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菲傭兇殺案

方健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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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菲傭兇殺案

    牛奶車殺人案成了人們茶後飯余津津樂道的話題,非但情節神奇,案子破得又太有水準,神探鮑母的名聲如日中天,家喻戶曉,人人皆知。

    老話題還沒涼,霍克斯黑德茶館又發生慘案,死的是一個漂亮的小女生,來了還不到半個月。簡直是死神盯上這家咖啡館!

    “死亡時間-上午9:45分。”

    “死亡原因-左太陽穴被o.8公分的子彈擊中,當場猝死。”

    “射擊距離-不過2o公尺。”

    湯姆探長正和他的探員忙碌著,偵查、拍照取證,錄口供,一面等待鮑母來加盟。

    因為這次兇殺案又是十分稀奇古怪,一個剛來上班的小妞,人頭不熟業務不精,哪來的仇家?遭人槍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其次,創口也離奇得很,從趴著倒地的情況來看,子彈是斜著自下而上地射入,彈道分析證明了這一點,屬近距離射殺。射擊點應該是從地板下面,這也不可能。

    所以遇到難題不得不再請神探出馬,專業的屢次請教私家偵探,說出去有點丟人。常言道:棋高一著,縛手縛腳,也是沒法子的事。

    今天尼娜打電話請老師來,鮑丫頭接的。說是她一早就出去了,最近一段日子經常單獨外出,神神秘秘的。問她什麼原因,一個勁地搖頭,她也不知道。

    正準備挪動尸體,“別動,我來看看!”抬頭一看,是神探鮑母,真是說到曹操曹操到!

    “老太太,您真是神出鬼沒呀!”湯姆大驚小怪的。

    “我恰好在這一帶轉悠,湊巧了!唉-地處兇煞,殺氣太重,死人難免喲!”

    “啊!老師,您別又指什麼大門正對路口,多血光之災吧?這回新裝修,按照您的吩咐,在外面安裝了一道固定的玻璃門,顧客改從兩邊進出。既避免了這個缺陷,還別具風格,稱贊的人還不少呢!怎麼還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說正事吧!從地上痕跡來看,尸體被人翻動過了。”

    湯姆說:“這個我們也意識到了就算是仰天倒下,子彈從左面高處,也就是天花板的方向射出也毫無可能啊!咖啡館開門之前,忙著做準備工作的也不是她一個人,也沒聽見槍響,怎麼她會莫名其妙地死了呢?再說殺人動機也不成立,她才來12天。”

    “記住我說的話,大探長!小鬼子殺人還需什麼理由嗎?”

    “怎麼?又是日本人!”

    “極有可能!好吧,可以翻過來了。看看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受傷?”

    正面沒任何地方有異樣。

    鮑母又問:“尼娜呢?當時她在幹什麼?”湯姆探長笑了:“她呀,忙得很,現在還在忙。”

    鮑母見他不懷好意地訕笑,也笑了:“有話直說,讓我也知道。”

    “事情是這樣的,由於茶館老板娘位置空缺,不少人覬覦。情愿當填房的大齡姑娘就有好多,上門說媒的人接二連三,尼娜的心思全操在這上面了。據說這個姑娘也牽涉在內,會不會是愛情糾葛?”

    “不會吧,她還小。她兒子什麼態度?人呢?”

    “那個老實巴交的兒子科比是個品行端正的青年人,說什麼也不肯再娶,還沒有走出喪妻的陰影,真讓人同情。今天一早就出門談生意去了!”

    “出去就好,在家的話說不定也會遭毒手!”

    “啊!難道您心里已經有譜了?”

    她點點頭:“差不多吧!”

    “天哪!您是不是人?”

    “哎哎哎,你這是怎麼說話呢?”鮑丫頭一步跨進來。

    “李太太來了!我是說她老人家簡直是神人,剛來這會兒,就能確認行兇的方式,非常人所能!”

    “這還差不多!這幾天我娘一直心事重重,似乎有預感,天天出門,就在這附近轉悠,假如現在再來勘察,黃花菜都涼了!就連我這個師妹、當事人都懵里懵懂的。”

    “是嗎?未雨綢繆,胸有成竹,本人倒要請教,老人家請講!”湯姆顯得很虛心。

    鮑母說:“這里不是談話場所,尼娜去找一間包房,泡壺茶慢慢說。今天就不要營業了,關門大吉!”

    “ok!”尼娜微微是諾。

    一間小包房猶如一間密室,幾個人聚在一起。

    老太太坦白說:“一連幾天在這附近晃悠,其實我是心里不踏實!”

    “啊!此話怎講?”

    “上一次在西郊度假村臨時法庭上起訴仲上美和子與小田嘉代時,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兇手熟知茶館二樓露天陽臺上,房東老先生按時出來打太極拳,就是以卡車來送牛奶為準的。你們還記得嗎?”

    “沒錯,我們都記得!”

    “這是老先生的生活習慣,帶有一定的普遍性。觀察到這個不起眼的舉動,兇手絕對不會偶然發現或是路過這里見到的,一定就在這附近,甚至就在隔壁或者對面,長時間觀察才得到這個信息,否則不會這麼湊巧。”

    “既然有第一次,難免沒有第二次、第三次,想到這,我都不寒而栗。但是又沒有根據,說出來還怕別人說我神經質呢!於是這幾天一直在這一塊調查,哪知剛剛有了一點眉目,就出事了。”

    “就以今天的兇案來說,槍手就是隱在馬路對面的陽臺或者躲在窗戶後面射擊的,不會錯。”

    “但是死者是在屋子里面的,總不見得把頭伸出去找死吧?”湯姆還是一臉迷惘。

    “對,就是她把頭伸出去的一剎那!”

    “娘,不會吧?怎麼那麼巧!”

    “二樓窗戶里有人呼喚死者,情況就不一樣了。她在底樓把頭伸出窗外,是仰著臉朝上回答的,大概就是“什麼事啊叫我幹嘛”之類的問話,於是對面的槍手趁機一槍,子彈斜著射入太陽穴就合理了。”

    “哦!”三個人長長地蘇了一口氣,終於弄明白了。

    尼娜也意識到:“照您這麼說,店里有兇手的同伙囉?”

    “沒錯!我還可以肯定誰是同案犯,房東把二樓出租給你時,原來她家的保姆、一個菲傭搭給你對不對?還曉得她名字叫“本田”什麼的。”

    “是啊,她叫本田冬梅。這一來房東不用因出租房屋把傭人辭退,二來我也正用得著人,所以就順水推舟答應了。真沒想到這個菲傭竟然是殺手!”

    湯姆也有點數了:“您鎖定這個菲傭是同伙,卡車撞人案就順理成章了,死者有晨練的習慣,淺而易見就是她提供的!”

    “一語中的!是我在偵察中得到的收獲。起因就是這家茶館的對面也有一幢相同的二層樓洋房,地處拐角,市口極好,為什麼不破墻開店呢?即使租給人家,每個月的租金足以養活兩個人。相反卻把門面砌得死死的,浪費資源,令人費解。”

    “更奇怪的是墻角上有一個個突出的腳蹬,俗塵“墻垛”,彼此相隔5o公分。我本來想這不是給盜賊創造可趁之機嗎?後來想想不僅如此,既給賊人翻墻的便利,也給越墻而出的神秘人創造條件,因為地上還有塊厚厚的草地。從斷了的莖的青草上看出,這里確實有人通過。”

    三人異口同聲:“難道里面人想隱瞞什麼?”

