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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槿听闻了繁盛的话,甚是诧异,忙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繁盛的神色十分为难,“我也只是打探到了这个消息,听闻刑部已经带着人往端王府来了,赶紧过来通禀一声。”
刑部竟是已经派了人来了?
元槿惊愕,下意识就望向蔺君泓。
蔺君泓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了声“无须担心”,而后紧紧地将她的手搁在自己掌心,又问繁盛:“刑部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还需多久到府里?”
少年的手指修长,手很大。她的手握在他的掌心,不过小小的一团。
他的体温透过指尖缓缓传来。
元槿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暖意,心下安定了不少。
这时便听繁盛答道:“已经出发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了。不过片刻功夫,怕是就要到了。”
蔺君泓沉吟片刻,说道:“你吩咐下去,门房的人将他们给我拦了。若是问起缘由,就说今日王妃太过操劳累病了,不能见外客。若有人胆敢硬闯,直接给我打出去!”
繁盛听后,双眼猛然一亮。
“属下遵命!定不辱使命!”
“话别说的太早。”蔺君泓悠悠然道:“这些天你们都舒适惯了,怕是已经忘了仗该怎么打了吧。”
“必然不敢忘!”繁盛抱拳朝着蔺君泓行了一礼,眸中闪过嗜血杀气,冷哼道:“那些个小喽啰,咱们还不放在眼里!”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如果这点儿小事你们都办不妥,可真是妄称为我的人了。”
蔺君泓睇了他一眼,懒懒地道:“站着作甚?还不赶紧去!”
繁盛又是一揖,毅然转身而去。
先前元槿就有些担忧。不过,有繁盛在,所以她没有当面驳斥蔺君泓说出丧气的话来。
如今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她方才扯了扯蔺君泓衣袖,轻声问道:“如果惹恼了皇上,他怪罪于你,那该怎么办?”
“不办。”蔺君泓随口说道。
话说完后,他转念一想,便朝元槿看了过来。
果不其然,小丫头正一脸愤愤地看着他。
蔺君泓哑然失笑。
他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真的不用担心。我这样做,反倒是让他更为放心。”
元槿初时心情太过忐忑,没有想明白。听了他的话,再一思量,顿时悟了。
——皇帝对蔺君泓忌惮已久。
蔺君泓越是冷静越是沉稳,皇帝恐怕就会更加担忧。
相反,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冲动王爷,对皇帝来说,倒是省心许多。
因此,今晚上端王爷为了护住端王妃而与刑部的人针锋相对,或许会让皇帝大发雷霆,但是内心里,皇帝应当是更为乐见其成的。
只不过……
元槿悄声问道:“那水果拼盘的事情呢?”
蔺君泓顿了顿,笑道:“左右有我,你无需担忧。”
他也想安慰元槿说,很快就能搞定。但是,一切未知的情况下,他无法确定这事儿到底多久能够处理妥当,便也没敢贸然做出承诺。
她素来聪慧。
若他骗她,她一眼就能瞧出来。倒不如实话实说。
不过,他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因为她这次定然是被他拖累的。
皇帝何须跟个小姑娘斤斤计较?
