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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瑞看看表,老三的孩子真不像话,约好的两点,都一点五十五了还不来。
他清清嗓子,想在众位股东前给凌家祺上点眼药:“时间不早了,大家等也是干等。这样,各位对公司的发展前景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的,可以提出来讨论一下。”
凌荣德从鼻子里叱出一声冷哼,就当听到了个屁。他的眼睛也看向会议室的大钟,还没到点,你慌个毛。连最起码的时间观念都没没有,看样子是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一点总经理风度都不顾了。
凌荣福如一尊大佛一样,他没言语,这边的股东就都沉默不语。凌荣德更是低头摆弄手里的雪茄,他的人一样安然。
凌家瑞觉得自己一句话如石沉大海,不由尴尬的要命,更是恨起了凌非墨。自己如今的威信,是越来越拿不起来了。
一点五十九分,凌非墨和上官驰从员工电梯里走出来,后面的接待人员一脸的谄媚,被他们自动过滤掉。
“我带你们进会议室。”接待小姐一溜小跑走到他们前面,敲敲门,推门而入。开玩笑,露脸的机会怎么能不抓住呢。万一被哪个年轻股东看上,那就发达了。
“凌小姐和她们公司的人来了。”接待小姐露出标准的礼仪笑容,八颗牙齿闪闪惹人爱。
凌荣德又看看钟,摸着短訾失笑,凌老三的女儿还挺有意思,真正做到了“守时”。说两点,就两点,早一分都不来。
凌家瑞轻咳一声:“非墨,以后不能这样,让大家等你自己。”
上官驰作势抬起手腕:“不是贵公司约好的两点吗?还是说,贵公司喜欢不守时的人?那真抱歉,我们应该晚点到。”
……凌家瑞看着这个上官家的二少,被堵得不知该说什么。他太能曲解自己的意思了,明明是让他们早到啊。
凌非墨静静地站在那,上官驰说话时她始终落落大方的看着大家。等他说完,才略略转首看向凌家瑞,眼里都是不解的迷茫。
凌家瑞被这俩人给气死了。寻求股东支持的目光,却发现他们都看着凌非墨二人。他气馁,没办法,那两个人无论身高还是容貌气质,都搭配的让人眼前大亮。
凌香缩在座位里,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凌非墨,她竟然有点自惭形秽,使劲甩头,想把这没出息的念头甩掉。一个私生女而已,怎能比得上她这正牌大小姐。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上官驰竟然耐心如斯,陪着她来参加股东会,凌香眼里露出嫉妒的光。
凌荣德这时候哈哈大笑:“好啊,好。家祺的女儿是吧,叔爷爷很喜欢!”
凌非墨明眸看向这个比凌荣福略年轻点的老头,他就是资料上的第二大股东,爸爸的远房表叔凌荣德了。
脸上浮起礼貌的笑:“叔爷爷好。”
“乖,真是个好孩子。”凌荣德觉得这个女娃比凌家瑞的孩子强多了,看脸就知道,无关漂不漂亮,她眼中有纯净,气质里透着一股高贵。
凌非墨觉得这声便宜爷爷还算叫得出来,至少从她成为凌非墨以来,凌荣福都没摊上她叫一声爷爷。
凌非墨和上官驰入座,金小姐和小陈秘书还有凌云的俩工作人员陪坐在后面。
凌家瑞不悦的看向上官驰,因为上官浩的关系,他对上官家恨到心坎里。要不是他们家退婚,香香就不会被舆论弄臭,凌家的名声不会一落千丈,从而导致股票动荡。最近一系列的霉运,都是因上官家而起。
他看向凌非墨,沉声道:“非墨,你知道今天是我们凌氏的股东会议吧?”
“难道不是您通知我的?我这不来了。”非墨奇怪的反问。
凌家瑞摆手:“不是这意思,你来是可以的,代表三弟。我是想问,上官家二少为何也坐在了这里?”
凌非墨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您说阿驰啊,我爸走的匆忙,他把凌云的管理事务都给他了。”
凌家瑞脸一沉,给上官驰管理自家的公司?凌家祺脑子是被驴踢了?
“真是胡闹!家祺也太儿戏了,公司怎么可随随便便交给外人。”凌家瑞看向自家老爹,期待他说出附和的话,老爷子一句话,比他十句都顶用。
可是凌荣福只是掀掀眼皮,看了上官驰和凌非墨一眼,没有作声。
上官驰则淡淡的瞥了凌家瑞一眼,眼神带着讥诮,就像看一只跳梁小丑在拼命地搞怪,他却无动于衷。
凌非墨环视一周:“开会时间已到,还望说正事要紧。”
凌家瑞张张嘴,哦,合着我说的都不是正经事?
凌荣德第一个赞成:“我们股东的时间是很珍贵的,还是说正事吧。董事长,今天找我们来开董事会,是有什么决策?”
凌荣福威严的颔首:“不错。不用我说,想必大家都已知道,公司最近在危险期,股价持续下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必须短时间内拉高股价。”
有一位年轻股东问:“家父很关注此事,他毕生的血汗钱都在凌氏,请问老爷子如何拉高股价?”
