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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总,傅总。”张未末冲他们打招呼。
阮舒微微颔首致意,发现单明寒非但没有搭理她,竟也没有和傅令元说话,态度冷淡地带着张未末就先进去了。
她狐疑,抿唇笑着戏谑:“该不会是三哥你怂恿林璞挖人家墙角的事情败露了吧?”
傅令元目送着单明寒的背影,斜斜勾唇,不置可否。
这个俱乐部十分有名,却和三鑫集团旗下的那类大众通俗的娱乐场所大大不同,有名在于它是海城高干子弟的聚集地。若非有人带,就算再有钱,也根本没有资格进去。
里头的装修金碧辉煌得令人感觉不真实,庭院恢弘,绘有皇家和玺彩绘。
社会地位给了他们比普通人更大的能力去追逐奢华的生活,或许可以算作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阮舒早年得以有幸来过这里一次,便是她为了搭人脉而广交青年才俊,名声最差的那段时间。那次是好不容易找人联络上市长的儿子,被叫到这里陪对方吃饭,可惜她的表现不够好,最终没能讨人家开心。
不过无所谓,因为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成功睡到对方了。
林承志一直记着她的这件丰功伟绩,所以之前林氏因为保健品吃死人案件出现危机时,他建议她去找市长的儿子“叙旧”。
阮舒事先并不知道,原来来的是这里。
收敛思绪,她挽着傅令元的臂弯,亲昵地和他一起往里走。
其他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见到阮舒和傅令元,几人的神情皆有些异样,比起上回牧场钓鱼,无形中少了分自在,多了分拘谨。
毕竟如今傅令元脱离傅家,其实已经算不上和他们同圈的人了。
可同时阮舒也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他们自己邀请傅令元来,想要多探听点详情的,不是么?
傅令元似乎并不在意,如常和他们打过招呼。
这次活动的牵头人是政委家的公子周锐,老熟人了——就是阮舒去牌局上找谭飞的时候,在一旁唱《爱情买卖》的那位。
有他在,气氛很快正常。
一群人前往马场,远远地发现马场上有其他人,单明寒有些不痛快:“怎么没有包场?”
周锐睨单明寒:“我倒是想,可人家早到半个小时。”
阮舒听见人群里有其他人的女伴低低地说:“谁敢跟周少抢场地?”
语音尚未完全落下,阮舒已认出了马场上正在挥杆的人——焦洋。便是她进门时才刚念叨的那位市长的儿子。
这个圈子里的男人,阮舒曾经费过心思套关系的只有两位,一位是谭飞,另外一位便是焦洋。不过她和谭飞虚与委蛇了个把月,而焦洋,她只和他吃过一顿饭。
未曾想竟然还能有机会见到。
那边单明寒也正在说:“原来是他。他刚从部队回来的吧?”
讲完这句话,单明寒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阮舒,和周锐建议:“既然是他,那就不用分什么场地,喊他一块儿就行了。”
周锐没意见:“那你去喊。”
单明寒说去就去了。
回过头来周锐招呼大家都先去换马球服,走来傅令元身边拍拍他的肩:“我还记得以前输你好惨的。今天无论怎样都要和你再比比,血我当年之耻。”
傅令元闲闲散散地说:“今天我老婆在,你这么体贴送给我表现自己的机会,我怎么能不应战?”
周锐哈哈哈地笑:“你在美国享受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打没打,可我的水平如今可是拿过好几个奖的。你该小心自己在你老婆面前丢光脸。”
傅令元看向阮舒,慢悠悠地解开腕上的手表,交至她手里:“先想好我赢了之后你该给我什么奖励。”
“这可是三哥自己要比的,怎么就从我这儿讨奖励?”