还不是为了敲打他,又不好直接针对他,故而拿元槿下手。
思及此,蔺君泓的眉目间慢慢凝起煞气和狠戾。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抬指轻叩桌案,垂眸淡笑。
先是父皇,再是他,而后又是她。
既然对方这样不给他留后路,那他就凭着本事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元槿知道外头定然是不会安宁了。索性窝在院子里不出去。
更何况,蔺君泓也不准元她出去。
两人恍若不闻外面的争执和吵闹,硬是一同慢悠悠地花了一副并蒂莲出来。
待到最后一笔落下,外头的争吵声还没歇止。
蔺君泓就提笔写了首诗上去。
那字写得,一笔一划,跟初初学字的孩童一般,提笔落笔顿笔,丝毫不乱,又悠然,又淡定。
好在落款写定后,外面的声响渐渐小了些。两人这才歇了再画一幅的打算。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了,繁兴求见的声音在外响起。
蔺君泓将他唤了进来,这才将事情问了个清楚明白。
带人来“闹事”的,是刑部的窦尚书。
窦尚书乃是御林军统领刘统领的妻舅。
刘统领是皇上的心腹。
这一次事关重大,刘统领亲自将事情知会了窦尚书,而后窦尚书便亲自点了人手前来“捉拿”。
至于水果拼盘……
繁兴月白的衣衫上沾着点点鲜红,冷声道:“不过是些菱角和菠萝罢了,竟是还能被人翻出这样多的花样,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他素来文雅,如今也这样语气冰寒地讥讽,显然是愤怒至极。
因为这个时候刚好有菱角,贺重珊觉得菱角的形状漂亮,就将菱角剥开,一切为二,放在盘子边上做装饰。
这般的做法,被皇帝蔺君淙认为是在讥讽他的脚不好,已然无法完整,必须斩断——就如地动之后那些太医说的那般,脚是必须砍了,不然命是留不下的。
近日南边送来了不少果子。有一种黄色的水果叫做菠萝。
蔺君泓知道这东西北方等闲见不到,就特意让人送了一筐去邹家。
菠萝颜色淡黄,很是讨喜。
葛雨薇见了,就把它细细切碎了,洒在水果上面当做点缀。
谁料这样的做法却被蔺君淙说成是“暗示皇权无法稳定,必然支离破碎”。
不过是盘水果罢了,竟然被他曲解成了这样……
蔺君泓极其轻蔑地嗤了声,摆摆手让繁兴下去了。
他垂眸沉吟半晌,与元槿道:“近日你莫要出府。待在家里,安全。往后的事情,我来办。”
虽然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元槿从他话语中透着的冷意已然觉察出,蔺君泓着实气得狠了。
元槿微微颔首,依偎在他身边,左思右想半晌,所有的担忧都只化成了一句话:“你小心着些。”
蔺君泓眼中的杀意慢慢收敛,转而柔和。
他含笑点了点头,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因为答应了蔺君泓,元槿自那天起便闭门不出。
美其名曰:病了。
这借口说的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只因那日窦尚书带着人来“捉她”的时候,端王府的人就是用这个借口来明目张胆敷衍窦尚书的。
不过,这个借口不只是被蔺君泓用在了窦尚书的面前。
他甚至也用在了皇帝蔺君淙的面前。
上朝的时候,蔺君淙脸色阴沉,头一件事便是问起了昨日端王府发生的事情。
“听闻,你让家里的人打了窦尚书?”
虽然皇帝的语气听上去极为平淡,但是他的眼神凶狠,闪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戾气,任谁看了,也不会认为他真的是心平气和的。
偏偏端王爷好似没有察觉到一般,笑着说道:“是这样没错。”
“你大胆!”
随着一声爆喝,琉璃瓶快速袭来,擦着端王爷的发边飞了出去,砸到了门框落到了地上,哗啦啦碎了一地。
蔺君淙指了蔺君泓怒叱道:“为了个女人,竟然敢和刑部的人动起手来!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朕了!”
他这话说得极重,文武百官皆是惶恐模样,哗啦啦跪了一地。
蔺君泓巍然不动。
他垂眸低声道:“没有审案就要将槿儿带走,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上回是那两条命案的事情。这一次呢?”
蔺君泓轻嗤一声,不屑的道:“不过是几碟水果而已。”
窦尚书养伤在家。
刑部右侍郎扬声说道:“王爷莫要混淆了事情的主次。虽说是几碟水果,不过,其中暗含的寓意却……”
“几碟水果还能看出来寓意。”蔺君泓点点头,“右侍郎大人果然好眼力。”
“王爷莫要说话太过绝对。”
沉声出口的,是贺太师。
他悠然踱步上前,看了下蔺君泓的眼色,说道:“以小见大。虽是寻常事情,未必看不出一个人的心性。”
“太师是说从一碟果子里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蔺君泓冷哼道:“那我在太师家吃过千千万的水果,难不成,我还错过了许多次看到太师心性的机会了?”
