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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云恒之死,无疑是一个不祥的兆头,秦逍下令封锁了整座永乐宫,严禁任何消息外泄。睍莼璩晓
云沁换了衣裳,把云歌儿唤来,叮嘱清风明月,好好的守着,不许到外头去溜达。
云歌儿抱她大腿,很黏人的声音脆嫩嫩的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紧张。”
“囡囡乖乖的在宫里待着就好。那些是娘亲和大父的事……小孩子不必操心大人的事……”
她低头怜惜的亲亲女儿的小脸,抱了抱这个可爱的娃娃,和她顶了一下头,母女俩相视一笑旒。
“嗯,那娘亲快去快回,囡囡等你一起守岁!”
“一定!”
“一定!女”
踏出凤栖宫时,云沁的心,极度不安,总觉得还会有事发生似的——
皇宫的守卫向来森严,这几天更甚,只是今夜有些特殊,秦家人和云家人都来了宫里,带了不少人进来,若有人混在其中,故意制造混乱,那也是防不胜防的。
然而,皇宫是何等的地方,但凡跟着这两家人进得皇宫的人,多半皆是亲信,都是值得信赖的,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杀人事件?
是仇杀,还是别有隐秘?
事实在提醒云沁,皇宫并不安全,最叫她担忧的是,那凶手,极有可能为了保命,会再在宫中连续作案,所以离开凤栖宫时,她调来凤卫守护起凤栖宫的安全。
怀着重重疑惑,云沁跟着秦逍来了永乐宫。
秦逍的士卫,黑压压的一片,将永乐宫围住,任何人严禁入内,当然,他们除外。
此时,永乐宫大门洞开,门口守着侍卫,云恒死在密室之内,胸口插着一把大刀,那刀,乃是他近身侍卫泰田所有,血水铺满了一地。云恒身侧的近身侍卫泰田失踪没了人影。
据这里的侍卫说,在听得一声惨叫之后,他们冲进去时并没见到凶手,也没见到秦田,当时,只有泰田一个人在殿中近身侍候,同时,他们发现了永乐宫乍现一间密室,有一条秘密隧道,连着这密室,可通往宫门外:小三儿的父亲泰田,有可能是畏罪潜逃了。
若按照表面情况来看,这是一桩轼主案,但是动机呢?
泰田为何要杀云恒?
芙蓉楼宴罢,秦云两家跪安离宫,独云恒吃醉了酒,赖在空中耍着酒疯不肯走,秦逍让人将其送进了永乐宫,另派副右统领曾范加强了永乐宫的守护,
这曾范,也是秦逍的一个得力助手,和段仁一样,颇得秦逍倚重。
云沁看到这个人时,就皱了一下眉:秦逍调动曾范,到底是来看守的,还是来监视的?
为什么她觉得这背后另有文章?
这令她想到了傍晚时候,云恒怒气冲冲跑去御书房时的光景,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若是有,又会有怎样的联系?
“关闭整座皇宫,把泰田找出来。”
斟察完现场,云沁下了一道命令。
“是!”
左统领罗成领命而去,右统领段仁瞅了秦逍一眼,见其主子点头,才抱拳相携离开。
密室内,有一张沉香木制成的案台,台上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对极,是两个,也就是说,当时,云恒曾和人吃酒来了,但那杯酒,是满的,那个人,并没有吃。
云恒不嗜女色,但嗜酒,闲来没有,就爱品酒,跟在他身边办事的事,皆投其所好,多半都懂一点酒,而今夜家宴,用的皆是上等的桂酿,男女皆宜。
但期间,云恒吵吵嚷嚷要吃琥珀酒,这酒,据说酿制一甲子才能饮用,一大缸酒仅能浓缩成一小坛,异常珍惜,一直是皇家专用御酒。这酒不可多饮,一小坛美酒,四五人共饮正好,两三个人饮会薄醉,独饮,则酩酊大醉。
秦逍让人取了两坛,一干人同饮,云恒饮的最多,最后还贪心的将最后半坛酒要了去。
密室酒盏中的酒,就是琥珀酒。
可惜酒撒了一地,酒坛还被摔碎在地上。
“清袖,你在外头守着,我有话要和皇夫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云沁对着尸首瞅了一会儿,想明白了一些,又生了一些疑惑,她想不通,想和秦逍谈谈,便回头遣清袖离开。
“是!”
清袖退下。
密室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她没有多看秦逍,目光沿着这密室结构来回研究着,好一会儿才说:
“云恒是不可能知道永乐宫中有一道可以通往外头的密道的。关于这件事,或许你该解释一下。”
秦逍也在四处查看,闻言一怔,转头看她。
“你别一副我很无辜的模样。秦逍,你在来凤栖宫前应该来过这里,不是吗?云恒住的这处地方,是你让人安排的。皇宫的结构,你曾细细的研究过,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你清楚永乐宫有密室,也清楚要如何从密道进到永乐宫。还有这酒……”
云沁端起那酒,嗅了一嗅,真是香醇,一闻,就能令人酣然生醉:
“云恒嗜酒,很珍惜这琥珀酒,今番得了这酒,轻易不会给人吃一口。能让他倒出这口酒来奉上的人,断断不可能是泰田,泰田仅仅只是一个下属,没那身份和资格吃上这坛酒。纵观整个皇宫,能让他恭恭敬敬敬酒的人,少之又少。能从密道走进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除了你,还能有谁瞒过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得这里?”