    “正是!從小路左拐就是中正中路,這條路分東路、西路,東自洋涇浜西到西郊度假村,這里正是繁華地段。你們不知道這里有個“三田の家政公司”吧?上海人叫娘姨介紹行。”

    “奇怪的是門面不在大路上,只掛了一個不起眼的木牌,一扇小門供員工出入,不注意看還真找不到。”

    “就因為名字上有個五十音圖里な行中的“の”,引起了我的注意。說明這家公司是日本人開的。東洋人投降後,一般的企業都倒閉關門了,它竟然還開著,不要再有什麼貓膩吧?帶著這個疑問我找到了它的正門,就在13oo弄的西面一條大弄堂。從14o8弄進去左拐朝里走,頂頭就是。”

    “兩扇鐵門上方一塊大招牌,除了“三田の家政公司”幾個字外,還有housekeeping英文字樣,氣派不小,但是藏在弄堂深處,這麼低調,有點像日本鬼子的特務機關-特高科,更加引起我懷疑了。再向里面張望,後就是現在的霍克斯黑德路,茶館的斜對門,這下子我的疑心更重。”

    “接下來我就準備深入虎穴調查了!”

    “老太太單槍匹馬深入虎穴,膽子夠大的!換作我,沒有三、五個人一同進去,不敢!”湯姆實話實說。

    丫頭撇撇嘴:“換哪個都不敢!”

    老太太背過身,在墻角里戴了金髪頭套,一副金絲眼鏡,十足的闊老太太派頭,就是臂彎上的手提包太大了,無計可施,因為里面有她的防身兵器-雙截棍。

    神探在門房間用英語說她要請一個高級保姆。看門的聽不懂,領她到辦公室去見辦事員。

    辦事員英語半瓶子醋,日本口語特重,聽了半天才弄明白,回答說不行。他們這里的安保人員進過嚴格的培養和訓練,不是市面上一般的保姆,清一色的女性。他們那里有男、有女,個個一流,專為有特殊要求的客戶提供特服務,并且要有熟人擔保。

    明白人一聽就知道這里不是個好地方,請傭人竟要主方擔保,倒行逆施。鮑母不動聲色,亁脆用英語同他爭論,故意把事情鬧大。終於來了一個課長”

    課長一露面,老太太大吃一驚,總覺得這人在哪里見過。腦子里極回憶,終於想起在度假村法庭上見過他,就是跟隨那個麻臉老頭提前退場的。心里一下子清楚了,這里說不定就是“紅孩兒”的巢穴,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心里有底,便開始與他周旋了。”

    “我經朋友介紹,來貴公司請一名級別高的“安全保姆”看家護院,錢不成問題。你需要什麼樣的人作擔保盡管開口!”

    課長見她穿著得體派頭十足,英語說得比他流利多了,摸不清她的來路,撤了心理防線,連聲說行。

    鮑母反過來問他:“你們有些什麼樣的服務?”

    “你的中國話的會說?我的英語不行,就用漢語交談,如何?”

    鮑母心里暗笑,看把你嚇成這樣!便說:“可以!”

    “我們公司分三個部門,有三種專門人才。一是“本田”部,清一色的菲傭,除了普通的家務之外,還有正規醫院的護士上崗證,護理工作嫻熟;還會算賬、打字、攝影、沖洗膠卷、縫紉等,收集情報,收發報,下毒,爆炸則另外加錢;殺人,加倍收費。”

    “還有一種“龜田”部,實力派男性,拳擊搏闘、空手道、日本刀、西洋劍全會,并且是使槍的高手,擅長狙擊暗殺,替大亨當貼身保鏢最合適,價碼不低。看你需要哪一種?”

    “請問,還有一種是不是叫“小田”部啊?所以取名為“三田”家政對不對?”

    “對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瞎猜的,雇一個“小田”要多少錢?”

    “這個價錢就高了,不過該部暫時停止對外服務。  ”

    “這是為何?”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

    “跟你說實話,我就是要雇用“小田”部的,一來女娃長得水靈,人見人愛;二來人才難得,出再高的價我都樂意。”

    “跟你說不行就是不行,其實菲傭身手也不錯的,單價又低,何樂而不為呢?”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非要小田啊什麼的!”

    “你這個人真是死心眼,我也跟你說實話,我們有員幹將,最近失手被抓,遇難了。正在整頓,恕不對外營業!”

    “我知道,就是報紙上登的“小田嘉代”嘛!也算她倒霉,撞上神探鮑母,遇上對手,自然是沒有好下場!”

    “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想要本田的還是龜田的,快些決定,不要自找麻煩!”

    “難道你還想用強迫手段?”

    “跟你介紹了半天,你不下單,想耍我呀?沒那麼容易!”

    “哎哎哎,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要的人你沒有,怎能怪我呢?好吧,我就將就些,要一個“本田”部的高級菲傭!”

    “這也不行,四大名牌中春桃、秋菊、冬梅均有主家,夏荷另有任務。你在一般性的中間挑一個吧,要不來一個“龜田”男性也不錯!”

    “說什麼胡話!我一個老小姐身邊跟一個野男人,成何體統?菲傭定要最好的,次一等的免談!”

    “哪我們就無能為力了,你請回吧!”

    神探這下有了把柄,趁機翻臉,理直氣壯地大呼:“剛才你還氣勢洶洶的,說不定我會有麻煩!現在我定了你又說沒有,故意刁難,是你在耍我!今日有便罷,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氣!”說著把辦公桌上的算盤套在手上,“滴溜溜”地玩得直轉!”

    “你想幹什麼?”

    “想揍你!敢對本小姐使橫,拉屎把膽子拉掉了!”

    “就憑你一個老太婆,也敢到這兒來撒野,八格亞路!來人!”東洋話都說出來了。”

    “想打架?很好、很好,來!出去打!”她原本就想把事情鬧大,這一來天從人愿,把小包斜挎在肩上,18檔算盤往桌子上一砸,散了架,算盤珠子滾得滿地都是。

    她一手抄一根框架,跳到室外,指著幾個打手:“出來打!”

    課長見她說打就打,高興的像小孩過年似的,一下子懵了,她到底有多少人?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太婆竟敢獨自挑戰,背後一定有靠山。茫然不知所措。

    他不敢出頭迎戰,手下人也傻站在場上,雙方虎視眈眈,一觸即發。

    “啪啦、啪啦”,冷不防有人零星地鼓起掌來,一面說:“神探鮑大姐果然名不虛傳,有智慧有膽量,單槍匹馬找到這里來挑梁子,難道不考慮後果嗎?”

    “鮑大姐是你叫得的嗎?沒大沒小,叫奶奶!好端端的男子漢又沒有人迫你,臉上戴個假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還自詡為“紅孩兒”,觀音菩薩跟前的善財童子是你這個鬼樣子嗎?什嗎東西!”

    戴面具的顯然是這兒的頭,一上來就被鮑母罵得狗血噴頭,不由得惱羞成怒,冷冷說道:“老太婆太不自量力了,就算你武功精湛,好漢難敵雙拳,我這里有六個人,一擁而上,想想看會是怎樣的後果?”