贺太师眉眼骤然冷厉。
两人僵持不下正要继续驳斥,龙座上传来了蔺君淙怒极的呵斥:“端王爷莫不是逍遥太久,早已忘了君王法制、早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蔺君泓缓缓收回视线中的血腥之意,朝着龙座上的人行了一礼,“臣,不敢。”
“朕看你不是不敢,而是十分敢。”
蔺君泓还欲再言,顾阁老抬手阻了他。
顾阁老拧眉淡声道:“王爷太过鲁莽了。”
蔺君泓硬着声音说道:“若是捉我,那无所谓。放马过来就是。动槿儿,万万不可。”
他十分执拗,扭头看着右脚侧边的地面,“槿儿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望皇上明察。”
他这话一出,殿内一时间静寂无声。
谁也不想沾上那事。谁也不好再随意开口。
蔺君淙微微扬了眉,望向蔺君泓。
半晌后,皇帝沉声说道:“昨儿的事情,你先说说。”
“槿儿病了,受不得累,入不了刑部审案的大堂。”蔺君泓说道:“昨日里去邹家的宾客那么多,她一个人哪里应付得过来?刚回到家就病倒在床了。”
蔺君泓的语气转为阴狠,“偏偏有些人不识好歹,不只诬蔑她,而且非要扰了她的休息……”
他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几人给打断。
“既是皇上的旨意,王爷怎可任意妄为!”
以贺太师与顾阁老为首,几人直叹蔺君泓行为不妥当——即便不知晓那是陛下的旨意,也断断不应该殴打朝廷命官和衙役。
蔺君泓将一声冷笑作为反击。
不过,旁人只听到了蔺君泓不住地不尊君、驳斥君王、和众官员唇枪舌战。但蔺君淙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味道。
蔺君淙发现,这个端王,很疼爱他那个小妻子。甚至到了能为她和刑部的人公然大打出手的地步。
一个能为了自家女人而失去了理性的男人……
倒是不足为惧。
但,“不足为惧”的前提就是,得留着那个能牵制住他的那个女人才行。
一旦将那个女人掌控在了手里,那么这个男人就也跑不掉了。
百般思绪涌上脑海,蔺君淙忽地觉得,那个小姑娘暂且留上几天也可。
他得看清楚、想清楚,再做定夺。
蔺君淙正凝视着眼前的桌案兀自思量着,突然殿内响起了蔺君泓的请求声。
“求陛下宽限臣几日。”蔺君泓铿然说道:“待到臣妻痊愈,再另行判决此事。”
“万万不可!”贺太师往前迈步劝道:“陛下,端王爷此次行事万分不妥当。如今更是逾矩提出无理要求。若是陛下应了,往后旁人再行效仿,又该当如何?”
“臣倒是觉得此事可行。”顾阁老说道:“若是寻常时候就罢了。端王妃一案尚无定论,此次端王妃病倒,或是可以先行休养,再商议此事。”
“可是……”
“准了。”
蔺君淙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贺太师言之有理。不过,朕倒也可以看出端王的一片苦心。既是如此。”
他转向蔺君泓,“不过,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朕要她痊愈!那件事情的真实缘由和来龙去脉,务必给朕交代清楚。而你,官降一级,罚俸半年。待到此案审理妥当后,再重任宗令。”
听着蔺君淙那威严的命令声,蔺君泓眼帘低垂。
“是。”
他平静地应道:“臣谨遵圣旨。”
蔺君泓降职的旨意还没下多久,拘在院子里的元槿就知晓了此事。
而且,元槿还知道了蔺君泓和百官的争吵应对。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蔺君泓告诉元槿的。
而是葛雨薇。
今儿早晨蔺君泓离家后,还未归家。反倒是葛雨明抽空回去了一趟,将这事儿和葛雨薇说了。
葛雨薇就拉了许林雅、贺重珊来看望元槿。
具体起因,她们是不知道的。
许林雅向许林广旁敲侧击了半晌,许林广也没告诉她。后来还是许太太将这事儿大致的和许林雅说了声。
女孩儿们听了,十分愤懑。
许林雅那么好脾气的人,此刻也是动了怒。
见了元槿后,几人稍稍一说,许林雅柳眉倒竖道:“这可真是明晃晃的诬蔑!绝对不能就这么罢休!”
话一说完,不待旁人开口,她复又说道:“原本说要提前想出水果摆放法子的就是我。若要处罚,也是找我,凭什么要赖到槿儿身上!”
“谁说全是你的主意了?”葛雨薇性子直,当即恨声说道:“那菠萝的摆放本是我的主意。如果惩罚,头一个算到我的头上!”