阮舒驳回他,接过手表,走去一旁的休憩区。
她唯一比较熟的张未末跟在单明寒的身边没回来,其他的随行女伴早自成一个小团体,坐在一起和咖啡吃甜点,不明意味的目光时不时扫到她身上。
阮舒不甚在意地对她们客套地颔首致意,旋即兀自转到小型展厅里欣赏艺术品,有些古代人打马球的画作、陶佣等仿品。
不多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些女伴都纷纷起身相迎,阮舒便知是那几个男人换好马球服和装备了,也走出展厅。
为首的傅令元一身黑色的马球服,白色的马裤,黑棕色的马靴,暗红色的腰带,手套、护腿包等也皆为同色系。
阮舒注视着他,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个词:骑士。
忽听有人道:“今天是什么稀罕日子,大家都在?”
但见单明寒的身边站着个穿蓝色系马球服的男人,手上紧握一柄牛皮马鞭。
虽然不若当年唇红齿白,皮肤也晒黑了很多,但这张脸阮舒不算陌生。
是焦洋。
周锐调侃着与他打招呼:“瞧你大驾的,如果我们不亲自过去请,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过来找我们?”
“哪里?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来。”焦洋扫了一圈众人,视线最后落在阮舒脸上,对上了一秒钟的眼。
两人皆无特殊反应,谁也未开口主动问候对方。
傅令元恰好在这时将他手里拿着的头盔递给她,理所当然地说:“麻烦傅太太了。”
阮舒收回目光,接过头盔,踮起脚。
傅令元也配合着稍低下头,同时手掌在她的腰上轻扶,助她站稳。
他手心的温度,隔着手套,阮舒都能感觉到。
她给他套好头盔,双手按在头盔两侧端正好位置,继而帮他系带子。
傅令元垂眸注视她:“傅太太越来越有为人妻子的模样了。”
阮舒挑眉:“三哥也越来越习惯在外人面前使唤我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并不插入他们的交谈。
那边周锐正在和焦洋说:“我们打算分成两队打比赛,我和傅三各领一队,你打算加在哪一队里头?”
一旁的单明寒道:“焦洋和我一起,都和你一队。”
周锐稍一愣:“我以为你肯定又要和傅三联手。”
单明寒瞥了一眼傅令元:“这不我总和他一起,老没创意了。”
傅令元这才悠悠地插话:“明寒是帮我到你们那一队里当间谍去的。”
单明寒表情有些不自在,没接话。
焦洋倒是和傅令元打招呼:“好多年不见,傅三。”
傅令元斜斜勾唇:“是啊,好多年不见。”
周锐“嘶”地似突然回忆起什么,指着傅令元、焦洋和单明寒三人:“话说你们三个以前是不是都同班同学来着?”
单明寒解释:“我和傅三高中开始就同个学校同个班,焦洋是大学那会儿和他爸一起调来咱们海城的,才和我们成同学。不过傅三没多久就出国了,剩我和焦洋混。”
他们说话间,驯马师已经将各人参赛的马匹逐一牵出来。
周锐几个是俱乐部的资深会员,经常来玩,在马场也有各自寄养的马匹。傅令元只是临时挑了匹,不过这里的马的品质本来也都差不到哪里去。
阮舒想起来提醒他:“三哥手臂上的拉伤刚好,还是注意点。”
这样疑似关怀的话,傅令元似乎十分受用,表情愉悦,却是突然单腿跪下,握住她的手。
毫无防备的,阮舒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低头亲吻一下她的手背。尔后,他抬眸,唇角微弯,脸上是有点玩世不恭的迷人浅笑:“胜利女神。”
他的语调十分散漫不羁,听上去调戏之意味甚浓。但阮舒并未觉得他有任何的轻佻或者轻浮。
她与他静默对视,舒眉,浅笑嫣嫣,待他从地上重新站起,她也在踮脚在他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两人的举动惹来周围的一圈嬉笑和打趣。
“你们的新婚期不是都过了么?还秀恩爱虐狗呢。”
“傅三,够了,整个圈子恐怕已经没人不知道林二小姐是你的心头好。”
“就是就是,为了女人和家里闹翻,也就你傅三做得出来,哈哈哈!”
“……”
焦洋蓦然出声问:“我们这是光打比赛,没有彩头么?”
