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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遇到的人?凤离如此形容此人,让他心中一阵古怪。
“其母?”那一对龙凤子的母亲?
凤离的女人怎可能是“如勾魂无常”的疯妇?
若非这封信他确信是凤离发出,很难相信凤离会以这般调侃的语气说话。
凤离的女人若当真如此,凤离又怎能看得上?何况连孩子都有了。
而且,红衣……
苏璃狭眸凝向屏风上挂着的红色长袍,总觉得心底有什么往上窜,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要领。
细长迷魅的眸子倏然沉静,修长温热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信件。
究竟他忽略了什么?
“属下拜见主子!”冷硬平直的声音打断了苏璃的思绪,黑色铁甲衣的男子带着铁面具单膝跪在苏璃面前。
苏璃细眸微眯,没有丝毫头绪,目光转向恭敬跪在地上的黑衣卫,神情冷凝。
黑衣卫,齐凉皇室只忠于皇帝的暗卫队,暗中人数达到上万,直属齐凉最高领导者!每一辈传承由上一代国主传给他认可的真正皇位继承人!
每一个黑衣卫都有以一当十的绝对力量!因为他们是死士!只效忠他们认定的主人!没有感情!自幼只与杀戮为伴!
与凤离的暗属营性质完全不同!黑衣卫的人绝对不会背叛,他们只知道服从!不惜一切地完成主子的命令!
而现在,他是他们的主子!
苏璃支颐,慵懒地斜靠在铺着华丽厚绒的金丝楠木敞椅上,曲指轻抵绯唇,细长的琥珀色眸子幽暗深邃。
“何事?”
“属下已探到七公子凤离的马车到达凤翼虞城”
苏璃闻言,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虞城,他初次从岴渟去往凤翼寻找暖儿之时经过此地,在虞城,他受过牢狱之灾,之后被释却高烧重病,几乎死在虞城,靠着乞讨一路走至凤翼。
虞城之战,凤离那一手箭术,更让他印象深刻。
凤离的行程倒是快,消失数日,再度出现之时已在凤翼国境之内。
只是,他的孩子为何在迟南?之前从未听说凤离有一位师父,如今暖儿又与凤离在一起。
他派人去查过凤翼皇室宗亲,并未发现有叫凤翎的人,难道暖儿是随便说出的名字?为何不用原本的名字?
苏璃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处理完齐凉国内之事,他必须想办法去一趟凤翼,但是以前必须将同生蛊解除了!
他完全不知什么时候同生蛊就会演变成牵心蛊,一旦成为牵心蛊,他无法想象后果!
狭长的凤眸,眼尾微挑,勾勒出妖魅的弧度。
苏璃的目光定格在条案上摆放的一只弧线修长的血色药瓶上,冰凉修长的手拿起药瓶,眸汪渗出血腥的杀戮鬼厉!
“砰!”
红色的瓷瓶瞬间化作碎末!
苏璃诡魅随意地伸开掌心,红白相间的碎末从掌心倾泻洒落。
“段棱,你快活的够久了”苏璃露出嗜血的神色,他等这一刻等得够久了!
将他拖入地狱的人!他日,定要让他也尝尝真正他曾经的痛苦!
现如今,最精通蛊虫的地方便是南方诸国!南方诸国虽多,但影响力与面积最大的莫过于岴渟!
岴渟,变成自己的岂非办事更容易?
他也许久不曾回落凤岭。
落凤岭,贫困又落后的落凤岭却是他与暖儿回忆最多的地方。
“暖儿……”
苏璃拿出一只红瓷不倒翁娃娃轻轻摩挲,冰凉的瓷偶憨态可掬,已被他握的带着温度。
前些日子暖儿匆匆从他身旁离开时遗落的其中一只娃娃,一双一模一样的不倒翁小人偶,做工并不算太精致,胜在娃娃神态惟妙惟肖,让人看着心中也不自觉地升出淡淡的温馨。
原本的九翼天凤玉佩被暖儿拿走,这只落单的娃娃是他如今得到的唯一的念想。
她离开他之时狠心抛下再也不会见面的话,可曾知他知晓她活着的那一刻受到的剧烈冲击?那种狂喜到现在还让他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苏璃忍不住紧紧捂住胸口,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好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原本他想着,替暖儿报了仇,他就去陪她!没曾想,暖儿还活着!