“呵……说的好像真事儿似的。谁不知道那菱角才是真的戳了软肋?”贺重珊冷笑道:“出那主意的,可是我。”
三人在这边争执不下,元槿赶忙过去,试图止了她们的话头。
谁知她们几个太过气愤,平日里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这个时候却怎么也不肯买她的账了。
元槿左劝右劝都没有成功,实在无法了,气着大声喊道:“你们就闹吧。闹到最后,也是算到我头上!”
这一声吼果然奏了效。
三人讷讷地转过身来,都看着这个平日里揉揉顺顺的、一生气就吓到人的端王妃。
元槿见她们终于肯听她讲了,这便轻轻一叹,说道:“姐姐们不必去想办法了。这一次,根本就不关你们的事。”
葛雨薇辨道:“可是……”
“如果不是水果拼盘,想必还有包子拼盘、馒头拼盘。都不成了,还有粥、还有汤。总有一个能扯到我的头上来的。”元槿轻声说道。
听了她的话,女孩儿们齐齐怔了下。稍一细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一次的事件,针对的根本不是水果拼盘,而是元槿。
就算没了这个东西,那“有心之人”势必还要寻了旁的和她有关的东西来让她陷入其中。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许林雅握了元槿的手,急急说道:“终归是要将这一次的事情讲清楚。而后再有旁的,细细分辩就是。”
元槿还未开口,贺重珊在旁摇了摇头,已然说道:“没有那么简单。”
贺重珊的哥哥专司刑狱,她祖父是当朝太师。耳濡目染下,她对朝政上事情的了解,远比旁的女孩儿要多。
“想要搞垮一个人,定然是早已一步步布下了局,而后寻个突破口,一击即中。槿儿这一次,拼盘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之前皇上定然已经对她、对端王府存了疑,这才能够被人煽风点火,仅凭着一个拼盘就认定她的错处。不对,即便不是她的错处,也得说成是她的错处。”
贺重珊的话一出口,葛雨薇和许林雅就都沉默了。
其实,她们也隐隐感觉到了,这件事是针对的元槿。
但是她们心里总是愧疚的,总是存了个念头,想要挽回这个局面,想要帮一帮元槿。
如今被贺重珊戳破这个事实后,大家的心里除了难过,更多的还是愤怒。
愤怒于元槿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愤怒于,那上位者对端王府的忌惮和打压。
这件事看似是针对的元槿,其实,还不是针对的蔺君泓?
旁人或许不知,但是她们这几家的孩子是和蔺君泓一起长大的,对他甚是了解。
别人只看到了端王爷那风光无限的一面,谁曾看到过他的努力?
同龄孩子在玩耍的时候,他在读书在习武。
同龄孩子在父母怀里笑闹的时候,他辗转于师父们的家里,继续读书,继续习武。
从没看到过一个人那么有天分,而且还那么努力。
他的成功,简直是必然的。
思及往日重重,许林雅终是按捺不住了。
她秀眉紧拧,粉面上满是毅然决然。
“我不能看着槿儿就白白遭受了这个冤屈。我去寻我爹爹,让他帮忙想办法。他若是没办法,我就去求,求旁的叔叔伯伯们,终归是有法子的!”
说罢,她急急说道:“槿儿,你等我,我定然要保你无恙。”
尔后竟是不等元槿开口,便拎着裙摆快速跑走了。
葛雨薇也道:“槿儿,你放心,我回去也寻人帮忙。清者自清,无需太过担忧。”
贺重珊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最终低低一叹。
“我找我哥哥去。”贺重珊语气复杂地说道:“你放心,我哥哥就算是拼了他这条命,也定然保你无恙。”
元槿心里一跳,总觉得她这话说得太重了些,而且好似是话里有话。
她再细问,贺重珊却是一个字儿也不肯多说,摇摇头拉上葛雨薇,转身就走。
友人们走后,元槿坐在书房,思量着这两日的一些事情,越想越是烦闷。索性将手中书册丢弃一旁,唤人拿了些点心和果子,慢慢吃着。
感受着那甜甜的味道,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元槿很想做点什么。但是,又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她知道,蔺君泓定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如果她突然有所动作,就怕会扰了他的打算。
所以,作为当事人的她,只能按兵不动。即便心里有了万般的主意万般的心思,也只能压在心里。
元槿思量着哥哥们或许会来寻她问起此事。
她不知道怎么和哥哥们说才好。说多了怕他们担心,说少了又怕他们会有所行动。
正暗自估摸着到底透多少底给他们更为妥当的时候,门房的人来禀,说是三皇子妃来了。
不过,门房的人特意告诉了元槿,三皇子妃这次是穿着常服做了些伪装来的。乍看之下根本认不出她。
若不是三皇子妃主动报上名号,怕是门房的人就要直接将她轰出门去。
元槿本是不打算理会三皇子妃的。
毕竟她答应过蔺君泓稍安勿躁,不出门去。
不过,对于三皇子妃特意来的这一趟,她又当真是有些好奇也有些疑惑。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三皇子妃冒着这样的风险过啦?
