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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槿去寻蔺君泓的时候,是蔺时谦亲自把她送过去的。
不过,自打蔺时谦写了那个字后,两人间就一句话都未再说过了。毕竟心里藏着心事,元槿到底没法如寻常一般谈笑自若。
直到和蔺君泓碰面后,元槿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这如释重负的模样太过明显,不只是蔺君泓,就连一旁的徐太妃都发觉了。
徐太妃看了元槿一眼,望向蔺时谦,说道:“槿儿很怕王爷?”
她口中的王爷,自然不是儿子蔺君泓,而是定北王蔺时谦。
虽然她在望着蔺时谦,不过蔺时谦已经别开了目光望向别处。
听闻徐太妃的话后,一向温文儒雅待人和善的定北王罕见的不发一语,显然是不想多说什么。
蔺君泓知道这位皇叔和太妃性子不和,倒是没觉得有甚异常。
不过元槿却下意识的往蔺时谦处看了一眼。而后快速的收回视线,低垂着眉眼答道:“王爷威名远播,我一向敬重王爷。”不说怕也不说不怕。
这个和稀泥的答案显然让徐太妃十分不满,故而轻嗤了声。
只是大家都在场,徐太妃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挥挥手便让两人走了。
蔺君泓离开的时候,与蔺时谦低语了几句。但也只有极短的时间而已,两人便也道了别。
元槿和蔺君泓如之前来皇宫时候一般,相携着一同往外走,看上去没有半分的不妥。直到上了自家的马车,蔺君泓方才放松下来,斜斜的倚靠在车壁上。
他并未露出太多的疲态,只是闲闲的靠着车子而已。偶尔合目小憩一下,片刻后复又睁开。
但是元槿知道,若他不是难过的厉害了,断然不会这般合目休息。
元槿忙挨着他坐下,想要扶了他靠在她的肩膀上。想了想后,又弃了这个打算,转而在一旁坐好,而后拉了他躺倒在她腿上歇着。
未等她做成这事儿,蔺君泓已经发现了她的打算,当即拒了,笑道:“不用这么担忧。我没事。”
元槿也不反驳他,只是抚了抚自己的一角,让衣裳的边缘摊开的更为柔顺些,“我不过是让你躺着而已,你也不肯了?是不是怕离得近了我会发现你的伤处其实已经恶化了?”
“哪有恶化。”蔺君泓哭笑不得,“顶多痊愈的慢一些罢了。再说了,就算已经恶化,有你给我包的那些防水纸在,到底是没有大碍的。”
听了他这话,元槿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只要伤口没有恶化就好。
想必他是累着了。毕竟刚刚受伤,身体亟待恢复,这样来回折腾着,谁也受不住。
思及此,她再不和他绕圈子,当即态度强硬的拉了他躺倒,让他枕在了她的腿上。
“睡一会儿吧。”元槿轻抚着他有些发凉的手,拿出帕子来给他慢慢拭去额上的细汗,“到了我叫你。”
蔺君泓初时不肯。
元槿索性就侧了侧身,将他肩膀以上都半搂在了怀里。
躺在她的怀抱里,周围都是熟悉的她的恬静的气息,即便端王爷再怎么忍着强撑着想要保持清明,最后也无力抵挡,无法克制的慢慢的沉入了黑甜梦乡。
若是往常,看他睡的这样好,元槿少不得要让人将车子往四周赶着在城里绕圈子,好让他多睡一会儿。
可是如今太后她们已经起了疑,如果蔺君泓这个时候的疲惫被人发现,少不得又要惹上麻烦。
元槿索性早早的让人快马加鞭去府里通禀。门房的人不住的留意着街上状况,一看到自家王妃的车子过来了,就赶紧卸下了门槛打开大门。
然后车子一路畅通无阻,连个停顿都不需要,就这样一转弯便驶了进去。
只要进了端王府,便再没了需要担忧之事。
元槿让车子缓缓停在了空地上,她则维持着之前半揽着蔺君泓的姿势,一动不动,好让怀里的少年能够多睡会儿。
马车的嘚嘚声歇止了后,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元槿前一晚因为担忧蔺君泓和照顾蔺君泓,并未睡好。如今放松下来,她渐渐的也有了点瞌睡的感觉。不知不觉的,就靠在车壁上也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床上。
元槿看着熟悉的帐幔,一时间还有些缓不过神来。滞了一会儿后,方才想起来今日的所有事情。而后想起自己之前应当是在马车上。
她赶忙下了床,披好衣服趿着鞋子出了门。
刚走到外间,便看见了正在窗边看书的蔺君泓。
他显然已经洗漱过了。之前上的那些妆容已经尽数不见,如今脸上的苍白毫无遮掩,一眼便可望见。
元槿静静的站了会儿,就听他说道:“怎么不过来?莫不是远着点看更好看?”
