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老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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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顿亲王面sè煞白,自从皇位继承人的位置被剥夺以后,军队统帅的身份是自己最后的倚靠了,卡兰对这个位置发动了进攻,企图取而代之。一旦连这个身份都被夺走了,自己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站起身来想发言,魔神皇却摆手示意他坐下,那手势,象是在驱赶一只飞到面前的苍蝇。亲王立即就知道,父皇对自己的厚爱程度大概也就跟对那只苍蝇差不多了。他哀求的目光望向众人,但众位大臣有意无意地回避了他的目光。现在,一场皇位继承人之间的宗派斗争已暴露在光天化rì之下了,大臣们一个个老jiān巨滑,谁都不想掺和进来。

    “我来说两句吧。”黑沙军师开口了,他声音平和得象是在讨论晚餐是吃饭还是喝粥:“战备上,我们确实大意轻敌了,这没什么好忌讳的,但不能把所有的失误都归在亲王头上。一场大规模的种族战争中,某个城市和地区的得失,一场小战役的胜负,这本来是非常寻常的事情。”

    在失踪数月后,军师又神秘地出现在皇宫中,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离职的原因。现在,他正主持着御前核心会议。这个家伙是塞内亚族人吗?云浅雪偷偷地想。不只自己,其他的会议参加者肯定也有同样的疑问:打进门开始,叶尔马和雷欧就一直不怀好意地瞄着黑沙。但既然神皇陛下都没有对黑沙的与会资格有异议,那当然谁也不会提。

    卡兰脸露不满,正yù说话,云浅雪急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立即醒悟过来:与这么一位深得魔神皇宠信的大臣正面冲突是非常愚蠢的。他乖乖地低下头来,扮出一副虚心求教的神情。整个会议室只听到黑沙平和的声音。

    “我族实力虽然凌驾于鞑塔族之上,但军队分散于王国各地,如在东大荒防备野蛮人的温克拉军团(王国第六军团),在西加山脉至伏罗河流域驻扎的裴玛公爵军团(王国第十一军团),驻扎于瓦伦前沿防御人类的凌步虚军团(王国第五军团)、驻扎于远东的鲁帝军团(王国第八军团),还有驻扎在黑河平原的古斯塔军团(王国第七军团)。在与远东叛军的战斗中,第八军团伤亡惨重,绝大部分兵员已遭歼灭,在未来的战争中我们是指望不上他们了,但其余各军团都是由塞内亚族战士组成,指挥官全部是清一sè的塞内亚皇族,忠诚上绝无问题。由于分布王国各地,这些部队都没能发挥作用。

    在皇畿地域,我们能调动的兵力有叶尔马军团(第三军团)和羽林军团(第二军团)。而最为强悍的近卫旅(王国第一军团),很遗憾,因为各部族的族长都已经下令本族的高阶战士不要参与到内战中去,近卫旅目前已经陷于瘫痪,无法发挥作用。这样,除了拱卫京畿以外,羽林军团还要承担起原来近卫旅负责的皇宫jǐng戒任务。所以,我们能参战的只有叶尔马爵爷的军团。

    而鞑塔族的军队全部驻扎在加纳领地,一声号令便可马上集结。鞑塔族早已全民皆兵、连七、八岁孩子都拿起了武器——我们面对的并非仅仅“浴火凤凰军团”(王国第九军团,属于鞑塔族)和“地狱火军团”(王国第十军团,属于鞑塔族)两军团的叛军,我们面对的其实是一个万众一心的种族!以单一军团对抗王国的第二大部族——亲王殿下能支持到现在,表现不失jīng彩之处。”

    听得黑沙军师体贴入微的分辨,卡顿亲王眼眶顿时就红了,湿润润的。

    当真坦荡见忠良,危难识人心啊!以前自己大权在握时候常常怨恨黑沙军师不给自己面子,但当沦为落水狗的现在,唯一出来为自己说公道话的也只有军师了。被剥夺继承权以后,大家面子上照旧恭敬自己,但眼神的味道都变了。以前跟着自己转悠的那些大臣们,现在个个抢着和卡兰和云浅雪套近乎。为了在父亲眼里挽回印象,自己拼命地cāo劳,rì以继夜,但晦气象是在自己身上扎了根似的,倒霉事不断,好容易熬过了鲁帝叛变的黑sèrì子,随即又来了鞑塔族的叛变,作为塞内亚军队名义上的指挥官,他得承担所有的过错,背后骂声没断过,苦不堪言。

