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身家性命

正义的贼婆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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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老康面上的慌张,程梓明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嘴上却答着张哲的话,“没什么,材料太多写不完,就想早点回来,再说,今天的饭确实不怎么样。”

    “哎,总比吃能量棒强,”张哲笑眯眯答完程梓明的话,回身将康明智从头望到脚,目露精光,“你在这干嘛,不会是零花钱花光了,又来找明哥蹭烟抽吧?”

    康明智不着痕迹地用手挡住了裤兜,故作镇定地否认,称只是来找营长问点事。

    “那好吧,今天心情好,不想给你上课,”笑嘻嘻的张哲突然转身立正,朝程梓明敬了个军礼,“谢谢明哥,为了照顾我这张馋嘴,还麻烦你家里人给寄过来。”

    家里人,这三个字轻轻地拨动了程梓明的心,他掩饰住心底的那股暖流,朝张哲笑着摇头,“你啊,就是个大吃货。”

    “走了,还在这磨蹭啥,等会五公里前先安排点开胃菜。跟你说了那么多遍,回来以后别加太多量,你那个什么俯卧撑十八式,土不土啊,整那么多花样干嘛,大晚上的,肌肉过度酸疼严重影响睡眠。”

    张哲对程梓明笑得灿烂,勾上康明智的脖子,把他拉了出去。

    还在原来老单位时,姑姑给寄过一两次东西。来这儿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寄吃的来。

    除了一大箱周黑鸭,快递里还有周一诺单独给他寄的东西,一封信。

    拆包装时,程梓明险些没发现,幸好当时屋里没有其他人,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信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第一次有了做贼心虚的感觉。

    晚间训练结束,查完寝,程梓明关好办公室门,进里间寝室洗澡。按照会议记录拟好大纲,已是夜里十点半,还有报告没写完,但要是再晚些,估计一诺就要睡了。

    他转身躺到床上,从枕头下拿出那个尚未拆开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拿刀片整齐地划开。

    里面是两张A4纸,黑色的字娟秀整齐。字如其人,看着这些,仿佛再次看着她笑意满满的脸。如此工整仔细,可见她平时办事很有条理,就连纸上还留着橡皮擦过的印迹。他仿佛看到周一诺坐在灯下,一丝不苟地拿着直尺打格子的样子。闲时她便坐下来,抽空写上一小段,关于每天的工作安排,上下班路上的见闻,和同租姑娘的趣事。遇到专业术语,细心做好标注,括号里用通俗语言解释得言简意赅,虽然流水账一般记录着日常生活,却有各种心情跃然纸上。一个多星期,一字一句地写满两张纸,待墨迹干涸之后,再认真地擦去铅笔划下的直线,装进信封,贴上邮票,不远千里地将这封信送到了这里。

    这种细致的感动,远比海誓山盟更让人震撼。

    多少年没收过信了,通篇没用到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词汇,字里行间却透着格外的温馨。程梓明捧着这两张纸,像捧着自己的心爱之物。仔细地将信读完,他慢慢将纸叠好,拨了电话过去,没有人接。

    他摇了摇头,将纸慢慢摊开,又看了一遍。

    通常每天忙到熄灯后才有空给她打电话,令程梓明感到奇怪的是,这姑娘好像日程很满,打过去的时候不是在跳操,就是在洗衣服,也有几次像这样,拨过去时没人接,事后她再打过来。

    程梓明心里有点酸溜溜,也会偷偷担心这姑娘能分出多少时间给千里之外的自己,话语间不由带了调侃,“挺忙的嘛。”

    周一诺躲在房间吃吃地笑,一本正经地安抚他,“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我刚洗完澡,在吹头发啊。”

    一个长长的尾音,带着亲密和撒娇。程梓明也笑了,“我就说怎么比我还忙,都没空接电话了。”

    周一诺不依,“谁说的,我立马就给你回过去了。”

    程梓明的笑容里含着落寞与歉意,“对不起,跟你开玩笑呢。”

    周一诺摇摇头,即使他根本看不到,“不用说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别觉得亏欠,我答应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这个人。之前的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也过来了,如今只要想着这世界上,有个人像我念着他一样地想着我,就很好。她在信里写,我又不是靠你寄生生活的病毒,我也是个给点养分就自产自销的细胞啊。

    “话说,你家底不错嘛,”窝在被窝里,想起下午拐到ATM机上查到的大额数字,周一诺十分惊讶。工作已经七年多,自己的存款只有他的五分之一。虽然不及他工龄长,但若算起工资和出差补贴,有时他的月工资还比不上自己。周一诺不由衷心感叹程少校的存钱能力,如果他去美院啊,武音啊,随便包个年轻漂亮、胸大腿长的大学生,感觉都妥妥的。

    程梓明被逗笑,“她们?买几个包就没了吧?那我可养不起,我这可真的全是血汗钱。”

    近来在网上恶补了相关知识,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周一诺对军人的血汗这两个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轻轻叹了口气,“那还都给我,真不怕我卷了钱跑了?”

