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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上官骏问了一句话。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对于爱情的看法,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将爱情作为筹码。
“程雨湘,你看过王尔德写的《巨人的花园》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很想和程雨湘说起这个故事。
传说,巨人拥有一座非常美丽的花园,里面芳草萋萋、绿意盎然。
但是,这个巨人非常自私,他筑起高高的围墙,不许任何人进入髹。
即便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也被拒之门外。
失去了孩童天真笑语的花园,也失去了生机和活力。
花儿不再绽放,小鸟也不再歌唱,冰雪很快冰封了整座花园。
有一天,有几个顽皮的小孩壮着胆子从小洞里钻入家园,奇怪的事情立即发生了。
冰雪在那个瞬间消融,百花齐放,百鸟争鸣。
巨人非常惊讶,于是,他拆除了围墙。
从此,花园里四季如春,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孩子们玩得非常开心,巨人也露出了笑脸。
说完了这个故事,上官骏顿住,看着程雨湘的眼睛。
一个再狡猾的人,唯独只有眼睛无法欺骗人。
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单纯通彻,充满了迷惑和疑问。
“这个故事,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吗?”
上官骏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朝着临床努了努嘴巴。
隔壁的床上,躺着一位年轻的男子,手臂受了伤不能动。
年轻的女人打来了热水,耐心细致地帮他擦拭着身体。
两个人偶尔轻言细语地聊上一句,双双轻轻地笑起来,忘记身上的伤痛了。
程雨湘明白,这是爱情的力量。
她有点恍然大悟。
上官骏想要告诉她的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巨人,爱情就是我们心中的花园。
其实,巨人并不自私,他只是担心自己的花园受到破坏,所以,他建筑了高高的围墙来保护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可是,巨人没有想到的是,最后,还是有顽皮的孩子闯了进来。
是的,缘分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想得到爱情,又害怕受到伤害,可是,偏偏缘分还要来捉弄一番。
程雨湘又哀伤起来。
她感叹地说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和这个巨人一样幸运,遇到了能够带来勃勃生机的孩子。在我的花园里,闯入了超级顽皮的孩子,他们攀折花木,踩碎小草,将花园弄得满目狼藉。”
上官骏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程雨湘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没有矫揉造作,清新自然。
但愿,外表和内心是一致的。
可是不管怎么样,还有万乔恩在呢。
上官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在内心深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很聪明,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只是,你喜欢从悲观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而我认为,只要巨人认真整理好了花园,他就可能拥有更高素质的客人。乖巧的孩子还能够帮忙巨人打理好花园,变得更加欣欣向荣起来。”
自己还能不能遇到更好的缘分?
曾经沧海难为水,只怕,有点困难了。
程雨湘苦笑一下:“快点吃吧,面条都要糊了。”
……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刚才在医院里,上官骏虽然是在讲故事,其实是在点醒她。
程雨湘的内心非常清明,可是,要走出纠结的泥潭,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啊。
这里离瑞安花园并不远,程雨湘双手抱肩,疾步往家里走去。
她一直低着头,兀自想着心事,没有看见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就停在她家那栋楼的不远处。
车灯没有开,驾驶室里的男人,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支燃着的香烟。
目光深远,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由远及近。
程雨湘抬起头,仰望着自己卧室的窗口,老妈一定还没有休息,一直等着自己回家。
可是,这满脸的泪痕,如何回得去?
鼻子酸酸的,眼泪更像是开了闸门的洪水,怎么都关不住了。
程雨湘索性蹲下来,双手捂着脸部,尽量压抑着嗓音,哀哀地哭泣起来。
霍冠群将车窗开了一丝小小的缝隙。
“呜呜”的哭声在夜风中飘散,传入霍冠群的耳朵里,扰得他思绪难平。
他紧闭着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
这个女人,怎么就好像六指琴魔一般,不停地拂动着琴弦,迷乱人的心智呢?
霍冠群蹙眉。
他睁开双眼,湛黑如墨的眸底,有着类似自嘲的伤痕,一闪而逝。
将万乔恩送到家,他甚至连道别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开着车过来了。
看见胡敏洁抱着安安下来张望,他一闪身躲进车里。
隔着太阳膜,外面的人是看不见车内的人影和动作的,所以,他大胆地看着她们。
安安趴在胡敏洁的肩膀上,看样子睡得很熟。
从他坐着的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一头黑乎乎的头发,以及一只微微握成拳头的小手。
胡敏洁一直望着小区大门的方向,来来回回徘徊着,等了好一会儿。
似乎是担心安安着凉,这才抱紧了安安上楼去。
等到胡敏洁的背影消失,换成霍冠群对着大门的方向张望。
好不容易看见程雨湘回来,他刚想说怎么那么晚,却意外地看见她泪流满面。
已经很晚了,该死的女人,就不担心吵着左邻右舍吗?
