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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色略晚,但想我凤国皇上励精图治,想是没有什么歹徒的……虽然我们姐妹二人才来京城,对这里也不甚熟悉,但凭着记忆,想来也能够找到原来的客栈……”
言语之间看似是在叫林平放宽了心,实际上,又何尝不是明着将所有危险给列了出来?
林平的手慢慢松开,但在薄相思即将接过绣荭的那一刻,他却又陡然缩紧。
只听见黑夜之中,林平大声地面向蕴娘道:“行!我负责!”
一直面无表情的侍卫终于有了点表情,丝丝惊讶覆盖在脸上。一旁的蕴娘直用手帕揉着太阳穴,一副快要被气晕了的模样。
无人看到隐在林平身后的薄相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最后薄相思与绣荭成功进入了景王府,名头是蕴娘的远方亲戚。看来,这个蕴娘在景王府的地位似乎并不一般。
林平因为干了一天的活,被蕴娘赶去休息了。所以,在景王府中给薄相思与绣荭引路的人,便是这位蕴娘。
因为绣荭腿上有伤,所以薄相思与蕴娘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三人是并肩而行的。如此一来,薄相思也能够好好地打量蕴娘,只见她眉心一颗胭脂痣妖艳似火,黛眉并不似平常女儿家那般委婉,反而微微上扬,有几分亦正亦邪的滋味。
“今日得蕴娘相助,真不知日后要如何报答才好。不知蕴娘在王府内身兼何职?日后报答时也好寻人。”薄相思试探着问道。
“你们明日早点走,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蕴娘毫不领情地说道。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竟与外头的侍卫是同一个模样。
对于这样的回答,薄相思显然不满意。如果这蕴娘是景王的幕僚,将她们今来的事情说给景王听,只怕来王府的目的还没达成,就被那痴情种的景王给盯上了。
薄相思开口便要追问,正在这时,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恭迎王爷回府!”
反应最快的是蕴娘,她一把扯过薄相思和绣荭,就躲到了一个红漆大柱子后。
当景王一行人的脚步声临近时,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尤其是,当景王突然在柱子前停下来时,薄相思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蕴娘呢?”悦耳的男声响起。
“回王爷,估计快睡了,要奴才去叫她么?”
“她是夜猫子,哪能睡那么早,”景王笑着调侃道,“叫她过来服侍本王。哎呀,今天去找姑娘,结果那一个个,无论身段还是容貌,都入不得本王的眼。”
当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已经越来越远,看样子是走了。
等到一行丫鬟奴才也全都离开后,柱子后的三个人才松了一口气。薄相思和绣荭肯定是松了一口气的,至于蕴娘,似乎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太紧张。
薄相思迅速地往她脸上扫了一眼,后者似乎正在沉思,并没有注意到。
过了一会儿,蕴娘突然出声道:“你们两个,就去我房里睡吧。沿着这条长廊直走,第二个岔口时往左拐进去,第七间房就是我的。来,这是钥匙。”
一把铜制的长钥匙被放在薄相思手里后,蕴娘又严肃地叮嘱着:“我现在要去服侍王爷,明早日上三竿时才会回来。我希望在我回来时,你们已经走了。”
薄相思连忙点着头表示已经知道,又感动地连连朝她道谢。
待蕴娘转身走后,一直缩在旁边的绣荭现出身来,看着蕴娘的背影,低声问道:“姑娘觉得,她是什么人?”
薄相思也凝眸看着蕴娘的背影,待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方才移开了眼:“不知道。”
从刚才景王的话中,似乎可以初步推断蕴娘是个小妾什么的,但既然是景王的妾,又怎么会出来点灯?而且,侍卫见了她不行礼不说,连只是个工人的林平都可以直呼她的名字。
通房丫头么?也不该啊,听景王的语气,似乎很是宠溺蕴娘。
两人对望了一眼,谁都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但她们心里都知道,等到天亮之后,绝对不能让蕴娘发现她们还留在景王府!
除了景王的寝房里偶尔有些动静外,整个王府今夜算是安静。在黑夜的笼罩下,安静得诡异。
同是京城,景王府安静,尚书府此刻却鸡飞狗跳。
七个手执佩剑的白衣女子站成一排,堵在尚书府门口。每一个人都将头发像男子那样高高束起,衣裳也甚是利索。一看便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倒像是江湖侠客。
药采篱气郁地指着他们,愤愤道:“你们不让我出门,总得给个理由吧?”