    老太太不慌不忙,小拇指環在口中一吹,“嘟”的一聲,暗中竄出兩條猛犬,又高又大還特別兇,“旺旺旺旺”叫得整天價的響,迎著面前數人張牙舞爪地要撕咬。

    “怎麼樣?這下夠刺激了吧?”說著把手中的半截算盤木框舞得風車也似,猶如“六扇門”中捕快的曲尺,也是一件常用的兵刃,想不到她玩得如此得心應手。

    對面六個人一下子楞住了,這兩條猛犬三、四個人都對付不了,看她有恃無恐的神態,哪敢動手?要想勝她只有動槍。

    老太太十分機靈、強硬,一針見血:“腦筋不要動歪了,槍聲一響,警察和巡捕房的人就在附近,立刻過來端了你的巢穴,信不信?”

    這兩句話把對方鎮住了。光棍不吃眼前虧,戴面具的立時變了聲音:“嘿嘿嘿嘿,老太太,剛才是我們這個課長不對,說話不中聽,您老不要生氣,我們會處罰他的。不就是為個菲傭嘛!三天以後把本田夏荷送上門,包您滿意!”

    “這還想個做生意人說的話,早點這樣,哪用得著吹胡子瞪眼的!”

    “好了、好了,丑話就不用再說了。請到辦公室里簽合同!”轉而對那個課長訓斥:“你的大大的不好!事情都被你搞砸了,好好地侍候這位老太太,聽見沒有!”

    “はい!(哈以)”

    簽合同時,那個課長的態度18o°大轉彎,畢恭畢敬地:“老太太,這個夏荷菲傭沒得說,一套肚皮舞跳得“一番”(いぢばん一級棒),閑來無事叫她跳給您看,高級享受哦!”

    “老太婆哪愛看那玩意?不如聽京韻大鼓來得實在!”

    “那是,那是!傭金是這樣的:月工資按申城時下常人一個月的開銷三倍計算,是9塊大洋;加1塊錢管理費是1o元,簽約時先付3個月定金。如果毀約,定金不再退還。請您看仔細了,沒有疑問的話就在乙方欄下簽名蓋章,沒帶私章按個手印也可以。”

    鮑老太看了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連說不合理。課長一驚,忙問哪里不合理。

    “違約單指乙方,甲方呢?你們違約怎麼說?”

    課長仰臉大笑:“這怎麼可能呢?我們絕對不可能違約,從來沒有過的事!不妨告訴你,不但定金全額退還,再罰一倍錢作為補償,滿意吧!”

    “很好!不過口說無憑,請你寫在補充條款里作為依據。我才答應簽字!”

    “其實是多此一舉!”他嘴上說還是照辦了。

    鮑母一口氣說完,三人聽得如癡如醉,深感比什麼故事都好聽。尤其聽說本田冬梅也是他們的人,兇案發生後就不見蹤影,顯然已經逃回去了。鮑母分析推理案情的始末十分精辟,使人由衷的欽佩。

    就這件謀殺案來說,“紅孩兒”計劃得很巧妙,成功地殺了人,制造恐怖事件,影響不小。還故意露出少些端倪,讓你知道暗的、明的兩個兇手就藏在對面,但是沒有證據,既不能去搜查更不可以去要人,他贏了。

    但是鮑母施展才能,順藤摸瓜,找到他的藏身之所,為今後將其一網打盡創造了有利條件,從這一點說,鮑母贏了。

    還有一件稀罕事,人家把雌夠送來了,道格特當上新郎官,母狗以它馬是瞻,微微是諾,夫唱婦隨。新婚燕爾之際便隨它跟主人外出執行任務,深得家里人青睞。

    鮑母這次出來明察暗訪,特地叫了一輛十六鋪水果批發行的廂式貨車,她坐車頭里駕駛員邊上,兩條夠就待在後面車廂里,神神秘秘的。

    尼娜和湯姆聽了都十分高興。

    為今之計,只有以不變應萬變,看敵方下一步的行動,機會總是有的。

    天從人愿,第二天就來了。

    還未用早餐,鮑母就接到電話,是尼娜打來的。說是霍克斯黑德小路上昨夜又發生了一件兇殺案,死者是公共租界刑偵處下屬一個巡捕房的文案人員,五十多歲,還有半年就退休了。

    下班後搭順車到了鋪石路,步行穿過13oo弄,走到一個路燈下被人射殺,尸體就躺在馬路中間。

    清晨垃圾車經過時,駕駛員遠遠望見有人躺在路口,還以為是酒鬼醉倒在路上,叫隨車的清潔工下車把他移到路邊,哪知人已經**的了,趕快報警。

    這里是湯姆管轄的區域,少不得他又要親自跑一趟,恰巧離尼娜家不遠,自然也把她叫來。

    這回老湯氣不打一處來,沖著尼娜:“這是什麼鬼地方!正月里還沒過去就死了3個人,前2個和你家茶館有關,這一個距茶館又不遠,都與什麼“霍克斯黑德”有扯不斷的聯系。什麼名字不好起,偏要取這麼個怪名字,說了十遍八遍的也記不住。還有吃飽了撐的人竟然把13oo弄叫成霍克斯黑德路,簡直是神經病!”

    尼娜哭笑不得,他是頂頭上司,又不好跟他發火,悻悻然地走開。

    湯姆叫住她:“你不要走,到哪里去啊?”

    “我去打電話請我老師來!”

    “去叫吧、叫吧!她一來就死人,要多晦氣有多晦氣,我都不想見到她了!”

    “你這話說得不對,應該說“人一死她就來”,你不是常常打電話請他來嗎?好吧,既然你不想見到她,就不需打電話了。”

    湯姆垂頭喪氣,一臉無奈:“尼娜,對不起!接連死了好幾個人,我們都沒有能耐破案,上頭對我和幾個手下頗有微詞,成天耷拉個臉。你不知道我心情有多糟,請不要在意!”

    “就拿今天這件兇殺案來說,死者是在空曠的馬路上被人從身後開槍射殺的,而且兇器是直徑o.65公分的步槍,也就是日本造的三八大蓋,槍長12o幾公分,拿在手上在街上晃悠是不現實的,極有可能躲在汽車里射擊,殺了人迅逃離。上海灘這麼大,到哪里去尋找兇手?簡直比大海里撈針還要難,只有再請神探鮑母出山,不然毫無辦法!”一個有血氣的大男子漢話說道這個份上,還是需要勇氣的。

    尼娜同情地點了點頭,只好再去請老師。

    鮑母和道格特到了這里,尸體還未拖走,身上蒙了一塊白布,仰臉朝上躺著。

    她仔細看了看,認為湯姆分析得沒錯,確定兇手使用的是步槍,子彈從背後射中進入腹內,失血過多致死。

    “湯姆探長,尸體你翻動過幾次?”

    “就一次啊!”

    “據現場的痕跡和死者身上的血跡來看,應該是兩次,一次向左,一次朝右。也就是說,在你之前有人翻動過了,會是誰呢?一般人見到尸體,生怕受牽連,逃避得越遠越好。難道,難道……”

    尼娜問:“你是說兇手所為?目的何在啊?”

