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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盏台灯照亮一方小天地,墙上秒针“嚓嚓”走动,把深夜更衬托出几分寂静。电脑屏幕上一张一张地放着照片,全都是漫天的红色:墙壁上的大红囍字,酒席上亲朋好友的欢笑容颜,还有新娘新郎一同祝酒的场面……
纪佳禾穿着宽大的睡袍靠在椅背上,眼睛静静地盯着屏幕里自己的照片,可却觉得很陌生,仿佛并不认识自己。
电脑里红色喜庆的光芒照亮她的脸,忽然,红光变极强烈的白光,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等到睁开眼睛时,电脑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照片里一个俊逸的男人坐在草地上,白衣纯白,笑容灿烂。
那时候的他还年轻,十几岁的年纪在校园里风云一时……
纪佳禾忽然伸手触碰电脑里的脸,依旧面无表情,可是眼底却晕染出心痛的颜色,她平静地说:“江承晗……我结婚了,和你分开后我一样过得很好!”嘴角一动,冷笑出声来,可眼睛却干涩欲哭,心里疼痛蔓延,如荆棘长满了身体,针尖穿梭过骨肉,血肉模糊。
电脑里忽然传来QQ的响动声,纪佳禾点了一下消息。是大学时的好友麦琪,她说:“佳佳,怎么还没睡?今晚可是你的新婚之夜哦,现在都1点了。”
纪佳禾没有心情应付,麻木地看着。一会儿后对方又发来消息:“今天你真是出尽了风头了,在A市从来还没有哪一场婚礼办得这么隆重的,秦总对你真好,哈哈。”
纪佳禾继续沉默。
“不回复,难道你们正在……连电脑都忘了关了,秦总真猴急,哈哈哈哈哈……”
纪佳禾轻哼一声,忽然觉得很累,就起身往后走,躺在书房的小床上睡下了。闭上眼睛时门外“哗啦啦”的水声更加响亮。秦楚还在洗澡,今天的婚礼,从教堂到五星饭店到高档中式餐厅三地奔波,把中西都玩遍了,他们也累垮了。但这样风光无限的婚礼也不白费了秦楚的心思。
秦楚是珠宝商,八年内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打拼成资产上亿的商界新贵,显然也是非常精明敏锐的一个人,而为了给公司新推出的产品做宣传,他把这场婚礼办得隆重无比,一场婚宴伴娘就十几位,新娘和伴娘不停地替换佩戴无数珠宝,再加上媒体的大肆宣传,这一批珠宝不出名也难了。
外人并不了解这些,只觉得纪佳禾风光,因此纪佳禾也成了A市所有女人嫉妒的对象,像她这种小镇上来的平民女能嫁给又帅又多金的秦楚简直是奇迹,其实……连纪佳禾也觉得奇迹。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就要睡着,半梦半醒中,忽然感觉有人在耳边轻轻地唤:“佳佳,佳佳?”酥痒的感觉,像被小狗舔着了,然后她闻到轻微的沐浴露的气息,她不太习惯浓重的香味,就皱眉转身,可却被人抱了起来。
满满的一个怀抱温暖而有力,纪佳禾立刻就醒了。睁开眼时对上一双低垂的眼,里面有迷离的淡墨色,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流光,只见一片浓浓的暗沉。
这张脸很英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投射出淡淡的影儿,更显得立体,薄唇微抿,上面反射着奇异的亮光,有一种难言的魅惑。
纪佳禾诧异地轻喃一声:“秦楚……”
秦楚说:“我们去新房睡!”嗓音低沉,像被酒灼烧过,带着浓烈的酒气喷薄出来,刺激得纪佳禾一个机灵。
纪佳禾赶忙挣扎,“我想……我想在这儿睡比较好!”她语气挺平静,可细细分辨下来还是可以听出她的惊慌。
秦楚的眼眯了一下,透出一个刀锋般的弧度,感觉很危险。纪佳禾立刻说,“新房刚装修,有气味,所以……今晚我想睡在这儿!”
秦楚完美的薄唇抽动了一下,冷冷吐出两个音:“怎么,你害怕?”
纪佳禾心虚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胸口的衣襟,面上只极力保持镇定。她不敢违抗秦楚,因为秦楚喝了很多酒,按照以往这时候他最是蛮不讲理的了,所以她不想惹怒他。
秦楚喝酒后也很反常,刚刚从中餐厅回来时,他就抱着她一阵乱亲,要不是她拼命推脱说要洗澡他也不会放过她。
她故意洗了很久,看到他在外面吸烟,似乎是等不得耐烦了也自己到客厅的洗浴室去洗澡,她才偷偷跑出来,躲到书房去。
秦楚审视她片刻,忽然说:“那好,今晚我们在这儿睡。”说完把她放下来,自己也跟着躺下去,顺势伸手圈住她。
“秦楚……”纪佳禾立刻推脱。虽然跟他结了婚,可她心里还是难以亲近他。
秦楚似乎怒了,面色一寒,皱眉说:“纪佳禾,你想怎么样?”