暖儿,哥哥很快就会去找你!
苏璃蓦然起身,红衣妖娆如火!
“来人!”
话音刚落,暗处瞬间出现两名黑衣劲装男子!“主子!”
“派人通知二皇子与大皇子,答应他们的要求,只说本相才疏德浅不敢上居储君之位”
“是”
一切刚起步,若事事当头,只会麻烦不断!如今无论是真正的黑衣卫,还是掌控齐凉命脉的调兵金铜虎符皆在他手中!
苏璃红衣艳魅,阴森如血,肆意妖媚。
第二日,齐凉国君一道圣旨颁布天下!
代相苏璃上封齐凉丞相,震惊齐凉!
前几日齐凉盛传苏璃真正身份是国君失落多年的十二皇子!皇帝甚至要封其储君之位!
不曾想,才几日功夫,便传出苏璃进宫请旨,不愿重蹈萧墙之祸,兄弟相残,愿做闲散郡王,有一块地方安身即可。皇帝欣慰,却不愿他离京做什么封地诸侯王,无奈之下,当即颁旨封相留在京都!苏相无奈之下只得接受。
虽说丞相之职也是羡煞旁人,贵为百官之首,但与太子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了!
如今皇帝说不定明天就咽气了,这太子可就与皇帝差不多!
天下之人无不感概遗憾,明明齐凉皇帝都如此偏心这位皇子,眼看皇位唾手可得,他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呢!
凤离听闻此事,只一笑置之。
“公子,你说苏璃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说做皇帝是不是比丞相厉害多了?”花狐提着大砍刀,站在凤离身侧看他处理离开的这些日子堆积的案牍。
凤离拿起狼毫朱笔批阅完堆积如山的折子、文书,解决完最后一本,这才开口道:“且不说苏璃此人志不在帝位皇储,就说他现在所为,已是极为聪明之举”
“公子,这是为何?”许久不曾出现的寂夜倏然从暗处步出,亦是忍不住出声,苏璃此人最恨的人之中恐怕包括公子,他想不注意都不可能,对于他此种行为亦是不解。
凤离站起身,身形颀长,他走至放置书卷的书架前,随意抽出一本医薄翻阅,语气清淡悠闲,从容不迫,并未直接回答寂夜与花狐。“你们说说皇帝为何厉害?”
“这还用说,当然是谁都不用怕!整个国家都在他手中!没有人不敢听他的!”花狐目光熠熠发光地瞅着凤离!那得是多威风啊!以后公子也一定是凤翼的一国帝王!“而且,所有人都给他下跪!他还不用跪别人!”
凤离清润的眸子从书卷中抬起,唇齿含笑地看了花狐一眼。“你说的对,还有呢?”
寂夜抱剑,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有绝对权势统领千军万马,王侯将相!”
凤离点头,目光并未从纸页中收回,修长冰玉的食指又翻了一页,淡淡道:“你们觉得齐凉此次会上位的新帝会是谁?”
“不是齐芫就是齐晖,齐凉最具竞争力的就是他们”花狐道。
“应该……是齐芫”寂夜沉吟良久,开口道。
凤离又迅速翻了一页,笑道:“那你们觉得齐芫或齐晖具备你们所言帝王的标准吗?”
“应该具备吧”花狐不确定道。“毕竟是皇子,继位后不都是继承了老皇帝?”[综]反派之路
这次寂夜没说话,对于凤离的引导,倏然心中隐隐一动。
凤离并未抬头,淡淡的阳光映入室内,透过窗纱如月光柔和,映在凤离侧颜,衬得他仿若温润谪仙。
“你们可曾听说齐凉隶属帝王的黑衣卫?”
花狐与寂夜对视一眼,齐道:“听说过”
毕竟他们也是暗卫,对于这类的组织总有所耳闻,别人或许不怎么相信,但他们自己就是此类人,自然了解更多一些。
“那你们觉得齐凉掌控兵权的人又是谁?”凤离继续道。
“齐凉老皇帝!”这次他们很肯定!
“老皇帝又不是带兵将军,他以什么命令他们?”凤离抬头笑道。
“是虎符!”
“虎符!”