霍冠群抽完香烟,将烟蒂丢进车置垃圾桶里。
他稳了稳心神,理了理领口,正要下车去劝解程雨湘回家去,却意外地看见她已经站起身来。
程雨湘从包里拿出餐巾纸,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把。
然后,拿出小圆镜,借着昏黄的路灯,看了看有点红肿的眼睛。
这样的状态,肯定瞒不过老妈锐利的双眼。
程雨湘拿出粉饼盒,在眼袋处稍微扑了一点粉掩盖住,闪电一般跑向了电梯。
空气中有一缕几乎微不可闻的香气,那是刚刚程雨湘留下的脂粉气息。
霍冠群站在她刚才蹲着哭泣的地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眶不禁有了一丝潮热。
这个死女人,一定对他下了什么蛊,不然,他怎么会将车开到这里来?
……
看见程雨湘到家,胡敏洁絮叨了几句,带着安安去休息了。
程雨湘想起今天在医院呆过,连忙拉下皮筋,打散了头发,冲了一个热水澡。
她擦着头发,走到窗边,准备关上窗户和窗帘。
这是低头一扫眼,程雨湘就看见花坛边停放着的黑色兰博基尼。
因为是豪车,而且不是按照规章停放在停车区域,她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
难道是霍冠群来了吗?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那么快,似乎要跳脱出心脏了一般。
程雨湘捂着心口,竭力想看清楚车牌,只是可惜,只能看见侧面的车门。
又看了好一会儿,车辆还是安静地停放着,并没有什么动静。
或许是小区内某个业主新购置的豪车呢?
程雨湘自嘲地笑一笑,轻轻关上了窗户,闭拢了窗帘。
凌晨三点多钟,程雨湘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满头大汗地坐起身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她如鼓点一般激烈的心跳声。
到底梦见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她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雨湘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她抽了一张纸巾,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恐惧的心情缓缓平复下来。
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响,程雨湘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原来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窗玻璃上湿滑一片。
她有点好奇,再次低头看去,那辆车已经不在了。
原本暖洋洋的房间里,霎时泛起了一股寒意。
程雨湘返回到床边,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老公,下雨了,记得关好窗户别着凉。
刚要点击发送,突然意识到现在还是凌晨,霍冠群一定还在酣睡之中。
她握着手机,静静地坐在床边,任身体变得又冷又僵。
抵抗不住寒气,程雨湘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在冷寂的凌晨,声音更加清脆。
胡敏洁被惊醒了,穿好拖鞋过来看看。
推开门,在黑黢黢的房间里轻声喊了一声:“湘湘。”
程雨湘一惊,很快应声道:“妈,我没事,刚起来上洗手间,还早呢,去睡吧。”
胡敏洁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去。
程雨湘重新躺进被子里,暗暗笑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即便是夜晚温度骤然下降到零度,也不需要担心霍冠群会被冻着。
他有王婶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有,那个美娇娘当人肉暖炉,惬意着呢。
程雨湘胡思乱想着,一直到东方有点发白了,才沉沉睡去。
……
感觉到鼻子有点痒。
程雨湘打了一个喷嚏,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安安趴在她的床头,把玩着她手机上的挂饰。
那是一只仿真的小仓鼠,浑身毛茸茸的,安安抓着小尾巴去挠程雨湘的鼻子。
她温柔地笑起来。
“这么早就醒来了?安安不肯睡懒觉了?”
“小鼠鼠,安安好喜欢。”
“嗯,姐姐给安安买一个稍微大一点的仓鼠玩偶好吗?”
安安高兴地笑起来,小胖手胡乱按着手机上的键。
程雨湘急忙抢过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着“短信已发送”字样,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凌晨的时候,一直握着手机,根本没有删除那条短信,就一直留在这个界面上。
没有想到,安安胡乱按键,居然点中了发送键。
程雨湘懊恼地耙耙头发。
真是要命,霍冠群看见这条短信,还不知道该怎么看她呢。
在床上纠结了好半天,程雨湘也不愿多想了。
她立即起床,带着安安去盥洗室洗漱。
七点四十分,程雨湘亲了亲安安的脸蛋,从瑞安花园出门。
刚刚走出几步远,一辆拉风的GranCabrio银色敞篷跑车就出现在她面前。
程雨湘一怔,连忙上前打量一番。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这辆车了?它可是我们之间的媒人呢,有了它,才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
“车辆已经修好,我刚才看过,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是啊,所以我开出来,准备和你一起去庆祝它的新生。”
程雨湘白了耿绍东一眼:“它的新生之日,也是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之时。”
今天的耿绍东穿着一件巴宝莉的风衣,他的颜值很高,而且,和霍冠群一样,是一个天生的衣架子。
本来跑车就很打眼,再加上帅气逼人的驾驶员,经过的小姑娘和小嫂子们眼睛都直了。
“上车,我特意来送你去上班的。”
耿绍东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微笑着等待着程雨湘上车。
程雨湘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想,我没有那种命可以坐上这种车。古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坐惯了豪车,我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搭乘公交或者地铁去上班了。而我的家庭环境,恐怕三辈子都难得养得起这样的豪车。”
“你的消费观必须得改一改了!”
