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流央夏(十)

百漱流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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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宣殿。

    华璧坐在案后批奏章,萧协晃着腿看话本,时不时喂些零嘴进身侧人嘴里。

    “啪嗒――”华璧放下笔,咽下一块小酥饼,看了看旁边的人,捏起手里的奏章,“建阳弘文寺大火,怎么回事?”

    “谁知道呦。”萧协摇头晃脑的,见华璧不信,他正了正脸色,“真不知道。昔日武王在襄州弘文寺出家后,弘文寺就像春风吹过一样遍布大祈,因武王威信,各地弘文寺都备受百姓推崇与尊敬,但即便如此,又有谁会去烧间寺庙啊?不是*,若说天灾罢,这时间走水也是不太容易。”

    华璧放下奏章,双手合十,“我佛慈悲,寺中僧人安否?”

    萧协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古怪,“……朕平常真看不出来你信佛。突然…这么……”

    眼见着华璧淡淡瞥来一眼,他立刻改口,“没想到还是很有佛性的哈哈……”说完,他干笑几声,又手握虚拳在嘴角处压了压,“安、安,且放心,寺中僧人俱都幸存,就是百年藏经毁于一旦。”

    “藏经?”华璧蹙了蹙眉,“宫里可有存,可着人誊抄一份后送去,也算功德一件。”

    “宫里藏经当然有了,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忘了母后的一颗向佛之心了?”

    “本不该打扰母后清修,只是这件事想必母后也不会坐视不理。”华璧认真道。

    萧协看得默默有些牙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噢,对了,母后的长乐殿应该明天就会开了,但你最好过几天再去。”

    “怎么?”华璧抬眉。

    “今日刚传来的消息,襄王妃元仪长公主于三日前病逝了。元仪长公主虽非惠帝亲女,只因充王一系死于□□而被接进宫养在何后膝下,却也算认在何后名下的女儿,更是叫先帝一句‘皇兄’,出嫁前又破格封长公主,虽说皇家丧仪多从简,但朕与你怎么也得换上小功服几天,届时总要母后出来主持……”

    萧协随口解释着,忽然察觉身侧呼吸不对,不由侧头,只见人脸白得厉害。

    他立刻伸手探了探对方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华璧一把抓住萧协的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这一句,之前!”

    “母后总要出来主持……”

    “最开始的那句!”

    萧协低头看了看对方紧紧掐着他手腕的五指,骨节泛白,缓缓道:“襄王妃元仪长公主于三日前病逝,你,怎么?”

    华璧手蓦地一松,低头,长长的睫羽垂下,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姑母两年前曾路过弘州,对我多有照拂。”

    萧协一愣,歉然道:“朕刚刚的言语太过轻慢了。”

    华璧没有回答,站起身,“臣今日状态不佳,先告退了。”说完,他几步下阶。

    萧协捞了一把,只抓住对方衣袖,“朕陪你。”

    华璧脚步一顿,低声道:“不必,臣只是有些感伤罢了,无碍,只是想、一个人坐坐。”

    萧协下阶,走到他面前,细细地看了他一眼,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其他的基本正常,他点了点头,“回去躺一会儿罢。”

    “嗯。”

    殿外,翦赞、华宁、华星看到华璧出来,俱都躬身行礼,华星奇道:“殿下今日怎么出来得这么早?”

    “本王身体不适,找淳于晏过来。”

    一听这话,再看华璧面色,他们心下一急,不敢耽搁,火速去了太医署。

    等到淳于晏被华星急急忙忙拽着过来时,华璧也不过刚到开翔殿坐下。

    淳于晏走得满头大汗,看到人,不禁嫌弃道:“弘王又哪里不适?”

    “惊闻襄王妃薨逝噩耗,我一时心神难宁。”华璧缓缓开口,双眸紧盯着淳于晏面色,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话音未落,华宁、华星都“嚯――”地抬头。

    淳于晏搭在华璧寸口处的手指一紧,他捻了捻胡须,语气罕见的缓和,“七情伤身,弘王还须节哀,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两年前,我与姑母曾在弘州见过面,不过两年,物是人非,犹记彼时姑母精神康泰,反忧我病情,怎会短短时间猝然而逝?叫人如何肯信?”

    “不算猝然了。”淳于晏摇了摇头,“所谓病来如山倒,莫说两年,就是半年也足够一个人由康而终。”

    “是么?”华璧搭在一边的另一只手猝然收紧,又缓缓松开,“襄州距此,千里之遥、关隘无数,传错消息也不无可能。淳于太医以为然否?”

    “弘王多心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哪里会错。”

    华璧深吸了口气,吐出,平静地注视着对面人,“如今天下,时局动荡、诸计倍出,姑母身份特殊,系襄州与朝廷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传出死讯许是一计也未可知,淳于太医以为然否?”

    淳于晏眼角余光瞥过一边翦赞脸上一闪而逝的讶然,眉毛皱了皱,“殿下莫要自欺欺人了。”

    “哐当――”一声巨响,桌上一应陈设尽被掀落。

    周围人吓了一大跳,弘王虽一直冷脸,可半年里也从没发过脾气,宫人一时竟反应不回来。

    “放肆!谁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华璧一手指着淳于晏,怒目圆睁,声音如利剑坚冰一样冷而利,“滚!”

    淳于晏一顿,起身,拱了拱手,“请王爷好好休息。”说完,他从药箱里掏出一个药罐放桌上,“料王爷如今也是不想喝苦汁的,那请务必吃几颗丹药护一护,免伤心神。”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华璧靠着墙滑坐地上,以手覆面。

    “璧儿这次又要去多久?记得你婚期将近,为娘可惦念着媳妇茶啊。”

    “臭小子,这么不着家,以后就算珠儿入门,也不知道我这做娘的何时能抱上孙子。”

    “哪里要什么寿礼,还朝凤步摇,你啊,到时能回来,我就安心了。”

    忽然,他站起身,捏起桌上的的药罐,手指紧了紧,又松了松,又紧了紧,终于撬开盖子,倒扣朝下,几百颗米粒大的药丸瞬间全数倒出,还有……一张折成指甲盖大小的纸条。

    他捏起纸条,展开,其上字迹:好困啊,十点半了,没写完,抱歉,明天来补全,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