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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泗水关一片萧瑟,曹全晸率领着长子曹翊,次子曹翔,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防线。
晚风里,曹全晸背手而立,望着远处黄巢军营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
在他看来,那个传说中的黄大将军,并不是无懈可击,兵不在多,贵在精,而黄巢军最大的致命点,就在于没有多少作战能力,就像上一次在荆门,还不是落荒而逃,想到这些,曹全晸便释然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黄巢的大军,是在第二天早上,兵临泗水关的。
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犹如黑云蔽日般将泗水关围了个水泄不通,战车上,黄巢执剑而立,一身银色的铠甲,甚是显得威风。
左右两侧,朱温,林言,孟楷,黄揆,黄信等一十二干大将策马而立。
深秋的旭日,刚从地平线上跃起来,整个大地,立刻被震天的战鼓声包裹了起来。
随着黄巢一挥手中的令旗,前军阵中,一个银袍小将挺枪打马冲出了阵营,但见那银袍将一脸英气,手使一条银枪,快如疾风,霎时便到了城下。
“唐贼,还不出城受死!”
城墙上,曹全晸轻蔑的冷哼一声,没等说话,旁边,一个人影已经闪到了面前。
“父帅,容孩儿出城,生擒了那狗贼!”
这说话之人,正是曹全晸的长子曹翊,虽二十不到,却是生的口如阔海,声若如雷,骑射之术,也是相当不错。
曹全晸微笑着点头道:“我儿如此忠勇,为父甚是欢喜,只是那黄巢手下大将,个个勇猛,如今,贼军士气正旺,此时若贸然出兵,恐不能胜,依为父之见,应以闭门坚守,也好挫挫贼军的士气!”
信心,并不能当饭吃,曹全晸作为老将,早已身经百战,螳臂当车的道理,比谁都清楚。
如今,黄巢节节取胜,军中的士气,当真可比那炉膛中的熊熊烈火,光是人数,就远远的超过了他的想象。
城下,战鼓声响彻天地,曹全晸却是不以为然,命令将士挂出了免战的牌子,在一旁观察起了草军的阵势。
攻城营在前,最具杀伤力的陌刀兵在后掩护,骑军,分布在两侧。
正面攻击,侧面夹击,典型的攻城模式,曹全晸只是看了几眼,一边为黄巢的可笑感到了一丝悲哀,一边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了担忧。
这种矛盾的想法,是曹全晸在一瞬间感觉到的,因为他看到,黄巢比他更是显得信心十足,甚至,嘴角不时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诡异。
“曹全晸,你这胆小鬼,原来却是这般怕死,不如领着老婆回老家种田薯去吧!”
城下,黄巢军轮番叫战,并且一声比一声不堪入耳,深深的刺激着曹全晸的耳骨膜。
骂吧!黄老贼!吊足了你的胃口,老子会让你趴在地上给我舔皮鞋的!
曹全晸冷笑一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棉花团,塞进耳朵里,拂袖而去。
后悔药,估计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寻的药了,曹全晸如果早知道这一点,也就不会忘了说那句话: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城迎敌。
很巧,他的大儿子曹翊,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货,这也情有可原,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嘛!
曹全晸刚走,喧闹的城墙上,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曹翊:“弟弟,为何人家都骂到了家门口,爹爹却不应战?”
曹翔:“哥哥,爹爹适才不是说过了吗?如今贼军士气正旺,去了,恐怕也是送死!”
曹翊(一脸不屑):“哼!我看那黄巢,又不是三头六臂,弟弟为何却要长别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曹翔(无奈):“哥哥如此轻敌,怕是迟早要吃大亏!”
三天过去了,泗水城门依旧紧闭,黄巢命令将士轮番叫战,很快,正如曹全晸所料一样,心理战,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刚打了胜仗的草军,本来群情激昂,信心十足,可是接连三天,敌方紧闭城门,渐渐的,士兵们失去了耐心,整个军中立刻哗然一片。
黄巢很快就认识到了这一点,怎奈面对曹全晸,自己也是无计可施,眼看着军中士气顿减,黄巢怒了,遂点齐了兵将,准备来个霸王硬上弓,强行攻城时,却发现不见了外甥林言。
林言恰好就是属于那种只做不想的货,这会儿,他正领着手下在城下骂街呢!