    一想到这里卡顿亲王就眼泪扑簌扑簌直往下掉:这真是冤枉啊!几个大军团长一个比一个牛,哪个肯听自己的?叶尔马这家伙打了七十年仗,敌人从人类、半兽人、蛇族一直到各魔族部落之间的内战,凡是在大陆上用两条腿走路的生物也就袋鼠他没打过了,他会把一个只有自己孙子年龄的毛头小子看在眼里?雷欧是父亲的直系近臣、侍卫大臣,除了父皇以外,谁的帐他都不买;云浅雪是自己的死敌卡兰的亲信;凌步虚则一副高深莫测样子,谁都摸不清他的底细;大军团长中唯一对自己俯首听命的是鲁帝,自己也不遗余力地栽培他,扶持他当了远东的大总督。可惜,这家伙实在不堪栽培,还把自己也扯进了地狱。

    “军师说得很是,谁敢说自己一生无错?穷追以往于事无补,不如尽力挽救未来。”在军师说话以后,一直沉默着的魔神皇也表态了。他凝视着众人,在他目光的压力下,人人自危。

    卡兰明白,这是父亲在告诫自己不要再纠缠了。于是他把满肚子的不满就着口水咽了,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父皇和军师说的真是再好没有了,谁没有过错呢?”他亲切地向军师点头示意——如果怨恨可以杀人,黑沙早死了五十次。

    众位大臣纷纷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们都说,是这样的。”

    议题回到了解决问题的正轨,魔神皇发问:“众位爱卿,谁来贡献良策?”

    老将军叶尔马建议由他率领一支机动队偷袭后方空虚的加纳军区,直捣鞑塔族的老窝,迫使罗斯分出部分兵力救援,减轻防线的压力,但这个提议立即被黑沙军师否决了:鞑塔族这次是抱着必死之心前来,他们对魔神堡势在必得,哪怕叶尔马就是把整个加纳军区烧成一片白地罗斯也不会理会的。

    雷欧公爵结结巴巴地提议由他率领属于塞内亚族的少数近卫旅将士为前锋,全军尽出突击鞑塔族族主力,力求将其一战击溃。没等其他人反对,魔神皇已经先开口:“要与占了绝对兵力优势的敌军野战?”

    卡顿亲王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仿佛想躲进自己的影子里,一声不敢吭。

    讨论持续了一个小时,塞内亚族的重臣们为解决当前的困境提出各种各样荒谬的甚至是异想天开的主意,气氛是激烈的,言辞是尖刻的,但结论基本上是一致的:单靠目前的军力无法有效遏止鞑塔族的推进,调遣外路军队回魔神堡支援势在必定。经过短暂的计算和争论,叶尔马、云浅雪、雷欧等军方重臣都同意以下观点:

    1、要有效地阻止鞑塔族军队的前进,必须给前线增加5~10万军队。

    2、要将鞑塔族将从新占领并且坚守的所有地域击退,增加投入的兵力不能少于20万,其中不包括用于后勤的辅助军队。

    3、要击败鞑塔族主力,从所有地段上击溃并消灭鞑塔族的有生力量,必须增加30~40万的兵力,其中不包括同样数目的后勤辅助军队。

    4、为达成以上战略目的,投入的兵力数量与未来的部队伤亡率成反比,与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成反比。

    “我先给大家露个底吧。”云浅雪说,这位英俊的独臂将军环视着众人:“除了要给圣京、皇宫和神殿留下最低限度的保卫力量外,羽林军还可以出战五万人。”

    黑沙赞叹道:“羽林阁下深明大义,令人钦佩。但这样圣京和陛下身边的力量未免单薄了。为预防万一,建议羽林军出兵三万吧。”

    众人点头,没有人有异议。羽林军团承担着保卫着魔神堡的重大任务,即使云浅雪一兵不出他也说得过去的。

    “从东线,我们可以从温克拉那里调八万人回来。”黑沙接着说。

    “那野蛮人怎么办?”叶尔马问。

    “这个不用担心。”魔神皇插口说:“朕会给哥达汗写信的,暂时由他们负责防线。”

    众人诧异,叶尔马结结巴巴地问:“哥昂族肯支持我们?这违反传统的。”

    “朕只是要他们抵御野蛮人侵扰,并非要求哥昂族出兵参加内战,这并不违反传统。”

    “但是,陛下,在皇权战争期间,您的权力被停止了,不能给任何部族下命令。”

    “作为大神皇的共同后代,抵御野蛮人的侵扰是每一个神族部落的共同任务。朕只是给哥达汗一个‘建议’,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

    “但,如果哥昂族不服从怎么办?”

    “哥达汗不是笨蛋,他会的。否则的话——继鞑塔族之后,哥昂族将成为第二个被消灭的部族。在朕祖父手上,被他命令歼灭的部族就超过了二位数。朕父亲的脾气太好了,连一个部族都没灭过,弄得大家都不记得我们塞内亚族曾经号称‘血族’了。”魔神皇神sè始终淡淡的,但透出的杀气却令众人心寒。

    经过紧张的计算,卡顿代表众臣向魔神皇报告:一个月之内,塞内亚族可以在魔神堡地域集结约二十六万的军队。

    魔神皇微皱眉头:“不能再多点吗?”