凌荣福微笑:“请令尊放下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凌氏集团没那么容易倒!为了防止公司跌至低点,被别人收购,我们只能用资金买。”
“老哥哥,咱们公司还有盈利的地方吗?资金何处而来?”凌荣德嗤笑出声,就算有资金,也都让你儿孙败光了!
凌荣福虽然被揭到伤疤,但不愧是老江湖,他安抚道:“自然是有的,老弟请放一百个心。”
他像凌家瑞打个眼色,凌家瑞站起来,恢复了以前总经理时的颐指气使,开始指点江山似的讲演。
“凌氏家大业大,分公司遍布帝都,其中佼佼者就是凌云建筑。老三不在,我把他女儿叫过来,就是让分公司帮凌氏度过这次难关。总公司有难,分公司责无旁贷!各位股东,为了大家以后的利益,一会儿投票表决时,大家可要想好。”凌家瑞信心百倍的看着大家,人心偏颇,一想到将来的分红,这些股东一定会同意。
凌非墨闲适的双手撑在桌上,不时和上官驰耳语两句,像是在商量,又像是在闲话家常,凌家瑞看不出来。
“非墨,你来说。”凌家瑞把球抛向侄女儿,女孩子总要小胆一些。
凌非墨微微仰起脸,明眸扫视一圈,发现大家都殷切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凌总说的很对啊,总公司有难,分公司岂敢不从……”
凌家瑞虽没有笑,但明显看出得意之色。就知道你不敢。
凌非墨顿了顿,无辜的摊摊手:“分公司是不敢,但我们凌云为什么要参与其中呢?”
凌家瑞听她话锋一转,竟然耍起了无赖,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凌非墨才不care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秘书:“陈秘书,你来说。”
小陈接到指示,礼貌的站起身,向众人点头示意后,拿出手上的文件:“凌云建筑早就已是分出来的个体,总经理凌家祺是我们公司法人,我们公司一直是独立经营独立核算的。即使勉强算,我们顶多是个子公司,和分公司是不挂钩的。”说完,小陈再次礼貌的点头,坐回座位。
股东们开始窃窃私语,分公司和子公司有什么不同啊。
凌家瑞张口结舌,“凌非墨,你什么意思,当初老三从凌氏分走了凌云,这会儿就独立了?”
凌非墨浅笑:“凌总稍安勿躁,免得失了总经理风度。不是我说独立就独立的啊,当初凌云不赚钱,那时你不也没说什么。”
一句话说的凌家瑞面红耳赤。小女孩一番话,*裸的给他现了形,就是眼红人家的盈利呗。
凌荣福咳了一声,轻斥道:“非墨,小孩子不要妄言。你爷爷还没死呢,分什么家!只要你爸姓凌,凌云就得帮着凌氏!”
凌非墨没有辩驳,乖觉的应了声是:“您说得对。”她没有得势不饶人,反而对长辈温顺有礼,这举动赢得所有股东的好感。
凌荣福满意的点头:“现在凌氏有难,家祺又不在,我准备让家瑞暂代凌云总经理一职,救凌氏于危难,大家觉得如何?”
话音一落,凌家瑞的跟班纷纷叫好:“当然好,凌家祺这时候不在,明显是不负责任,理当把管理位子让出来!”
凌非墨可以容忍老爷子空口胡言,却不能放任不相干的人对老爸污蔑。
她用清脆的声音高声道:“这位股东,此言差矣。不负责任一词,未免有点矫枉过正。您想凌氏好,我理解,但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别家公司,好吗?凌家祺负责的是凌云几百口人,凌云没亏本过,公司一直平稳的经营,请问不负责任一语何来?”
那位股东呐呐的回答不出,眼神左看右看,抓耳挠腮。
凌非墨又看向凌荣福:“今天的股东会,貌似要说的是凌氏集团的难关吧?就像刚才那位股东而言,您是董事长,不应该先找一下责任人吗?不纠错,只治标,本末倒置,难道不怕把凌云也弄倒闭?另外,我提醒诸位,凌家祺的股份,不是总公司说要罢免就能罢免的。”
凌荣福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他捋捋胡子,想了想,竟然附议:“非墨说的有道理。现在我们来说说要救凌氏,需要多少资金。”
凌家瑞这时恢复了战斗力:“非墨啊,罢不罢免你爸爸对大伯我是无所谓的,只要凌氏不倒,我没意见。这么吧,如果凌云建筑的资金够这次凌氏的收购,你们就只放款就好。”
凌非墨和上官驰从各自的眼里都看见笑意,说来说去就是想霸占资金啊。
上官驰不能让墨宝自己迎战,他懒懒的伸出手:“按凌总的办。”
凌家瑞正色地说:“既然二少代表三弟,那可做得了主?”
上官驰戏谑的说:“只要资金够,当然。”
凌家瑞拍手:“好!”
在他示意下,妖娆的秘书把ppt弄好,拉上了会议室的幕帘。大屏上的幻灯片上,赫然是凌云建筑的账目明细!
