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斩断相思

荆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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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冽的魂灯熄灭了。

    倘若只是死亡,身体无法使用,魂灯仍会散发出一丝微弱得光芒,召唤着远方散落各处的魂魄归来。

    如今他的魂灯已彻底熄灭,了无生气,那么这就意味着,白冽已死,且神魂俱灭。

    叶初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那盏白冽的魂灯。任务角色由系统分配,虽形如“夺舍”,但却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夺取他人身体从而达到复活的状态,这是通过一种更为智能的超前科技,将自己的意识和思想注入到白冽这具身体当中来。换句话说,身体是容器,而他就是操纵容器的智能芯片,白冽是他,他是白冽,绝不可能出现魂灯熄灭的场景,更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就让一盏带有法力的魂灯来判定自己。

    他是系统修复人员,是除了主角之外的又一位系统导向者,倘若如此巨大的bug如此顺理成章的出现,且系统并未出现警告,那么整个世界将面临崩塌,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副诡异的情形。

    唯一的解释方法便是,他被人设计陷害了。

    叶初大脑飞速转动起来,拥有进入九魂塔权限的人一共只有三位。一位是远在百里之外、身处白家大本营的家主白无颉,一位是还未长大成人的六岁儿童白景深,剩下的那一位,便是白沧门门主白无珂。

    毫无疑问,最可疑的对象是白无珂无疑。

    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叶初满腹疑惑。该不会是原身不小心得罪了这位老狐狸,竟惹得一门之主费尽心思来谋害他这样一个小喽啰吧。

    叶初没有原身过去的记忆,只有一个二百来字的人物生平简介,要从这里看出什么关键来,估计比登天还难。

    叶初眉头紧锁,低头沉思,白景深却忽然神色紧张地道:“此事必有误会,我不可能认错阿冽的。”

    白无珂轻轻一叹道:“景深,你还太小,尚且不知人心凶险。我知道你与阿冽关系好,但魂灯是绝对不会说谎的,唯一的可能便是,阿冽被人给夺舍了,你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是阿冽。”

    白景深推开白无珂,恼怒地望着白无珂道:“叔公,阿冽就是阿冽,不可能是其他人。”

    说罢,白景深便快步向前,朝叶初所在的方向跑去。

    白无珂淡淡道:“拦住他。”

    几名弟子便立即飞身上前,将白景深拦在了离叶初几米远的地方。

    白景深看着那几名挡路的弟子,神色变得异常冷冽。他年纪虽小,但那股迫人的气势却不逊于任何一个成年修道者。几名弟子对上那小狼一样狠厉的目光,也忍不住背脊一凉,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白无珂。

    白无珂却只是冷哼一声,忽然运气灵力,并以极快地速度窜至叶初跟前,对着他当胸便是一掌。

    一位练气六层的十四岁少年如何能承受化神初期大能的一掌?即便这一掌用了一分都不到的力,也足以让对方震裂心肺。巨大的威力将叶初震得后退数步,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阿冽!”白景深大叫一声,立即运气体内灵力,毫无章法地朝几位白家弟子乱打一气。他现在只学习了运气之法,并未学会对敌妙招,连流光剑的剑穗都还没摸到过,哪里是几位筑基期修士的对手?反观几位弟子,也是打得苦不堪言,既怕真的伤到小少主,又怕他突破人墙冲到叶初跟前,几分钟下来居然打得满头大汗,缩手缩脚,痛苦不已。

    很快地,白景深被几位修士逼得离叶初越来越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初痛苦倒地,却无法上前帮他,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道:“阿冽!”

    叶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颤巍巍站起身来,看着远方的白景深,表情变得冷淡起来。许久后,叶初才缓缓道:“哭什么?昨日才信誓旦旦地说今后决不再哭,现在又成这副鬼样子了。我现在唯一能依仗的人只剩你,你却只知道哭,你倒不如一口气直接把我哭死算了。”

    白景深身体立即一僵,看着叶初冷漠的眼神,心里越发慌乱起来。他强忍住悲伤,将眼泪收回来,衣袖擦去脸上还未干的痕迹,低声朝白无珂哀求道:“叔公,此事还未查实之前,景深恳求您先留阿冽一条性命,不要伤害他。”

    白无珂却只是冷笑一声,开口道:“景深,你太没长进了。白冽只是一个奴仆罢了,若我想取他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人并非白冽,是他夺舍了这具身体占为己有,你的白冽已经死了。”

    白景深望向叶初,眼眸清亮透彻得叫人心疼。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浓浓的鼻音,朝叶初问道:“阿冽,是你吗?”

    面对这样一双信任依赖到极致的眼神,叶初忽然有点不敢看。心底仿佛被撕扯着一样抽痛,不愿朝他撒谎,却又无法不给他肯定的答案。

    他怕自己一旦摇头说不,白景深会就此彻底崩溃。

    叶初微微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一片清明。他深呼吸一口气,朝白景深重重地说了一个字:“是。”

    白景深咧开嘴微微一笑,长长地睫毛上还挂着泪水,他道:“阿冽说是,那便一定是。”

    话音才落,他便将头扭朝一旁,朝白无珂道:“叔公,你今日一定要杀了阿冽,对么?”