说着,她抬了头,面色平静,目光沉沉:
“有一件事,我真是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以致于要这般偷偷摸摸的私下见面?而且,你还把他惹怒了……”她指着地上碎成渣的酒坛:“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愤然砸了酒坛。秦逍,你到底和他谈什么谈崩了?”
以最寻常的现象,挖掘事件的本质,云沁在刑侦某个案件时,就是这样一个充满智慧的人,眼光犀利而独到,总能从别人想不到的方面入手,看透一切,把深藏的某件事揭发出来。
秦逍知道,他的妻子,有这样的才华。“不错,我来过。至于为什么要来见他,这个事,你别过问。就算你现在问,我也不会说。”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同时又用另一句话赌住了这个话题。
“有一点,很明确,人不是我杀的。把人弄死在皇宫,而且还选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动手,脑壳敲坏了才做这样的蠢事。”
云沁也觉得,人不可以是他杀的,云恒之死,应该和泰田有关,但,秦逍还事瞒着她,这点不用置疑。
“好一个我现在问你也不会说!”
她自嘲的笑了一个:“看来,我对你的了解,当真是太浅太浅。同床共枕这么久,原来我们一直是一对貌合神离的虚伪夫妻!”
这句话中“貌合神离”这四字刺痛了他,但他依旧沉默——那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在告诉她,这只会令他们的关系出现加速恶化的趋势。
“呵,我们这对夫妻还真是可笑,彼此之间,连最起码的坦诚都做不到。我嫁给了你,心里却一直想着别人,总是没办法放下,努力的想做你的妻子,却始终融不进这个角色;你呢,废费心思的娶我,娶到只是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躯壳。你心里明明在意,却要装出大方的样子来包容……我们都曾很努力的想靠近彼此,但结果呢,做的事,只是将对方推的更远,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的更大。秦逍,我嫁你,嫁错了。”
最后一句,她说的好生颓然无力,却令秦逍的脸色赫然大变。
“我不该嫁你的,有些事,自己明明做不到,却强逼着自己去做,为难了自己不说,也把你拖下了地狱。”
“沁儿……”
云沁不理会,继续往下说道: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想到小时候种种,你曾是我喜欢的一个人,这一点不可否定。但那种喜欢,无性别之分,只是单纯的欣赏,你的才华,你的能力,你的性格,都是我欣赏的那一类。问题是:欣赏和男女之情,真不能混为一谈。“
“沁儿……”
“秦逍,我嫁你,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逼自己处理掉那份不可能的爱情。我用了最愚蠢的办法,将自己和你捆在一起,原本希望可以重新再爱,结果,我却发现,不仅没办法爱,我连憎恶你的心都有了。
“沁儿……”
“知道吗?其实我特别特别的怀念以前那个爱护我的秦逍。会让我觉得安心,舒服;会令我放松一笑……至于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害怕,叫我喘不住气来,忍不住想逃离。也许,我们注定只该做朋友,而不合适做夫妻。”
秦逍的脸色,因为这一句句无比残忍的话而失尽血色,心脏在一阵阵的紧缩,他深深吐纳了一番,才接上话,用很理性的态度提醒:
“可是,我们已经是夫妻。沁儿,你还在那天的事生我气是不是?你再如何生气,也不能否认那样一个事实,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
他走的她,她往后退。
他忍无可忍,伸手想将她拽了过来,她本能的击出一掌,想自卫,可他躲也不躲——这一掌,若打下去,可不得了,肯定会将他重伤。
她一惊,收回了七八成功力,但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收住,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胸口。
他的身子摇了摇,闷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下,一阵气血沸腾。
“为什么不躲?”
她冷声问。
“为什么要躲?是我惹你生气的,要是打我就能让你出气,那就打吧……”
长臂一勾,他有力的将面前的小女子搂进了怀,这是他最最心爱的女人:
“沁儿,这几天,我难受极了。你不肯再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沁儿,秦逍还是那个疼你爱你的秦逍,从来没有变过……你可知我有多么害怕你离开我。在我们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段温馨的日子以后,我是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这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想守在你身边……
“沁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不准你离开我。答应我好不好……这些不开心的事,总会过去的……说不定,说不定……”
说着,他的手,覆到了她的小腹上,极小心的盯着她的眼神,扬起一些希望之色:
“说不定这里已经有我们孩子了,沁儿,别把我判了死刑,我们重新开始。”
云沁倒吸了一口气,眉,蹙的紧紧的。
以前对这怀抱,还不是特别的反感,现在呢,紧紧的拥抱,令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的话,则令她好一阵毛骨悚然,猛的就将他推开,然后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盯着他,满目尽是受伤。
这两个月,他们朝夕相处,他清楚她的生理周期,而他又懂一些医术,知道女子最佳的受孕时间点。
也就是说,那天的事,他是算好了的,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强占她,然后动作迅速的把宫中所有息子花籽处理的一颗不剩,连着将她禁足了一天一夜,为的就是让她错过服药的最佳时间。
“秦逍,强占之下得来的孩子,你觉得能令我真心爱它吗?我只愿你期盼的事不会成真……那样得来的孩子,我不会要!”