“如果有一人即拥有上万以一当十的黑衣卫又拥有虎符,你们觉得是皇帝厉害还是他厉害?”凤离往躺椅后靠了靠,支颐专心翻阅医书。
“这两样不是皇帝才有的么?”花狐皱眉道。
寂夜沉思良久,寂静深凝的眼睛直直看着悠闲看书的公子。
凤离银色的发冠莹润,五官闲适没有丝毫异样,唇边却噙着一丝冷意。
寂夜瞬时醍醐灌顶!
“如今无论是齐芫还是齐晖当皇帝,但真正的摄政大权却全权已暗中掌握在苏璃手中!”
不当最巅峰那个人又能如何呢?难道新上位之人能将他如何?
凤离不再开口,室内只剩偶尔的翻书声。
的确如此,即使苏璃愿退居第二,却是一个只手遮天的第二!幕后真正操控傀儡的提线人!
敌人第一个攻击之人肯定是靶子,而苏璃却不愿当这个靶子!
他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凤离暗自叹气,若是朋友,他对苏璃难免有点佩服,短短时间想到如此之多,但作为你死我活的敌人,对手越强大表示……自己压力山大!
以后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有一个强大的可以匹敌的对手,也不全是坏事,起码不会总生出独孤求败的自恋来。
淡绯的薄唇弯起一抹笑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多年都如此过来,早已过了惊惧担忧的阶段。
凤离目光扫到书页中的其中一行字,眸光微凝。
南国多蛊人,善蛊。
“南国么?”凤离薄唇微抿,看来他下一个目标是岴渟。
段棱那人,要不要帮他一把?毕竟是盟国,若是隔岸观火,似乎对凤翼的信誉十分不利。
“寂夜”凤离阖上书,心中已隐隐有了决定。
“公子?”寂夜当即一凛!单膝跪下!
凤离看着他寂夜,简短地吩咐两句,寂夜与花狐立即离开!
他不是慈善家,岴渟能不能在苏璃手中留存很难说,他只答应段棱不会攻击岴渟,岴渟并非凤翼附属国,他不可能在自己都兵力困顿的时候长途跋涉去帮岴渟守城,只能暗中推助段棱一把。
段棱能不能利用机会只能看他自己,也算对他当初示好的回报,何况苏璃此人对付完段棱,八成转头来对付自己,不给他添点阻实在不可能。
如今迟南已经被他打得萎靡不振却不代表没有反扑之力,而他需要在苏璃调转头对付自己之前将迟南牢牢控制在手中!短时间不可能完全吞并,却不能给敌人死灰复燃的机会!
怎样短时间内给人以沉重的打击毫无还手之力呢?
凤离眉头拧起。
“公子,秦将军与常将军在殿外求见”门口的侍卫走进殿内,恭声禀报。
凤离唇边溢出一抹冷意,突然就想到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让两位将军进来”
“是”侍卫躬身退出去。
凤离从书案上拿起一枚令牌,做了一个手势,一名暗属营的暗卫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公子请吩咐”
“拿着莫雪的令牌让三娘过来”
“是”
待室内安静下来,凤离重新坐回躺椅,记得三十六计中有一个反间计。
他一直以为想要攻破敌人,最好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让他们窝里斗!而真正摧毁他们,便是从内到外一齐发力!
苏璃得知迟南数十万兵马感染古怪瘟疫而导致肌肉瘫痪的消息之时已是半月之后,黑衣卫详细告知每一个细节,让他一阵沉默。
“迟南守将沈金坤被迟南国君上官颉斩首”
他原本以为如此简单的反间计应该很容易被上官颉识破,却不想,事情远远不止如此简单!
黑衣卫没有感情的声音如机械,一一汇报道:“沈金坤手下副将不满其借醉酒之故将爱妾强暴,欲在其酒坛之中下万腐虫报复,沈金坤的酒坛不料被一位贪杯士卒偷盗分给几位士兵同享,致使万腐虫之卵快速传播,五日后才发现异常,七万士卒染病终生瘫痪,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短短十五日已有近十八万壮年将士失去战斗力”
苏璃拧眉,如此一来,真正查到的终点在沈金坤身上!他不仅奸人爱妾,更不应在军中酗酒!怎么样他都难逃一死!
但是,这么一环扣一环,实在是太巧合了!
沈金坤虽有些恋色却不愚蠢,何况万腐虫这种东西只有半个月传染时效!它有三个特点!
不仅有传染时效,而且它遇酒产卵速度极快!最喜寄生健壮男子!这一切简直就是为摧毁迟南军队而准备!