    “你要真跑了,叫小宇去帮我把卡拿回来,他拳脚不怎么样,跑得还算快。”程梓明挑眉,因为笑着,面容在台灯下更显柔和。

    “哈哈哈,你又埋汰他。”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毒舌的表哥,太坏了。

    “说真的,一诺,别再纠结卡的事儿了,”这些天偶尔谈到这个话题,她总表现出想将卡还回来。程梓明轻咳了一声,脑海里闪过姑娘的笑靥。说实话,他明白这样的做法其实有些无耻,总觉得这样,一诺就不会嫌弃他没办法像别人的男朋友那样随叫随到,每天相伴,嘘寒问暖。既然时间上没法满足她,就想在经济上补偿她。手里拿着她的信,感受着每笔每划写下的温度,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不过一张工资卡,也没多大用处,你又不买什么奢侈品,每个月工资也不少,但是,但是,我想说,或许,我的性命给了国家,但至少身家给了你。”

    也许是不见面便不尴尬,也许是分离加速了两人的相互了解,两人都在为对方调整着心态,为长久的异地做准备。一直把那张存有巨额的银行卡当作烫手山芋的周一诺,在这天晚上,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动人的情话。

    他说他把性命给了国家,身家给了你。如果哪天他牺牲了,抚恤金都留给你。

    周一诺呆住了,没发出任何声音。

    没见电话那头有反应,程梓明很担心,一诺一诺喊了三四声。

    周一诺咧着嘴笑了,看着窗外不见星星的夜空,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好啊,我等你。”

    程梓明百感交集,听到她的笑声,自己反而胸口发紧,他捏着手机,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不信我?”女孩的笑声再次响起,“别忘了我爹给我取的名字。”

    一诺千金么。程梓明苦笑着摇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深深地印下了这个名字。

    临床平台主管经理黄振年前辞职去了上海,据说他和一个姑娘网恋了两个月,恋情强烈升温到突然有了非卿不娶的念头,于是他便跟去了那姑娘工作的城市,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一群人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幸好他的临时离开没给部门工作带来太大影响。作为资历较老的员工,周一诺渐渐被推出来代管,某些总结性的东西,邵聪都交给她来做。好在小师妹性格沉稳,经验也够,邵聪在高层会议上提议给她升职,被领导们压下说再考察一段。

    周一诺对此并不知情,工作量的增加,让她比从前更加忙碌。邵聪给在广西出差的她打电话,下周一省药监局的人要来,而那天RA唯一能陪同的员工正好不在,希望她能帮忙接待。

    答应下来,周一诺暗叹自己超人附体,还没回公司呢,日程就已经被安排得如此之满。世间工作大抵如此,干活的人干得累死,不干活的人闲死。想想程梓明那个危险系数更高的工种,周一诺瘪了瘪嘴,还是老老实实地干活吧。

    这次到广西出差仅用时两周。工作结束后,她特地绕到广州探望了正在坐月子的张云梦。母子平安的一家三口温馨无比,曾帆小心翼翼逗弄襁褓中的儿子,让他朝周一诺喊阿姨。

    周一诺扶额长叹,你们家这个,是想比哪吒还逆天么,哪有没满月就能说话的孩子,那是妖怪。

    幸好这孩子还算正常,只是闭眼睡觉,丝毫不理会在一旁傻笑的神经质父亲。张云梦笑称,升级当爹这些天,曾帆的肾上腺素一直高水平稽留,抱着儿子不撒手就算了,简直是有了儿子就不要老婆。

    周一诺笑骂,你这才刚当娘,就吃老公的醋,以后有了儿媳妇可怎么办!

    张云梦点点头,是啊,想想就发愁,现在还是我的小亲亲,养他二十几年,到时候就属于别的女人,有了媳妇忘了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