她咬牙,恨恨的落下一句,身子发抖。
“你……你敢!要是怀上了,你就必须给我生!”
秦逍顿时面色骇白,吼了一声。
“我敢不敢,你大可以试试!”
云沁转过了身,往外去,步履有点踉跄。
她的头皮在发麻,因为这个话题太可怕。
“沁儿……”
秦逍追了上来。
殿门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撞开,罗成闯了进来,没有注意到这一对夫妻的异样神情,急喘吁吁的报禀了一句:
“泰田找到了!”
云沁连忙收了收心神:
“在哪?”
“在凤栖宫!”
这四个字令云沁一怔,然后情不自禁打起寒颤,紧接着失声而问:
“怎么会在凤栖宫?哦,对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的儿子在凤栖宫,他去找他儿子的是不是?囡囡他们可有什么事?”
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因为罗成的面色是极度凝重的,这种表情只能说明一件事,那边出事了。“泰田死在了凤栖宫,囡囡被神秘人给掳走了……”
“怎么会?那么多的人,怎么就看不住她……”
云沁一呆后,惊乱的吼叫一声,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狂奔起来,下台阶时,一个没看清楚,就打了一个大大的趔趄,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秦逍眼疾手快,连忙扶住。
她站稳后,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退避逃离,这令他身子一僵。
***
凤栖殿的地面,躺着一具渐渐冷却的尸体,满身是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恒的侍卫泰田。离他不远处,云灿的小陪读小三儿泰航倒在血泊中,那血全是从他父亲身体里流出来的,小三儿全身发紫,显然是中了巨毒。
秦逍查看了一下,气息几无,所幸还有心跳,他连忙让人取来雪莲丹给其服下。
云灿被一掌震昏了过去,已被人抱上贵妃榻。
另有几个侍女被杀,所幸,明月被刺了一剑,所幸没事。
“主子摆驾永乐宫后,小公主觉得无聊,让人去把几个小公子请了来,一起玩了一会儿魔方和鲁班锁,本来好好的,泰航这孩子要上如厕,他胆小怕黑,奴婢正好也想上,就让清风带人守着。回来就听得这边有刀剑声响起来。我跑近一看,瞧见泰田带着两个陌生的侍卫想要擒拿小公主,清风领着几个侍卫拦截,殿里打闹成一团。奴婢想带上小公主逃出来,却被一个侍卫拦住,那人功夫极为厉害,拿着剑就想杀人灭口。我勉强在那人手上走了十来招,就被一剑刺中挑翻在廊柱上,撞晕了过去,醒过来就只看到屋子里死了一片。小公主和子渊没了踪影,小三奄奄一息,云小公子也是昏迷不省人事……奴婢没有看护好小公主,请公主责罚。”
明月跪在地上,请罪。一大朵血花染红了她的衣裳,显得无比的狰狞可怕。
云沁上去相扶:“罚什么罚,这又不是你的错,还不快起来。宫门已闭,他们不可能逃脱出去。先把那两孩子找回来再说。对了,你能认出他们的长相吗?”
“不能!他们……他们戴着面具。”
明月无比自责的哭起来:“奴婢没用!”
“哭什么,他们飞不上天,两个大活人,我就不信他们能把两孩子悄无声音的带出去。皇宫再大,就是这么一点地方,给我挖地三尺的搜查,他们总不可能插着翅膀飞出去的。罗成,加派人手。把清风找出来,清风一定是追去了,他肯定会留下线索的。”
“是!”
罗成领命出去。
云沁转身令御医前来给明月治伤,自己则不断的在室内来回踱步,一再的告诫自己:
冷静,一定要冷静。
绝对不能乱了阵脚。
那些人无缘无故捉囡囡,只为了自保,断断不可能伤害她的,别急别急,没事的。
可她如何能不急?
被掳去的是与她相依为命的孩儿,她身上丢下来的肉啊!
她没办法在这里等消息,她想出去找,才迈出去的步子,被一个声音给拉了回来:
“醒了醒了,小航醒了!”
那边,传来了侍婢秋霜的低呼。
云沁马上转身又折回了过去,想看看小三的情况。
泰航吃了秦逍给的灵丹之后,吐出一口淤血,终于睁开了那一双严重受要惊吓的大眼,整个小身板止不住的在打颤,似乎还没有从那一场杀戮中醒过来,大口的喘出一团气后,自嘴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记住!我记住了!我一定告诉云姑姑。我一定告诉云姑姑。囡囡不是姑姑的亲生女儿。囡囡不是姑姑的亲生女儿。姑姑生的是儿子。姑姑的儿子被卫王调包了。调包了,调包了,调包了……姑姑,您生的是儿子,您生的不是囡囡,我爹说的,我爹说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