即使没有一丝证据表明与别人有什么关系,但他总觉得此事一定与凤离有关!这种大规模的打击如同再现当初凤翼京都秦荣带领的数十万军队!只不过不同的是凤翼将士中的是鼠疫!
他是怎么做到的?不仅需要了解这种极少见的短命万腐虫特征,更重要的是他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敌营不被人怀疑发现,军营中陌生脸面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可能事后查不出来!
但是很显然,上官颉没查到陌生人混入军营!也没有任何异常!不然他绝不会暴怒到杀了沈金坤平息国内冲天的怨愤!
凤离这种人,真是心思缜密又出手狠辣!
几乎是整个彻底毁了迟南!迟南近乎*成的青壮年入军,如此庞大的瘫痪人群,又是主要劳动力,迟南如何负担?简直是要人命!任何国家摊上都是致命伤!总不可能十几万人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拖也要拖死迟南!
健康的人都会被牵制!
至少二三十年迟南是没有与凤翼抗衡的希望!如此下去只会更加贫弱,不出两三年,迟南就是蝼蚁,凤离一根指头也能碾死他。
凤离对于这种效果极为满意,比起上官颉,他可仁慈多了!没有直接杀人不是?
“公子!你不知道三娘当时扮作沈金坤有多像!”花狐忍不住挤眼睛。“当时她可是直接强暴民女!吓得那个小妾直接就昏迷,我们扛着酒馆敏酊大醉的沈金坤进去,本来还以为要花费一番心思,没成想,那个沈金坤碰到那个美艳小妾就臭男人作风发作!哼!他也不算全冤枉!”
“之后,三娘便将几名暗属营的兄弟易容成军营之中的人交接,偷出酒坛后分出去”一名俏生生的葱绿色衣裙女子甚是温顺地站在凤离身侧,柔声细语,很难想象,她就是千面艳姬。
俏丽的五官,水雾般朦胧的眸子脉脉,偶尔不经意间扫向随意斜靠在躺椅上的乌衣少年,含着一丝难掩的情义。
凤离支颐,修长的指尖微曲抵住下颌,沉吟片刻,乌墨般的凤眸抬起。“萧琨带回来了么?”
“那个副将在砍头前我已经找人替换下来,正关在牢房之中,只是……”寂夜拧眉,平直道:“他说在迟南潜伏了近半年已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是否可以在临死前见一面萧澈”强欢夺爱,三王争妃
萧琨,当初在虞城之时的挑拨常连与虞城城主冯荆南之人,本是萧家的旁支,一直被关在虞城地牢,之后公子在令冯99999荆南搭救柳靳家人之时,让他换个普通平民身份去迟南参军,是萧家幸存者之一,后来在公子暗中推动下,在迟南军营中一步步高升做到副将的头衔,这次的万腐虫便是让他投的。
而萧澈还是几岁的孩子,当初公子将他带出萧家,如今在新人营中成绩在同龄人中十分拔尖,只是,对于当初的记忆早已模糊,老想着见公子,新人营的规矩,没有到足够的能力出不来,他一心想出来,十分拼命。
凤离并未开口答应或不答应,该到的时候他自然明白怎么做。
“苍梧沣水那边现在如何?”想到萧家,他就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人。
“花影的人已经在暗处护着,并无不妥,他听闻迟南之事,也知道如今凤翼形式大好,很是为公子自豪高兴……”花狐神色古怪,摸了摸大砍刀的柄,感觉心中怪怪的。
当初公子让她派人去千里迢迢去苍梧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护着一个中老年男人,很是诧异,没曾想去那里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把她吓个半死!以为见到鬼了!
那个要保护的人竟然是当初赴死的陛下!公子的父亲!
公子他……即使心中有恨,却到底没有下狠手,离开前留了一张底牌,陛下身边的老公公,竟然是雪影的人!在陛下要*之前救了下来。
陛下他以前的确真正残酷无情让人发指,不顾亲子死活,甚至为了培养最出色的一人,不惜毒害自己儿子。
但如今,连她都能感觉出来,陛下是真的很为公子感到由衷的自豪,听说公子有一双孩子,更是时常抱着皇后的骨灰玉坛告诉她凤翼后继有人,偶尔唠叨公子瞒得紧,孩子的母亲是谁他都没看出一丝苗头。
凤离沉默,墨色的眸子如深渊黑夜,看不到尽头,他阖上眼眸,只觉心中复杂。
当一个真正冷血到连自己儿子都设计毒害的人真正变成慈父,你又到底该如何呢?
