,少顷,我似乎觉得有些事,我们可能误会儒林了。虽然你回来那天你我都感觉到他的神情似乎不对,可是我刚刚仔细想了想,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刘家发生的事和你身边发生的事似乎是两件事,也该有两个线索,可今晚,我却觉得这些事是可以串联起来成为一件事的。”
姐姐的本意,大概是要为我与他解了刚刚沉默不语的尴尬,可他这样一说,到底是转移了我们两人的话题。只见顾少顷从茶几旁站起坐到沙发的另一角上,细细问起了姐姐话里的意思。
“师姐的意思是,陷害刘家与害我的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并不是我父亲,对吗?”
姐姐道:“我并没有把握,只是想起木伯的话,觉得这事情是一连串的。刚刚木伯临走前,还不忘挑拨我与阿昭的关系,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过吗?”
顾少顷听了,问道:“师姐觉得,我的事情,也是当初那人故意挑拨?可是,父亲要害我的事,不也是你当初证实的吗?”
“少顷,实不相瞒,我知道这件事,也是收到了不明人的来信,他告诉我,你父亲要在你与钱三的见面中假借钱三之手除掉你,或者将你软禁。可我又仔细想了想,如果真是你父亲所为,那么写信告诉我这件事的人又是谁呢?他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呢?我们当初为什么没有怀疑这一点?”
“那信你还留着吗?”
顾少顷的神色终于在姐姐说出最后一句话后变了,毕竟,事实的真相与否,直接关系着他们父子俩的亲情状况,姐姐这样的怀疑,如果成立,那么他们之前所有针对顾儒林所做的一切,都将变成了日后后悔的证据。
“我一直带着。”姐姐从手包里拿出那封据说可以毁掉顾少顷父子感情的短笺,仔细辨认着。
“并不是父亲身边的人。”他说着,又仔细看了看,突然响起另一件事,“师姐认得木伯的字迹吗?”
姐姐摇摇头,轻声说:“木伯并不写字,所以他会不会写字,眼下并不好确认。”
辨认字体,辨认字体?
我想着这几个字眼,突然想起圣诞时我和世珂贺叔同参加的那个舞会。
“师哥,姐姐,我想起来了,你们记得圣诞舞会金陵饭店枪击案吗?我与世珂正是因为收到一封名叫‘莫愁人’送来的邀请函才去的金陵饭店,如果闵家豪并非是真正的‘莫愁人’,而姐姐的推断也正确的话,那会不会这个短笺上的字迹会与世珂当日收到的信笺是同一人所写呢?”我问道。
顾少顷一听,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当日我在医院刚刚醒来,也是收到一个纸条说你们有麻烦,这才急匆匆赶到金陵饭店的,如今想来,我们只要将眼下的短笺与世珂的那封信笺与我的纸条三者合起来对比,大概就晓的是不是一回事了?”
“正是这个理儿。我们回去就办,阿昭,你一会等天亮些给世珂去个电话,问问他信笺还在不在。”
一通谈话最后聊成这样的结果,我们三人心中各有所想,一时安静下来。这一夜本就过得极为惨淡,先是父亲的救治并不顺利,接着又有更多伤心事要一一处理,我们三人坐在这里,被各自的心事所累,都盼着可以早已回到南京开始着手调查。
世珂听说了我的电话,沉默了两三秒,这才答复我:“阿昭,那个信笺早已不知去向,当日,我们从金陵饭店回家后,我与少顷就开始调查钱三的事情,之后少顷失踪,等我想起来要再看看信笺时,它已经不在办公室了。很抱歉我弄丢了信笺,可是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得告诉你,伯母她……已经知晓了伯父的事情,她……”
“母亲怎么了?”我颤抖地问道。
“伯母她,也……住进了医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