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公子有侍,离人有酒

流火狼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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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离开木棉镇出来行走天下,以红尘故事养剑心已然过去了两年多,路途虽然还遥远,却并非无期,只是因为回来的路线因为特地绕道而去道门的白莲圣山那边,远远的观了一观那白莲圣峰,故而路途迁谪,多了些弯弯绕绕。≥

    虽然修道宗门有三宗为峰,但是这第一峰,任谁都知道是那白莲圣山上的道门了。万般修路出道门,说的就是世间修行法门,修道之路皆由道门传自天下,天下修道宗门皆是道门,但是唯有白莲圣山上的道门敢堂而皇之的把这两个字作为自己的宗派之名,已经能够说明了很多东西。

    天下道门,只有白莲圣山上的道门,就叫做道门。

    而这道门,便是北海诸多宗门的第一峰。

    前段日子于道门附近的山林中偶遇了那个骑熊少女,单纯洁净的恍若一张白纸,让心老事故的李默兰稍稍的有一些惊艳,紧接着就有些念念不舍,只是当时那牵牛的老头儿正在白莲圣峰下的小城里面大口喝酒,当然不知道这么一段偶遇,便有些纳闷。

    只是老剑仙也只当是这勉勉强强可以称之为少年的徒儿因为年纪到了而产生类似思春一般的心思,也没多想。

    不过是实际年龄只有八岁多的李默兰个人的胡思乱想罢了。

    回去一路,别的都可以当作没看到,但是有一个地儿就算李默兰不愿意去,两撇山羊胡的老头儿都非得拉着他去不可,那就是来时路上遇到的那槐花村。

    槐花村在一片槐树林中,刚刚好归途时分,正是春色满园关不住的五月,槐树林中大片大片白如春雪的槐花争相开放,若千树万树梨花开。

    老头儿接过男孩丢给他的剑,挎剑牵牛,带着老青牛悠悠然往槐花村里走,那里的村民对他那是忘不了的,大概就是去年的今日,一群不知出身哪个修道宗门的修道者持剑而来,要掳走村里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当时路过此地的老剑仙冲冠一怒,出手相助,剑都不用,靠着一些无形劲气就吓退了那些修为在悟道境的修士,可摆足了高人气场。

    那时候槐花村里的人对于这老头儿的救命之恩也没齿难忘,凡是能拿出来的好酒好肉都伺候上来了,让这一老一少一青牛在槐花村里舒坦了好些日子,险些就不想走了。

    当时李默兰问老头儿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些修道者杀了,老剑仙说他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若是酿成死仇,待他走了,这村子岂不是要遭更大的殃?

    男孩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只是此番出手给了那黄花大闺女逃走的机会,也不知道那天生丽质的小姑娘如今在那什么雍州过的怎么样,听说那边有亲戚来着。

    枯酒诗这邋遢老头和老青牛去槐花村里逍遥快活了,朴实的村民肯定又是好吃好喝伺候,以这山羊胡老头的性子,必然是一边等自己采摘槐花回来,一边恬不知耻的拿眼睛瞄小娘子的前胸后臀,想都不用想。

    酿制槐花酒,最为不可或缺的就是槐花了,李默兰喜欢自家黄泥村里那颗千年老槐树上的槐花,因为他总觉得比这儿满林子春日杨雪的槐花要好看好闻的多,只是那株老槐树现在远在九州,眼下只得退而求次。

    抬头看,白色的槐花不似别的姚黄魏紫那样逞妍斗色,清淡出尘,让人心神宁静。

    “公子,这里的小白花真好看啊,这是什么花啊?”

    “黄鹂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槐花。”

    “诶,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槐树开花呐?”

    “本公子早就见过了,而且本公子饱读诗书,第一次看见槐花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不愧是公子。”

    一阵对话,伴随主仆二人的身影而来。

    站在林间的男孩好奇的扭过头去,对突然出现的二人稍微的有些惊讶。

    为一人白衣白扇,剑眉星目,俊逸出尘,光是这好看且隐隐带着潇洒不羁感觉的好皮囊,就足够让人高看几分,更何况此人自称公子,手持白扇,翩翩公子自风流,那大概不是什么一般人物了,当然要稍加注意。

    白衣公子身旁跟着一个容颜娇俏的小侍女,侍女穿着寻常的碎花裳,给人一种钟灵毓秀的感觉,说话时满是好奇神色,更显得小鸟依人。

    “咦,有个小孩儿。”那个似乎是叫做黄鹂儿的侍女惊讶的看着男孩,然后问道:“小娃娃,你是谁呀?”

    “我叫……李默兰。”男孩平静答道。

    这个男孩并没有如意料之中那样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也没有如寻常稚童般怕生,这到让白衣公子高看了几分,看着独自一人站在槐树林的李默兰,他好奇问道:“李默兰……好名字,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酿酒。”

    李默兰抬头一指,有林风吹过,漫天槐花簇簇而动。

    “原来……这槐花还能酿酒,是本公子孤陋寡闻了。”白衣公子微笑道:“在下公羊御柳,这是我的侍女黄鹂儿。”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男孩气定神闲的平静态度,总之这白衣白扇的公羊御柳很难将眼前这个男孩当成一般的小娃娃看待,忍不住就会抬做同龄人对待。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李默兰轻笑道。

    “咦,你这小孩,说话到老气横秋的。”黄鹂儿身高虽然偏挨,但是比起李默兰还是要高一些,她走到男孩的身前,双手叉腰,看似居高临下的问道,实则满心好奇。

    “不错,竟然世间还有槐花酒,让我这等嗜酒之人如何能错过?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在下也品味一番?”公羊御柳一收折扇,轻笑道。

    是在下而不是本公子,隐约代表了很多的态度。

    李默兰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变化,于是点了点头。

    “那可得好些天才能酿出来。”

    “没事儿,咱这种闲人,别的不多,时间多。”

    “李默兰……这是你们村呀?”