耿绍东啧啧有声,伸出食指摇了摇,显示极其不赞同。
“多坐一坐豪车,内心自然有比较,舒适感和安全感是和一般车辆完全不一样的。享受了高品质的生活,就会加快追逐的脚步,鞭策你更加努力上进。”
程雨湘耸耸肩。
“看来我们的生活追求不一样,我个人认为,不是只有吃着鹅肝、喝着拉菲才算是有品质的生活。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见。”
耿绍东惊讶,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看着程雨湘。
“哎呦!一大早的,脾气还真冲!是不是因为在我家吃饭,你烫伤了我都没有亲自拿衣服给你,所以赌气了?”
程雨湘丢给耿绍东一对白眼。
正常的男人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自惭形秽,知难而退吗?
怎么现在由他嘴巴里说出来,倒显得她是喝满了醋的怨妇一般?
“你要这么想,我真是无话可说,唯独只有衷心祝福你,早日找到一个能够为了不送衣物喝飞醋的老婆,时时刻刻为你喝醋。”
“现在不是找到了吗?醋喝得不多不少,哥哥很喜欢。”
程雨湘懒得理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疾步往公交车站走去。
耿绍东的车无法停靠,只得气急败坏地按了一下喇叭,极其不甘心地离开了。
“哟,这不是东舅舅吗?”
李悠然从瑞安花园出门,一眼就看见了烧包的车辆,双眼放光地跑出来。
耿绍东冷眼看了她一眼,发动了车辆。
“东舅舅,我要去学校,方便送我一程吗?”
“别叫得那么亲热,麻雀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凤凰,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懂得知进退。”
李悠然热脸碰到了冷P股,死死地咬住嘴唇。
她何尝不知道霍冠群对自己的相敬如“冰”?
稍作停顿,她换上了一份冰冷孤傲的表情。
“喊你东舅舅是尊敬您,整个滨城,谁不知道,如果不是冠群哥的外婆因病去世得早,哪里能够有你现在的风光?追根到底,我们其实都是一类人,没有好机缘的话,甚至还不如我。”
耿绍东的一双明眸变得通红,他死死握紧拳头。
他的母亲原来是霍冠群外婆娘家的女佣,有一次被醉酒的耿海涛强要,无意中珠胎暗结。
霍冠群的外婆体弱多病,留下的子嗣不多,只有霍冠群的母亲这一个女儿。
后来,外婆因病去世,一个老爷们带着年幼的女儿过日子确实凄苦。
耿海涛看在耿绍东的份上,将他的母亲迎进门。
虽然当年进的是别墅的侧门,代表着终身只能为侧室。
但是,终究母凭子贵,享尽荣华富贵。
这一段历史,也是耿绍东知道后开始吃喝玩乐、不思进取的主要原因。
“说完了?说完还不快滚,我从来不打女人,搞不好就会在你的身上破戒。”
李悠然嗤笑一声:吓唬谁呢?
给脸不要脸的,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老娘是HELLOKITTY?
李悠然伸出纤纤玉手,缓缓按住耿绍东的拳头。
“既然我们的身世一致、目标一致,为什么不能结盟增强力量呢?一拍两散,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耿绍东略微沉吟,李悠然已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说吧,你想要怎么合作?”
李悠然轻轻笑起来,撩起裙子到膝盖之上,翘起二郎腿。
雪白的*交叠,怎么看都有点引人遐思的意味。
“我喜欢冠群哥,你似乎对程雨湘有点暧昧之心,不如,我们……”
耿绍东笑着摇摇头。
“别急着否认,刚才那一幕,我在小区门口,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可惜啊,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呐。”
那是自然,就算是瞎子,也可以分辨出耿绍东和霍冠群,简直是云泥之别。
看见耿绍东有点不为所动,李悠然再次加了一把火。
“唐唐耿家大少爷,出手阔气,一表人才,整个滨城,不知道多少女人倾慕。独独在这个毫无特色的女人身上,找不到自己丝毫的存在感,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耿绍东终于眸色一暗。
想起认识程雨湘以来,她对自己一直白眼有加,确实没有将他端正地放在瞳孔里过。
上次,他捧着虞美人,满心欢喜地冲上她家里。
程雨湘非但没有感动得泪流满面,反而厉声让自己迅速离开,好像自己多么见不得人一般。
即便是约定的三次约会,也是迫于修理费的巨大经济压力,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而已。
现在合约终止,她更是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了,更别谈虚情假意地笑一笑了。
耿绍东的内心深处,不是没有觉得窝囊的!
李悠然点中了他的痛感神经,一语中的。
于是,耿绍东点燃了一支香烟,沉声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拆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