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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原本就有正当的婚约关系。”
虽然知道这不过迹部为了安慰其他人而说出的玩笑话,但藤川凉的心跳还是不免快了好几拍。
她还有没来得及作任何反应,迹部已经移开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自然地引开话题,刚才的惊人发言仿佛只是藤川凉自作多情的幻觉。
当天晚餐的主菜是红酒炖鹿肉,配上用动物油和各种香料烹制的烤土豆片,光是气味就让人感受到了食材的豪华。据迹部家的主厨介绍,这些鹿肉是专程从法国中部的森林捕猎,然后直接空运回日本的。为了不造成滥捕滥杀,猎场每年只在年初向注册过的专职猎人开放一次,因此品尝这道佳肴的机会也十分有限。
藤川凉第一次尝到这样的美味。鲜嫩的鹿肉配上略带涩感的红葡萄酒,简直是这一天的惊险遭遇后最好的犒劳。
坐在她对面的迹部则教养良好地小块切着肉,神情自然得仿佛这只是一道普通家常菜。
股价下跌,订单流失,合作伙伴毁约,进行到一半的山间隧道工程可能面临更换承包商。自从二月初的记者会结束后,这些意料之中的沉重后果接踵而至。
“明天早晨我将有一个与总务部和营业部的会议,听他们汇报至今为止的损失。”律说:“但相比之前我设想的最坏结果,目前的情况暂时还在控制之中。”
迹部与藤川凉的家人们在餐桌上侃侃而谈,熟练地分析当前的局面,也针对下一步的公关策略交换意见。身为普通上班族,对藤川建设的运营一无所知的藤川凉没有能力加入他们,因此她只是沉默地喝着杯子里的红酒,并装作对这些话题感兴趣。
她的母亲察觉到了这点,转过头轻声问她:“小凉明天工作吗?最近还是暂时休假一阵子吧。”
“我会考虑的。”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在遭遇了蒲田之后,她无法确定是否还有其他愤怒的受害者家属,会在她通勤或是工作时借机报复这位最容易接近的藤川家直系。
她不想逃避,但也无法用自身的安危作赌注。
同样丰盛到令人惊艳的甜点过后,藤川家一行人在迹部的建议下留宿,以躲避依然守候在门外的媒体进一步的骚扰。
“藤川小姐,请跟我来,您的房间在这边。”
女佣微笑着做出邀请的手势,示意藤川凉跟随她上楼。
走上大理石铸造,铺设着暗红色地毯的阶梯,她们登上三楼,然后转入右手边的走廊。身穿经典黑白制服裙的女佣始终走在领先藤川凉三四步的位置,镶有花边的裙摆和纯白头冠随着步伐引起的气流微微颤动。
她在走廊中段的一扇虚掩的门前停下,轻轻推开了它。
“如何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告诉我。”她温和地说:“房间里有内线电话,我叫南野。”
女佣离开后,藤川凉终于有机会打量这间卧房。这里的西式装潢同样古朴华丽,四面墙上都贴有淡金色花纹的壁纸。装有珊瑚色床幔的巨大四柱床被摆在房间正中央洁白的圆地毯上,床尾还摆放着崭新的浴巾和丝质睡衣,以及一张散发有玫瑰香气的问候卡,看上去确实是藤川凉能够想象的迹部式待客之道。
藤川凉在床上呆坐了很久,脑海中有一种奇异的脱离现实感。曾经被时间的游戏切断了与迹部的所有羁绊的她,在几个月后的今晚却将栖息在迹部家的屋檐下。
她打开房间一侧的玻璃移门,打算去外面的露台上透气。
虽然仍旧是二月,但事实上,夜晚的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丝不属于冬天的甘甜味道。夜幕笼罩下的迹部家庭院十分宁静,就连喷泉的水量都比傍晚时减少了许多。清朗的月色将目光所及的一切镀上清澈的银白,庭院里成片栽植的常青树在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是人类无法懂得的大自然的低语。
“还没有睡吗?”
凭空出现的声音把藤川凉吓了一跳。她循着声音回过头,意外地发现在与她的房间相隔三四米的另一个露台上,迹部正倚靠在栏杆上,握着一只平底酒杯对她说话。
“我还不困,谢谢迹部君的关心。”
藤川凉礼貌地回应了他。她没有料到迹部的卧室竟然会与她毗邻。
“这样啊。那要不要过来陪我说说话?”迹部向她举起酒杯,轻松地问:“如果你喜欢波本酒的话。”
这个邀约让藤川凉吃了一惊。
她想迹部一定是醉了,并且醉了整整一天。否则他不会在她落难时突然出现,哪怕因此被媒体写入一些他所不齿的八卦;不会主动开一些有关婚约的玩笑,哪怕向往自由爱情的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婚约束缚的极度反感;更不会在这样寂静的深夜单独邀请她去他的卧室对饮,直接将才刚刚熟悉起来的他们的关系推向了最原始的男女之爱。
这也太快了!藤川凉想。
“还是算了。”她露出为难的神情,尴尬地坦露心声:“抱歉,但我觉得这样做很不妥。”
迹部疑惑地望着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而当藤川凉几乎就要转身离开时,他终于恍然大悟地回头看了看,接着露出了印象中十分罕有的爽朗笑容。
“我的天,你弄错了!”他长吁了一口气,提高嗓音说:“这里只是书房,并不是我的卧室。你有见过把主卧直接建在客房边上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以庶民的身份长大的!”