若是四年前,他拥有如今的地位与权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弑父!替小九和七哥报仇!
九个皇子,真正活到七到十岁的其实有八位,但是之后他们皆不合格被剔除!只剩下真正的七皇子与最年幼的九皇子!
公主可以和亲拉拢权贵巩固凤翼,而皇子太多,最后只会变成萧墙之祸!真正的君王只需要一位!
凤景宏无法成就万古流传的丰功伟绩,但他希望凤翼真正永昌,不是在乱世夹缝中生存,而是出生一名带领凤翼走向巅峰的君主!
幼时,他们所有公主皇子皆有最好的鸿儒老夫子带领!学习最拔尖将士的教授骑射!
之后各自的性子与天赋慢慢显现,没有天赋的孩子皆会莫名其妙在后宫消失!先是他们的母妃莫名被各种理由赐死,接着他们失宠沦落到最悲惨的境地!更有甚者直接被人遗忘在后院饿死,或者被其他妃嫔暗下毒手害死。
而这一切都是被默许的!
他一直不明白,最后只剩下最年幼的只有两岁的小九,以及他的同胞七哥!
当时,他们兄妹只到七岁,七哥没有丝毫天赋,甚至性格极为温吞有些憨傻,曾经就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负,他总是摸着脑袋呆呆的笑,幼时,她就时常因为哥哥被欺负而和别的皇子公主打成一团。
他们俩人并不由母后直接抚养,平日里也只是早晨去与她请安,记忆中,母后性格温柔,很少说话,和他们兄妹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看着他们的目光总是无奈又慈爱,有时候她能够从她眼中看到悲哀。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和七哥在一起练习骑射时,她安静地站在回廊的尽头看着他们不说话,待她跑过去时,母后又立刻调头离开,好像没有看到他们兄妹。
没有母亲的照拂,甚至对于他们被欺负也是听之任之,哥哥总是被欺负的抬不起头,丝毫没有嫡皇子的身份,或许是为了保护哥哥,那时候,她拼了命地练习骑射,整日打打杀杀,总是被老夫子指着鼻子训骂。
那时候七哥被人骂了,她站在他前面将对手打得满地找牙,边跑还不忘威胁她,声称要喊他们母妃来教训她,七哥总是笑,摸着她的头笑,那笑容,至今让她心头发酸。
有一次,七哥被人推搡撞破了头,流了很多血,当时她暴怒之下,将恶意推七哥的三皇子推下数丈高的高阶,当时三皇子就瘫痪了。
当时的淑妃要和她拼命,还要杀她,淑妃乘着人不注意想让侍女将她推下高楼,当时她身体小,骑射各方面都很优秀,躲避之余,乘着淑妃不注意,在她冲过来时,一脚将她绊倒一头将她顶下高墙。
就在那个时候,她看到她父皇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当时她年纪小又怎知害怕的道理?
当时,她看着那个负手站在围栏旁的广袖蟠龙纹男人,告诉他,想杀她的人,都必须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不记得当时凤景宏是什么神色,却记得他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记得他说:这才是我凤氏的子孙!
那一次,凤景宏走后,七哥从门后怯生生地走出来告诉她说,刚刚看到父皇所以害怕不敢出来。可笑自己当真信了,还让他别怕。
那时候她没有因为杀人而被处罚,毕竟后宫那几个年头,死的女人和孩子实在太多了!
仅仅三个月时间,还是一个酷暑的夏季,时不时的雷雨倾盆而下,来得快去得更快。
她经过朝阳殿之时却意外听到她那位性格如绵的母后尖利的近乎破音的哭喊声!
那一时好奇,就钻进入躲在帘子后偷听。
她至今都在后悔!后悔躲了进去!她听到了她母亲凄厉的嘶喊声,让父皇杀了她都可以,不要害她的孩子!
她听到她母亲说,离儿还是七岁的孩子!他性子软不会去争不会去抢,不会妨碍到任何人!
她完全是懵懂,懵懂无知,只是觉得母后怎么突然说这样奇怪的话,好像父皇要害哥哥一样。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三日,七哥就中了剧毒!脸色发青,唇色发紫地浑身颤抖!