至于做伪装……
三皇子妃想必是为了摆脱三皇子安排在身边的那些钉子。
费劲周章,甚至不惜甩掉那些人,只为了来过来一见。
元槿思量过后,决定去看看三皇子妃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和打算。
不过,元槿既是“病了”,当然不能在正常状况下见她。
故而元槿让人准备了间屋子,屋子一端是张放下了帐幔的大床,中间是个一人多高、两丈宽的巨大屏风。
屏风的另外一侧、立着屏风有半个屋子远的那张椅子,才是三皇子妃将要在的位置。
元槿躺在了放下帐幔的大床,让人在屋子里放了一碗浓浓的药汁,待到屋里溢满药味儿了,这才让人将三皇子妃请来。
——她不知道三皇子妃此次前来的目的。
不过,既然要见,断然不能白白见到。好歹让对方当个证人。证明她“确实病了”。
三皇子妃一进到屋子里,就闻到了里面弥漫着的苦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帐幔里传来了压抑的轻咳声。
而后,元槿柔弱的声音在内响起。
“你来了?”
有气无力的几个字,接下来又是一阵轻咳。
一切的一切,全都表明了帐内人的身体极其虚弱,身染疾病。
三皇子妃暗暗惊诧了下,慢慢坐到椅子上。又自己听了会儿,这才问道:“婶婶的身子可是不太舒服?”
“昨儿在家里累了一天,回来就病倒了。”元槿有气无力地说着,又问:“你来是做什么的?”
“自然是看望婶婶的。”三皇子妃有些局促地说道:“昨日里也未曾和婶婶好好说话。”
“只是说话而已?”元槿又咳了几声,“既是如此,那你走吧。我身子不好。大夫说了,需得好生休息。”
说着,她就唤了人来,让把三皇子妃送出去。
三皇子妃赶忙说道:“我有事情求婶婶!”
帐幔中许久没有说话声,只有不时的轻咳。
等的心里发了毛一阵阵揪紧,三皇子妃终于听到元槿开口问:“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三皇子妃看了看周围伺候的人。
元槿就让明着的这些人尽数退了出去。而后有节奏地咳了咳,示意暗处的人提高警惕,莫要离远。
三皇子妃自然听不懂她的那些暗示。
待到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后,三皇子妃这才讷讷开了口,说道:“求婶婶、求婶婶帮忙劝劝王爷,来帮帮我们爷吧。”
元槿千算万算,没料到三皇子妃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在她看来,三皇子待三皇子妃着实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恶劣了。
即便如此,三皇子妃费劲周章地过来相见,竟然也是为了他?!
元槿觉得荒谬,不禁问道:“你躲开了他的人来见我,原因果真是为了他?”