藤川凉一愣,很快不服输地用同样的音量喊了回去。她知道自己的脸此刻一定红得吓人。
解开这个令人发笑的误会后,藤川凉终于接受邀请,叩开了迹部所在的书房大门。再这样隔空交流的话,恐怕整座洋馆里的人都会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
这间书房的规模并不大,很显然只是迹部公馆数间书房里的一间。房间两侧的原木书架上摆放着几百本藤川凉无法看懂的德文书,印有烫金文字的书脊在头顶上那座枝形水晶吊灯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静止的明亮火焰。
迹部带着没有褪去的笑意迎接了她。
他安排藤川凉在临窗的白色小羊皮沙发上坐下,绅士地为她倒了一指节高的波本威士忌,然后又从冰桶里夹了两枚冰块投进去。
“请你不用这样拘束。”或许是感受到了藤川凉的不自在,迹部对她说:“很抱歉让你误会了,但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我知道……”藤川凉轻声说,并为她在之前那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感到羞愧。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单独交谈。随着对话的展开和酒精的渗透,藤川凉逐渐放松下来。
或许是厌倦了反复提及藤川家的事,他们双方都刻意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迹部好奇地问起藤川凉经历的庶民式生活:学生时代的手制便当,每日清晨与同伴共同等待电车的闲聊时刻,假期里人山人海的伊豆公共海滩,江之岛夏夜祭里在海边升腾起的廉价五彩花火,以及大学入学时因为凑数而被同级生带去联谊的糟糕经历。
这些都是生活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的迹部在成长过程中缺失的宝贵乐趣。但同样的,许多迹部眼里平凡无奇的事物,也恰恰是无数平凡人一生无法拥有的奢侈体验。
“迹部君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学习德文了吧?”
藤川凉环顾四周,忽然想起十年前回忆中的冰帝学园入学式上,她所抽取到的那张迹部书写的德文卡片,不禁好奇地问道。
“是的,这是我的第一门外语。”迹部为自己添了些酒,笑着说:“顺带一提,我的第二门外语才是日文。”
他一边说,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诗集,温柔地为藤川凉朗诵起歌德的《湖上》。
……
/;
(水波上闪烁着一千颗浮动的明星)
/;
(柔雾吞没了四周苍穹的远景)
windumflugelt/bucht,
(晓风吹动黑沉沉的水湾)
bespiegelt/defrucht.
(垂熟的果食倒影湖中)
……
优雅迷人的嗓音充满了魔力,仿佛在温软的美酒中浸泡过。每当迹部念出一个陌生的单词,他的声线都能与藤川凉的心跳产生共鸣。
藤川凉感到耳根发热,她想要掩盖自己的心情,但在如此亲密的氛围中却十分艰难。
迹部就坐在正对她的位置,两张羊皮沙发摆得十分接近,近到连他们的膝盖都几乎能碰到。
低头沉浸在诗歌中的迹部比平时更加让人心动。他金褐色的头发从额前滑落,睫毛掩盖了那对灰蓝色的眼珠,随着眨眼的频率微微抖动。偶尔,迹部会在朗读的间隙里抿一口波本酒。他的嘴唇会因为呼吸在玻璃杯上印下痕迹,吞咽时上下滑动的喉结散发出一种无意识的情|色|感。
或许是被酒精左右了思维,有那么一瞬间,藤川凉产生了想要亲吻他的冲动。但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
为了移开自己的注意力,藤川凉起身从书架上任意抽出了一本书,假装自己能够读懂。
刚刚翻开第一页,一张夹附在书页中的旧照片便落到了地上。
paula.h,2005,croatia。
照片背后用漂亮的花体字书写着女性的名字。藤川凉屏息将它翻过来,照片中有着蓬松金发和海蓝色双眼的年轻女孩站在美丽梦幻的克罗地亚海岸边,如同拥抱般地张开双臂,脸上露出钻石般灿烂的开朗笑容。
“她是谁?”尽管心中多少已经有了答案,但藤川凉还是问道。
迹部停止朗诵,好奇地接过照片,并很快回答了她:“是我大学时的前女友,德国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这张照片夹进书里的。”
“我不知道你有前女友……”
2005年,平成十七年,恰巧是两个时空中的藤川凉对于迹部的盲点。
上一段回忆中的藤川凉陪伴了从十五岁到十七岁的迹部,而此刻他们同为二十六岁。其中横亘着的九年时光,蕴藏的是无数她没有机会参与的回忆。想到这里,藤川凉居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嫉妒的酸涩感。
“怎么了,你是在怀疑我吗?”
似乎是误解了藤川凉思索的神情,迹部扬起眉毛,故作生气地说:“你觉得我像是没有感情经历的人吗?我在你的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没有啦。”藤川凉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意外罢了,因为迹部君从来没有提起过前女友的事。”
迹部合上手中的书,平静地反驳道:“你难道不是吗?和柳生比吕士交往了那么久,我也几乎没有听你提起过他。”
藤川凉怔怔地看着迹部,在那一刻豁然开朗。
迹部的话让她想起了去年十月遵循医嘱造访冰帝学园时,与她偶遇的国中校友日比野美和对她说过的恋爱哲学:
『人和人的命运就像转动的齿轮,我们都希望在恰当的时间与相应的那颗齿绞合。有时候,幸运的齿轮在旋转开始时就能准确啮合,而其余更多齿轮还是需要经过许多次错身而过的等待。但无论如何你总会和正确的人相遇,因为真正的缘份永远不迟。』
即使曾经错过,曾经失去又怎样?即使在十年后的世界中,他们并没有参与到对方的过去,但他们之间真正的缘分,现在才刚刚开始。
酒杯见底时,藤川凉起身告辞。
同样离开书房,准备返回卧室的迹部将她送回了一墙之隔的客房。
“迹部君,谢谢你今晚的邀请,我真的很高兴。”藤川凉在房门前向他道别,“晚安。”
“晚安。”迹部简短地回应。
而在同一时刻,他略微弯下腰,意外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