    “設想兇手原本要射殺某個人,夜晚光線不足,僅靠路燈照明。為了證實是不是他所要殺的人,將撲地倒下的受害者翻過來看個究竟,是不是很正常的呀?”湯姆和尼娜以及周圍的法醫、巡警都覺得有理。

    驀地她發覺死者右手至今還緊緊地握著,一下子來了靈感,用力扒開,發覺手心里有塊衣裳的殘片,看樣子是硬撕下來的,小小的一塊布巾,印有淺色的小黃花,湊近鼻子聞了聞,除了一點香水味之外還有一絲油墨味

    神探頓時陷入沉思。

    湯姆也意識到了,這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我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死者不是仇家有意所殺,而是歹徒隨機殺死的,也就是說他倒霉透了!”

    “這麼說又是日本鬼子造的孽!”尼娜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鮑母肯定地說:“正是!兇手躲在暗中在他背後射殺。  按常軌來說,身穿警服的公務人員,單憑這身老虎皮,一般人就不敢找他麻煩。夜里看不清楚才會有十三點(滬語:傻子)貿然下手,這樣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兇手開槍打死他,疑疑惑惑地他可能是警察,於是走過來將受害者翻過來看看……”

    湯姆接茬:“哦,是了!兇手是個女的!她力氣小,翻動一個男子漢很困難,可以說用足了吃奶的力氣,以至地上痕跡非常明顯。意想不到的是,當時他還沒有完全死去,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角不放,因此留下這塊殘衣片,應該說得通了。”

    “不過問題是,即使在夜晚,她總不能手拿三八大蓋槍在街上猖狂地射擊,我想她是藏在汽車里進行的,殺了人飛快地逃走,抓她比登天還難!”

    “探長說的對,不過外地方的人到這里來行兇再匆匆逃走理由不足,沒有當地兇手蓄意殺人後再躲起來的幾率高!”

    “那麼兇手躲在哪里狙擊的呢?”

    “讓我想想、想想,對了!兇手不但是個女的可以肯定,并且可以確認射擊點在在6點35分的方向,因為她把尸體轉了一個向,原本是頭朝北的換成了向南,目的是想把我們引入歧途,為了掩蓋,掩蓋什麼呢……”

    “掩蓋射擊地點!”連尼娜都猜到了。

    “一語中的!丫頭先聞聞這個,走!”說著把那塊殘布片湊在它鼻子上。

    道格特甚通人性,問了後立即沿著馬路向南跑去,鮑母師徒在後面跟著。湯姆命探員把尸體收殮了帶回警局,也跟過去了。

    道格特一路嗅嗅聞聞,時而跑到上街沿東尋西找的,一直到了鋪石路口拐角上的書報亭,停下來朝門里“汪汪汪”狂吠一陣。

    湯姆也趕到了,立時醒悟:“不錯,這是一個絕佳的狙擊點,槍擱在窗口上,好得沒法說。正好是6點半過5分的方向!老太太,對您不佩服不行哪!接下來的事該我們了!”

    兩個警員拿槍托把門上的玻璃廠砸碎,伸手開了門進去搜查,警方執行任務才不管呢!

    亭子內太小,只夠一個人轉身,警員在紙箱子內搜出一柄日式三八大蓋,殺人的物證找到了,人人蘇了一口氣,面帶喜色,兇手也不難抓到,第一嫌疑人就是書報亭的主人。

    這時候天已大亮,小路上觀望的、看熱鬧的人山人海,七嘴八舌地說他們都認識主人,夫妻倆在這里設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菲律賓人阿邦和夏荷。

    夏天,二人在路邊賣藝,男的打手鼓女的跳肚皮舞,很棒!好有名,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但是兩個人呢?路邊的住家人說,男的好久沒見到了,那個夏荷昨天還在這里售書賣報、賣雜志。想不到她還兼帶殺人,要不書包亭內藏著把搶幹什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不出來哎,她還會打槍!只知道她會跳肚皮舞。”

    “他媽的,赤身露體的賣藝,不是好人家女兒幹的事!”

    “可不是嗎!女人家一天到晚把肚臍眼露在外面也不曉得羞恥!”

    “這就是她們國家的現世報,把年輕女子出口當傭人、賺外匯,有傷國體也不在乎!”

    “聽說她們和日本人走得挺近的!”

    “這就叫物以類聚獸以群分!”

    一時間眾說紛紜,難聽極了。

    本田夏荷始終不露面,肯定是躲起來了,她是謀殺警務人員的嫌疑犯還了得?大街小巷里都貼了布告,懸賞捉拿,等待她的是鋃鐺入獄。

    鮑母知道她的根底,要不要去“三田の家政”抓人呢?三人商量後,認為證據還不足以控告該公司,決定采取“引而不發”。

    一連兩天無動靜,不過在正門的弄堂里和中正中路的邊門對面,不但有巡捕巡邏,還有便衣監視,但沒有正式行動。

    直到第三天才動了真格,家政公司來了男女12個人。1o個荷槍實彈的巡捕,帶頭的是兩個女的,尼娜和和她老師。

    西洋嬸作為受害方的主人、既是咖啡館的法人代表,又是公共租界警方的探員,威風得像欽差大人似的,手持工部局簽發的搜查令-尚方寶劍,一到那里就吆五喝六地要他們把人交出來

    照例又是那個課長出面,點頭哈腰地連聲說“對不起”,說是這兩個害群之馬已被開除,她們在外面胡作非為與公司毫無關聯。不過二人曾經在這里受過專業服務培訓,自然脫不了幹系,一定配合搜查,歡迎大大的。

    尼娜一點不客氣,率領1o個巡捕每個樓層、房間逐一搜查,連地下室、廁所、車庫、屋頂陽臺都不放過,興師動眾,翻箱倒柜,上了鎖的大小箱櫥來不及拿鑰匙開,一律用刺刀挑槍托砸,為所欲為。

    家政公司有兩幢二層洋樓,成直角相交,平常幽雅恬凈,頓時一片叫喊吵嚷聲,烏煙瘴氣,幾個管理的日本人敢怒而不敢言,聽之任之。

    鮑母則坐在辦公室,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地從包里抽出那份合同,沖著那個課長:“請你履行合同!”

    日本課長心里有數,老太婆明知道本田夏荷不可能再出現,掐住軟肋要挾他,白紙黑字抵賴不掉,只好老老實實拿出6o塊大洋了斷,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這回夜晚的暗殺事件是頭兒親自策劃、天衣無縫,菲傭夏荷執行得乾凈利落,毫無破綻可循。怎麼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輕而易舉的破獲了?好像未卜先知,在合同上設下圈套,訛去3o塊洋錢,真是條老狐貍!

    他心里這麼想,嘴上還不得不死勁地打招呼,連聲對不起,你說有多冤!

    尼娜她們忙碌了半天,末了巡捕順手牽羊趁機撈了點,什麼收獲也沒有。

    回到辦公室,鮑母指著桌子上的3o塊大洋說:“諸位幸苦了!嫌疑犯逃走了也是意料中的事,不足為奇。人家過意不去,特賞每人3塊銀元買茶喝,說聲謝謝打道回府吧!”

    “謝謝、謝謝,謝謝!”七嘴八舌地亂喊一氣,揚長而去。只差沒把日本鬼子氣絕!