    “回禀陛下,除了温克拉将军的部队以外,其余的兵力都是从裴玛公爵的第十一军团、古斯塔的第七军团中抽调的。鉴于驻军当地的复杂形势和当前的紧张局势,为稳定民心和威慑野心之徒,驻军兵力不宜抽调过多,否则就适得其反了。”

    黑沙军师说得委婉,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王国第十一军团驻扎在西加山脉至伏罗河流域,该地正是王国的大部族蒙族的聚居地,而王国第七军团所驻扎的黑河流域却正是亚昆族的聚居地。以上两族都是实力强大的种族,与鞑塔族并称为王国三大部族,历来是被“黄金族”塞内亚重点防范的对象。塞内亚族特意将两个强大的军团分驻两族区域,其用意不问而知道。

    云浅雪站起身,风度翩翩地一鞠躬:“令陛下忧虑,实为我等臣子的耻辱。请陛下放心,我们定会完成任务!”

    “但仅仅二十六万部队,”魔神皇在沉吟,慢慢说:“要将一个人口众多的大部族消灭掉,即使考虑到我族战士的英勇善战和诸位出sè的战术指挥能力,这个任务也还是太过艰巨了。能不能再增加点?哪怕一个团队也是好的。”

    卡顿亲王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为了拼凑这二十多万部队,众人已经绞尽了脑汁,甚至连那些小郡小城里的仅仅百来人的守备队都没有放过。现在哪里还能再找部队呢?

    黑沙军师慢慢地说:“其实,我们还有一路军团被各位忽略了:西南大营的凌步虚军团,近十万的强悍部队,绝大部分都是塞内亚族的战士,忠诚方面绝无问题。”

    众人吃惊得说不话来,魔神皇扬扬眉毛:“军师的意思是,命令西南军团回国镇压鞑塔族的叛乱?”

    “正是,陛下,而且凌步虚的位置极佳,从远东出发,四个星期就能从后方直捣空虚的加纳军区腹地,与我军主力配合夹击,鞑塔族必然迅速崩溃。”

    “那远东怎么办?而且西南军团还担任着对人类的防御任务,谁来为我们把守瓦伦关口?”

    “陛下,失礼了,但是您认为,单靠西南军团能完成平定远东的任务吗?”

    魔神皇摇头:“凌步虚如果能解决的话,我们也不必派罗斯过去了——这混蛋!”

    “既然凌步虚没能力收复远东,我们也没多余的兵力再给他派增援,那西南军团在远东就毫无意义了。与其让这支部队在与叛军的战斗中rì益削弱,倒不如将他们调遣回国镇压鞑塔族的叛乱?这是微臣的浅见,请陛下指正。”

    黑沙的论点无懈可击,大家都默默点头。云浅雪问:“军师大人,西南大将位于远东最西部的伏名克行省,凌步虚将军星夜急行回国的话,要经过叛军盘踞的七个行省,势必遭到叛军的追击堵截,这么上千里地血战下来,大军能回到王国本土的恐怕不到数千吧?”

    “在这一点上我同意您的看法,羽林阁下。远东人刚刚打了胜仗,如今占了优势,要他们让出路来,我们恐怕得作出让步。”

    听到“让步“这个词时候,所有人都僵住了。王**队纵横大陆从无对手,而远东的乱民,在骄傲的塞内亚皇族的心目中,那不过一群茹毛饮血、未开化的野蛮人罢了,而拥有悠久历史和美誉,赫赫有名的黄金族却要向他们“让步”,这种滋味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什么样的让步?”叶尔马将军以怀疑的口吻问。

    “恐怕会包括很多方面。很有可能,远东人将向我们提出关于政权的要求——关于远东的自治权和远东诸行省在王国的地位,还有经济上的要求——他们可能要求dú lì。”

    “怎么也不行!”叶尔马公爵咆哮地说:“远东国土的得来,是牺牲王国十几万将士xìng命打下来的!为了平定叛乱,又有十几万将士牺牲!远东的二十三个行省,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我国士兵的鲜血,这样就放弃了,我们如何向将士们交代?军师,要让远东dú lì,你就是在卖国!”

