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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焦躁不安中渡过了几天,一筹莫展。 幸好在部队临出前的四五天,调令才终于来了,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林雪要调离,厂长和全厂女工,都感到难以置信,羡慕得不得了。小对象特招入伍,自己又一下子调到国营大厂去了,这个死丫头后台原来这么硬。
特别是厂长,又受到一次震撼。幸好当初没有象对待其他女工一样,把她强行办了。否则,下场可能就惨了。想着,他又是一阵后怕。
纺织厂在县城内,离县中有四五公里。刘工亲自带着林雪去报到,手续自然很快办好。林雪被分配在剪裁车间,做剪裁工。看刘工面子,厂里还专门将林雪的宿舍,安排到一间职工家属宿舍内。
这排宿舍是老房子,房间都很大,有二十多平方,全部安排的是双职工家庭。只有这一间,分给了林雪。这里的条件比女工集体宿舍强多了,有公共厕所和公用厨房。同宿舍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叫陈玟,一个叫张玲,都是十六七岁,见到林雪就亲密打闹成一团,很对脾气,这令虞松远的心里踏实、好受了许多。
出的日子越来越近,家里对他是望眼欲穿。虞松远将林雪行李送到厂宿舍,两人又回到了河堤下的“鬼屋”,大将郁郁寡欢地迎接他们。虞松远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好捆到车上,其实,也就一床铺盖,一个装杂物的自制的小木箱。
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大半年的“鬼屋”了,两人手拉手先爬上河堤,走到木栈桥上,只是紧紧相拥在一起,千言万语,却无法很好表达。林雪泪水长流,哭得梨花带雨。虞松远紧紧抱着她不停抖动的双肩,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头。
回到宿舍,他们又手拉着手将厨房与两个房间分别看一遍,然后默默关上门,推车带着大将一起离开。看着林雪哭红的双眼,虞松远不忍地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正好见见我父母。”
林雪坚定地摇摇头,“不,等我考上电大,或参加完自学考试,我再去见他们。”
见她态度坚决,虞松远也不好再坚持。三人正要上路,大将却又掉头向宿舍奔去。虞松远知道大将是难舍这排旧宿舍,难忘过去这半年多美好时光,自己与林雪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与林雪又一起返回宿舍,没见着大将,便又找到河堤上,只见大将正落漠地坐在栈桥上,望着奔腾不息的河水黯然神伤。
见两人走来,它未加理会,突然,它跑到高高的河堤上,抬起脑袋,“呜呜”嚎叫了一声,声音悠扬、凄凉、悲怆。大将一般不汪汪乱叫,虞松远和林雪是头一次听到它象狼一样的呜呜嚎叫,被吓了一跳。
嚎叫过后,大将又奔下河堤,跑回宿舍,将厨房、宿舍甚至厕所都巡视一遍,然后才等到他们两人,一起走回菜地。林雪让大将这一出弄的又嘤嘤地流开了眼泪,虞松远也倍感心酸,大将有情有义,这是在与鬼屋告别哩。
虞松远拉着行李,大将坐在他的车后。经过纺织厂时,林雪非要再送一程,只到离开县城四五公里,虞松远说,“不能再送了,再送就到家了。”林雪这才下车,她抱着大将的脖子,又哭成了泪人。
终于要分别了,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虞松远将身上剩下的一百三十元钱,偷偷放到她的口袋里,“我参军后,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设法让我大我妈、我小爷小婶知道,他们见过大世面,会保护你的。”
林雪只是点点头,她拉着虞松远的手,无语凝噎。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
七月末,新兵开拔的日子到了。
早晨,虞松远吃完母亲和三个婶婶包的送行饺子,然后,和大家告别。教授奶奶、母亲和小婶早习惯儿女远行了,她们没怎么样,倒是王凤与于月月,哭成了个泪人。
父亲、小爷和大哥,带着大将,将虞松远送到集合点,即南潮河河闸旁边的公路旁。新兵们已经都来了,虞松远四处张望着,转了一圈,只见到处人山人海的,根本就没有林雪的身影。
新兵列队点名时,林雪与两个小姐妹才骑着三辆自行车,风尘仆仆地赶来。虞松远站在队列中,远远地看到她,不知怎么办好。大将看到小主人来了,“嗖”地一声穿过队列,与她打闹在一起,亲热得不得了,引得家长和新兵们都向他们观望。
陈干事走过来逗林雪,“怎么,也来给小情郎送行啊,要不,你也跟着一起去当女兵算了。”林雪羞得无地自容,躲到张玲与陈玟身后。
张营长见状哈哈大笑,并大声下口令,“解散,新兵与家人告别,十五分钟后集合。”
新兵们都走向自己的父母,只有虞松远却走到柔弱秀美的林雪面前。虞新河、虞新民气得脸色铁青,两人不约而同地恨恨地“哼”了一声,便将头狠狠地扭向一边,郁闷地抽着烟,虞松东在一旁直摇头偷笑。
张营长见状,便与武装部吕部长一起,将五名接兵干部叫到一块,嘴里令,“向抗日老英雄、老前辈致敬!”五名海军干部同时行举手礼。
虞新河和虞新民只好扔掉烟,走过来和他们一一握手。
营长握着虞新河、虞新民的手说,“上次家访未能见到前辈,非常遗憾。你们给国家培养了一棵好苗子,谢谢你们了。我保证经过部队严格训练,他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老英雄请别生气,他们是一对患难小情人,给他们点时间吧。”
虞新河、虞新民握着营长的手,就试出了功力。虞新河说,“营长是高人,把他交给你们,我们放心。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严加管教,少表扬多敲打,让他早日成为有用之材!”