    “紅孩兒”躲在暗室中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將神探鮑母恨之入骨,決意要報復。

    暗中的陰謀第二天就付諸行動。

    荷蘭人蕯雷姆?布羅格夫妻倆,也就是靈犬道格特的原主人,在江海濱被日本人暗殺之後,小洋樓被租界警方貼了封條,予以保護,一面通知死者在國內的家人,哪知過去半年了一直杳無信息。牧羊犬自然回不了家,好在它已經有了新主人,不但成了家,據說很快就要當上父親了。

    布羅格有個鄰居叫康勃,也是荷蘭人,是個退伍軍人,按理說應該回國頤養天年,可是他不愿回去,愛上大上海這塊東方明珠;其二老伴得知夫婦倆隨小區大批人馬去海邊度假,莫名其妙地死了,怎麼也想不通,傷心過度大病一場也死了,就葬在霞飛路的外國墳山公墓,一個月之內總要去走走看看。

    他子女都在荷蘭,孓身一人在中國,和布羅格夫婦親如一家,不想離開申城第三個原因就是要接待、照應二人的家屬來華探喪,說是他應盡的責任,因為布羅格就像他親兒子。

    自老伴死後,雇了一個傭人,照顧自己的起居、打掃衛生、洗滌燒煮,他閑來無事就一個人玩撲克牌,就是那種把牌伏成6攤,翻牌、開牌,連成同樣花色的13張就撤去。52張牌順利地組成4組就算贏了,俗稱“接龍”。

    他天天玩,樂此不彼,別無其他嗜好,早晚間散散步,同熟人打個招呼,與世無爭。不管中國人、外國人都親熱地叫他“康伯”。

    這天中午他也突然死了,死亡原因是被人在背後用刀刺死,兇手精通人體器官部位,心臟被刀刃從身後觸及,很快就閉眼。這是一個專業殺手所為,為什麼會盯上這位風中殘燭的老人呢?這是疑問一。

    疑問二,今天是隔壁蕯雷姆?布羅格在荷蘭的家人聞信來申城辦理後事的,消息是康勃通過他的朋友,告知遠離阿姆斯特丹一個偏遠的牧場主,坐了一天多的飛機到了上海,他卻死了。

    康勃年老體衰,不能親自到機場去接人,委托他家保姆、一個年經機靈又漂亮的菲傭為全權代表。人是順利地接到了,但是由於飛機誤點,晚到了2個小時。

    回到家,布羅格的親屬也一同先進康勃的房子,等候警方來啟封開隔壁的門。

    三人一同入內,發現老者頭伏在桌上,背後插了一把刀,由於沒有拔出刀,血流得并不多,不過人已經硬了。怎麼死的?這是疑問三。

    菲傭報的警,湯姆和尼娜立即趕到,同時通知神探。由於租界內兇殺案不斷,治安上大有問題,故而聘請鮑母為特邀探員,她現在是半公半私的偵探。

    然後開了隔壁布羅格家的門,請他家屬過去,另外有人接待,不能影響勘察殺人現場的工作。

    三人分工,湯姆觀察死者,確定死亡時間。小心翼翼地拔下刀,立刻送去指紋鑒定。

    尼娜也像模像樣地勘查現場,拍照取樣。

    鮑母負責問話,這項她最在行。

    “姓名!”

    “利嘉雅?桑托斯!”

    “我問你當保姆的名字!”

    “叫,叫……叫本田秋菊!”

    湯姆、尼娜均一驚,老太太不感到意外,點點頭又問:“菲律賓人,在“三田の家政”公司培訓的吧?”

    “是的!”

    “你今天早上幹了什麼?幾點鐘出門?去了哪里?”

    “早晨我給主人做好早餐放在餐桌上,7點鐘離開,他命我去虹橋機場接隔壁布羅格先生的叔叔和堂弟!”

    “飛機幾點鐘抵達的?”

    “原本是上午8:2o,因飛機誤點,1o:2o才到。”

    “也就是說你在機場候機大廳里待了近三個小時,中間沒有離開過是嗎?”

    “是的!”

    “從時間上說你的確不在現場,有證明嗎?”

    “有!一位年紀跟我差不多、姓白的小姐,接他的先生,我們一直坐在一起聊天,直到飛機降臨虹橋機場才停止。因為談得很投機,還互留了電話,不信你可以問!”

    “還有個問題,這里郵差送報紙早上是幾點鐘?”

    “一般都是7點半左右,無任刮風下雨!”

    “這麼說,桌上的報紙是康勃自己取的囉!”

    “是的!平時總是我開信箱的,先生一上午除了玩“通關”之外就是讀報,雷打不動!”

    “最後說明一點,你的私人小包,我們必須檢查,兩天後奉還,例行公事,請不要介意!現在你自由了!”

    然後神探回到湯姆探長身邊:“有什麼發現嗎?”

    “有!你看!死者手里緊緊地握著兩張撲克牌,“Q”和“J”,俗稱“皮蛋”和“斜鉤”,這顯然是被害人死前留下重要的線索,為我們破案提供幫助!”

    “沒錯,說不定能鎖定兇手呢!尼娜,你有什麼發現?”

    “據現場勘察來看,沒有任何打闘和掙扎的痕跡,外來兇手以出其不意的方式置人於死地,室內也沒有翻動和掘撬的現象,顯然不是謀財害命。剩下的就是內鬼所為!”

    一番內行話令人刮目相看。

    鮑母的話更驚訝:“再有幾個細節需要核實一下,就可以結案了!”

    “這麼說,老師您已經有眉目了?”不但尼娜連湯姆都都這樣稱呼。

    “是的!探長,請你留下人,24小時監控這間屋子,不準陌生人和菲傭接觸、串聯,再起風波,更要防止她逃走,3天之內來抓補!”

    “老師這麼有把握?”

    “沒錯,等著瞧!”

    “你們憑什麼限制我人身自由?就因為我是有色人種?這是種族歧視!我要控告!”秋菊大聲張讓。

    “利嘉雅小姐,沒人歧視你是東南亞人!但是你陰謀殺人就不分族群了,殺人償命這個道理你該懂吧!”

    “我有不在場的證據,說我是殺人犯簡直是血口噴人!”

    “說過你是殺人犯了嗎?我只說你有重大嫌疑,不要硬把帽子往自己頭上戴。冷靜地想想,老老實實地交代才是唯一的出路!尼娜,我們走!”

    果然第三天,一輛警車開到康勃家的門前,下來幾個警察,把利嘉雅?桑托斯、也就是本田秋菊戴上手銬,押上囚車,“嗚——”地帶走了。

    法庭選在工部局的法院,坐滿了人,難得一見的大型聽審會。

    控方是神探鮑金花、湯姆探長及探員尼娜,被告席上自然是菲傭本田秋菊,辯護律師沒人肯接,中國外國的。

    只有三田の家政的營業課長橫田雄二濫竽充數,出現在辯護律師席上。矮個子穿西裝,拖到屁股後頭,不倫不類,一上來銳氣就沒了。

    日本鬼子投降風潮還沒有過去,作為在華的僑民,肆意殺人,還不令人髪指嗎?旁聽席上好多人唧唧喳喳、指指點點,不太安靜。

    開庭後,一系列規章走過場之後,便由控方代表神探鮑母提出起訴,頓時鴉雀無聲,一枚針落在地上都聽得見。

    “尊敬的法官大人,尊敬的評審團各位女士、先生,諸位媒體專業人士,上午好!現在我鄭重起訴殺人嫌疑犯菲籍人士利嘉雅?桑托斯、日本名本田秋菊殘酷殺害雇主康勃,其犯罪事實如下:

    “三天前也就是2月4日星期二早上,康勃先生委托他家的保姆菲傭、秋菊到虹橋機場去接客人。這兩位客人是隔壁蕯雷姆?布羅格先生的家屬,也就是被日本鬼子害死的荷蘭夫婦。”

    “她是清晨7點鐘出門的,坐計程車去7點半不到就抵達機場了。由於客人乘坐的飛機誤點2小時,原本8點2o的延誤到1o點2o,期間有近3個小時的等候時間,確實蠻難熬的,但是也給她有了充足的作案時間?”