    老将军声如洪钟,浑身白毛威风凛凛,一番话说得气势凛然。他没有很杰出的才华,之所以被魔神皇任命为部族军团统帅,那是因为他对神皇和部族的忠心,还有他身经百战的丰富阅历。虽然魔族的生理寿命可达近百年,但是魔族出自天xìng的好战,国与国之间、各部族之间甚至就是部族之内都是征战不断,男xìng魔族很少可以活过五十岁的,而叶尔马却已八十三岁了!作为战士,他活过了恐怖的黑暗年代,经历了惨绝人寰的灭绝战争,还曾在那个可怕的暴君“红胡子”手下幸存了下来,这本身就是个难以想象的奇迹。在塞内亚族内部,特别是在那些中、下级的军官中,这位老将军享有很高的威望,是军方北斗泰山的代表人物。他对任何有损于军队利益的行径深恶痛绝,听得他直言指控黑沙“卖国”,众臣无不变sè。

    “老将军言重了。”黑沙悠然地说,即使受到如此严厉的指控也没能改变他那平静的态度:“暂时撤回凌步虚军团并不意味着放弃远东,rì后等我们收拾了鞑塔族腾出手时候,收复远东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蒙面军师提高了声量:“即使退一万步来说,我们不得不放弃远东——老将军,是蛮荒之地远东重要,还是我族的生死存亡重要?”

    黑沙军师的词锋严厉得无可辩驳,叶尔马气鼓鼓地说不出话来,闷不做声。

    卡兰皇子尖锐地说:“没有一个王国部族会同意远东dú lì的。那些老乌龟谁都不想去远东打仗,但如果我们同意远东dú lì,那明天早上半个王国都会朝我们扔石头,迫不及待地将我们赶下台去!”

    黑沙军师点头赞许:“皇子您说得很对,我们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在正式承认远东地区的dú lì。”

    “那军师所说的让步是?”

    “远东dú lì是绝无可能的,但如果只是任命一名新的远东总督,那事情就会简单很多——如果我们任命远东叛军的首领为总督,让其统治远东,远东的战乱自然就结束了。”

    “军师是想招安?”卡兰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叛逆者必死无疑,王国从无招安的先例。如果由我族首先宽恕逆贼,我族的威信就将荡然无存了!”

    “远东的叛贼投降王国,远东依旧是王国国土,于是我族撤回大军,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于我族威信丝毫无损。”

    “无论名义上说得多么好听,我们没能在战场上击败远东的叛军,还不得不与之妥协,这是不争的事实。”

    “胜利并不是一定要靠沙场鏖战取得的,有时候谈判桌上的纸和笔能比刀枪弓箭争得更大的利益。”

    “没有了凌步虚和西南大营,谁来为我王国镇守西南边境?若是人类趁我王国内乱时候借机偷袭,那可怎么办?”

    “完全不必担心这个。因为紫川家善于摘取胜利果实的名声远扬,远东人比我们更jǐng惕紫川家百倍。为了保护胜利的成果,他们绝不会允许人类染手远东的。就是我们不说,他们也会在瓦伦要塞前驻扎大军的。”

    卡兰皇子翻翻白眼,无话可说,以他的智慧和辩才也无法在黑沙军师那里取得丝毫优势。

    “陛下,”黑沙转向魔神皇:“距离上一次皇权战争已经八十年了,罗斯的叛乱固然是因他狼子野心,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经历八十年的休养生息,上次皇权战争中伤亡惨重的各部族都已恢复过来了,他们正在觊觎霸权!

    我们面临着象我们历史上所遭遇过的最严重问题,威胁并非仅仅来自鞑塔族!受到鞑塔族叛乱的影响,接下来的形势会更加变幻莫测。两天前,亚昆族的亚哥米和蒙族的蒙汗就在亚速海偷偷会面。部族首领之间的会面并不违反王国的任何一条法令,我们也无从得知他们的谈话内容,但在这非常时期,这种举动是相当令人怀疑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哪些部族忠心耿耿哪些却心怀叵测,谁也说不清楚。

    调回凌步虚,最坏可能是丢掉了远东,那没什么,远东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但我们已经损失了鲁帝军团,如果再丢掉了凌步虚军团,我族的jīng锐子弟死伤怠尽,我们就大祸临头了!看到我族的衰弱,即使消灭了鞑塔族也无济于事,所有的种族都会象狼一样朝我们扑来,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一百个挑战者很快就会出现,我们将陷入灭顶之灾!在这非常时期,将靠得住的军队调回身边,保持本族的实力应对不测,那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战况决不容长久拖延,必须速战速决,如此才能威慑那些观望的部族。请陛下速做圣断!”

    没有人能出声。黑沙军师描绘的前景让众人心惊胆跳,谁都知道,这绝非危言耸听:八十年前强大的叶塞皇朝正是这样被连续而来的挑战击垮的。

    卡顿亲王第一个举起手说:“我赞成军师。”

    雷欧公爵也举起了手:“大道理俺不怎么明白,不过,听起来军师说得很有道理。俺亲眼看见的,狼群里如果哪只狼先受了伤,别的狼会一窝蜂似的涌上去把它吃掉!”

    接着,云浅雪等将领也纷纷出声表示同意,就连刚才反对得最坚决的叶尔马、卡兰,在磨蹭了一阵后还是勉强地举起了手。

    魔神皇望向黑沙:“军师,你认为,只剩下从远东调回凌步虚一条路了吗?”