纪佳禾愣了一下,立刻不敢乱动了。秦楚神色凛然盯了她一会儿,才渐渐软化下来,轻轻叹息一声,忽然抱紧了她腻在她耳边低声说:“佳佳……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结婚?可是你又为什么答应我的求婚?”他的语气很温柔,温柔得就要融化到她心里,可也像一只手,忽然揪得她心痛。
为什么……为什么……纪佳禾也答不上来。她恍惚地看着一处,眼底渐渐染上悲伤,即使灯光再明亮也照不出她眼里的光彩,像两汪探不到底的深潭。
十三年的暗恋,她一直默默守在那个人身后,期待那个人能转身,那个人也曾无数次回头,但每一次总给她更大的失望。最终他们的手没有牵在一起,就永远地分离了,于是她终于死心。
纪佳禾轻轻抱住了他说:“秦楚,我们都结婚了,当然是真心的……谢谢你这阵子对我和我妈妈的照顾,如果不是你,我妈妈的病也不会好。”
纪佳禾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她是单亲家庭,生活很拮据,后来是秦楚帮着她……纪佳禾对秦楚有一种难言的感情,所以他求婚她就答应了。那种心情无法解释,又或许,她只是为了忘记一个人。
“可是……你为什么会娶我?”纪佳禾轻轻地问。
秦楚忽然全身一僵,低眼看向她,眼神暗沉,像一圈漩涡怎么探也探不到底。他抬起手抚摸过她的脸,动作很轻,可却有些颤抖。
纪佳禾觉得他很奇怪,扣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秦楚眼睛一眯,把暗沉的眼光眯成一圈漩涡一样变幻莫测,神色渐渐复杂起来,然后似乎猝然缩痛了一下,就忽然笑了,笑得悲凉无比,他说:“我娶你……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纪佳禾有些懵懂,又听到他说:“也许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人……那就别再提以前的事了……”
纪佳禾还没反应过来,秦楚抱紧了她亲过来,纪佳禾惊吓,立刻推开他大喊:“秦楚……”
可是秦楚不管她,反而翻身压把她压在下面对着她狂吻。纪佳禾大喊:“秦楚你干什么……唔……”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头脑瞬间蒙了,强烈的酒精透过他的口舌刺激得她几欲晕倒,纪佳禾只更加奋力挣扎,最后猛推开了他大喊:“秦楚,你不能这样!”
秦楚被推离,气喘吁吁地半压在她身上,眼底有燃不尽的火焰。他眯起双眼看着她,几丝头发散乱而下,妖媚的像个魔鬼。
这时候的秦楚很诡异,纪佳禾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其实从今天大婚开始他就一直不对劲,脸上没有笑容,还时常躲在角落里抽烟,显得很颓废。看得出来整场婚礼下来他都不怎么开心,可是他不开心又为什么娶她?
两人僵持时,室内忽然响起一阵微妙的铃声,从电脑桌上传来,由小及大,后来变成闹铃。这是秦楚的手机响了,秦楚瞬间松开了她去拿手机,站在电脑桌边低沉地说:“喂?”
纪佳禾暗自松了一口气,见他一直沉默聆听,许久忽然说:“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学校?……你听谁说的?”秦楚语气有些不耐烦了,时不时伸手抓着头发,皱眉闭眼,许久,突然大吼一声,“我和林安茹已经完了!”然后把电话往桌上一扔,转身走出去。
转身的一刹那,纪佳禾看到他的脸,那么冷漠,那么疼痛。她不由得一惊,心里有几分猜疑和害怕。
她看到他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十指交叉搭在小腹上方,仰头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后又坐起来,拾起玻璃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烟细细抽起来。烟雾袅袅迷蒙了他的脸,他低垂着脸面,额间几缕长发垂落遮住了视线,看不出情绪。
纪佳禾的心里忽然就空了,感觉少了什么。林安茹,林安茹……这个名字多么熟悉,提起来她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却不知道是什么事。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敲门?纪佳禾暗忖,看了看秦楚,他仿佛置若罔闻一样依旧低着头吸烟。
门铃又响了几遍,这回很急,一连按了好几遍。可是秦楚仍然没动。门外的人索性拍起来,“砰砰砰”很大声。
纪佳禾怕他再这样拍下去恐怕把周围居民都吵醒了,就轻唤一声:“秦楚?”
可是秦楚没理她,反而很不耐烦地把烟盒抛到桌上。纪佳禾只好下床,整理好睡袍走出去开门,谁知刚刚打开门看到来人,迎面便甩来一巴掌,狠狠打到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