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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进了正月,花团锦簇的,一眼望过去似乎全是喜事。
萧家的公子要娶郑家的姑娘,宫中都在八卦。李谕见到当值的萧桓时候,将他召到面前,也打趣了几句。
萧桓和萧皇后一样,虽然英俊,但并不很像萧从简。萧从简很锐利,有时他像冬日阳光下的剑锋,令人目眩。萧桓是个普通少年,稳重,夸一句才俊不过分,然而也不能更多了。
当然稳重也够了,一个稳重的二代,总比浮夸的纨绔好。
“郑家的姑娘秀外慧中,多少人家求不得,你可不许辜负了的。”李谕拿出长辈的语气笑着叮嘱萧桓。
不过不管多稳重,萧桓还不到十八岁,被皇帝调侃了,还是不由露出一丝腼腆之色。李谕虽然没有见过郑家姑娘,不过听皇后提起过,说是既聪慧又大方,一张圆脸,看起来福相。郑家与萧家从前相识,萧桓似乎也钟情郑姑娘。如此一想,两人该是可的一对儿。
萧从简果然不会坑自己的儿子。李谕这个做长辈(准后爸)的内心很欣慰。
韩望宗与何君达的侄女的事也定了下来。何君达将侄女从老家接出来,送都京中,让她住在何家在京中的一处宅子里。
韩望宗年前提了亲,何家再没有不承的道理,周围都说成了一门好亲事。两人经历了些波折总算圆满了。
正月十三上灯。宫中也摆了灯市,所见之处都是华灯。当时人金鱼灯,见金的,粉的,蓝的,紫的,各色金鱼挂在廊下,微风一吹,轻轻晃动,灯影随之摇曳,李谕看那一团团的花团锦簇,一瞬间恍惚,只觉得这些并不古意,反而很童趣。
他有时候也会想,从历史时代上来看,他正身处古代,与一群老祖宗在一起。但换个角度想,他才是更老的那个。因为还要再过几百年,上千年时间,才会到达他的时间。
也许是灯下不定的阴影叫他容易胡思乱想,仿佛这繁华中依然藏着孤独。他甚至有点怀念起都市的光污染。
“父皇,父皇!”小公主拖着李谕的手,要他拿一盏灯给自己。李谕抱起她,不让她到处乱跑。让宫人拿了盏琉璃小灯来给她。
小公主发了脾气,啪一下将琉璃灯摔碎了。
“不要这个!”她不要贵重的琉璃灯,想要大而轻的纸灯笼。
李谕逗她:“你到底要哪个嘛?你不说你要哪个,为父怎么知道是哪个。”
小公主指这个,李谕说那个,把小公主急得泪花都出来了。宫人们忍俊不禁。皇后站在不远处,看看灯,看皇帝与小公主,也不由微笑。她携着贤妃陈氏的手走过来,提了盏金鱼灯给小公主,才叫她破涕为笑。
孩子们在一起玩,一圈宫女围绕着他们,花园中笑闹声不绝。皇后眼睛盯着孩子,低声说:“陛下这么喜小公主,宫中若再添几个这样的女孩儿也好。”
她与皇帝并肩坐在一处,说话声虽然轻,但李谕听得很清楚。他看了皇后一眼,又看了贤妃一眼。贤妃立在不远处,她从夏天断断续续病了许久,最近终于好了起来,脸上用了脂粉,终于消了病色,显出娇妍。
李谕也低声向皇后说:“所以你们叫小陈娘子来伺候公主?”
他还记得这事情。
皇后只说了一声:“陛下!”她脸色有些苍白委屈,但没有否认。李谕知道她和贤妃走得近,说这话也怪没意思的,他也不想让冯皇后没脸。
“后来小陈娘子怎么样了?”他问。
皇后这才缓和了些,说:“贤妃训斥了她……偷偷抹了几夜的眼泪。她其实是个稳重人,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李谕沉默片刻道:“等出了正月,送她回家吧,赏赐她些东西,别太难堪了——好好一个姑娘,白耗在宫里做什么。”
皇后抿着嘴唇,她实在弄不懂皇帝的心思。若要真讨厌小陈娘子,为何又牵挂她的出路,保住她的一点颜面。不过她还仍应了是。
什么叫白耗在宫中……她心中朦朦胧胧闪过一个念头,但抓不住,只觉得周围的华灯也没那么有趣了。
李谕从花园回东华宫路上又听到一阵笛声。今晚的奏乐助兴的乐手应该散了,这会儿不知道是哪个笛手在加练,夜风中只有孤孤单单的笛声。
李谕随口喃喃一句:“这笛声听着凄凉……”
他随着那笛声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觉得舒畅许多。
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宫门打开,宫中一些得宠的女官可以领了牌子,出宫看灯。虽然只是一部分人,也足够兴奋了。相熟的人会早早托好了人带些宫外的玩意进来。虽然带进来时候都要被检查一遍,但一年这么一日,谁也不怕这个麻烦。
李谕在这一日颁了旨意,给萧桓升了品级,给他封了将军,给郑姑娘封了诰命。这是他送给萧家的大礼。萧从简亲自领着萧桓来宫中谢恩。
例行套话之后,萧桓先退了下去。李谕问萧从简晚上去哪里看灯。
萧从简不说,李谕也猜到个大概。
“丞相大概是不看灯的吧?”
萧从简笑笑,道:“陛下认为臣是这么没有人情味的人吗?”
李谕道:“在家看灯不算,在宫中看灯也不算——都太寻常了;你会约个佳人,去庙会上看灯吗?”
萧从简像是觉得皇帝说的话十分有趣,依然微笑,嘴上却否认了:“那是萧桓那些年轻人的做派。人年纪大了,不这些了……”
他已经看穿了李谕的心思,温柔地戳穿了他:“陛下若想出宫看灯,请务必带好侍卫。”
李谕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朕并不是去看灯,而是去体察民情。”
萧从简点点头:“正是。”
李谕又问:“丞相愿不愿一起去体察?”
萧从简失笑,他没有回答。李谕不等他回答,立刻又道:“朕出了永昌门,在东边牌楼下等你。”
到了黄昏时候,李谕换了便装,乘车而出,不到地点,远远望见萧从简已经立在那儿了。
他也是一身便装,手中提着一盏纱灯。
此处在皇城附近,仍是内城,因此来往人并不多,但还是会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认出萧从简不免惊讶,又不敢上前打扰。
李谕不禁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