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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晓听了聚音吩咐,带了邓氏入了书房。
邓氏毕竟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野妇人,要不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她想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身份尊贵如郡王,地位显要若丞相之类的人物,此时的气氛又是紧张无比,她早被吓得忘了刚才曼晓安抚之语,腿脚哆嗦着,正想跪下行礼,便听梁继初威严的声音响起,“免了那些俗礼罢!听谦郡王说你是那件事的证人,现在你只管说出实情便是。”说到这里,看了沐洵一眼,道:“若是你听他人蛊惑故意隐瞒或欺骗于我,本相定不肯轻饶了你!”
沐洵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举着茶盏对着梁继初道:“梁相府里的雨后龙井不错!”
听了这么一番话,邓氏反而定下心来,想着自己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至于贵人信或者不信,这就不是她能管的了的事了。“民妇邓氏,先夫是闵西人士郭祥--”
岂料梁继初一听到郭祥这个名字,突然站了起来,他站得那么快那么急,以致膝盖撞在茶几桌上,桌上的茶杯立刻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怒骂道:“原来是那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畜生!”他说这话的时候,胸脯还一起一伏的,任是谁也能看出他此时的愤怒,仿佛要不是他多年的修养和碍及身前人的身份,他早就动手赶人了。
沐洵皱了皱眉,说:“梁相何必如此激动?且听她说完事情的始末再发表你的看法,如何?”
梁继初冷哼了一声,拂了袖子坐下,便不再说话。
邓氏知两位皆不是乡下粗俗之人,自有良好的素养,见梁相压下了火气,定下心来继续道:“民妇知道丞相大人极为痛恨先夫,他在世时也总是向民妇悔恨说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大人您。还有--还有他临终前曾说他生前活得冤屈,便是死了也死得不甘--他说当年大人您冤枉了他--”越到最后,邓氏的声音已似蚊蚋,不仔细听的话还以为是她说错了。
梁继初端坐得笔直,嘲讽笑道:“哦?是本相冤枉了他?那你倒是说说,本相对他是怎么个冤枉法。”
“当年在珠峰村时,您还是一个尚未发迹、等着闱试的秀才,先夫作为书童服侍您,而当时住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叫什么他没和民妇说过,民妇且用‘夫人’称呼她吧!嘉宁二年,他听您吩咐上街买笔墨,曾遇一女子,那女子出五百两纹银欲叫他做一件事。先夫本不愿答应,毕竟不了解对方底细,对送上门来的钱财当然秉持退而避之的态度。但是当他想到在街边摆摊卖字画的您以及家里多日吃不着肉食的情形,他咬咬牙还是答应了--何况帮她做了那件事得了的纹银一来可供您闱试入考,二来借那事可考验您和‘夫人’的感情,以及您对他的信任--”
听到这里,沐洵问道:“那他可有和你说过那女子的身份模样,姓甚名谁?”
邓氏摇摇头,继续道,“于是先夫便听从女子所言,找了个您外出的日子,给‘夫人’下了迷药,后来便--被您,被您--”
似乎邓氏觉得接下来的事很难以为情,让她很难说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此时梁继初接了下去,“被我捉奸在床,再然后我便将郭祥解雇,让他卷铺盖走人了是吗?你编的故事很精彩,叙述得这般条理清晰,因果分明,倒不似是一个乡下妇人能说出来的。这样吧,你要多少银钱,到管家老张领去便可,今日尔之所言,本相就当听说书人说的一个故事算了!”
邓氏闻罢急了,觉得他似乎误会了自己今日所来之目的,天知道她来时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她知道会有羞辱,但也不能够允许被人羞辱成一个为了钱财而上门说谎的骗子!哭叫道:“大人!民妇没有欺骗您!民妇娘家虽不是大户之家,但最起码的礼义廉耻民妇还是晓得的!民妇今日前来并非为了索取钱财,只为说出当年实情,希望能解大人当年之心结,还被冤之人一个公道!”