    “她在機場候機大廳認識了一位姓白的女士,兩人就坐在最里面一排靠近垃圾桶旁邊的椅子上聊天。中間她去買了兩杯奶茶,請白女士喝了一杯。據這位女士說她喝了之後便覺得昏昏沉沉思睡,於是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嫌犯一直坐在她身旁,沒錯;在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間她有沒有離開過,不清楚,也不可能清楚。”

    “這件事她矢口否認,但是我有這位白小姐的書面證詞,請法官大人過目!”

    “這僅僅是一個人的,我又找到賣奶茶的飲料店,那位親自接待她的小妞記得很牢,因為從膚色上就知道她不是中國人,印象很深;第二,她沒帶零錢,拿出一萬元(舊幣)買了兩杯奶茶,找了一大堆硬幣,又是服務員親自數給她,自然印象也特別深。”

    “這些硬幣上留下了小妞的指紋,經化驗,準確無誤。這是鑒定書和服務員的指紋取樣,一并呈上!”

    “第三,我走訪了候機廳里專職清潔衛生的大姐,她也記得角落里有兩個女的喝過奶茶,紙杯也被我取來了,化驗過後,紙杯上不但有二人的指紋,杯內還有安眠藥的殘留。這是檢驗報告,也請法官大人和評審團各位檢驗!”

    “天哪,面面俱到,天衣無縫哎!”一片贊嘆聲。

    “肅靜,請控方繼續講下去!”法官出面控制秩序了。

    “本田秋菊故意結交白小姐,為的是由旁人給她做不在殺人現場的證明,弄昏了這位證人就是贏得時間趕回去殺人!”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把信箱里的報紙取出來,放在餐桌上,然後出其不意地刺死雇主,所以死者沒有出現絲毫驚訝的表現,現場也沒有任何廝打掙扎的狀況。”

    “這張報紙是關鍵,她7電鐘出門,有祥生出租車的票據為證,報紙是7點半到的,康勃死亡時間就應該是在7點半之後,跟她沒關系了!”

    “但是我也有一張祥生出租車司機的證明,她在8點半左右來回過虹橋機場到中正中路的住所,有力地證明了她有殺人重大嫌疑。”

    “嫌疑歸嫌疑,最有力的證據莫過於死者身前遺留下的線索。各位請看,這是兩張普通的撲克牌!”鮑母轉過身面對旁聽席。

    “受害者被刺,知道自己沒命了,就在死前一剎那,生命最後一刻,靈犀之門還有o.o1秒就要關閉,他用足最後一點力氣,抓住了這兩張牌,死死不放,終於給後人留下破案的鑰匙!”

    “多好的人哪,善良、聰敏,竟遭到這些人渣的毒手……”

    眾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不知所雲,連評審團的人都異口同聲:“老太太,請您說下去!”

    “眾所周知,凡是學過漢語拼音和稍懂英文的人都知道,“秋菊”這兩個字的拼音是qiuju,開頭的字母是q和j,換成大寫正是英文“Q”和“j”。”接著提高嗓門:就是我手中的兩-張-牌!”

    短時間的沉寂,然後是雷鳴般的掌聲,全體起立。為這精彩的起訴、嚴密的推理、科學的論證叫好。

    好一會才平靜下來,法官問:“辯方有什麼話要說?”

    橫田雄二臉上的汗珠黃豆大般地落下,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沒……沒什麼可說的!”他心知肚明,如果大放厥詞,走出去不被人打死才怪呢!

    同時也責怪他們的頭兒“紅孩兒”,不知天高地厚,與神探鮑母較勁,實在是不自量力。又白白地死了一個幫兇,還落下了壞名聲,“三田の家政”岌岌可危了!

    經評審團磋商和**官決定,本田秋菊犯一級謀殺罪,罪名成立,判處死刑,剝奪權利終身。

    鑒於她民憤極大,立即押往刑場執行槍決,秋菊殺人案圓滿偵破。

    冬梅和夏荷也是死罪,在逃;還有嗎?還有一個春桃。

    秋菊殺人被判死刑當場槍斃,轟動一時的特大新聞傳遍申城,婦孺皆知;夏、冬二人是通緝犯,春桃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被人家說成“一丘之貉”并不為過。

    她受雇於一戶英國僑民。家里6口人,一對6o多歲的老倆口,老先生是古板的紳士,名叫喬治?邦德,兒子、媳婦,孫子孫女。

    鑒於血淋淋的事實,先是他兒子提出,有心將她辭退,留在家中危險性太大,說不定哪天會殺人。這個觀點除了老爺子,其他人都支持,說定做到本月16日,正式解除聘雇關系,也就是說請她滾蛋。

    14****就打點好大部分行李回到三田公司,面見營業課長訴苦,橫田氣不打一處來,大罵喬治翻眼不認人,“墻倒眾人推”,連忙請示“紅孩兒”,然後帶她面見頭領,商量了好半天。

    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春桃也只好自認倒霉,15日再幹一天,準備16日下午離開。

    這天湊巧是星期日,全家5口人去看剛剛上映的美國影片“無人生還”,一輛車正好,留下老喬治在家看門。

    老爺子喜歡看書,特別是“福爾摩斯探案集”,看了上冊,缺少下冊,總覺得是個遺憾。

    春桃提了一個手提箱正要出門,算是正式離開他家,不免有些依依不舍。

    喬治起身相送,她忙說不敢當:“在先生家好多日子了,承蒙關照,多謝了。臨走之時贈送您一本書,略表敬意,請收下!”

    老先生正要推脫,一看是夢寐以求的“福爾摩斯探案集”下集,喜出望外,一下子搶過去,連聲道謝。

    “先生還沒有吃晚飯吧!家人要到晚上7點過後才回家。我給您熱了愛吃的肉包子,就在火油爐上的蒸鍋里,記得5分鐘關掉火,讓余熱維持溫度,過會一邊看書一邊吃。我走了,您多保重!”

    “你走好,有空過來坐坐,等這陣子風潮過了再請你回來!”

    “不客氣,再見!”不僅如此,她還熱情地同隔壁鄰居告別。

    “再見,再見!”

    春桃走了,喬治遵循她所說,熄滅煤油爐上的火,然後繼續看書。

    等到老伴和兒子媳婦回來,發現家里黑燈瞎火,也沒聽見他的聲音,奇怪了,難道出去了!開了燈,只見他坐在窗前的沙發上,一本新書掉落在地板上,頭耷拉在胸前,像似睡著了。遙遙不醒,一試鼻息,早就斷了氣。

    這一驚嚇,全家人大慟,哭天喊地,慌了手腳,急忙打電話叫救護車。好端端的人怎麼說死就死了呢?早知道,老伴就不去看電影了。該死的影片從頭到尾死了多少人哪!看了心情十分壓抑不說,回到家老頭又死了,今天是個什麼倒霉的日子?活見鬼!