“是。”三皇子妃倒是毫不避讳,“有他的人在,不方便说话。没了他们,求婶婶可以方便许多。”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
元槿颇为不敢置信。
她透过重重的帐幔和屏风望向那边。
虽然看不清三皇子妃的身影,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女子如今在以怎样恭敬和卑微的姿态来提起她自己的夫君。
元槿忍不住摇头叹息。
三皇子妃看不到元槿的神态。
她揪着衣衫下摆,低头说道:“我知道这样来见婶婶太过唐突。不过,除了婶婶和皇叔外,我也不知道谁还能帮我们了。”
语毕,三皇子妃哀戚地将近日来他们夫妻俩的悲惨遭遇讲了个遍。
她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回,也无非是哪些太太不搭理她了,哪些人对三皇子不好了。
乍听之下,好似是个烦人的妇人再不停唠叨。
但元槿知道,三皇子妃说的这些倒都是真的。
三皇子如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大不如前,自然有许多捧高踩低的人变了态度。
三皇子妃倒是敏感,察觉到了。
不过,元槿断然不会答应帮她。
一来她不可能搀和到那些事情里。二来三皇子不值得帮。
三皇子妃看元槿油盐不进,也是急了,慌忙道:“婶婶何必如此执着?若是婶婶能够说动小皇叔来帮天谌,我必然会想了法子让婶婶安然无恙、保婶婶脱离了这次的事情。皇上、皇上那边也不是问题!”
她生性柔顺,而后被三皇子蔺天谌看管地太严,早已养成了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性子。
这样的性子,遇到小事也就罢了。碰到这样的大事,急切之下她就失了冷静,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也正是这样脱口而出的话语,让元槿猛然间发现了一件事情。
——她遭遇的这一切,果然和三皇子妃有关系。
转念再一想,必然和萧以霜脱不了干系。
以三皇子妃的身份地位,她身边有谁能够影响到皇帝、进而成功地让皇帝开始针对堂堂端王妃?
不只如此,三皇子妃还有信心“能够让对方改变心意改变策略”。
符合所有条件的,唯有萧以霜而已。
只有三皇子妃的好友萧以霜,会让三皇子妃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萧以霜会听从她的话让皇上收回成命。
认清这一点后,元槿反倒是笑了。
萧以霜真是好手段。
这事儿看似是在帮三皇子,好似在逼蔺君泓帮助蔺天谌。但以端王爷的手段和见识,怎会因了旁人的逼迫就妥协?
必然会更加的势不两立。
萧以霜寻了三皇子妃来帮忙,不只让三皇子妃心甘情愿地出手,甚至还能让三皇子妃误以为自己才是被帮的那一个。萧以霜自己则是静静地潜伏在暗处,笑看着两边水火不容都落不得好处去。
元槿觉得三皇子妃的想法当真是太过理所当然,也太过可笑了。
她摇头轻叹着问道:“不知这些事情,你可曾和三皇子提起过?”
元槿指的是萧以霜和三皇子妃合谋暗算她的这件事。
三皇子妃自是明白了元槿的意思。
可是,听到“三皇子”这几个字后,三皇子妃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眼睛愈发低垂了下去。
——三皇子对她的“管教”和对她的束缚,已经让她从心底产生了畏惧和恐慌。甚至只是听到与他有关的只字片语,就已经惊惧不已。
元槿半晌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心下了然,说道:“你还未与他说罢。”
是很肯定的语气。并不是疑问。
其实开口问三皇子妃之前,元槿已经心里有了数。
如果三皇子知道三皇子妃参与到这件事里,而且把他也牵扯了进去,他说什么都会阻止这次事件。
因为对三皇子和端王府来说,这是个两败俱伤的局。
得益者……
元槿猛然一惊。
得益者,除了出口恶气的萧以霜外,还有太子府!
如果彻查此事,三皇子妃做的一切势必会曝光。
以皇帝那多疑的性子,知道三皇子妃“刻意讥讽”他后,定然对三皇子厌恶到了极点。那么三皇子就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而端王府。端王府在这一次事件里,一直处于被动之中,自然也是大伤元气。
萧以霜……太子……
莫不是这两者还未断了联系?
元槿越想越是心惊。
待到蔺君泓回来后,她将三皇子妃的事情还有这事一并告诉了蔺君泓。
出乎她的意料,蔺君泓虽然很开心,但是,并不意外。
很显然,这些他都早已想到了。
“这事你无需担忧。”蔺君泓笑着与她说道:“我定然会摆平此事、摆平那些人。”
而且,还会努力让你过上再也无需担忧、再也无需提防的日子。
此时元槿尚不明白蔺君泓的意思。
但是短短几日后,接连传出的两个消息却是让她大感意外。
第一件事,刑部尚书窦尚书被卷入了个贪墨大案。
第二件事。
皇上的心腹,御林军统领刘统领,被人发现和皇上的爱妃兰嫔萧以霜,过往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