邓氏所言掷地有声,就连沐洵也不由诧异,方才听她说郭祥竟真听那陌生女子所言,依仗着自己陪伴梁继初十几年的主仆之情,来考验那所谓的信任,未免觉得荒唐而滑稽!此时又听邓氏这等品行,未曾料到她竟是个烈性的女子!
饶是如此,梁继初仍是不信,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称呼一换,就连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时邓氏还没出声,沐洵小啜了口茶,看似漫不经心,却接得飞快,“那她又为何骗你?或许你会说,她是想借此向你讨偿,但郭祥虽早早过世,留下的家财以及她娘家充实的家境,她的日子尚且过得不错,她何必来此地自找羞辱,被你看低?何况,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华你皆胜过郭祥,苏竟夕又缘何要舍你选他?为了贪一时之新鲜?梁相为何没有将此事联系起来想一下,这是不是有心人设的局?还是梁相本就心高气傲、自私固执,从来就不听他人解释,觉得错了就是错了?”
这几个问句劈头盖脸朝梁继初砸来,他没有反驳,甚至是找不到其他的来反驳,只讷讷地说着,“纵是你说的在理,也得拿出些实打实的证据来--”
沐洵闻言一笑,扬声唤道:“曼晓,聚音,你们二人送邓氏回宅院,务必保证她的安全。”很快曼晓和聚音便双双应下,带了邓氏出了梁相府。
此时书房只剩沐洵和梁继初二人,房外的雪仍静静地下着,洁白中透着一股萧凉,一如房中人看了沐洵给的东西之后的脸色。
再说上官氏待等到一个时辰穴道自动解开后,便急忙往书房方向跑去,可是到了离房门外两丈来远的地方,便见书房里出来了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见他笑吟吟地朝自己走来,丢下一句--“夫人来得正好,你家老爷怕是有事要交待你了。”上官氏尚不知沐洵此话何意,便见沐洵三两步,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带着好奇和委屈的心情,入了书房,便看到自己夫君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瞬间好像老了许多,她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想问个明白,只闻他道:“韵儿,原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上官氏听他唤自己的闺名,想起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唤过了,刚才谦郡王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只一愣,过后便笑了笑,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初哥,你告诉韵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梁继初抬起头来,清晰道:“找个吉日去请族中长老吧!她,该入梁氏族谱了--”
上官氏听着他清晰的言语,震惊之余又是很困惑,他?还是她?随即她想了想,很快便明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心里虽然苦涩,但此时她却只能温柔地笑着,温顺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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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洵回到沐府已是四更时分,入了大门,见四周都安静的很,正想叫来聚音问阿芙在他离开期间有没有找过他,便闻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猴子!三更半夜的带着曼晓出去到现在才回来,说!去做什么事了?”
沐洵回头看了眼走在身后的曼晓,然后便笑着说道,“哪有?婉姨想太多了,只是聚音的朋友的妹妹得了些隐疾,不方便找外面的郎中,而且曼晓向来精通药理,所以啊,这聚音可不是哭着求我把曼晓带去,救他朋友妹妹的命。”
聚音对于自家主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早已是见怪不怪,此时也十分配合,拉着张似哭不像哭的脸,说:“主子说的没错!是聚音烦求主子的,还望婉姑姑不要再责怪主子了。”
婉容在心里想着,差点还骂出口,呸!当真是以为我老糊涂了吗?鬼才信你们主仆二人胡诌的浑话!要给人瞧病也不是三更半夜的去,况且今晚雪下得那么大,你又是何等身份,属下的朋友的妹妹关你什么事?难不成在外还有佳人?这可不行!自己对府里的这位印象就很好,而且样貌、人品等也是罕见,为人处事也很得自己心意,自己还打算到王爷提一提呢,可如今--想到这里,也觉得此时不能挑明,只嘴上说道:“好了,都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夜色微暗,沐洵等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见她没有追究,也就回房各自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