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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伯益听罢,勃然大怒,当即拍案而起,要命人前往查探发生的意外,但他这话方才说出口,身侧的白起便已起身,只见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莫测男人,此刻正沉着脸,眉头微拧,浑身上下泛着一层令人惊颤的寒意,他甚至没有将堂堂首领放在眼里,冷冷地便下令道:“湛,带人去请巫医候命。2”
追随在白起身后的湛脚下一顿,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没有半点迟疑,湛领了命,转身便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走,白起稍有迟疑,还是补充了一句:“让微生也一同在这等候,或许需要他的援手。”
湛愣了一下,不禁正色:“是!”
在这么多巫医里面,和微生大人相比,几乎没有一个能顶用的,白起大人思虑周到,湛更是半刻也不敢耽搁,阿观这样急匆匆地前来禀报,同时又传来狩猎场里的猛虎发了狂,有人冲出了安全区,只怕要有危险,前后一联系,出这状况的丫头恐怕就是那倒霉的家伙无疑了!
白起径直翻身而马,在座的人们,甚至都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那道玄黑色的伟岸身影便已经带着沉怒喝马而出,而他身下的那匹马,不比烈马骄火,在这位威严而又冷冽的气息突入袭来的压迫之下,就连白起身下的马,也察觉出了他的愠怒与危险,当即焦躁不安地四蹄齐出,飞驰而出,扫起一地沙尘,长啸不停。
湛已经按照白起大人的吩咐去做救人的准备了,涟也不敢迟疑,当即策马追上,阿观也是一愣,变了脸色,可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了,他得赶紧追上着白起大人一同前去才对!
人们见白起大人竟然亲自进了猎场,不禁大惊失色,慌乱成了一团,赶紧命人带上制服发狂的猛虎的兵器冲进猎场护驾,大呼着:“快,务必将人给救出来!”
“是啊,这种时候怎么能让白起大人亲自冒险,你们,快点,进去将遭遇危险的孩子救出来!”
“快点快点,我们得去协助白起大人!”
一时之间,就连这些部落领袖和大臣们所在的观看席都乱成了一团,即使是有贵族女子不幸冲到了危险区遭遇了危险,可也还不至于要闹到如此混乱的局面,可白起大人亲自下了猎场,那可就意义不同了,尽管人们心里很清楚,以白起大人的本事,还有他身边的那些得力部下,区区一头发了狂的猛虎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当年白起大人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无数次在比这样的危险还要危险数倍的危机中活了下来,这几年,他是如何从孤苦无靠身份尴尬而卑微的氏族皇子走到如今振臂一呼便能得臣民肝脑涂地的局面,尤其是这些大臣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既然白起大人都亲自下了猎场,他们当然没有理由旁观漠视着,哪怕为了表示自己的心意,也应该站在白起大人那一边。
“伯益大人……”身旁的侍从低着头,神色古怪,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见了这局面的伯益,只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脚下甚至还踉跄了一步,突然脱了力一般,跌坐了回来,那张脸色苍白,但闭上的眼镜掩盖了他波涛汹涌的情绪变化,末了,伯益才沉着声音,痛苦而又狠辣地咬牙,将那两个字生生咽在了喉咙间,碾碎:“白起!”
……
白起的出现,让猎场里的人都惊讶不已,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之上,人们见到这个英俊而强大的男人,不禁都面带了几分敬畏,就连那些惊叫成了一团的女人们,在见了这高大的蓝眼睛男人亲自出现在猎场的时候,也不禁全部闭了嘴,她们刚才还焦急得尖叫成了一团,眼下却因为这个让自己春心萌动、无法冷静的男人的出现,而忘了自己的同伴正处于危险之中,局促而面红耳赤起来。夹答列晓
“白起大人!”是白起的部下的一声惊呼,他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白起大人,在这边!”好不容易赶上来的阿观也着急着要告诉白起大人那小奴隶的位置。
只见白起的脸色微沉,勒了缰绳,顺着部下所指的方向,果然,白起的蓝眸当即一凝,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道落了马,背对着她的方向,看起来十分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的小女人,白起那幽深的蓝色瞳孔里蓦然闪过一丝诧异,这里没有发狂的畜牲,看起来遭到袭击的并不是那小家伙,但……
白起并看不清孟青夏的模样,但只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不知道给他捅了多少麻烦的该死的家伙,而此刻,阿修也正守在她身边,有些手足无措,待见到了赶来的白起大人和阿观他们,阿修当即面露了欣喜,赶上前来要行礼:“白起大人……”
白起没有说话,他下了马,将手中的缰绳丢给随后赶上的涟,上前将这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女人给扳向她,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孟青夏下身衣摆上染上的触目惊心的殷红,不禁皱了眉,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莫测,来之前,所有的怒气都没有发作出来,白起开口,语气已经极力平和,更像是安哄她:“这是怎么回事,孟青夏?”
