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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后来又下过雨,淅淅沥沥,到早上都没有停。
余晚头痛了一整晚,很早就听到施胜男在客厅窸窸窣窣。摸出手机一看,不过才早上五点。外面的天色灰蒙,暗沉沉的,透着不舒服。余晚索性也起来。
见到她,施胜男不禁吓了一跳:“这么早?”
“睡不着。”余晚这么说。
“感冒怎么样了?”施胜男摸她的额头,手一碰上,就连忙轰余晚回房间,“这么烫!赶紧回去躺着。”又不满道:“昨晚你洗完澡就下楼,头发湿着,能不着凉吗?——下去了这么久,谁找你?”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
余晚垂着眼,微微有些失神。很快,恢复如常。她移开话题,问施胜男去哪儿。
“赶早市。”施胜男说。
“我也去。”余晚头很痛,还觉得闷,便想出去走走。
“哎,买菜有什么可去的……”施胜男打哈哈,“你赶紧回去睡觉。”
余晚说:“我在家憋得慌。”
“既然憋得慌,就该早点出去工作!”
话虽这么埋怨,施胜男提着买菜包出门时,余晚已经洗漱完,换好衣服。
初秋了,早晨天凉,她的t恤是七分袖,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底下搭着牛仔裤和板鞋。整个人看着年轻,有朝气许多。
打量了眼余晚,施胜男悄悄拧眉。
走出楼道,地上湿哒哒的。下了一夜的雨,这会儿还有零星雨点。
余晚撑伞。
视野瞬间暗下来,余光里,那只小野猫还在灌木丛旁溜达。见到她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仍然讨好似的喵喵叫,还有点可怜。
跟昨晚一样。
余晚不自在的别开眼。
伞下,施胜男神色有点不自然的紧张,往两边张望着。不知看到了谁,她瞪起眼,示意那人赶紧走。
十字街口是红灯,余晚停下来。
对面,一辆三轮摩的突突经过。因为下雨的缘故,司机穿着普通的青色雨衣,个子小小的,藏在里面并不起眼。摩的混入早起买菜的人群中,余晚并没有留意。
施胜男觑了一眼,故意停在早点摊前挑挑捡捡,等彻底不见了踪影,才拉着余晚往前走。
也许吹了风,买完菜回去,余晚头更加痛。喝了碗姜茶,她继续倒头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有人推门进来。
门吱呀一声,叫人心尖一颤,余晚迅速睁开眼,定定望着来人。
是施胜男。
她说:“先前忘了买葱,我出去一趟,再给你买点药。”
“嗯。”
余晚含糊答应。
她的头还是涨,像是要炸开,一阖上眼,就是沉甸甸的身影,压下来,将她抵在冰冷的地方,手脚束缚着动弹不得。眼前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身影不断交错着,余晚快要窒息了。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
心跳得很快,又是一身汗。
*
施胜男在小摊上买了把葱,转身去市场对面的药店。慢悠悠的,一辆三轮摩的停在面前。雨帽掀开,是陈春华。
“你还来?”施胜男冷下脸。
陈春华笑嘻嘻道:“来看看你和晚晚,哦,还有余波。”一顿,他意味深长的说:“听说那小子又进去一次,二进宫啊……”
“你别胡搅蛮缠!”施胜男急。
“怎么会?那小子专门去滨海找我,我都没露面。”
“那你赶紧走!”
“别啊,幸亏在车站见到余波这小子,我才知道你们这么多年搬到这儿来了。”陈春华呵呵笑道,“晚晚是越长越好看了。这几天我来楼下转过,见到晚晚都有对象了?开的车不错,钱不少吧……”
钱钱钱!施胜男说:“上次不是给过你钱了吗?”
“花光了。”陈春华回得坦然无比。
“一万块!”施胜男气急。
“一万块能顶什么用……”敲敲自己的义肢,他说,“全他妈花这上头了,还是个便宜货!”他装了义肢,可整个人看着还是别扭。
施胜男默然。
陈春华说:“你想想办法,不然我就去找余波了啊,反正我已经见过小晚,就差他了。”
“你——!”