他这半带着调笑的语气让她忍俊不禁。
元槿眉眼弯弯的走了过去,说道:“自然是远着点更好看。不然瞧见你这脸色不佳的样子,我恨不得让厨里即刻端十碗红枣汤来让你一口气全部喝下。与其东西端来了你不肯喝我受挫,反倒不如只这样看两眼,其他不多想,仅过过眼瘾就做罢。”
蔺君泓知晓她这“十碗红枣汤”的话不是说着玩的。
自打看到他流血受伤,她就将入口的汤羹都换成了补血益气的。
刚才她站在门口的时候,虽然他没有直接回望过去,却在翻着书页的时候看到了她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心疼。
蔺君泓轻笑着摇头。
这小丫头,明明关心他,非要说的那样语气不善,也不知道像谁。
他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听身边的女孩儿低哼道:“别想了。自然是像你。”
蔺君泓挑眉望了过去,静静的看着元槿拨弄着旁边的炭火盆子,一言不发。
元槿显然是知道了他的疑问,边手中动作不停,边道:“邹家都是实在人,没有那么油嘴滑舌的。哥哥们都说,自从我嫁过来后,旁的没有长进,嘴上功夫是愈发不得了。”
蔺君泓莞尔。
他放下书册,放轻脚步走到她的旁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蔺君泓自小习武,放轻脚步的时候,落脚的时候声音极轻,元槿根本察觉不到他的靠近。
直到手被他握住了,她方才惊觉。先是怔了下,又赶紧起身扶住他,语气急切的道:“站起来做什么?好好坐着。有什么事我过去就成。”
蔺君泓忍不住扶额叹息,“不过是个小伤而已,你不必如此紧张。”
说着,他拉了她探到他的衣内,碰触他刚刚已经由大夫重新包扎好的伤口,“不信你看看。其实比早上要好了许多。”
元槿迟疑着将他衣襟拉开了一点点。
虽然有纱布隔开,看不到他的伤口如何。不过,看他的精神和说话的语气,都已经恢复了不少,比起早晨离开的时候还要强一些。
元槿这才松了口气,和他手牵着手一同往桌边行去。
直到走到位置上坐下,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其实这个时候,若是寻常,元槿少不得要问他一句自己怎么从车子上到了床上的。
这一回她怎么过来的,他不主动提,她就也不打算再问。
无需多言,一定是他亲手抱回来的。自从她嫁了他,他素来不准旁人抱她。即便是孟妈妈她们,也只可在不得已的时候偶尔为之。
如果元槿问出口,他定然会照实说的。但元槿知道,自己听了那个答案后,少不得要埋怨他几句。埋怨过后,她再心疼他,却也无法再将时间倒回去阻止他了。结果,白白的让他做了好事之后,还要受了她一通说。
与其那般,倒不如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彼此心照不宣就好。
思及此,元槿的心里是非常自责的。若不是她睡着了,想必事情就不会到了这一步。也不知道抱她过来耗去了他多少气力……
蔺君泓一看她这纠结的模样,就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事了。
他轻笑着轻叩了下她的额,笑问道:“怎么?后悔睡着了?”
