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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昶卿奇怪地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宫的?”
陈清穿得单薄,嘴唇微微泛白,他此刻非常紧张,第一次进入皇宫,第一次和皇子对话。他非常清楚这是他出人头地最快的方式。
冷静下来,他对自己说。
“草民是亲郴州州试八十九名的举人。”他语带自豪地说。
“知道了,”风昶卿转身坐下,打量陈清的目光很温和,“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还是什么人让你来找我?”
“草民受恩师所托,来此促成恩师和十九殿下的大事。”陈清深吸一口气,对上风昶卿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草民的恩师愿助十九殿下荣登大宝。”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良久,风昶卿挥挥手,随侍的宫女太监纷纷退下。他才开口对陈清道:“你知道我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大哥和三哥安插进来的吗?”
陈清脸色大变,那岂不是他刚才所有的话都会被端王和颖王知晓!?那他该怎么向翁县丞交代?不不,最重要的是他的小明就难保了!
他的神态落在风昶卿眼里,风昶卿略显失望地摇摇头,道:“刚才在场的人已经归服于我,你不用担心事情传到大哥三哥那里。还有,请转告你的恩师,我没有争夺皇位的企图,让他另找他人吧。”
陈清的心情在短时间内经历了谷底和云端,一时怔愣着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风昶卿已经离开了,不由颓废地瘫坐在地。
原月把茶馆取名为“竹苑”。虽然四周没有绿竹环绕,但是茶馆内部的装修清新自然,还花了重金请一名绘竹高手画了十一面姿态各异的竹子屏风,包括新生的竹笋和被砍伐后的凋败景象。屏风的摆放位置很有讲究,不仅隔绝了各桌客人,还形成茶馆曲径幽深的奇特场景。
四位茶博士跪坐在高台上,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背向而坐,当众表演煮茶。清雅的茶香、袅袅的雾气、悠然的姿态……无一不给人美的享受,使疲劳的身心放松下来。
这座走高档路线的茶楼在读书人中渐渐有了名气,他们喜欢在这里吟诗作对、博古论今,抒发对现代实事的看法。也有喜好安静的达官贵人在这里小坐,放松身心。
情况比原月想象中要好许多,美中不足的就是钱赚得不多,如果能搞到稀有的茶品就好了。她忽然想起远在伦山郡的叶氏,于是深思熟虑地写下一封信送过去。她又想到宋媒。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伦山郡,最疼爱的女儿没在身边陪伴,于是也写了一封信准备送给宋媒。
她没有想过接宋媒过来,至少现在没有。首先她没有固定居所,自己都还暂住在卢府,这样还可以勉强说是师兄照顾师妹。但总不能让师妹的娘也住进去,那样的话别人不想歪都不行。再就是现在的局势,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卢晓麟不是,她不能让宋媒在这个时候惹出麻烦。
还有一件很令她头疼的事就是她竟然被弹劾了!被一个叫做袁之寰的死老头,职位貌似是左佥都御史,正四品,隶属御史台。御史台的人是公认的吃饱的没事干,就爱弹劾人玩的无聊群体,平均年龄在四十岁以上,没实权,更没油水,特喜欢找皇帝不喜欢的人的茬。
说起这袁之寰她就来气。你说他一个年近五十、发须皆白,半截身子就要入土的老人家不好好在家颐养天年,非要在御史台里蹦跶!蹦跶就蹦跶吧。竟然好死不死盯上她,弹劾她的理由是什么来着?哦,败坏女德……啊呸呸,这种事明显秦媚儿排在她前头好不好?