施胜男又要骂,这人开着摩的走了。怔楞良久,她猜去药房。
余晚睡得迷糊,就被施胜男喊起来吃药。感冒冲剂有点苦,施胜男在里面化了颗冰糖。喝到甜味,余晚无奈:“妈,我又不是小孩子。”
施胜男叹气:“你在妈这儿永远都是小孩子。”想到她的婚事,施胜男就心塞:“什么时候嫁人我就解脱了,小骆多好的孩子……”
“妈!”余晚闷头躺下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施胜男端着碗出去。
屋子里复又安静。
余晚闷在被子里,轻轻眨了眨眼。
……
再睡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家里没有人,厨房里有施胜男给她留的饭菜。余晚吃了一点,开始认真琢磨工作的事。
这段时间有好几家猎头公司给她打过电话。余晚没怎么着急。直到今天,她才将几封职位邮件浏览一遍,挑适合自己的打电话过去。
猎头很爽快的约她当面谈。
定下时间,余晚换了职业些的黑白套裙。
要出门前,不知想到什么,余晚回屋拉开抽屉。
里面是那个珠宝袋子。
她没有打开过。
静静看了看,余晚将纸袋收进包里,出门。
她的腰还是细,从后面看,整个人纤瘦而漂亮,尤其从腰后延伸到高跟鞋的腿部线条,修长、匀称。一步步像是踩在人的心窝子里,冷冷清清的禁欲模样,最能勾出人心底试图蹂.躏的□□来。
一道视线静悄悄打量着她,直到余晚坐上出租,才呼吸沉沉的收回。
*
工作的事谈得顺利,余晚从猎头公司出来时间尚早,她拦了辆车。
出租司机问余晚去哪儿,余晚想了想,说了一个地址。
离这儿很近,就在cbd。
下了车,余晚抬头看了看这家公司蔚蓝像极了漫天星辰的logo,她给谢佳打电话。
“谢小姐,你好。”余晚依旧客气。
“余小姐。”谢佳很忙,直接问,“什么事?”
余晚说:“我有东西要给季先生……”珠宝实在贵重,余晚不放心旁人,只能交给他的助理。可余晚还没说完,谢佳已经打断她:“季董今天不见任何人。”
站在初晴的阳光底下,余晚眼前忽然出现男人沉默的眸子。
他最后吻她,柔柔软软。
安静片刻,余晚说:“好的,谢谢你。”
……
家里,施胜男仍旧不在,不知去了哪里。余晚将纸袋重新收回抽屉。
她坐在那儿,定定看着,头还是疼,也不知在疼什么。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咚咚咚。
“谁啊?”余晚一边问,一边走出去。
老式的门没有猫眼,她稍稍打开一点——
外面没有人。
扶着门,余晚往外打量。
三秒过后,还是没有人出现。
她将门阖上。
*
骆明川也感冒了,睡到将将中午才起,下楼见到季迦叶,他不禁诧异:“二叔,你不是去欧洲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季迦叶淡淡的回。
“咦,迦叶你脸色不太好。”
叔侄二人年纪差的不多,这人没大没小,季迦叶被他逗乐了,声音和缓些说:“大概是倒时差,有点累。”
“那你更得休息了。”
季迦叶微笑,见他似乎要出门,脸上笑意停了停,问:“出去?”
“嗯。”骆明川点头,“去买东西。”
“什么?”
骆明川不说话了,只是赧笑。
季迦叶会意:“给小余的?”
骆明川还是“嗯”了一声,说:“上回在香港见她喜欢,我想找机会送给她。”
季迦叶垂眸,翻了翻手里的报纸,终于还是叮嘱道:“你身体刚好,又没人和你争,就算追女孩子,也别把身体弄垮了。”
“知道。”
骆明川嫌弃他老派。
独自坐在客厅里,季迦叶还是看报纸。管家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只安排他一个人的晚饭,明川是不回来吃的,说不定还要去找余晚……翻阅的动作一停,季迦叶道:“不必了,我出海。”
他突然觉得累,不愿再应付那一堆没完没了的工作。
上午下了雨,下午放晴了,天气不错。船员在准备,有人领季迦叶去一旁的雪茄室等。季迦叶极少抽这玩意儿。烟雾缭绕之间,有人推门进来。他半眯起眼,望过去。
来人身材高挑,休闲的长裙,露出纤细的脖颈和胳膊,那手垂在身侧,很白。
视线往上——
是温夏。
季迦叶漫不经心撇开眼。
温夏倒是自来熟:“这么巧,今天你总不会拒绝我吧?”