    临近了槐花村,黄鹂儿突然问道。

    “叫我小兰也可以……我不是槐花村的人,只是会酿槐花酒罢了,和家里的老头子云游北海,路过此地老头儿吵着要我在这里酿酒,就随了他的意思。”男孩答道。

    “原来如此。”黄鹂儿也没有继续追问。

    村口老青牛正在闲憩吃草,看到三人走来,也不搭理,掉个头准备换地方吃草。公羊御柳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这头老青牛,说道:“这老牛感觉有点灵性啊。”

    李默兰解释道:“这老青牛叫小青,也是跟咱一道走天下的,岁数比我大多了,早通灵了。”

    进了槐花村,老头儿正在和一些村中姑娘们吹牛打屁,大概是自行吹捧着一路上一些奇人异事,说与姑娘听,看到李默兰带着两个人过来,老剑仙似乎早有所感,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

    “你们认识认识,我去酿酒了。”李默兰和槐花村里的酿酒师傅还是很熟的,打了个招呼,扛着一个大大的槐花树枝,摇摇晃晃离去。

    一晃数日过去,老头儿和那白衣公子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只是小侍女黄鹂儿对着色老头颇有微辞,每次看到这老东西看自己,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的浑身通透啥秘密都不剩下了一样,故而对山羊胡老头儿始终有些警惕,让老剑仙郁闷了好些日子。

    毕竟是一代剑仙,眼睛锐利了些也是正常,可是在人家寻常小家碧玉面前你还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每次李默兰看到这没脸没皮的老头儿看小姑娘的时候,都觉得他那浑浊的老目都快要放出光来了。

    至于这白衣白扇的公羊御柳以及他的小侍女黄鹂儿,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妙人。这白衣公子实际上并非哪儿世家豪阀的大公子,只是一个寻常浪迹天涯的游侠儿罢了,不过因为面容俊朗,喜欢白衣白扇的书生公子打扮,便喜欢自称公子。

    而这侍女黄鹂儿,也是有些孤苦伶仃的过去。那年白衣公子路过一个被遭逢大难的村子,走进去想看看还有没有人生还,在一堆焦烂木头里面翻来覆去,找了半天就只找着这么一个娇小玲珑还在抹眼泪的小丫头。

    那时候的黄鹂儿还远没有现在这般柳娇花媚,婷婷玉立,只是那时候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已经是白衣白扇打扮的公羊御柳站在烧成废墟的村子里,看着这个泪流不断的小妮子,轻声问道:“跟着我,我给你饭吃,可好?”

    年纪不大心思也不慎密的小黄鹂儿抽泣着说了一声:“好。”

    那就是答应了。

    这可算不算忽悠成功?

    于是便跟着公羊御柳行走北海,踏破红尘,心甘情愿的被这没有任何大背景的白衣公子忽悠着当了侍女好些年。

    酿酒一般是要好些天的,就算是快也要上十天,李默兰虽然也是经验老到的人物了,但是与槐花村那位酿酒师傅合力酿制了一大缸,也是耗费了半个月之久,只是为了喝到这香气扑鼻的槐花酒,村里的人也好,老剑仙亦或是满心好奇的白衣公子也好,都是不介意等上一等的。

    世间人多是嗜酒人,不爱喝酒都不好意思在这凡尘人间行走,公羊御柳虽然是白衣白扇的士子书生模样,喝起酒来却毫不含糊,等到槐花酒一出窖,当即就和山羊胡老头儿坐而对饮,豪迈大笑,醉入其中,看的一旁的小侍女黄鹂儿的心也跟着沉醉。

    李默兰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小碗槐花酒,坐在老青牛的背上,一口灌下,两颊熏红。他不是那种酒量大的人,要不然两年前在木棉镇酒馆内的时候也不会和棠曦就清酒而饮了,这么一小碗槐花酒已经是极限。

    神情微醉,脑海里却是想起了黄泥村的种种来,那个嗜酒如命的老头儿李不争这么久都喝不到自己酿制的槐花酒,也不知道张婶会不会酿一点给他解解馋?毕竟自己师承于她,想来也是可以满足这惫懒老头的胃口。

    毕竟……已经两年多了啊,整整两个春去秋来啊。

    还有张婶的女儿张甜甜,那小妮子喜欢自己,不过孩童间青稚的喜欢那算不得喜欢,太不成熟了,而王小石和徐小虎都很喜欢张甜甜,也不知道这仨人会不会演绎出一场青涩的三角爱情?这么长时间没有去管教那些小娃子了,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调皮,有没有好好练字,记得王小石最有可能把自己这一手好字学了去,也不知道现在写的如何了。

    李默兰躺在老青牛背上,喃喃道:“最放心不过的还是棠曦姐啊,小丫头片子听说也跑出去行走江湖了……她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就欺负欺负我,能教训的了哪个剪径毛贼?遇到修道者了又怎么办?而且这姑娘性子这么单纯,长的又好看,怕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吧?哎,放心不下啊放心不下啊。”

    不过,至少,已经是返乡的路上了。

    只是木棉镇上怕是难以看到那个最后一刻穿着大红衣衫的棠曦姐了,也不知何时能够相遇。

    再相遇,是堂前沉默,亦或是诉尽衷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