元槿没料到他没提之前的那种种件件,反倒是直截了当的说起了这个。愕然之余,也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是。若非我睡着,你就不必这样再累一回了。想必伤也能好的快一些。”
“话也不是这样论的。”蔺君泓笑着拉了她在一旁坐下,“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睡着了,不想惊动你,就又睡了会儿。谁知多睡的那一会儿起了大作用。再次醒来,精神好了许多。今日进宫造成的精神不济已然不见。不然的话,我也没有那力气抱你回来不是。”
元槿明知道他是在刻意安慰她才如此说,还是不由得勾了唇角。
她斜睨了他一眼,哼道:“净会胡说。”
“哪有胡说?”蔺君泓揽了她到怀中,轻轻吻着她的额,说道:“是真的。”
元槿便也不再辩驳。
他既是用心来宽慰她,她就也不再多辩驳。
反正他对她的好,一点一滴她都用心记住,这就成了。
元槿知道蔺君泓受了伤不宜多喝茶,就起身去旁边倒了一杯清水。待到他喝下后,方才与他说道:“其实今日我和皇叔往陛下那边去的时候,倒是听闻了不少事情。”
蔺君泓知道她的性子。
这样主动提起来这样的事情,想必是不会简单的了。
他将手中的空杯搁到一旁,握了她的手说道:“听闻了什么?不妨说与我听一听。”
元槿想了想,先将蔺君淙和蔺时谦谈及的那些朝中事情说与了蔺君泓听。
蔺君泓慢慢听着,视线渐渐挪到了捎着炭火的炭盆上,久久不语。
元槿晓得,他这是在认真思量着这些问题。说完之后,就没有即刻去打扰。
而后她将蔺时谦和蔺君泓关于先帝驾崩前的那些“对不起”的话讲了。
蔺君泓显然没料到有这一出,眼神瞬间有些恍惚,而后低喃道:“竟是这样?”
他沉吟半晌后,转向元槿。看到她眉目间凝着的忧虑,问道:“是不是还有些旁的什么事情。”
“是。”元槿知道这个消息说出口,他怕是一时间无法去细思之前的那些问题,故而将这事儿放到了最后和他提起。
“皇叔说,你要想寻那个东西,去找这个人。”
她握住蔺君泓的手,写了个“顾”字。
蔺君泓的手蓦地一颤,不敢置信的问道:“顾阁老?”
“我也不知道。”元槿摇了摇头,“皇叔没有多说。”
她不敢妄下定论。
顾家并非只有顾阁老一个人。
虽然她发现那个“顾”字后第一反应也是顾阁老,但她并未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元槿相信,蔺君泓一定能够明白蔺时谦的意思。
蔺君泓沉默许久后,点了点头,与元槿道:“下一次槿儿见到皇叔后,替我谢谢他。”
这事儿蔺时谦并未亲自和他说,显然也是在顾忌什么。
既是如此,他亲自道谢,反倒是不如“经手人”元槿替他道谢来得好。
元槿晓得其中的弯弯绕,便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她站起身来,笑问蔺君泓:“不知道王爷这时候要唤谁进来?繁盛或者是繁兴?”
元槿知道,听闻这个消息后,蔺君泓定然要做一些安排。故而她想,他会不会要让沉稳的繁盛和繁兴来行事。
谁料蔺君泓考虑过后,却是选择了大大咧咧的繁武。
元槿不解。
蔺君泓笑说道:“繁盛固然是够沉稳,不过有时候太过沉稳了些。反倒不如繁武,剑走偏锋下许是有些意外惊喜。”
听他这话,元槿忽然觉得,蔺君泓要寻的人或许不是顾阁老。
但这些不是她该多管的。
元槿笑着点了点头,又叮嘱了蔺君泓几句,再给他倒了一杯清水放到了他的手边,这便出屋去叫繁武去了。
出乎元槿的预料,蔺君泓这一次倒是没有花费太多的功夫来安排事宜。不过是叮嘱了繁武一番,约莫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也处理妥当。
这让元槿稍稍放心了些。最起码,这说明蔺君泓十分关注的那个东西不似她以为的那么难以取到。想必蔺君泓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或许是东西有了着落,心里头的担忧少了许多,元槿这一晚睡得还算安稳。
除了初时和蔺君泓争执了许久、最终不得不依了他和他同床共枕外,元槿也只刚开始的时候怕碰到他的伤口、小心翼翼的硬撑着让自己醒着。后来看蔺君泓睡着了,她便也沉沉睡去。中间再没有醒来过。
一睁眼,天已经大亮。
元槿前一天已经和蔺君泓商议好了说法。这天一大早,她就遣了人去宗人府给蔺君泓告了假,美其名曰:染了风寒,需要在家静休。
一天两天就也罢了。接连三四天都还如此,就有人坐不住了。
太后遣了人让元槿进宫,细问此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关切问道:“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回到家里就病了呢?”