季迦叶一向冷漠,没有回应。
温夏坐下来,在他的身旁。她看着他。男人的侧脸英俊极了,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禁欲而冷漠,让人想要征服,想要被他压在身下……她忽而好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女人声音轻轻的,拂过耳畔,满是勾引。
季迦叶偏头望过来,就越发英俊了。那双眸子漆黑,直视着她,像深深的潭水,能望进人的心里。
“你还不够资格。”他如实说。
说完,季迦叶起身。温夏故意握住他的手,“谁有资格?”她抬眼看他。
那双眼也黑,蕴着笑意。
那双手也软,轻轻拂着他的指尖。
季迦叶抽回手,掐起她的下巴。
他的力道有些重,掐得她疼。从来没有人这么粗暴的对待过温夏。那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力量,让人崇拜。温夏几乎能闻到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味道,强大极了,还很凶悍。她的心跳的很快。
下一瞬,季迦叶却松开她,转身离开。
失去了他的力量,温夏不免失落,她再度急促的握住季迦叶的手。
“哎!”
季迦叶转眸,无波无澜道:“想被我玩?”
温夏说:”怎么玩?”
季迦叶带她一起上船。
海上的太阳极好,季迦叶含着烟,钓鱼。
他的话很少。
旁边有人过来,踩着高跟鞋。季迦叶偏头。女人肤白貌美,穿得比基尼,身材很好,尤其双腿匀称。季迦叶拂过,没做任何评价,眸子里更是没有预想之中被惊艳的悸动情潮,就漠然转过脸去。
温夏被冷落,坐到他身边,说:“不好看?你不喜欢?”
懒懒盯着前面笔直的鱼线,季迦叶只是说:”把衣服穿起来。”
温夏笑了:”你不敢?还是你不行?”
季迦叶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离开。从甲板下去,不知交代了什么,游艇往回开,将温夏丢回码头,然后再度出海。
温夏:“……”
她还从未这么丢脸过!
她在这个男人这儿接二连三的栽跟头!
温夏恼怒。
……
季迦叶一共出去了两天,连卫星电话都没接。等他回来,还是一堆让人头痛的工作,季迦叶一件一件看过去。
谢佳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季董,余晚余小姐前两天打来过电话。”
“她说什么?”季迦叶头也没抬,只是这样问。
“余小姐好像有东西要给你……”
仍然望着文件,季迦叶淡淡道:“以后她的电话,就说我不在。”
“好的。”
谢佳离开办公室。
季迦叶还是低着头,没有动。
旁边手机在响,骆明川打来的,季迦叶接起。
“二叔,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
骆明川说:“我今天最后一场音乐会,想邀请你来听。”他回国本来就是受本地乐团邀请,如今已经到最后一场。季迦叶从没有去过,他这回邀请他。
季迦叶停了停,说:“我去不太好。”——既然骆明川过不去那道坎,他就不会再主动多提,更不会主动曝光骆明川的身份。
“怎么会?”骆明川认真的说,“迦叶,你是我二叔。”
这是血浓于水的亲缘,让人心生柔软。
默然片刻,季迦叶忽而问:“小余去么?”
骆明川如实说:“我正想去找她呢。”
“那我就不去了。”季迦叶说。怕电话那头的人多心,他说:“我工作忙。小余不是和你在闹别扭么?你找机会好好哄哄她。”
又保证:“我以后肯定去听你的音乐会。”
“好吧。”骆明川有些失落。
季迦叶挂掉电话,他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有人敲办公室的门,他说:“进来。”
“先生。”
是刘业铭。
“什么事?”季迦叶问。
刘业铭走过来一些,说:“沈家好像在调查明川,这次连美国那边都有动静。”
“哦?”
季迦叶面色略微严肃,他靠在软椅上,没有动。
刘业铭有些发愁:“要是按之前的安排,就不会有这种事,可明川过不去那道坎,现在就怕沈家再生出什么来,对明川、对先生你也……”
“我不要紧。”
季迦叶眉眼沉冽。
又说:“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就是他出面去解决。
刘业铭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