他一直在挣扎,握着她的手说舍不得她,说以后再也不会故意招惹那些人骂他。没有用的公主也在这座宫中活不下去,要她好好活下去,代替他好好活着,说他永远无法让父皇满意,无法成为凤氏合格的子孙守护凤翼。
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
她跑遍了整个皇宫找大夫,偌大的御医院却空空如也!她抓着他的手让他不要死!
那一刻,她从未有过的绝望,看着七哥痉挛痛苦,抱着她喊痛,说以后没有人护着她,可怎么好……
她抱着他,眼睁睁看着他呕血,染红了自己的衣服,拼了命地擦他嘴边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完,只想跟着他一起死。
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七哥是被她一簪子刺穿心脏刺死的!
她无法忍受!无法忍受他这么痛苦的死去!
母后赶过来时,她抽出簪子重新若无其事的插入发髻,抱着七哥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她那时候就发誓要替他活下去!
她是女子!从七岁开始,他就是七皇子凤离不是九公主凤翎!
他告诉那个几乎崩溃的母亲,他就是凤离,死的那个是凤翎!
他看着他的母亲笑出眼泪,他等着她,一直到她抱住自己痛哭,说为什么凤翎不是凤离!为什么他们兄妹要如此对调地投生到她肚子里!
短短时间,七皇子与九公主重病的消息传遍宫中,当晚九公主病死,七皇子也病的不省人事!
或许一个九公主到底有几分让凤景宏满意,凤景宏听到消息或许太震惊,然后事实便是九公主沾染毒素身亡!天价嫡女,悍妃法医官
当时为了让人相信他就是中毒的七皇子,真正中了与七哥一样的毒!只是相对更轻一些,他想活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要被毒死!
他们是一对双胞胎,调换过来,又是母后亲自装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真正死去的是谁!
然而,最终让他真正成为凤离的人是母后!
她在宫中饮鸠自戕!
至今,他还记得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七哥最后一日的停灵,她让下人驾着拼了命要去送七哥。
也是那一天,青天白日好像漆黑的夜晚,碗口粗的闪电劈下,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他跌跌撞撞进去,再次眼睁睁看着他的母亲在他面前呕血而死!
白森森的闪电几乎劈裂天空,他看着母后倒在血泊之中,看到他的刹那艳魅绝伦的五官近乎扭曲,嘶声凄厉地让他滚!拼了命地往后躲,让他滚出去!不要看!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宫人尖叫声中走到她面前,举起袖子擦她唇边的血迹。
那个昔日温婉的母亲,连死都不怕的母后,此刻却害怕惊惧,凄厉地让他滚出去!拼命遮掩自己惨烈的情形,哭得已经流不出眼泪。
他如何走得出去?他怎么迈得动步子?
母亲一心求死是为了什么?
她死了,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是否一个皇子就可以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是否可以争取一分医治的机会?
他知道她曾顶着烈日跪在朝阳殿外数日直至昏迷,求那个殿的主人救他,当这一切都无用的时候,一个母亲,她又该做什么呢?
他想了很多年,从七岁的失去母亲庇佑的七皇子到十三岁时已有自保能力的七公子凤离!
母后死的时候,他出现在她身边,或许凤景宏是震惊的,他撑着一口气盯着那位身穿蟠龙纹长袍失控的男子,或许是眼神太可怕,让他瞳孔都缩了一下。
之后,花了近一个月,他终于“病”好了。却被扔弃到后宫自生自灭,如当初那些无声无息消失的皇子一样!
甚至因为嫡子这个身份而被其他妃嫔仇视,紧紧前两个月,他就查验到四五次饭菜有毒!那只刺死七哥的素银簪子他一直带在身上。每次看到银簪变成黑色,他都不动声色地扔出去,之后他便不再吃宫女送来的馊饭,甚至后期,可能三四日才送一顿可能下毒的饭菜。
他时常在半夜时分进入御膳房偷东西,初开始的几次容易被发现毒打,七八次之后,御膳房的门每夜都会上锁,他无法再去。
之后他又想办法去搬运潲水的地方,但正值夏季,那些东西根本不能吃,咽下只会和毒药一样的效果!
他有一次困极了,躲在其中一个空桶中,结果无意中被运送了出去!