在争夺皇位、玉玺丢失、皇帝病重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还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增加皇上烦恼,实在罪无可赦!虽然皇上没有惩罚她,只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刻薄了她几句,间接增加了她的知名度,但是这老不死的锲而不舍地每天弹劾,都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把他得罪惨了。她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吗?当然不,于是她也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奏折准备弹劾回去。
她的企图没有实现,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首先,她给宋媒写的信还没有送出去就接到宋媒与陈清、晚娘来到王都的消息,她开始烦恼这些的人住所问题;
接下来,他们在进城的时候与一顶破旧的轿子狭路相逢,陈清和晚娘都想息事宁人,但宋媒充分发挥了欺善怕恶、恃强凌弱、嫌贫爱富的典型特点,对着轿子大骂了足足一个时辰,还企图索要赔偿,终于逼得轿子的主人出现,竟然是袁之寰!原月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仰天长嚎天亡她矣,把奏折揉成团扔了,赶往现场争取宽大处理。
最后,她目睹了一个令她难忘终身的场面。等她赶到现场竟然看见宋媒和袁之寰相拥而泣!身子板矮小瘦弱的袁之寰就像嵌进宋媒魁梧的身躯中,头埋进她的**,激动地叫唤:“阿梅!阿梅!”宋媒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大嚎:“之寰!之寰……”
破坏市音市容简直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于是莫名其妙地,宋媒成了袁之寰的妻子,而原月成了袁之寰的女儿。
“一定是我今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原月无力扶额,身子摇摇欲坠。
卢晓麟扶住她,同样不可思议还带着幸灾乐祸地感叹道:“真想不到啊原大人,你娘这样的有人要还生下你已经很难得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袁之寰,你今后的生活一定很精彩。在袁大人的严厉教导下,你说不定还能嫁出去呢……呃!”他捂住小腹痛苦地弯下腰。
这件事迅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皇上展露了数月来的第一个笑容,大笑道:“极好!极好!”派身边的钱公公分别赏了原月和袁之寰御笔亲书的“承”和“受”,并督促原月从卢府搬到袁府。
原月的行李被搬进袁府,人却赖在卢府不走。美其名曰照顾年幼的邱师弟。心情极差的她跑到酒楼喝酒,偶遇沈长阁、柳俊几人,毫无意外地遭到了嘲笑,于是她借着酒意,仗着现在也有一个正四品的爹,和他们大打出手。扔桌子砸椅子无所不用其极,活脱脱一个不要命的疯女人。在气势上就把他们吓傻了。她将残暴的战斗力掩盖在泼妇的外表下,把几个人揍得比滚下山坡那次还惨。
“你死定了疯女人!”
“我沈长阁赌上将军之子的名号绝对不放过你!”
“还、还再加上我……”
……
原月打架过后神清气爽,虽然事情发生在包房,但是动静有点大,她担心官兵插手,于是雇了几个乞丐把他们托运到张府。门一关,翘起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他们。
他们咽了口口水,面面相觑。最后是沈长阁壮着胆子道:“原月,你别以为认了个做官的父亲就能在我们面前嚣张。今天是我们状态不好,下次……”
“下次?”她冷哼一声,“难道你们准备回家告状,让你们老子来惩治我?如果你们不怕丢人就把今天的事传出去吧。”
几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打趴下确实太伤自尊了,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真没想到女人发起疯来这么可怕,不要命似的用指甲和牙齿往他们身上招呼。偏偏她自己灵活得跟泥鳅似的,一点伤都没受。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原月没有给他们深想的机会,熟门熟路地拿出笔墨纸砚。“唰唰唰”一张契约生成。上面写着甲方原月帮乙方保守被打的秘密,条件是乙方付出一千两的封口费。
“真、真、真疯了!”
几人不得不承认以前确实小看她了,瞪着她不吭声。
她眯着眼睛看他们,身子往后一靠,两脚伸直架在桌子上。大咧的动作看得几人直皱眉。什么女人啊这是!
“不给钱也可以,那你们帮我做件事吧。”
张贵仇毫不犹豫地举起花瓶向她砸过去,她脑袋一偏,花瓶在她身后的书架砸成碎片。她神色未变,跳下桌子往他们走去。
“你干嘛?给老子滚开!”他们一边叫嚣着一边往后缩。
长期习武的人都具有一种气势,这种气势就足以让人萌生怯意。更别说在刚刚被揍的人面前。
原月拿出匕首,转了一个花样,对他们阴瘆瘆一笑。抓起柳俊的手在他的大拇指上划了一下。“啊啊啊啊!”他眼白一翻晕了过去。她嗤笑一声,抓着他的大拇指在纸上按下血手印。然后如法炮制得到按了五个血手印的契约,一弹纸张,对脸色惨白的几人笑道:“钱不急,先帮我办事吧。有意见可以提,不情不愿的对大家都不好对不对?”
“……什么事?”终于有人妥协了。
原月笑着拍拍张贵仇的肩膀,“真乖。”不看他们难看的神色继续道:“我在国子监的时候知道有一种小册,只提供给女学生,让她们考察过关。”
“那又怎么样?”
“你们也知道?”她惊讶。不是说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吗?
“嗤!那些蠢女人守得住秘密?我们男子不能写册子里的答案,写了就零分处理。”
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收敛了笑容道:“你们帮我查到小册的出处,我们之间的帐就一笔勾销。”
“凭什么……”
张贵仇拉住说话的人,不答反问:“原因呢?看样子不是一时兴起。是你自己想知道还是卢侍郎让你来问,或者说是你的便宜爹?”
“原来张贵仇你也是长脑子的。实话告诉你,我看那里面的女人很不爽,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我面前趾高气昂,我要她们统统考核不合格,卷铺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