    “不,如果光是要战胜鞑塔族,目前的兵力也可以了。但如果要速战速决,微臣认为凌步虚的兵力是必不可少的。”

    老将军叶尔马跪下说:“臣等无能,令陛下受窘,但请陛下放心,只等鞑塔族一灭,微臣愿领大军西向,将叛军压成齑粉!”

    随在叶尔马之后,众臣齐齐跪下请罪。

    魔神皇倒不怎么在意,摆摆手说:“都起来吧!这并非诸位爱卿的错。”他垂下了眼帘,手指灵活地敲击着桌面。房间中一片沉默,没有人出声干扰魔神皇的思考。过了好一阵子,等魔神皇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清晰地说:“下旨吧!立即征召凌步虚回国,同时派人与远东叛军接触。”

    “远东军民听旨:

    尔等被迫采取兵谏行动,是为反对鲁帝暴虐,原因吾皇已经知晓。鲁帝现已被撤职查办,吾皇宽宏,悯其无知,允尔等亦迷途知返,回归王国忠良臣民正道。

    限尔等三rì内放下武器,立即投降。此乃最后机会,望尔等珍惜。

    钦此”

    写完最后一个字,魔神皇放下笔,他对黑沙说:“不宜在旨意中提及任命叛军首领。”

    “吾皇圣明。”黑沙点头:“此事确实太过微妙,不能形诸于文字,只需由交涉使者口述即可。”

    两人都不好意思深入谈这件事情,黑沙立即换了话题:“陛下,既然远东是投降的战败方,按照投降的惯例,他们还要交纳一笔战争赔偿金,不知陛下打算定多少呢?”

    魔神皇哑然失笑:“战败赔偿金?他们真的打输了吗?军师,朕只求他们不向朕伸手要凌步虚的买路钱就好!”

    “陛下,我们是无论如何要收取一定的赔偿金的,哪怕是象征xìng的也好。收了战败者赔偿金,这就无可置疑地证明我们是胜利者,谁都没话说。”

    “既然这样,就定一百万两银子吧!”

    云浅雪问:“如果远东佬没钱怎么办?”

    “羽林阁下考虑得很周到。远东叛军的财政确实不象很宽裕的样子,要他们拿出大笔的黄金来,微臣担心。。。”

    “拉倒吧,军师。”魔神皇对这些繁文琐节很不耐烦:“如果他们真的没有钱,那我们就先借给他们,再让他们在投降仪式上公开还给我们好了。”

    “是。还有,据说在科尔尼和随后的战役中,很多塞内亚官兵都沦为了远东人的战俘,有数万之多!”

    “将他们赎回来,用国库的金子!我族正在用人之际,急需兵员——但此事一定要保持机密。”

    “微臣明白,绝不会外泄。”

    由于事起仓促,魔神堡高层对叛军的了解是很少的。云浅雪向众人报告:远东的叛军由五大部族组成,具体兵力和分布不详,总部设在明斯克行省的科尔尼城。他们的首领是一个被称为“光明王殿下”的神秘人物,终rì带着面具,无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光明王在七八一年的远东大叛乱中绽露头角,得到远东半兽人种族毫无保留的全面支持,是如今远东联军的缔造者。此人用兵如神,屡次以少数军队击败王国的讨伐军。他总是戴着青铜面具上阵,作战身先士卒,骁勇异常,且爱惜士兵,奖罚分明,深得联军上下拥护。他的军队纪律严明,从不扰民,被远东人称为“义军”。根据未被证实的传闻,联军中有一支人类骑兵部队,战斗力强大,因为习惯着黑衣作战,被称为“黑衣军”。

    “人类骑兵?光明王与紫川家有没有关系?”叶尔马问。

    云浅雪回答:“没有确切证据,暂时我们无法了解。”

    魔神皇沉吟道:“光明王?好一个智勇双全的英雄人物!可惜这样的人才不能为王国所用。派谁去与这个光明王谈判呢?”

    黑沙沉吟道:“使者要满足以下条件。第一、他级别要够高才能取信于叛军,而且谈判必须秘密,不能扩散,使者只能在我们中间找一个。

    第二、时间紧迫,谈判非常微妙,有些条件必须争取,有些则不妨稍做让步,万里之外无法请示陛下,使者必须自行判断,当机立断,这需要使者具有冷静的头脑和决断能力。

    第三、使者深入敌穴,面对敌人千军万马,要代表我王国尊严做到从容不迫,必须有过人胆sè。

    第四、使者要具有一定的亲和力和魅力,最好要懂点远东族语言和人类语言。。。”

    能符合所有这些条件的人选只有一个。没等军师说完,所以人都望向了云浅雪。他苦笑着:“军师,您不用说了。”

    “我不喜欢这样。”当会议结束后,宽阔的议事大堂只剩下魔族的二皇子与羽林将军单独相处时候,卡兰皇子骂骂咧咧:“神圣大魔神在上!这整个提议简直是——”他用了魔族语中一个很粗俗的说法,意思是道路边的一砣狗屎:“那个黑沙,他到底想干什么!让我们与远东蛮子停战?他为什么对那些远东蛮子那么好?”