    不一會救護車火急火燎地到了,街坊鄰居都納悶,5點多鐘還看見他在門口送菲傭的呢,得了什麼急病,這麼快!

    誰知道醫生下車進屋,檢查了患者狀況,象徵性地做了搶救,翻開眼皮瞧了瞧說:“人已經死了2小時,搶救無效,還是趕快報警吧!送醫院沒有一點意義,不要因此……”意思就是這是他殺,不是自然死亡,不屬於他們管。

    於是救護車開走,接下來又是哭聲震天,街坊四鄰都來看個究竟,想不到老喬治死了。

    警車呼嘯而來,湯姆警長率警員下車,檢查尸體後,確認是******中毒。死亡時間急救醫生說得沒錯,2小時左右。

    不一會,尼娜和鮑母也幾乎同時趕到,先查死因,根據唇部顏色,顯然是******中毒。但是死者一個人在家,屋子里跟往常一樣,既沒有異象也沒有生人來過的跡象,毒藥從何而來呢?

    神探關照一家人在邊上站著,不要碰房間里的任何物件,尤其是餐具。

    尼娜和探員上二樓、三樓檢查,湯姆勘察客廳,均無發現異常。

    只有鮑母發覺廚房里的煤油爐有人使用過,上頭擱著一個溫鍋,還有點微熱,說明受害者死前用的,只有這個線索有破案的價值,建議派法醫帶化驗儀器來當場取證。

    法醫對這隻煤油爐和蒸鍋進行仔細的檢驗,鍋里的兩個包子未曾動過,中毒不是來自食物。是什麼呢?

    老太太說:“煩您檢查煤油爐的開關,看看上面有沒有異物?”

    一會兒法醫驚訝地叫起來:“找到了,找到了!旋轉開關上有氰化鉀的殘留物,劇毒的來源找到了!”他顯得異常興奮。

    鮑母豁然大悟:“我知道作案手法了,非常詭秘!”隨後問家人:“如果我猜得不錯,老先生有個不好的習性,是不是愛添手指頭?”

    他兒子說:“您老真是一針見血,我老爸就是有這個壞習慣,點錢、看書翻頁總免不了,怎麼說也改不掉……”

    “停!人都死了,請不要再責怪他,老人因此而喪命,天下沒有比這教訓更慘痛的了!再請問,蒸鍋里的包子是怎麼回事?”

    老太婆說:“這是喬治的特愛,一邊看書一邊吃,兩隻肉包子就算一頓晚餐,通常都是保姆菲傭弄的,今天我們把她辭退了,他就自己搞了,沒想到……”說著“嗚嗚嗚”地又哭了。

    “別哭,別哭!哪個菲傭?請你說清楚!”

    他兒子接茬:“就是與外面流傳的三個菲傭齊名,叫本田春桃,所以……”

    沒等他說完,湯姆立即斷言:“不用說了,兇手就是她,喬治的壞習慣她心知肚明,臨走的時候,把氰化鉀涂在煤油爐的開關上,誘他自己動手熱蒸鍋里的包子,主動地接觸到劇毒,再自添手指,變相地自殺,菲傭還不在現場,有你家的鄰居為她作證。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案,我推理的沒錯吧?鮑老師!”

    “完全正確,啊!不行了,我要上廁所!對不起,用一下你家的衛生間!”她去上廁所,接下來的事情有探長處理,不用她管了。

    鮑老太太愛吃黃泥螺,這回買的不地道,晚上吃多了,出來冷風一吹,肚子不舒服也在情理之中,算是一段有趣的插曲吧。

    春夏秋冬四個菲傭前後殺了5個無辜的老百姓,1個公務人員,手段殘忍,手法高,不是老太太精明,她們不但陰謀得逞,還逍遙法外,當然幕後策劃自然是日本鬼子,那個“三田の家政”就是老巢。

    連續幾件殺人案,僑民死了好幾個,而且案發地點基本上都在租界,說出去真丟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該是將這群小鬼子一網打盡、繩之以法的時候了!

    工部局痛下決心,責成公共租界組織力量將其一鍋端。當然這件事用不著老太太操心,連湯姆探長都是側面配合。

    三天後的晚上,湯姆和尼娜垂頭喪氣來見鮑母,老人家一見就呵呵笑了:“瞧你們沒精打采的樣子,是不是搜捕工作受挫?”

    “可不是嗎!一點沒錯,非但受挫,還損失不小!”

    “是不是挨黑槍了?”

    “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了您!這次行動由兩個巡捕房共同負責,心想荷槍實彈地抓人,主要是三個菲傭和幾個家政公司人員,還不手到擒來、小菜一碟!”

    “哪知道事實完全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大門、小門一律關門上鎖,公然拘捕。黑暗中時不時地有人打冷槍,受傷的接二連三,我們連人影子都沒見到一個。第一天下來就被撂倒了七、八個,損失慘重,幸好沒有死人。”

    “第二天照樣沒有進展,上峰不得不改變策略,由刑警隊掛帥,統領兩個巡捕房的警察、巡捕,一定要攻下這兩座大樓,肅清匪徒。但是有一點,不得使用重武器,也不得爆破,損壞這座文藝復興時代的古建筑。”

    “依我說,開輛坦克來,把這里輾為平地,還怕她們不出來!”

    老太太笑道:“簡單是簡單,破壞了這兩座洋樓怪可惜的,得不償失。你想要我給你參謀參謀,出個好主意啊?”

    “正是如此!您出謀劃策,我們打先鋒!”

    “好吧,那我就當仁不讓了!”

    一旁的尼娜喜不自禁:“老師還會排兵布陣?”

    鮑丫頭插嘴:“瞧你說的,我娘的絕技多著呢!”

    “丫頭別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讓探長笑話!”老太太白了她一眼。

    “鮑老師,別別別,別這麼說,我是來虛心求教的,統帥幾十個警方人員,擔子不輕,少傷或者不死人總是好的!”

    鮑母點點頭:“這話不錯!你聽我說,先把她們的水電切斷,再封鎖出入口,斷糧,她們就撐不了幾天,這件事尼娜去辦!”

    “老師,我已經布置下去了,沒有效果!”

    “上次時件過後,小鬼子也學乖了,明的不行他不能來暗的?尼娜通過工部局去電燈公司和自來水公司,查附近居民用電、用水的賬單,發現可疑的立刻封掉。那個“紅孩兒”鬼得很,不是等閑之輩!”

    眾人點頭稱是。

    “要說兩下交火,《論語》中有,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批菲傭躲在暗處,我估計在夾縫墻內藏身,偷著打黑槍,明著進去豈不是自討苦吃?”

    “依著您說該怎麼辦?”

    “搞一個人造活碉堡對付她們,仗著它就能控制局面,穩操勝卷!”

    “哦,什麼叫“人造活碉堡”?”

