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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团团长叶伯煊和政委翟远方以及指导员齐星赶到病房的时候,这几个病号都睡着了。四个人并排躺着,目测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政委翟远方也一改笑眯眯弥勒佛形象,表情有点沉重又骄傲。他们部队女兵连,休月假,就这么一天功夫,他就能接到公安方面感谢的电话,说他们团出了四个女英雄,勇斗团伙恶徒。
他当时吓了一跳,赶忙报告叶伯煊又通知女兵连连长和指导员。
看着这四名女兵,四个点滴架子上正在滴滴答答的输液,脑海里回忆公安方面负责人感谢时说的话:“这几个歹徒动用了两把管制刀具,还有一根一人拳头粗的木棒,而你们部队的女军人们,空手赤拳,能跟他们打平手居然是以命搏击换来的,可见当时的凶险性。我们赶到的时候,这四个人在人民群众的帮助下还死死的按着歹徒不撒手,也有不撒口的,有一个歹徒的眼仁被抠掉,手背被撕咬掉一大块儿肉,小腿处也被咬的烂了。还有一名歹徒头部大出血,肋骨被踢断两根,另一个较轻,但鼻梁骨塌陷,左胳膊骨折,经审讯说是被当场卸掉的。而我们在现场只看到了几根织毛衣的针,什么武器都没有找到。真的各个是女英雄,可见还是部队培养人啊,感谢部队,感谢人民子弟兵,感谢一四二团给地方群众的安定做出的贡献。”
翟远方就寻思了,对方拿着管制刀具都那么惨了,我们团的女兵们还有活路没?挺不耐烦还得听对方啰嗦,因为他是搞政工的,人家叶伯煊只是点点头,就带着齐指导员去向医生问情况了,他不行,他需要跟地方上,交接了解一些情况。
等翟远方应酬完这些,来到医生办公室里就看见齐星百年不遇的眼眶红了。以为有啥了不得有被打的要不行了的呢?结果就看齐星眯眯眼憋回眼泪,握着拳头对他说:“政委,我齐星带出来的兵就没有孬货!各个好样的!”
就是再铁血的女军人还是爱掉泪。翟远方被吓的不轻又不能埋怨。点点头又向医生了解下情况。
叶伯煊看着几个小姑娘的脸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心里也百感交集。犹记得不久前,内心还训斥叶伯亭和夏天做事不长脑子呢,驳了王伟树典型的提议,结果她们这次直接成英雄了。叶伯亭和那个刘芸脸上是擦伤还算过得去,估计摔打时被地面或墙面磕打地,另一个女兵的一侧脸是肿的,这位是被拳头打偏的脸,再看夏天时,叶伯煊抚了抚额头,这哪是那张水嫩嫩娇娇俏俏的小脸啊?整个看不清五官,肿的跟猪头一样,这不会破相吧?叶伯煊没注意到自己留意夏天的时间比别人长,只知道看到这肿的跟猪头一样的夏天,心里有点微微恼着,她是表现的够优秀,就这优秀才让他恼,就不能安稳住犯罪分子,抓紧时间报案吗?看看被打的,这还能养过来吗?
齐星坐到了夏天的病床上,抚了抚夏天额头上的刘海,小声说道:“这四个人就夏天最重,中度脑震荡,左手三根手指骨折,右手两只手指指甲脱落,胸腔一根肋骨断了。其他人都是软组织挫伤和皮外伤,看着重但住院时间不会太长。团长政委,我建议把他们几个,尤其是夏天从地方医院转到军区医院吧,这样方便我们照顾。”虽不柔声但很和气的跟着领导打商量。
翟远方赶紧点头表态,出门就去找医生办理转院手续。
“嗳,夏天,你说我们是不是跟医院有缘啊?所以才当医疗兵,所以才老是来医院啊……”刘芸这不长心的娃还挺乐呵呢,看看她脸蛋上的红药水吧,估计大街上的老大爷现在都不爱瞅她。
夏天这是没自觉性,她目前还只是能说话,不能起身的状态,没给她机会看镜子呢。
李彤抬头看房顶:“你说我当时怎么不这样那样的揍那人呢,我咋就没想起来那招呢……”
夏天……这人还没打过瘾呢,这李彤也奇葩,踢腿踢人太用力,腿部软组织挫伤。连环画里那种左腿踢圈,右腿踢飞的状态。刘芸紧喊着让她报答救命之恩,都没拉回她对当时使用招数不当的回忆。
“完了,我头皮疼的要死,膀子也错位了,腿又被划了两刀,我妈知道了,还能让我继续当这个兵吗?”叶伯亭也跟李彤一样挺尸瞪着棚顶,自言自语。
“嗳?嗳?指导员,你这要把夏天挪哪去啊?”刘芸一招呼,那俩人结束发呆状态,仨人一起望向帮忙搬夏天的指导员齐星。
“夏天中度脑震荡,医生需要二十四小时监控,她要挪个保持安静的病房。”
仨人傻眼的目送夏天出病房。她们以为能一起共患难就能一起住病房呢……
夏天:“回见了,各位!”还不忘在消失时打个招呼。这是她醒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夏天一个人静静的躺在病房里,东北的冬天天儿都很短,外面已经漆黑了。歪头看着那片黑,眼泪没有征兆的就下来了。
她想苏美丽,她想叫声娘,她想说:“娘,甜甜疼。”
她想夏爱国,她想她被打的这么惨,她爹要是在场,会跟对方拼命也不会让她受伤害。
她想她爷爷夏木头如果在这,一定会从棉袄的暖袖里给她掏几个鸡蛋,说给她补补。
还有哥哥,弟弟,奶奶。
夏天想家了。夏天眼泪哗哗淌着,看着那一片黑的夜色,她想象着假如的那个课题。假如他们都在我身边……
叶伯煊拎着汤进病房的时候,就听见了啜泣声,这个智商高,情商却还没被开发出来的家伙,张口就说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话:“不挺能耐的吗?勇斗歹徒,成军区英雄了,地方上还得给你们四个写感谢信,部队给你们嘉奖,这时候不该洋洋自得吗?怎么哭鼻子?
夏天就觉得气的肺要炸了,烦别人打扰烦的不行的暴躁,可人的状态是很奇怪的,能让人有兴趣吵架打嘴架真不是反感的极致,而是犹如对陌生人的冷淡:“团长,您来有事吗?”
就这么仰着还带有满脸泪的小脸,不是气咻咻而是冷冰冰的望着叶伯煊。
叶伯煊的人生里,无论冲地位家庭还是他这个人,都很少有人用如此的态度对待,一时不习惯也好,愣住了不知如何反应也好。就这么站那拎着鸡汤,杵在病房里没任何言语。
夏天就继续用那种“你谁啊?”的态度望着叶伯煊,丁点儿给他台阶下的意思都没有。
俩人就这么你瞅我,我看你,僵持了几分钟。
叶伯煊是谁啊?骨子里一直有种自傲,他不想承认都不行,他当天之骄子当惯了,连对他小了十多岁的妹妹都只是养娇你,养好你,怎么吃喝花钱,怎么闯祸惹事,我当哥的都给你摆平,但你跟我面前尥蹶子,耍性子,边儿去,找错人了。你说说他能看夏天脸色吗?他能受得了这个吗?
当即就清清冷冷,官方般又礼貌疏远的回道:“夏天同志,作为你的领导,对你这次的表现,我很满意,你们的指导员要往返于驻地和医院,还要照顾跟你一起负伤的三位战友,怕她忙的不趁手,我就先给你们带了点儿这个补补。希望你好好养病,早日归队。”把装有鸡汤的保温瓶,放在病房的桌子上,抬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