    云浅雪有点艰难地问:“殿下,我想问下,军师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殿下对他那么信任?他是不是我们赛内亚族的族人?”

    卡兰嬉皮笑脸的神sè一敛,他冷冷说:“黑沙究竟是什么人?阿云,如果你想活得长久点,最好不要问这个问题,连想都不要想!奥斯马维将军怎么死的,你该不会忘了吧?”

    云浅雪打了个冷战,那个醉后闹事的将军用剑挑开了黑沙的面纱,这本来不过酒后的一场嬉戏罢了,结果却是意想不到的残酷:为防止消息泄漏,魔神皇陛下亲自出手击毙了奥斯马维将军和在场的所有在场人员,因那件意料不到的惨祸遇害的高级军官和贵族多达数十人。

    卡兰皇子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父皇信任他的理由是什么,但我知道这家伙绝对包含祸心!在卡顿得势的时候,他非常照顾你;在我们占上风的时候,他又跑去支持卡顿——他存心就是挑逗我们神族内部混乱的!现在他又提议让我们与远东停战,养虎为患,我敢肯定,他与那些远东蛮子定有勾结!阿云,你得提防,他的来历太古怪了,他不是我们神族中人!”

    云浅雪震惊:“不可能吧!”

    “赛内亚皇族的每一个成员我都熟悉,整个神族的所有皇族成员我都见过面,皇族成员的名册里绝对没有他!”

    “那有没有可能,他是某位皇族成员乔装改扮的?”

    “绝无可能!”卡兰皇子斩钉截铁地说:“你也知道,只要见过一次的人,我立即就能辨别他的声音、气味、脚步,立即就能记住他的身形、动作,没有人能瞒过我的!”

    云浅雪默默点头,这是只有他和卡兰二人知道的秘密。在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外表掩盖下,魔族的第二皇子具有过人的天赋——或者说异能,他能一眼看穿对方的所有伪装,记忆力好得过目不忘,在洞察忠jiān方面,他的直觉更是敏锐得惊人,判断几乎没犯过任何错误。

    幼儿时,偶然的机会下云浅雪见识到了卡兰的异能:划拳时候,云浅雪居然连输卡兰一百七十一把,连一把都没能赢。从那次起,他就明白二皇子有着超强的运势,具有天生的君皇资质,值得自己终生追随。

    他问:“那,有没有可能,军师是神族,但并非皇族成员。。。”

    卡兰冷笑道:“你觉得,他有可能是那些头脑简单的绿毛低阶神族吗?”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云浅雪懊丧地摇头。

    “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两人同时望向窗外,那个黑衣长袍的背影正远远地走出皇宫正门,卡兰皇子紧咬着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阿云,你得提防他!”

    云浅雪轻轻点头,想起往昔黑沙军师对自己的照顾,那些温馨的话语和祝福,俨然温厚的长者和前辈,想到今后要与他为敌了,心头不由微微难过。

    对背后的灼灼的视线恍若不觉,黑沙军师悠然地踱出了皇宫的正门,两排站岗的近卫旅卫兵立即致敬行礼。站在雄伟宫殿的白玉台阶上,清凉的风迎面吹来,黑袍迎风飘舞,权倾朝野的魔族总军师心旷神怡。

    望着西边天际的云彩,他喃喃自语:“看在那个老不死份上,能为你做的我都做了。现在,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了,我的——”

    他微微顿了一下,仿佛是不习惯说这两个字,声音低得就象轻轻的呼吸:“——阿秀啊。”

    七八二年七月,特兰会战的捷讯如同插上了翅膀的小鸟,转瞬飞遍了远东全境。在每一处山野、村庄、城镇,人传人,村传村,每个活着的人都在奔走相告,哪怕是互不相识的人们一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由得激动得相互拥抱,热泪直流,相互祝酒。城乡村镇的教堂响起了祈祷的钟声,信使激动地宣布:“大捷!大捷!这是一次空前的胜利!十七万魔族军进犯,被消灭和俘虏了将近八万多人,远东总督以下一百多名高级军官被俘虏!这下我们可把魔族崽子的脊梁给彻底打断了!只是因为光明王殿下的怜悯,那些魔族残兵才逃得一条生路的!他们灰溜溜地跑回了国,那个慌啊,哪怕连回头望一眼的胆子都没有!我们的大军,现在打到了国境线上了!”