听闻了太后的问话后,元槿显得很担忧,也很为难:“当天回去就不太好了。这些天一直不见好转,只得告假。”
太后眸中闪过厉色,语气和缓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大夫可曾说了原因?”
元槿知晓,自己接下来的话是关键,能不能让太后消了疑惑的同时还让蔺君泓能够在家安稳歇着,就看她这个时候的表现了。
故而她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心情。
然后元槿眼神闪烁的左看右看,就是不把视线落在实处,而后语气有点发颤的说道:“大夫说了,是染了风寒。大夫还说,许是因为着了凉所致。好似是王爷那天穿了湿的衣裳,又被冷风一吹,这就……就成了这样。”
太后一听这话,不怒反笑,“穿了湿衣裳?”
元槿怯怯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应该……是这样的。”
太后眼中的笑意这便深浓了许多。
她看着眼神游移不定的元槿,心下暗笑。这端王妃到底是年纪小了些,一说谎就露馅。
至于那端王……
想必还在气恼着蔺天语那天的刻意难为,所以在家里装病赌气呢。
想到这儿,太后也不打算多难为他们了。
左右将近年关了,宗人府也没甚大事要处理。少端王一个,宗人府也还能应付的过去。
因此太后亲自下了一道懿旨,说是端王为了国事操劳,鞠躬尽瘁,导致身体抱恙,准他在家休养直至年后。
元槿倒是没料到太后心情大好之下居然会“帮”了这么大一个忙。
不过,她不好在太后面前表现的太过欣喜,只能强压住心里的满满喜悦,面上带着惶恐,战战兢兢的谢过了太后。
因着蔺君泓的身体关系,端王府里禁了一切的宴请活动。就连蔺君泓和元槿的生辰宴,也搁置了下来未曾大办。不过是夫妻俩一起吃了长寿面,互相庆祝罢了。
这倒是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毕竟如今皇上病重,摆宴到底不合时宜。高调折腾定然会引人非议,低调行事反倒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更何况有太后的懿旨在。端王爷还“病着”呢。
不用去宗人府后,蔺君泓看似清闲了,不过每日里在书房里待的时日比起往日上衙时候还要多。
元槿担心他的身体,却也不敢多劝。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她虽不知道蔺君泓到底在安排些什么,却也晓得那是关乎朝政的大事。
因此,她只能暗暗关心着他的同时,不去打扰他。在他累了的时候,为他添点清水,为他添点厚实衣物。
好在蔺君泓身体底子很好。这点伤,倒是很快就见好了。
只是这大实话却不能对外说。
太后最近时常会召元槿进宫去。
每每当着太后的面,元槿还是要摆出悲苦模样,说着王爷病情反反复复的苦处。
好在太后也不为难她。明知道是假话,太后也听得十分受用。看到元槿这般无奈,太后有时候高兴了,还会送她许多的药材和贵重首饰。
一来二去的,几次进宫下来,元槿倒是得了不少的好处。
初时她拿着这些东西,颇不自在。毕竟是说假话得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东西权当是她卖力表演的酬劳了。
于是就又欢喜起来。
这日元槿又从宫里返回到家中。
她刚让人将太后的赏赐拿去明雅苑,就听闻了一个让她震惊不已的消息。
葛雨薇不见了。
说是“不见了”,但是镇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她去了哪。不过,她走的哪一条道、走了多久,却不得而知。
“怎么回事?”元槿赶到花厅,安慰着捏着帕子垂泪的葛太太,赶忙问道:“葛姐姐这是去了哪里?”