    “我畫張圖紙給你,造起來并不費事,另外再搞一些迷你型的小甜瓜手榴彈,保管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是嗎!”眾人喜笑顏開。

    準備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又過了兩天,警方再次進攻。

    家政公司的院子里開進來四倆2噸的小卡車,屁股倒著停到洋樓底層的臺階前,兩下幾乎一樣高。卸下車上的怪物就走了。

    這個怪物一人高,長方體外殼,薄鐵板打造,分前後,前面有厚玻璃窗,左右有射擊孔。車身很低,下面有四個輪子,實心橡皮論,子彈打不穿。這東西原身是港務局的載貨電瓶車,沒有牌照,只允許在碼頭上行駛,改裝後成了活靈活現的移動碉堡。

    戰闘正式打響,兩個“怪東西”對付一幢大樓。它以蓄電池為能源,堅固耐用,警察巡捕就躲在後面,搖旗吶喊,先勸降後開火。這是老太太特地關照的,要做到先禮後兵,仁至義盡。

    菲傭有了前幾天的小勝,哪把他們放在心上!肆無忌憚地叫嚷:“有本事你們來打呀!別把小命丟在這里!”氣焰十分囂張,而且聽得見聲音看不見人影。

    “怪東西”用屁股倒著撞門,木頭玻璃門哪經得起撞啊?三下兩下就轟隆倒地,然後“咔嚓咔嚓“地碾過去,還真有點坦克的樣子。

    躲在屋子暗道里的菲傭,看樣子不止這三個,原本掛鏡框、年歷、錦旗、油畫的地方,都露出了一個個小孔,手里清一色的短槍,“噼里啪啦”炒豆似的一齊開火,打在鐵板上又成了“叮叮當當”,熱鬧。

    小口徑的手槍,對付鋼鐵絲毫不起作用,光是聲音嚇人,連人家的一根毛都沒傷著。相反的暴露了自己!

    立刻遭來一陣槍林彈雨,打得墻上石灰、渣土亂飛。警察手里是長槍,先用活力壓住對方,掩護鐵皮車里的人下來,把拉了導火索的小甜瓜手榴彈塞進孔里,立時響起“悶雷”,“嘣、嘣、嘣、嘣”,伴隨著哭爹叫娘的慘叫,令人不寒而栗。

    菲傭躲在夾墻暗道中,隱蔽有余,轉身回旋不足,挨一顆小型的手榴彈都受不了,因為四周巴掌大的地方,無處可逃。四個菲律賓女子被炸得血肉模糊,這是後來打掃戰場時發現的,慘透了!

    這邊一號樓里是這樣,一戰定輸贏;那邊二號樓如出一轍,也炸死重傷四個,一樓的防線頃刻土崩瓦解,全仗著土坦克、活動碉堡的光。

    神探的作戰意圖是,就在底樓將她們打垮,再封鎖四條樓梯通道,防止她們突圍。同時命令所有人不得上二樓,以免挨黑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但是得勝的警察、巡捕可不這麼認為,借著初勝的鋒芒,趁熱打鐵,一鼓作氣地沖上二樓,殲滅殘余的敵人豈不是好?老太太推理破案沒得說,打仗不見得內行,擔子這麼小焉能幹大事?連湯姆都覺得有道理。於是不遵照她的計劃,乘勝沖上去。

    二樓房間面對面,中間是走廊,靜悄悄的,同樣空無一人,菲傭徹到哪個房里,心中無數,只好一間一間的搜。

    “嘭”地一腳踹開門,“啪”地一槍倒下一個,非常幹脆,一窩蜂地沖進去,倒下一地,不曉得是從哪個方向射出來的子彈,單單兩個房間就掛彩七八個。余下的逃出來,走廊兩頭也響起槍聲,這回是大口徑的步槍,威力大得多了,而且射頭又準,顯然不是菲傭所能及的,而是日本鬼子的幹活。

    警方損失慘重,還有人死了。湯姆組織力量反撲,各種武器一同開火,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機槍也用了上去。槍戰十分激烈,出人的想象。

    小鬼子和菲傭拒不投降,湯姆請求增援,援兵沒有等到,倒把鮑母盼來了。

    她一見警察、巡捕死傷不少,槍戰還在進行,連忙對湯姆說:“老湯,你冷靜一下,聽我說!”湯姆殺紅了眼,哪里聽得進去,親自帶人向上沖。

    老太太光火了:“湯姆,你闖大禍了!”

    探長一愣:“我怎麼就闖禍了?”

    “你不想想,你只是一個探長,職責是捕捉罪犯,不是要你來同敵人進行槍戰的!要論打巷道戰你不是小鬼子的對手,他們經過中國軍民的八年抗戰,作戰經驗老練得很。今天死傷這麼多人,難道你沒有責任嗎?我們是老朋友,給你提個醒,不要越陷越深!”

    被神探幾句斥責,湯姆才冷靜下來,也知道自己闖了禍,後悔不及,問老太太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是叫你們等嗎?怎麼這樣死腦筋!我想尼娜也差不多辦妥了,很快就有好消息!”

    於是槍聲停止,警方偃旗息鼓,聽神探鮑母的話,等!

    起初還不感到什麼,熬到傍晚時分徹底見分曉了,兩座樓里停電停水,哪里用得著打仗?

    一般來說,停電還能熬,用火油燈點洋蠟燭還能對付,存糧估計她們準備的不會少。只有水一天都不能缺,這是頭等大事,不管是誰,人畜都一樣。并且時間拖得越久越糟糕,這就是鮑母的高招: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夜幕降臨,戰事告一段落。

    菲傭膽大包天,不但拘捕還與警方槍戰,罪不可恕,抓到非槍斃不可。眼下外無援兵內無飲水,傷重的得不到醫治,只有等死。還能動彈的,要想活命,只有寅夜逃走。

    後半夜,三三兩兩的菲傭從13oo弄拐角上翻墻逃走,墻根下有人接應,幾個菲律賓人。

    月光下正要逃走,突然照明燈從四處亮起,對面霍克斯黑德茶館二樓陽臺上出現警方人員,湯姆探長高聲吆喝:“你們被包圍了,繳槍投降!若有人企圖逃走,格殺勿論!”

    “啪”的一槍,一個逃跑的男子應聲倒下,這一來她們不得不老實了。警察沖上來,繳了她(他)們的械,戴上手銬,押上囚車,加上剛才要逃跑被射殺的男子,他就是夏荷男人,趕來送死的。

    這邊菲傭、菲男全部被捉,巡捕則沖向二樓,見一個逮捕一個,見二個捉一雙,包括幾個奄奄一息、重傷的菲傭,還有兩具被炸死的尸體。

    槍戰終於結束。

    本以為暗中指揮的一定是日本人,有可能捉到匪“紅孩兒”,哪知道一個都沒有,就連課長橫田都不見蹤影。春桃死了,夏荷受傷,只有冬梅被活捉,這三人是這群人中的頭。

    連夜審問二菲傭,她們交待,一切都是日本人策劃,她們只是受命抵抗。槍戰一停,日本人把早已準備好了的錢財、賬本、資料和所有值錢的東西從暗道里悄悄地溜走,撂下一群菲傭不管,自顧自地逃生。沒人知道暗道具體位置,更不曉得新的巢穴在哪里?

    問起她們為什麼對日本人唯命是從,甘愿替他們賣命?回答說家人都在日本人手里,包括在菲律賓和日本的。

    湯姆嗤之以鼻:“一丘之貉!”

    尼娜不屑一顧:“我看是日本人的狗!”

    鮑母則說:“貉也好、狗也好,都不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