    白无珂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景深,没有接口,但却已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白景深忽然笑了,眸色却慢慢变冷,身体里开始涌出一股纯粹的纯阳之力,紧接着,那股力量越来越强,最终在白景深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状风圈,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他便以极快地速度朝那些魂灯飞去。

    白无珂脸色一变,急忙大喊道:“不好,他想破坏魂灯,快点拦住他!”

    几位弟子连忙反应过来,神色俱是大变,赶忙朝疯子一样往闷头冲的白景深飞去。

    可惜一切都已来不及了,白景深已经来到了魂灯的正中间,他将那股强大的力量灌注在双手之间,脸上仿佛蒙上一层寒冰,深呼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朝离得最近的几盏魂灯狠狠劈去。

    只听“嘭”的几声脆响,数十盏魂灯忽然炸裂开来,透明的碎片一片片散落在了地面上,在火焰的照射下散发出微微的光芒。

    白无珂此事也顾不得管叶初了,怒不可彻地朝白景深吼道:“臭小子,停手!”

    白景深却恍若未闻,神色冷峻地飞来飞去,将周围的魂灯全都打碎了,魂灯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每响一声,白无珂和几位弟子的表情就黑上一分,不大一会儿,西侧的几百盏魂灯都被白景深毁了个干净。

    白景深却犹如一只小猴子,异常灵活地窜来窜去,几人围追阻截半晌,才终于将他缉拿归案。

    白无珂抱起白景深,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屁股上,怒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你可知这些魂灯对于那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白景深被打得屁股痛,却仍旧倔强地撅着嘴,冷声答道:“在我眼里,所有人的性命也比不上阿冽一根手指头重要,叔公要杀他,我便杀所有人,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

    “你,你……”白无珂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手上越发用起力来,白景深却始终一声不吭,疼得冷汗直冒,却仍旧不开口求饶。

    叶初心急火燎地看着白景深被抽打,忍无可忍地朝白无珂怒斥道,“白无珂!你想打死他吗?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想做什么?!”

    白无珂闻言,手上的动作立即一顿,朝叶初看了看,眉头紧锁道:“你居然猜到了?”

    叶初冷冷看着白无珂,没有接口。白无珂则是伸手在白景深脖颈处一点,接着便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白无珂拍了拍白景深的脑袋,轻叹一声,朝叶初道:“阿冽,你向来聪明机智,我便知瞒不过你。”

    叶初淡淡道:“你想用我的性命来试探白景深的底线,并借此机会除掉我。若景深不反抗,你正好杀了我;若他极力反抗,日后也会寻找机会杀了我。无论白景深做出何种选择,你都已将我看做是必死的剑下亡魂,对不对?”

    白无珂缓缓放开白景深,轻叹一声,开口道:“你错了,若景深不反抗,我反而会放你一条生路。景深看中你,原本不是什么坏事。你深夜不顾安危去寻他,你的忠心我从未质疑,但若是景深也这样对你,这便已违背了当初子漾的本意。子漾让你二人结下主仆血契,你忠心他,但他却不能忠心于你,否则终有一日,你势必会成为他修仙之路上最大的心魔,你将会掌控他全部的情感,主宰他的喜怒哀乐,这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白无珂顿了顿,爱怜地看着白景深,轻声道:“古有修士杀妻证道,修道之人若有过深的牵绊,终究是无法前进的。他已经没有了父母,我和无颉大限将至,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人世,你则会成为他余生最大的依赖。白家并不像你们想象得那样单纯,无数豺狼在暗处窥伺,找准机会便会将景深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届时,景深将以何立足世间?我只想在离开之前,替景深亲手斩断不必要的羁绊。”

    白无珂果然知道全部的真相。自己以灵魂状态从白沧门出走,白景深父母的自相残杀……所有的一切,白无珂皆了若指掌,恐怕从他化作魂体时,白无珂便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亲眼目睹了一切。

    叶初根本想象不到白无珂是以何种悲伤哀恸的心情目睹了整个惨剧的发生,像白无珂这样即将陨落的大能,自是有能力窥见某些天机,贸然阻止只会起反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间法则,按照自己的规律和轨迹,以一种惨烈到极致的方式,带走了自己的家人。

    叶初叹了口气,目光始终淡然地望向白无珂,许久后才轻声道:“我不认为景深会被任何东西打垮或是拖累,他的能力足以让他面对一切艰难困苦。昨夜你没有出手阻止,今日也不该插手一切,倘若他真的需要别人来替他铲平未来的荆棘,那么他就绝对不可能拥有非凡的未来。景深与我们不同,他的未来不可限量,九魂塔的最高处,势必会有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