小股东们纷纷咋舌,凌家祺真牛掰啊,小小建筑公司这么赚钱?
秘书拉开帘子,会议室内恢复光亮。屏幕上定格的是凌云建筑的可用资金。
凌家瑞得意洋洋的看着上官驰,大丈夫一言九鼎,这下没话说了吧。
上官驰全程雷打不动的冷脸,看不出心情几何,此时依旧沉稳。
他耸耸肩:“这是?”
凌家瑞干笑:“我真怀疑老三是不是把公司交给你了,连凌云建筑的账目都不认识。”
上官驰眼哂然一笑:“凌总说笑了,凌云建筑的账目是从不外泄的。”
言下之意,这是假账。
一言出,四座皆惊。假账?凌家瑞作为总公司的总经理,做人家子公司的假账,只为骗钱?
“你血口喷人!这明明就是凌云建筑的账目,不信可查账。”凌家瑞笃定金小姐不敢骗自己。
凌非墨这时候出声道:“凌总,阿驰说的还真没骗您。我们凌云的账目,不但要盖财务章,还要加盖公司公章,您看您出示的账目,只有现金章,明显是作假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这才注意到票据上盖的都是不顶用的现金收讫章。
股东们看向凌家瑞的眼光可精彩了,有不屑的,有怀疑的,均来自凌荣德一派;有哀其不、怒其不争的,则来自自己老爸一系。
凌家瑞恶狠狠的看向金小姐,金小姐一脸震惊,竟然表现得很茫然。他垂眸思索,难道被这俩孩子发现,把账目换了?
凌非墨站起身,向大家鞠了一躬:“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故意要揭穿,实在是做假账行为,天理难容!总公司有难,爸爸出差没能及时赶回相救,作为女儿,确是应该为他出一份力。我和阿驰今天既然来,就是打定主意要帮忙,所以请诸位股东不要惊慌。”
她的温婉大方,瞬间安抚了刚才股东们的焦躁。
“董事长,刚刚凌总拿出的账目,确定是假的,还请您追究他的责任。”
“放屁!真是一派胡言!”凌香再不想动,这时候也忍不住发飙。
她的用词粗俗和狰狞的面目,让会议室出现一时的冷场。凌荣福老眉皱起,这个大孙女是疯了吗,这种场合下,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刚想训斥,就听凌非墨温温柔柔的说:“堂姐,今天是股东会议,即使有私人恩怨,还望堂姐海涵,私下再找非墨的麻烦可好?”
年轻的股东都厌恶的看向凌香,上流世家小姐,竟然言语粗鄙,难怪会被上官家退婚。再看凌非墨,还是这位小姐识大体。
凌香气到极点,拍案而起:“凌非墨,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要不是你,凌氏能落到今天这一步?”
凌非墨奇怪的反问:“堂姐何出此言?因为我,凌氏股票下跌吗?请恕我听不懂。是我经营不善,让一直赢利的公司与别家专业设计公司打擂,导致一败涂地,再也翻不过身呈现负盈利状态?是我因为家教不严,成为帝都的诟病,严重影响公司的形象,从而导致股票震荡的吗?”
几句连问,问的凌香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嘴之功。她眼睛睁得老大,牙齿紧咬,攥着拳头的手抖个不停,“你这个……”
“够了!”在她即将出口成脏时,凌荣福一声怒喝打断她:“还嫌没丢够人,给我滚出会议室!”
凌香堪堪把贱人二字咽下去,就被爷爷的当头棒喝炸蒙了。
爷爷竟然让她滚。她是凌家最受宠的公主啊,现在竟然被叫滚!
凌香眼含热泪,感觉脸皮在烧,四周的目光烧的她体无完肤。她恨恨的一跺脚,扭头冲出会议室。
凌非墨摇头叹息,凌香,你吃一堑,却怎么总长不了一智呢。
凌荣福给自己顺顺气,和蔼的看非墨:“你继续说。”
凌非墨回以一笑:“谢谢董事长明理。刚说到经营不善,这点应该是凌氏企业的硬伤,决策失误,才是各分公司负盈利的根本。”
有股东不解:“凌小姐,能解释一下吗。”
“可以。远的不提,就说那次服装公司的冬款发布会吧。眼光要放长远,既然别家公司以设计见长,那我们就该避重就轻,不要以卵击石和他们打擂台。另外,冬季,应该发布的是春款甚至夏款,怎么可以鼠目寸光的弄马上要过季的衣服呢。要是盈利那才说不过去。”
直白的讽刺,让凌家瑞脸色铁青,加上刚才女儿的丢脸,让他不知该如何辩解。
“小陈秘书,刚才非墨说的,整理一下,打印成文件,发给各位股东看。”上官驰实时的说。
小陈应了一声是,手立刻在随身带的笔记本上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煞有介事的,像是真的现场起拟。
凌非墨垂眸,掩去眼里的笑,坏痞子,这句临场发挥的话,比立刻拿出影印件来,可高明多了!还有小陈,这小子看似木讷,其实也坏得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