葛太太欲言又止,显然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想到元槿是葛雨薇最看重的好友后,她终是下定了决心。
“去西疆了。”葛太太极小声的说道:“她留了封信,说是担心穆效,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说道这个,葛太太眼里的泪又涌了上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待到发现人不见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寻了好久,才在我枕头底下发现了信。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写的、什么时候放过去的。”
元槿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您放心。我一定会和王爷说一声,想尽办法派了人去保葛姐姐平安。”元槿安慰葛太太道:“一定会让姐姐完好无损的回来的。”
葛太太也是为了这事儿来找的元槿。
镇国公府虽然也有人手能去寻人、保护葛雨薇,但是,这些人都是没法遮掩住行踪的。
若是葛雨薇离开家的事情被旁人知晓了,外人少不得要说葛雨薇行事不够稳重,往后说起婚事来要比以前更是困难千百倍。
思及婚事,葛太太隐约有些明白过来,葛家和穆家这是要栓在一起了。
说实话,她是满意穆家的小子的。只不过之前女儿一直不答应,她也没逼着。
但看现在女儿好似想通了,却行事这般鲁莽,葛太太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那个死丫头。好好的说出来,有家人的帮衬,随便寻个什么理由,都能光明正大的带了她去西疆。
何苦用这个极端的法子!
百般无奈下,葛家只有求助于端王府。
蔺君泓的手下有不少是暗地里行事的。若是蔺君泓能够出手相帮,那么,葛雨薇这一路行去就会定然无事。
送走葛太太后,元槿赶忙去寻了蔺君泓,将此事与他说了。
之前镇国公府的葛老太君已经亲自来找过蔺君泓,他已经知晓了此事。
但看自家小妻子那磨磨蹭蹭一步一挪的模样,端王爷心下了然,不由得摇头轻叹。
“怎么了?觉得自己做错事了?”他将手中笔撂到一旁,缓步向她行来,如此问道。
元槿讪讪一笑,并未辩驳。
蔺君泓知道葛雨薇之前寻过元槿,也知道应当是元槿那番话让葛雨薇想通了什么。
他好生思量了下,有些不解,“你让葛雨薇想通了,这是好事。你心里疏解不开的是什么?”
元槿顿了顿,有些犹豫的道:“我完全没有想过葛姐姐会突然离开家去寻穆效。”语毕,有些自责,“或许我应该早点留意到葛姐姐的变化的。这些天也是我没有多去看她。不然的话,能早点发现她的打算也好。”
她知道,如果葛雨薇同意,葛家和穆家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太大阻碍。
所以她也在想,如果早一点知道了葛雨薇的打算,趁早做安排,或许葛雨薇就不需要这样单枪匹马一个人过去了。
看到她这般纠结的模样,蔺君泓绷不住笑了。
“你说的话让她想通了,是好事。她的性子便是如此。既然下定决心,一定要立马去做。而且,穆效这么多年怎么待她,她心里有数。她选择自己过去寻他,想必也是有她的打算。即便旁人发现了端倪,葛雨薇也自会想了法子让自己的打算能成。”
元槿听了蔺君泓的话后,刚刚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她正要开口再言,却听身边人话锋一转,继而说道:“其实你也不必因为顾及不到她而自责。”
元槿茫然的朝蔺君泓看了过去。
端王爷勾唇一笑,凤眸微眯,“这段时间你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我自是明了。所以,你也不必在葛雨薇的事情上太过自责。”
虽然他说的是大实话。虽然,元槿当真是光顾着他的伤势了而真的是无暇顾及其他。
但是,他这神态,这语气,怎么看怎么让人气恼。
元槿斜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往门口行去。
蔺君泓见状,三两步跑了过去,一把将她从后揽住。
狠狠的将小妻子按在怀里,蔺君泓轻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害羞了?”
元槿挣了挣,没能挣脱。深深一叹后,说道:“我要去安排葛姐姐的事情。”
“哪就需要你去忙这个了?”蔺君泓从后面拥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低声道:“我刚才就派了人去安排了。葛老太君做事可是要比葛太太妥当许多。”
刚才葛老太君见了他后,并未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和他说了需要怎样的帮忙。
临近年关了很多事情都亟待解决。蔺君泓便和葛老太君分析了下现在的情势,和老人家商议出了最为妥当的方案。
刚商议已毕,蔺君泓即刻就派了人去做相应的部署了。
当元槿听了葛太太那长长的絮絮叨叨之后,派出去的人马怕是已经跑出了京城去。
元槿没料到蔺君泓处理此事竟然这般快速。
稍一细思,她心中暗惊。
怕是蔺君泓最近一直在筹谋的事情需要调动京城内的多方人马,故而如今这边要帮助葛家的消息一下达,才能这么迅速的做出反应。
她这一怔愣出神,蔺君泓立刻就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他又好气又好笑,低下头去在她颈侧轻轻一咬,轻哼道:“你看你。明明事情都妥当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却还总走神。也不看看你最需要关心的是什么。”
元槿下意识的就问了句:“是什么?”