    而对于各地残余的魔族驻军来说,特兰大捷无疑意味着天崩地裂。当然,有些消息夸张得太厉害了,他们还不怎么相信,比如说在光明王马前,王国的高级贵族罗斯跪倒尘霭,哭着喊着说:“我们愿意缴纳百万赎金,我们愿意进贡家产,只求你能让我们活着回家。”但十七万讨伐的增援军团被打败,远东大总督鲁帝被俘,魔族在远东最后的堡垒特兰沦陷,这些消息随便哪一条都足以将他们吓得失魂落魄了。在靠近国境线的行省,大部分魔族军都卷包袱逃回了国内,剩下的部队也是人心惶惶,逃兵rì多。

    光明王正从胜利走向胜利,势不可挡。人们异口同声地祝福:“愿奥迪大神保佑我们的王百战百胜!愿他长生!”关于下步的军事行动,有人大胆地猜测:“接下来,光明王殿下必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魔族境内,他将携带剑与火,让魔族崽子尝尝远东人的厉害!”

    但有经验的老人则反驳:“虽然打垮了增援的魔族侵略军,但还有很大的魔族部队盘踞在伏名克行省,这是扎在远东内部里面的一根毒针,时刻威胁着我们的后方。以光明王殿下的英明睿智,绝不可能看不到这点。王下步的目标肯定是对西南用兵!”在每个村镇的茶馆里面,两派论点都有相当的拥护者,常常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

    但他们都没能猜对。在特兰会战中,虽然远东联军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但自身的损折也不小,单是在特兰城下,远东联军伤亡一万八千多人,各主力部队都损失了相当的兵员。而且各部队连续转战,都已非常疲劳。为此,给部队一段时间的休整和补充是相当必要的。

    鉴于此,紫川秀决定近期不进行大的军事行动,把重点放在清除魔族败兵和残匪的工作中。留下了罗杰的第一军团镇守特兰城,他亲自率领着白川的第二军和大本营本队从南到北一路清除东北边陲诸行省残余的魔族驻军。

    在很多城市都是这样,光明王的大军一到,联军发布声明保证投降的魔族官兵安全,鲁帝在城下吼叫两声,他的旧部眼看抵抗无望了,残余的驻军无心战斗,大多都是乖乖出来列队投降了。在某行省的首府,一个镇守司令说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结果没等远东联军攻城,他的部下已经一拥而上把他捆了起来。

    “大胆!”司令拼命地挣扎:“你们这群家伙想造反吗?以下犯上可是叛逆啊!”

    “你才是以下犯上呢!没看到下面吗?人家可是金羽毛(远东总督),比你的白羽毛(百人队长)等级高多了!”士兵们一边说,一边把捆得粽子似的司令交给了联军,慷慨地说:“请剁了他!”

    极少数由死硬分子把守的堡垒还在负隅顽抗。躲在宽阔的护城河和厚实的城墙后面,魔族兵嚣张地喊话道:“来吧!光明王!远东佬,过来送死吧!”

    来就来。光明王一声令下,远东军阵头变魔法似的出现了数以千计的投石车、攻城车、冲击车、登城车。特兰是魔族在全远东最大的仓库,缴获了魔族存放那里的大量武器和装备,远东联军如今鸟枪换炮,今非昔比了。不到一个钟头,铺天盖地的投石就将城墙砸了个稀巴烂,那登城车的平台比城楼还要高,弓箭兵在上面压制得魔族shè手不敢冒头。还没等目瞪口呆的魔族兵回过神来,只听得城下“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冲击车已经撞破了城门,大批步兵蜂拥而进。对于敢于抵抗的城市,紫川秀下令,联军不留俘虏,杀它个一个不剩。

    联军一路攻占,战果辉煌。乘着特兰大捷的余威,紫川秀迅速夺取了大片的城池和土地。迎接他的,不是刀枪箭阵,而是夹道欢迎的人群、鲜花、美酒和少女脉脉含情的目光,欢呼声排山倒海:“我们的解放者万岁!”“联军万岁!远东万岁!”“光明王万岁!”这种军民团结一家亲的场景在每个被解放的城市都要上演一次,军队士气空前的高涨。

    七八二年七月二十八rì,大军开到远东的东部名城加沙市。

    当地的魔族驻军只经过了象征xìng的抵抗,开战不到半个钟头,联军的大批步兵便蜂拥攻上了城头,魔族守军退守街道。眼见到联军兵势强盛,司令也知道抵抗无望,打出了要求谈判的白旗。为将这座历史悠久的远东名城完整地保留下来,同时也为减少联军士兵的损伤,紫川秀破例同意与其会见。