因为白起的出现,让处于痛苦中的孟青夏好像也稍稍恢复了些清醒的神志,她的整张小脸疼得都是冷汗,孟青夏本就肤色白皙,此刻就连嘴唇都疼得发白,看起来几乎没有半点血色,那可怜的模样,很容易引发别人的怜惜,尽管那并不是孟青夏的本意,但在听到白起的声音的时候,她还是浑身一颤,努力地睁开眼睛来,眼眸中的神采变幻莫测,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她还是闷闷地,只吐出了两个字:“白起……”
白起的脸色当即更加难看,顾不得再从她嘴里问出任何东西,他猛然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此刻白起的脸色绷得紧紧的,十分严厉,严厉得让人害怕:“让巫医马上准备止血的药物!”
“是,是……白起大人!”白起的部下不敢耽搁,尽管那个看起来似乎是受伤了的女人只是一个奴隶,可白起大人的心情看起来可不怎么好……
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强制控制着那股没有发作出来的愠怒,孟青夏还真没有像这样清晰地体验白起的怒气,虽然他没有朝她发作,但那可怕和压抑的低气压已经让孟青夏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艰难地开口道:“白起,你不去救人了吗……前面,有猛虎……”
她其实是想告诉他,或许她流血,只是因为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面临的东西,可眼下,面对白起,她竟然有些羞于启齿,尽管她并不知道,这应该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为什么发生在她身上,会这样的痛苦,这样的难耐,好像要她的命一般……
“你还有工夫管别人。”白起闻言,勾起了一抹冷笑,和平日里对待孟青夏的好脾气不同,此刻的白起,冷库莫测得让人胆战心惊,但末了,白起还是在涟面前丢下了一句:“你带人上去看看。”
涟不敢有误,点了点头,立即带人上去,孟青夏这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小腹的坠痛让她无力说话,只能任由白起将她抱上了马背,带回休息的帐篷。
回到帐篷的时候,湛请来的巫医们已经候着了,可待他们看到了孟青夏的情况,顿时有些愣住了,一时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神色还有些古怪,并不敢轻易上前。
且不说他们不敢断言这个被白起大人带回来的女子是否是受伤了,可那受伤的位置特殊,他们也不敢贸然医治,直到微生在侍从的搀扶下及时来到这间大帐之后,这些巫医们才如释重负一般,低声向不能视物的微生说明了情况,包括那个小奴隶流血的状况,流血的位置,面色情况,还有浑身发抖的情况,微生听罢,也微微蹙眉,随即眉宇一松,微微一笑,让这些巫医们都退下了,自己方才掀帘而入。
白起见只他一人来了,倒也不奇怪,他神色淡漠,语气平静,让人请了微生进来:“你来得正好,坐到这里来吧。”
白起说着,就要为微生让出床榻边沿的位置容他把脉,谁知那不安分的小家伙听了,竟突然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袖子,不让他走,白起一向知道她的脾气,便只能耐着性子,把她当小孩哄,那双威严冷厉的蓝眸,也渐渐地染上了一层柔和:“听话,让微生给你看看,否则痛苦的只有你自己。”
“白起,我……”孟青夏当然不能让白起走,她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她自己最清楚,那张苍白的小脸,似乎因为羞愤而微微涨红。
微生好像知道孟青夏此刻的羞愤一般,他仍旧垂敛着双眸,面上却已经淡淡地泛起了温柔的微笑:“白起大人不必担心,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受伤的,在来这之前,我已经询问了您麾下陪同这孩子下场狩猎的部下……哦,那对叫做修和观的兄弟,确认青夏她不曾受到过猎物或是偏失的箭羽的袭击……”
“白起……”孟青夏想要中断微生的话,奈何她现在根本是力不从心。
微生笑了,他看起来面容清俊圣洁,可经过这几年的打交道,孟青夏很清楚,微生这家伙的骨子里,其实狡猾得很!他一定是知道了她的情况,甚至知道她现在羞愤难当的心情,为此此刻他的嘴角才会扬起那意味深长的笑意:“至于为什么青夏会突然流血……想来白起大人还是让人去请个妇人来,会比微生在场,更为管用。”
白起的身形微微一僵,那一瞬间,他的神色变化万千,英俊的脸上更是交织着错愕、尴尬与几分哭笑不得,他松开了孟青夏的手,慢慢起身,那双幽深的蓝眸里眸光微闪,神情复杂莫测,良久,他才微微皱眉,掩下了方才的情绪:“也许你还是为她看看比较好,据我所知……即便是女人来了葵水,我也不曾见过,谁像她这样痛苦。”