“公子让我们拦的。”
“你们倒是说月菲白为什么要拦我啊!”
“公子说,一切等他回来后再商量,采篱公子不可冲动行事。”
“等等等,等什么等!”药采篱恼怒地摔碎了一个青玉茶杯,道,“他是不是不知道香山是什么鬼地方啊?我师妹在里面啊,那是我师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啊!”
“公子知道薄姑娘的处境,我们已飞鸽传书给他。”
“他叫你们来拦我什么意思?他人呢?!”
“公子正在快马加鞭赶回长安。”
“他的毒解完了?”
“不知。”
“砰”,瓷器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刺耳得仿佛能划伤人的耳膜,划开这黑夜的伪装。
药采篱被那七名女子拦了下来,为了防止他跑去香山,所以那七个人连大门都不让他出。
至于早朝,已有人上书,说药采篱卧病在家,不得不告假。
同样是这天晚上,许久未碰奏折的上官权将月若迎哄睡后,独自披着披风来到书房,点起油灯逐字逐句地批改奏折。
当看到药采篱的请假奏章时,他突然有点神情恍惚。
药采篱真是病了么?他大概是在恼自己将相思关进了香山吧。
一向冷傲如斯的帝王,在主持斩刑时也未曾有过丝毫的动容,但在想起那笑意盈盈的女子时,竟然会觉得心蓦地一痛。
所有人都只知道他给了薄相思生不如死的处置,却不知道他的心底的难处。杀害皇嗣,毋庸置疑的死罪,如果当真给了她痛快,那就真的死了……世上就再也没有薄相思这个人了。可,关进香山呢?至少她还活着。
上官权曾在数个黑夜,夜深人静时,自己问自己,她杀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当真不恨她么?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上官权在心底却明了,真的不恨,真的恨不起来。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不恨。
他虽是条天子,是万人之上,可行事也要按照规矩来。他虽然无心处置薄相思,可宫规摆在那,他也无可奈何……
相思,我不恨你……那,你恨我么?
轻风吹进,昏暗的灯火摇摆不定,看不清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的表情。只知道他呆呆地盯着药采篱的奏折,看了很久,也很入神。以至于,连一个黑影悄悄来到他的身后,他都没注意。
“请皇上恕罪,属下办事不利。”黑衣人一身劲装,敛衣下跪。
上官权这才回过神来,神态又恢复了往常的冷傲如霜:“什么意思。”
“属下,属下去到香山时,禅院被打扫得很干净,显然有人住过,可是,薄姑娘并不在那里……属下在方圆几百里找遍了,只发现,发现了一条地裂的痕迹……”
“地裂?”上官权眯了眯眼睛,语气已有危险的气息,仿佛黑衣人说出的话再不能让他满意的话,黑衣人的命就会没了。
黑衣人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身体不停地抖着。
上官权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下去好好问问当初送她上山的那两个太监。朕今日不罚你,但如果七日之内你连一点线索都没查到,你就自挑手筋吧。”
显然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黑衣人连忙磕头,喏喏道谢。下一刻,只觉一阵风吹过,那黑衣人便已经不见了。
上官权躺在身后的木椅中,细长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喃喃道:“大地怎么会突然裂开呢?除非……香山布有机关或者阵法,而相思不慎触碰到了……在一向无人问津的香山设下陷阱,是为了掩盖什么不可告人的天大的秘密么……”
一层又一层的疑惑接踵而至,可上官权不是月菲白,无法根据现有的仅仅一点点的资料,抽丝剥茧地分析出事情真相。
天蒙蒙亮,黑夜收起了黑色的大网,淡青的晨光慢慢撒下。此时很多人还尚在睡梦之中,可有一间房却点起了灯。
因为只点了一盏灯,所以并不太明亮,也并不惹人注意。房里传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不难看出里面的人已经在准备起床了。
绣荭换了身衣服,那是昨夜众人都熟睡后,林平偷偷拿进来的。两人互相收拾完毕,就猫着身子慢慢踏出房门,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后,才转身小心翼翼地锁上门。
当她们二人准备起步离开时,却看到左右突然冒出了灯光,随即,就是许多提着灯笼的人,最后,便是以为身穿藏青绣袍的男子,他的怀里,还拥着一位只穿了中衣的女子。女子眉心一颗胭脂痣格外显眼,表情略有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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