    会谈中,经过老上司鲁帝亲自出马游说,魔族司令最终还是同意投降了。一千多魔族兵列队出城,在城门扔下了武器和旗帜。接着,大批全副武装的联军士兵将他们包围。俘虏群不安地sāo动起来。鲁帝安抚他们,宣布远东联军将保证魔族士兵的人身安全,遵守信诺,俘虏们才镇定了下来,原来的军官自觉地出来维持秩序,清点人数。

    布兰去接见原来的镇守长官接收魔族的司令部,半兽人布森带着运输队前去接收粮食仓库、武器仓库和财务,蛇族的索斯带着军队前去接收魔族军营区顺便安置魔族军俘虏。一路上经过多次了,军官们对如何接收城池早已熟手无比,根本不必紫川秀指挥。他闲得没事,看着大家忙得不亦乐乎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偷偷摸摸地从司令部的后门溜了出去。

    阳光明媚。脱下了面具穿着普通的士兵制服,漫步在熟悉的加沙街头,紫川秀感觉到一阵难得的轻松,心情欢愉。上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是什么时候了?那应该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自己刚打完了第三次恒川会战,统军在此地驻扎,那时候,白川等三人才刚刚被远东军参谋本部分配成为自己的部下。

    时光的流逝是多么惊人啊,不过短短的四年时间,天翻地覆。当时那三个稚气未脱的副旗本,现在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统帅大将了。紫川秀哑然失笑:回忆过去,那是个多么纯洁、无忧无虑的年代啊!

    耳朵边听到一阵热烈的欢呼:“光明王万岁!”他转身看去,联军的队伍正在进城,淡青sè的雄壮的军列一眼望不到尽头,金sè的旗帜在迎风飞舞,街道两边人山人海,那是鲜花、笑容和欢乐的海洋,欢呼声排山倒海。

    紫川秀驻足观看,在这个欢乐的时候,他想到的却是那张温和、略带病容的疲倦笑脸,眼眶微微湿润了:大人,您曾灌注一生心血捍卫的远东大地,现在我夺回来了,坚定地守护着。英灵若在,您应也为我感到自豪吧?

    “先生。。。”一个颤抖的声音打断了紫川秀思绪:“先生——是人族吧?”

    紫川秀回过头来,一个苍老的半兽人站在面前,脸上充满了惊讶:“我没看错吧?先生真的是人族?”

    “老人家,有事吗?”

    老半兽人把紫川秀看了又看,揉着眼睛说:“真的是人族。。。加沙好久都没有人族出现了。。。那些rì子,我们驱赶人族,焚烧教堂——对自己的兄弟干这种事情,我们真是作孽啊,所以才招来了祸害!——不过说回来,你们过去也把我们欺负得太狠了。。。”

    紫川秀静静地看着他,老半兽人絮絮叨叨地说:“人族有坏人,但大多数都是好人。俺还记得,过去的紫川秀长官,他就是个好人,从不糟蹋我们佐伊族人,但有的长官就坏得很了——可惜啊!那些事情本不应该发生的,兄弟之间相互残杀,血流成河——真是不应该啊!我们作孽啊!”

    紫川秀宽慰地拍拍他肩膀:“都过去了,老先生,都过去了。”

    老半兽人握着了紫川秀的手,感慨说:“是啊!都过去了,现在你们又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要记得过去的教训啊!佐伊族和人族,我们是兄弟,绝不能自相残杀。。。欢迎你们回来啊。。。”

    看着老半兽人蹒跚的背影渐渐消失,紫川秀默默无言。人们真的能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吗?他真的很怀疑。看着眼前那欢迎光明王解放大军的欢呼人群,那一张泪流激动的笑脸,他相信人们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绝非虚假的。但两年前,欢迎魔族大军也是同样的一批人吧?或者三百年前,他们的祖先也曾这样欢迎过紫川家的军队进入远东?

    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紫川秀回过头来,一个婷婷的少女正向自己走来。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是换上了便衣和裙子的白川。一瞬间,他呆了:一直习惯了白川戎装的样子,没想到她穿上裙子会这么漂亮。

    看到紫川秀直勾勾的眼神,白川大方地微笑,一个漂亮的原地旋身舞蹈动作,裙子象花朵一样绽放展开:“好久没有穿过便衣了,今天顺便——好看吗?”

    “恩——裙子再短一点就更好了。”

    “。。。我砍死你!”

    白川告诉紫川秀,刚刚才接到了通知:特兰城派来了紧急信使。魔族王国打算与远东联军谈判,由罗杰的兵马护送着,谈判使者已经到了加沙。

    “大人,魔族的使者是谁,我保证你绝对猜不到!”白川很神秘地说。

    紫川秀随口说:“该不会是云浅雪吧?”他认识的魔族不多,其中相处最久也交往最深的就是这位羽林阁下。

    一瞬间,白川的嘴巴张成了个“0”字,紫川秀也愣住了:“不会吧,随便蒙都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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