他也是被她那身上带血的模样给气得一时竟失了冷静,否则凭他白起,也不可能在微生面前闹出这么大个笑话来,这个小女人……念在孟青夏仍痛苦地躺在床上,分明让他闹出这么大个笑话的人是她,这家伙反倒看起来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比谁都还要无辜可怜,白起虽暂且没有将怒气发在孟青夏身上,但先前哄她让微生为她看病时的柔情却顷刻间淡去了,一种微凉的寒意霎时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孟青夏的呼吸都伴随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凉意……
这一回,孟青夏也不敢和白起唱反调了,白起说得不错,她自己也不曾见过谁来了葵水像她这般痛苦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若是回回都像今天这般,她恐怕忍受不了太久……
微生闻言,神情也有些慎重了起来,孟青夏疼得仍是小脸苍白,微生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则细细地搭上了她的脉,半晌,微生才收了手,起身在白起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起?”孟青夏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微生方才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到。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白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好像并不愿意与孟青夏多说,只是安慰道:“你在这待着,一会我就让年纪大些的妇人来看你,喝了止疼的方子,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孟青夏的目光深深地落在白起的脸上,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信息来,但白起的神情太过平静,平静得近乎是淡漠,孟青夏有些失望,白起伸手,那熟悉的大手,动作温柔地擦掉了她额头上的汗,然后这才起身,与微生一同出了帐,外头混乱的场面似乎已经控制住了,涟和湛也都回来复过了命,看来那落入危险中的孩子应该也已经得救了,巫医忙不迭地前去处理伤势,但照情况看来,至少命应该是保住了。
微生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悲无喜,没有流露丝毫怜悯,也没有半点对人命的不屑一顾,只是那情绪温和淡漠,波澜不惊,只是淡笑道:“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受伤的是哪位大臣的掌上明珠,虽保住了命,猛畜之下,也难保全身而退。”
白起并没有过多地询问那落入虎口的女孩的情况,只是问道:“照你方才所说,青夏的毛病,可有办法痊愈。”
说到孟青夏……这个圣洁而淡漠的尊贵巫师,似乎才有了些难得的凝重的神情:“微生很惭愧,学识浅薄,并不能为白起大人排忧解难,如您所说,那孩子距离脱胎换骨,长大成人,所承受的磨难也比常人多得太多,这或许与她昔日氏族败落,命运之坎坷令她所遭遇的那些劫难有关,因此才落了病根。如今初潮袭击,便让她痛不欲身,全身痉挛,往后怕只会变本加厉,如此下去,待她为人妻妾,只怕难以孕育子嗣,严重了,或许还会危及性命。”
“竟然……是这样严重吗?”白起的神色凌厉莫测,深邃俊美的五官也被一层冷峻所笼罩。
微生沉思了片刻,道:“微生虽才疏学浅,但术业有专攻,神庙之端,巫师孟善,昔年微生年弱之时,与之也算有数面之缘,虽为女子,但据我所知,却是医术过人,就是当年姒苏首领……”微生说到这,不由得一顿,然后淡淡笑道:“也曾请求巫师孟善下山辅佐夏后氏之政,只是孟善性喜静,闭门而拒之,但事关医病救人,她必会悉心照料那小奴隶……”
姒苏,姒纵之手足兄长,当年姒纵即位,姒苏首领便少有人再提起,这似乎成了所有人讳莫如深之处,不敢轻易提之,就如同白起如今势盛,大臣和贵族们也不会在他面前轻易提起姒纵一般……
“你的意思是……送青夏上神庙,将这毛病治上一治?”白起微眯眼睛,脸上亦是讳莫如深,语气更是让人听不出他是怎么想的:“这也的确需要一些时日……”
伯益将有动作,他恐怕也要忙上一阵子,留那小女人在身边,的确让他不怎么能放得下心,巫师孟善之处,不失为远离喧嚣与祸乱的好去处,只是那孩子的脾气古怪,只怕不好劝说得动……
“白起大人……”
涟忽然朝白起走了过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白起和微生也中止了方才的谈话,转而看向涟:“发生了什么事。”
涟看了微生一眼,似乎有些犹豫,微生笑了笑,也知道涟他们到底是不怎么信任他,为此碍于他在场,有些话才不方便说呢。
白起也只是淡淡一笑:“微生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涟这才神色一凛,低声道:“伯益的部下‘胜瑜’说要见您,还说非要亲自见您一面不可,他说……有不可告人的要事要亲自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