她刚问出口来,衣襟已经被撩开。火热大手就探了进来。
到了这个时候,元槿如果还不知道蔺君泓想干什么,那就白白的和他成亲那么久了。
细密的吻落在耳边,落在颈后,让她全身发烫,忍不住轻颤。
好在脑中还存有一丝清明。
隔着衣衫一把抓住那不住乱动的大手,元槿喘息着说道:“我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漱。”
她说的是大实话。
今日刚刚进府将太后的赏赐交给底下人,就听闻葛太太在厅里等了她很久。而且,葡萄还悄悄和元槿说,好似葛家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闹得很厉害。葛太太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个大事过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元槿根本连衣裳都没换就赶过去了。哪里来得及洗漱?
分明全身都还是刚刚在宫里出来时候的模样。
“那有什么?”蔺君泓在她颈侧轻笑道:“给我换药的时候,你没嫌我身上有血,没嫌我身上有汗,依旧认真帮我换了。如今不过是没来得及换衣裳洗脸罢了,我何至于会嫌弃你?”
说着他就俯下身去,似是惩罚她刚刚的那点介意一样,在她下巴上轻咬了下。
他用的力道很轻,丝毫都不会发疼。但是,成功的让她有点泛痒,浑身轻轻一颤。
元槿轻轻呻.吟了声。
她发觉自己的声音太过娇媚了,忍不住脸红了下,忙道:“你别。伤势还没好全。想做什么?”
“我伤没好全?”蔺君泓揽着她的腰就要把她抱起来,“我倒要让你看看,我伤到底好没好!”说着,将她的身体使劲往他身上按了按。
元槿赶忙挣扎。
蔺君泓在她耳边轻笑道:“小丫头整天惩治我。和我睡在一起,就是不让我碰。如今可是得了机会,你当我会放弃?”
他这话说得十分暧昧,含义不言自明。
之前刚开始的时候,蔺君泓的伤势太重,元槿不让他肆意行事。虽然两人每天晚上都是一起睡着,但是,什么事情都没让他多做。
再后来……
再后来她小日子来了。
虽然蔺君泓自觉好了一些了,能够行事。可日子太过碰巧,他也没辙。只能强忍着万般的心思,让她好生休养了几日。
今儿元槿进宫之前,蔺君泓特意问她:“到底身子适合不适合?若是身子不舒服,不如就让人进宫说一声,今日不去了。”
元槿当时没有多想,顺口说道:“昨儿晚上已经净了,今日没有关系。上一回太后让去,已经因了这个理由拒了一回,如今既是好了,断然不好再说这样的话。”
当时没有多想,所以她说了大实话。
如今听了蔺君泓的言语,元槿方才晓得,今日早晨他哪里是单单在关心她?
分明是存了试探的心思,想要问一问她这小日子到底净了没有。
元槿发觉了他的冲动,惊得脸都红透了。
她知道他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她依然不太放心。
那事儿太过消耗体力和精力。如今的他,得先养好了精气神才可以好得快。
有心想要阻了他现在的行动,元槿赶紧说道:“虽然我已经好了,可是身子还在发虚。旁的不说,我饭还没吃,你忍心让我饿着么?”
她本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他一向疼她,舍不得饿着。
果然,他真的将怀抱松开了。
元槿心中大喜,暗松了口气,正想着这次又能让他多休养一个晚上了。
谁知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就听身边的人幽幽开了口。
“吃饭是么?好。我也觉得先吃了饭才妥当。毕竟有些事情太过消耗体力,你若饿着,怕是不能得趣。”
他顿了顿,又在她耳边低低的笑,“不过,你得答应我,你吃饱后可不能再推拒了。那么就没能成事,你可得喂饱了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