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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日,证实林晓幽所言非虚,陆家真的上门来。
一箱子一箱子,嫁妆价值不菲。
陆家在和泉手眼通天,便是京城亦是有绝大势力,若是按照原文走向,约莫娶了那陆家小姐乃是合情合理绝无错处的。
可惜,苏大人已非最初的苏大人。
如今,他是避之不及的。
直接表现为他麻利儿地逃走了,留下林晓幽一人面对陆家一行人质问神色,至此,林晓幽略感无奈,她并非河东狮,为何连到陆家仆役皆是一副这小娘子不贤模样窥视自己,真不知那人在外说了些什么。
“还请娘子告知在下大人去处,好商议娶亲事宜。”一袭葛色袍子的老者恭敬有礼,对着林晓幽一个妾侍依旧行了大礼,面色却咄咄逼人。
林晓幽宛然哀叹:“妾身不知。”她是不知,苏岩这货打着逃走主意如何会让人寻到去处,他虽心思不大细腻,但若刻意钻营起来也是不落人下。
此时要找他,很难。
“此刻老夫尚能尊称您一声夫人,但亦是需夫人遵守礼制也,莫要为了一些儿女情长耽误日后。”老者略有不耐,林晓幽倍感压力。
正是进退两难之际,一缕悠扬笛声响起,音声似穿云裂帛,清扬而凄婉。
远远听来,只觉心旷神怡,陆家一行人中少不得发出几声赞叹。
许久,笛声稍歇,密密绿叶攒簇中忽而一声叹息响起:“做得再好那该负心的还是会负心,不回来的还是不会回来。”
那人自一团墨绿中走来,一袭墨色长袍隐没其中仿若合为一体端的是一个俊秀旖旎,却是朱净澄的那个朋友,飞燕口中的南靖公子。
林晓幽有些疑惑。这人,除了保护朱皇子,素来是很没有存在感的,在府衙中,也像个隐形人,从不搀和官府事宜,他这回是吃错药了?
未等她说话,南靖唇角挑起一抹弧度道:“苏大人此时应该在画琵楼遴选花魁的永安坊上,逍遥快活。”
说完一直没有温度的眸子垂下,走了。
所有人都是呆住。
林晓幽突然笑了一下。苏岩真是好本事啊,人来提亲他就躲去妓院,好一个风流倜傥。如此一来还怕你不退亲?这陆家乃是大户,这面子可不知丢不丢地起——相中的姑爷是个留恋青楼之人,还毫不遮掩。
她但笑不语,看陆家如何。
果然,那葛色老者面色略有变化。沉吟半晌道:“既然大人不在,那某便择日再访。”说完一行人飞快地离开,仿佛从未来过,唯一来过的证据便是那不曾带走的珠宝瓷器。
满满地,占据了院子的一大半。
林晓幽呆呆立了一会儿,突然道:“不知公子与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南靖声音自不远处飘来:“苏大人对娘子视若珍宝,言听计从,总觉着。此事只有求娘子相助了。”
然后就说了朱净澄与苏岩一同去永安坊玩乐的事儿,虽然刻意压抑情绪,但林晓幽还是能感觉到一股郁郁,像是母亲没有保护好小宝宝。
林晓幽看着南靖的冰块脸愣是憋住了才没笑出来,他不会以为是苏岩带坏了他的朱皇子吧?这个人。是有多一根筋?
想了想,林晓幽便含蓄道:“南大人。也许,去哪里并非苏大人能够决定。”言下之意,罪魁应该是你眼中干净地不曾入过青楼的朱净澄同学吧。
南靖眸子微暗,末了点头表示确有可能:“也许,是苏大人一时间的糊涂。”
林晓幽扶住额头,溃败。
总之,他的概念中,他家朱同学必然是生活在真空中的纯白莲花。
罢了罢了,既然陆家人走了,苏岩也可以回家了,毕竟在画琵楼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没银子,怕不要被人剥皮抽筋才好。
“南大人,不如我们一同去将他们找回来?”林晓幽无奈道。
南靖颌首同意。
永安坊乃是和泉最大画舫,位于烟波河中,河岸两旁皆是客栈,窗口悬挂灯笼,坐在客栈中的人只需透过门窗便可看到烟波河风光。
此河足有三十丈宽,乃是陆家仿照京城运河结构建造,虽没有运河的大气繁华,却也学得几分姿色,夜色起时,灯火摇曳,河面波光四起,暗色水流中金粉水流的奢靡,令人沉醉。
犹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家碧玉轻歌曼舞。
路不近,林晓幽与南靖到达时候,夜色已然降临了。
此时一艘高挑着橘色宫灯的画舫靠了岸,灯火之下,乌发堆云的艳丽女子列队站在雕花栏杆边,手挽着长长的披帛,目向远方,歌声流转。
橘色灯光下,女子们妖冶地不似人一般,眉目都晕染着媚色,便是林晓幽一介女子亦是感觉那种无处不在的诱惑,幸而河上清风吹来让她清醒不少,她偶尔看向身边的南靖,却发现他毫无感觉一般,面色如常,果然好定力。
此时岸边人都是如痴如醉,目光追随着那些女子,此时,人群中忽而爆发出一阵欢呼来,一名年轻女子身着百花月华裙,上罩浅黄色绉纱,莹润的脸颊在灯火下半隐半现,拾阶而下,裙裾铺地浮起一阵香风,沿着河岸缓缓蹁跹而来。
“诸位朋友,今日乃是画琵楼遴选花魁之日,幸得诸位捧场,十娘感激不尽,画琵楼美人儿众多,各花入各眼,哪个能够胜出却是要靠本事的。”女子声音清脆莞尔,若大珠小珠落玉盘,令人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她越走越近,走到众人面前时候,忽一侧首眼波顾盼,一双含愁带怨的秋水明眸如春风吹皱一池水,林晓幽只觉心口一阵窒息,之后便是无比的欢愉,她看向那女子,目光中皆是仰慕渴求,其余人亦是如此。
“那,就让十娘子我先抛砖引玉了……”女子浅浅一笑开口吟唱起来,那歌声百转千回,时而令人愁肠百结,时而令人欢欣鼓舞,愿意一颗心都捧给歌者,只为博得她一笑。
众人如痴如醉癫狂若痴,林晓幽面色却是渐渐凝固。
她身子一僵,转头看向身边那个人:“徐先生!”
徐卿一袭青色道袍翩然出尘,便是在这纸醉金迷之地亦是显得卓尔不群。
他淡淡道:“你看。”
顺着纤直手指看去,一抹灰色影子立在画舫一端,影影绰绰。
林晓幽自然是看不清的,她疑惑地看向徐卿。
徐卿道:“那个人,是青童。”然后他将手中一个铃铛摇了摇,这叮铃声虽然几不可闻,却仿佛是打破此刻痴狂咒语的钥匙,瞬间将人从沉溺中唤醒。
林晓幽此时看清楚了,远处的青童,本该是看不清的青童,却能够将眼中的怨毒毫无困难地传达给自己。
那双本该是盈满温柔的墨色眸子,此刻充满了怨恨、不甘、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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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下的,会补的,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