“老英雄放心,晚辈已经记住了!”营长与虞新河、虞新民相谈甚欢,公社副书记周建国、新任大队书记周昆、公社武装部长等人,也都一起围了过来说话。
虞松远的棉被包和行李包就摆在大哥的脚边,这时,一个叫杜排长的接兵干部走过来,蹲下欲帮着整理背包。原来,他看到虞松远的背包松了。虞松东说:“谢谢,我来就行了。”
见杜排长有点吃惊,虞松东说,“六七年,6军。”杜排长敬礼后说道,谢谢了,老兵!
新兵的行李只有部队的一床棉被、一个很小的帆布行李包、一个挎包,除了换洗衣服,什么也不能多带。但虞松远的棉被包却捆扎得极其臃肿,他把部分课本、学习笔记,捆扎在棉被里,虞松东好不容易才将背包重新打好。
暖风和煦,杨柳依依。林雪将虞松远拉到人群后边,两人躲在一株粗大的垂杨柳树后,她将一支崭新的英雄钢笔别到他的胸前,又帮他整理了一下海蓝色的海军冬常服,嘴里还感叹着,“哇,你真帅啊,虞大哥。”
林雪拉着虞松远的手,喋喋不休、叽叽喳喳地,小声将自己调到纺织厂后的情况,全部告诉虞松远,好让他放心。柳枝低垂,随风飘荡,袅袅依依,似也有留意。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就象一个温柔贤淑的小妻子,正在给即将远行的情郎准备行装。
陈玟和张玲都捂着嘴笑,手拉手站在一旁。很多人也都好奇地扭过头,望着这对依依惜别、旁若无人的小情人。
张营长看出两位老英雄眼里的不舍之意,看看表笑道,“这个恶人我来做吧,哄散他们!”说完,握握虞新河与虞新民的手,走到队列前,突然高声说,“还有五分钟集合上车,大家抓紧时间和父母告别。”
营长的话惊散了这对小鸳鸯,虞松远拍拍林雪的小脑袋,“记得给我写信,保重自己,不准流眼泪。”然后,又与张玲、陈玟告别后,坚定转身走向自己的父兄。
看着站在父兄面前挨着训斥的虞松远,林雪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了。营长走到林雪面前说,“我把你的小情郎带走了,你是不是很恨我?不过,我保证用不了一年,还给你一个钢铁战士。但前提条件是,你不能流泪,好让他放心远行。”
林雪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拚命点头。
这边,虞松东大哥含笑不语,虞新河、虞新民轮流给虞松远脑门一个重重的爆栗,虞新河低声怒吼道,“你他妈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十分钟给小媳妇,只留五分钟给你老子。见色忘义的东西,还没娶媳妇就忘了爹,老子白养活你二十年了!”
骂归骂,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虞新河还是将儿子抱在怀里,拍拍虞松远的后背。然后推开儿子,扶着虞松远的双肩,看着虞松远的眼睛说,“出去不闯出个人样儿不准回来,得空给家里写信,教授奶奶、你妈和婶子们都会想你的。”
虞新民也将爱侄紧紧地抱在怀里,“家里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你大,我们大家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大将可怜巴巴地围在他们身边打转,不停地摇晃着大尾巴,不住用粗脖子蹭着虞松远的裤腿。
见大将的可怜状,虞新民便放开侄子。虞松远刚向大将掉过身,大将竟然象人一样立起,将两只前腿搭在虞松远肩上,尾巴摇晃着,两只黑亮的眼里流出了眼泪,神情黯然、不舍地看着虞松远。
虞松远双手抚摸着大将的大脑袋,心里也是很不舍地直视着大将的泪眼,低声对它说,“大将,委屈你了。咱爷俩缘分未尽,你在家等着我,等小爷我将来混出一片天地,一定再来接你。”
隆重的送行仪式结束后,新兵们戴着红花,纷纷登上卡车,在一片敲锣打鼓的热闹声中,在亲人们的叮咛声中,乘车远去。
然而,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大将“嗖”地冲出欢送人群,疯一般地追逐着汽车,与虞松远所在的军车齐头并行,嘴里还“汪汪”地叫着。
大哥见大将追车而去,他担心大将的安全,立即骑上车也追了上去。
新兵们看着这条恋主的大狼狗,都兴奋得大叫起来。虞松远眼含热泪,大声叫道,“大将,听话!回去,小爷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的!”但大将依然奋力追赶着汽车,终于,慢慢被军车拉下距离。
军车远去了,送行的家长们仍久久不散。
林雪仍不停地向远方摇着小手,十五岁的她第一次品尝着与情人离别的伤感。这一刻,她深深地感到,她与虞松远的心,已紧紧地连在一起,她已经离不开他了。多情自古伤离别,虞松远奔向军营,她的心也随他运去,向着北方。
只到车子的影子已经不见了,大将仍徒劳地追了一会,然后才万分悲伤地停了下来,站在公路边,无限凄凉地望着军车远去的方向。
很久,它才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然后,耷拉着红红的大舌头,大口喘着粗气,慢慢地扭转过身来,只见大哥虞松东正扶着车子站在它的面前,并带着欣赏、微笑的神情看着它。
大将向着虞松东“汪汪”地叫了两声,泄着心中的不满。
虞松东摸摸大将的脖子,抹去大将的眼泪,并将它抱到车后坐上,然后骑上车,两人默默地返回大将的新家--虞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