周锐说:“有啊,彩头就是输的那方要包掉我们这两天的全部消费。”
“这怎么够?”焦洋摆出一副不满意的表情。
出来玩,本就图个兴致,周锐随口便问他是否有什么好的提议。
“好的提议并没有。只是……”焦洋顿了顿,“我想和傅三单独下个注。”
说着,他看向阮舒,语气异常暧昧:“我挺想念林二小姐的。”
一语出,全场皆静。
傅令元当即冷冷地眯起眸子。
阮舒心中一突。她完全没料到,焦洋会突然把矛头对准了她。毕竟从方才见着面,他都没有表现出对她有任何的异常,她甚至都怀疑他可能因忘记当年那一遭事儿了。
单明寒盯着阮舒,面露讥嘲。
“傅三,我以前可是帮过你老婆的忙。”焦洋紧接着道,口吻正常多了,“她还欠我一份人情,你是不是该替她还?”
阮舒蹙眉,正欲出声说点什么,傅令元握紧了她的手,斜斜勾唇:“所以呢?你想拿这份人情来当赌注?”
焦洋点点头:“如果你赢了,一笔勾销。如果我赢了——”
他故意拖了个长音卖关子,才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如果我赢了,给林二小姐和我单独叙旧的时间。”
“当然,为了不让你寂寞,我也给你和我的女伴叙旧的时间。”说着,焦洋忽然将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他的女伴拉到了前面来。
一个卷发大眼美女,体型较小,初步判断属于我见犹怜的款。
阮舒眉头拧得愈发紧,粗略地打量对方一眼,模模糊糊感觉她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来。但她注意到了,焦洋用的“叙旧”,说明傅令元和这个女人是认识的。
又是他的其中一个红颜?
可是那女人只是盯着傅令元,并没有开口和傅令元打招呼。
阮舒偏头看傅令元,发现傅令元皱了皱眉。
“是饶娆吧?”单明寒突然出了声,“你的变化有点大,我差点没认出来。”
傅令元闻言唇边泛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转而挂上一惯懒散的表情,问焦洋:“这样的赌注你也拿得出手?”
那个叫饶娆的女人明显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眼眶一红,转身重新躲到了焦洋的身后。
未及焦洋再说什么,周锐作为今天的牵头人站出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要叙旧要还人情,等打完球之后多的是时间给你们好好谈。一大堆的人等着你们呢。彩头就按原来说的来。”
他扭头看焦洋:“你想玩新鲜的,咱们晚上还有牌局。到时再给你赌。”
他面上含笑,心下却暗暗后悔接受单明寒的建议把焦洋找过来。
傅令元对周锐的话不置可否,只一个翻身,干净利落地上马,嗓音沉沉:“开赛。”
说完他也不等其他人,率先策马到场上。
阮舒盯着他的背影,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子的杀气。
*
因为这个小插曲,原本对比赛并不感兴趣的女人们突然全都关注起来,顾不得阳光的直接照射,悉数涌到场边的观赛区域。
原本的傅令元对周锐,俨然变成了傅令元对焦洋。傅令元和周锐携几个人一队,焦洋和单明寒携另外几人一队。
傅令元从一开球就气势汹汹,焦洋也当仁不让。
阮舒的视线始终随着那抹飞扬的黑色身影而移动。
速度、精准、配合,整场比赛充满紧张,傅令元和周锐一直处于领先状态,但焦洋和单明寒亦紧追不放。
阮舒看得出来,傅令元的那匹临时挑选的马,和他的契合度并不如其他三人的好。
一直留在休憩区的张未末在这时走到阮舒身旁,递给她一杯咖啡。
“谢谢。”阮舒接过,道谢,然后看到张未末方才过来的地方,站着那个叫饶娆的女人。
对方正盯着她看。
“阮总,是明寒让我帮忙照看她的。”张未末低声与阮舒解释,像是为了表明她的立场。
阮舒没怎么听,也在盯着饶娆,脑中突然记起一件事情。
又是一小段十分悠远的回忆。
原本已经埋藏在岁月里的一小段,关于傅令元的回忆。
她总算认出这个女人来了,难怪她觉得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