他初次出宫,被宫外的街道和来往的人群吓得不敢随便移动,只在搬运潲水的太监附近躲着,等他回宫再回去。
也是那时候,他看到街上那些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在街边乞讨,看着路人扔给他们一两枚铜板,或者残羹剩饭。他看了一日,早饿的昏头转向,蹲在路边就有路人以为他也是乞丐,一个小姑娘将半块吃剩下的烙饼扔给他。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找到活下去的方法,当时的自己没有一点长处,想来唯一的长处就是能屈能伸,当时他第一次出宫害怕,并不敢呆长了,只得又悄悄躲在潲水桶中回宫。
但深宫除了野草可以充饥,什么都是脏的!
他之后数日没有找到机会出去,最后走投无路躲在马车后面希望混出去,那时候自己体积小,处在只差一点便要饿死的处境。当时他被发现,被车夫一把扔下来,剧痛与眩晕使他几乎缓了半个时辰才能爬起来。
他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傍晚的时候运送的人却变了,他躲在后面听到说将不用的空桶运出去,他当时爬进去就借此出宫。
之后,他过着乞讨的日子过了三四个月,没有再回宫,他当初在宫中学习的骑射派到的用场便是与一群乞丐争抢时强行一步。
也是在那个时候和暗属营的一群少年遇到,从刚开始相见相厌斗殴,到后来缩在一起想法子骗人同情。
在那三四个月,他学会看人脸色,细致地捕捉每一个的心理,做出最适合的姿态骗到同情!
但是却也因此被人觊觎,他这张脸数次给他招惹麻烦,即使是躲在众多乞丐堆中依旧难逃那群老鸨龟公如剑一般锐利的眼睛,几次死里逃生。
在其中一次被人抓住卖往西云楼的时候,逃出去时半道上被人发现追赶,也是那时候他遇到师父。
之后一直跟着他学习迟南的剑术和轻功,清风尽是他在学了师父的身法后稍加改进的轻功招式,最快速度地逃跑。
如此断断续续的学了五六年,他拼了命的学习,加之在宫中之时的底子,学完了师父所教的招数,他十二岁的时候偶尔会回宫,那个时候凭着他对皇宫的熟悉,时常光顾藏书阁学习。
他起初只对江湖绝学有兴趣,后来在武艺功法的书架旁边看到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兵法,崭新的一整套,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旁边。
有得甚至是竹简,堆叠在一起,码的比他个子还高,也不知是哪个年代的。
他很长时间都没去碰一下,后来那堆竹简堆旁边挂了一张著名大将夏侯蔚身穿甲胄的百步穿杨图,雄姿英发,意气风发!
那时候他也和所有普通孩子一样,在战乱年代崇拜建功立业的大将军,当即就盯着忘记回去。
鬼使神差地就去翻阅兵书。
之后很长时间内他都躲在藏书阁中,花了三四月时间记忆。
如今想来,当初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无论是起初突然换人的运输车夫,还是后来的兵书,甚至那副画,以及后来定期出现的新的领域书卷。
一直到他十三岁看完了所有的古卷才从藏书阁离开。
那时候暗属营早已形成,他开始提前打探结交文人与将士,利用暗属营的暗中影响将最值得信任的人推到朝廷,没有用的蛀虫给他们制造麻烦从朝廷官场拉下来。
渐渐的,一两年下来,朝廷中已慢慢涉入他的人。
他十三岁重新回到宫中,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高调地在凤景宏大寿之日前去祝贺,以唯一的嫡皇子身份!
之后一年,他开始暗中掌控任职权,朝中年轻一派的官员几乎全是他的人!边庭遭到黎国与皋骊国的袭扰,凤翼当时还是一个小国,受尽旁国欺凌,他开始接触军事,起初他要求带兵出征遭到猛烈抨击!甚至有老臣说他误国亡国!要一头撞死在朝殿门柱上以示刚烈不屈!
那时候他成了全国的罪人,他依旧领着几万兵马去了前线。
之后的一切,让所有人都住嘴,他不允许自己失败!
再次站在朝殿之上之时,他站在高阶鳌头之上,将皋骊国主的首级送上,顺带有黎国的降书。
他可以挺直腰杆,请这群人继续忠烈地去撞柱子,如此忠烈,怎不为国捐躯?缩在安乐窝令人耻笑!
撞死的人他让他们成为了最令人不齿的笑话!想留芳百世?他让他们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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