林言的年龄,属于90后的时代,往往,这个时候,也正是最脑残的叛逆期。
不得不承认,林言的骂街功夫一点也不亚于悍妇,总之能出口的话,一句也不放过,就连一旁的朱温,也有些无地自容了。
“林将军这般骂法,怕是有些自损了吧!只是不知那唐贼会不会出城迎战?”
“朱大哥莫要慌,曹全晸那老贼,身经百战,自是不会上当的,可是那曹翊,嘿嘿……”
林言说着话,还不忘抛了个媚眼给朱温,这让朱温浑身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来这厮是要对曹翊下手!
当曹翊终于出现在城墙上的时候,林言的骂词更加狗血,十八不到的曹翊,差点吐血!
曹全晸何曾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生性倔强,血气方刚,敌军公然叫骂挑衅,目的就是引他们出城。
所以,这三天里,曹全晸一直将曹翊留在自己身边,深怕儿子逞那匹夫之勇,可是,那么大一个人,总不能拴在裤腰带上吧!
这不,一大早,曹全晸拗不过老婆,陪夫人去庙里祭祖,留下了两个儿子守城。
曹翊虽在府里,却也能想象得到敌军的嚣张气焰,没有了约束的曹翊,一怒之下,不顾弟弟曹翔的劝告,出了府,直奔南城墙而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两个90后,一见面便对骂了起来。
终于,两人骂尽了台词,骂干了唾沫,林言看着毫无应战之意的曹翊,心中忽生一计,用沙哑的声音叫道:“曹翊小儿,老子闻你枪法了得,却没想到,你竟如此怕死,若还是条汉子,便出城与我大战三百回合,若是不敢,你只需叫我一百声祖宗,我便饶了你!”
林言的确够无耻,摸清了曹翊的脾气,软中带硬,直击曹翊的软肋。
城墙上,曹翊早已气的口吐白沫,大叫一声可恨,提了枪,点了一百精兵,正要出城,却被随后赶来的曹翔拦住了。
“哥哥这是要干什么?难道忘了爹的话了吗?”
曹翔冷笑一声,不屑道:“弟弟无需担心,我去教训教训那狗厮,你且守城便是!”
没等曹翔再说什么,城门已经吱吖一声被打开了,一百精兵,在曹翊的带领下,已经绝尘而去。
曹翊的不屑完全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一眼便看到,林言身旁,除了一个猥琐的黑大汉之外,竟然只有几十名士兵。
奔驰中的曹翊,眼前早已浮现出了林言被刺落马下,溃不成军的惨像,又是冷笑一声,暗骂一句找死,提枪冲了上去。
五十米!三十米!对面,林言大喝一声,挥起了手中的偃月刀,裹着风声,与曹翊手中的银枪碰出了火花。
两人同时暗吃一惊,回马,又战在了一起,两边阵中,战鼓声彼此起伏,曹翔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额头上,早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五十个回合下来,两人依旧不分胜负,林言看了看日头,嘴角,闪过一抹邪恶的微笑,虚晃了一刀,故意惊呼一声,拨了马头,向来时的路逃去。
“咻!贼厮,哪里逃?”曹翊猛打缰绳,追了出去。
对面城墙上,曹翔看的真切,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边命令士兵鸣锣,一边大喊道:“哥哥莫追,小心有诈!”
曹翊正战的兴起,哪里听得劝,头也不回的穷追而去,前面,林言勒马,两人又战在了一起,十几招之后,林言再次拖刀而逃。
身后,曹翊穷追不舍,瞬间已经追出了十几里地,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曹翊正寻思时,却见林言竟隐入了林子,不见了踪影。
“不好!”曹翊惊呼一声,正要拨马回去,只听见一声梆子声响起,随即,从树林各个方向,冲出了几队骑兵,足有五百余,瞬间将曹翊围了起来。
树林里,林言拖着刀,打马钻了出来,看着惊魂未定的曹翊,仰头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曹翊,还不下马受缚!”
曹翊一脸怒意,破口大骂道:“林言狗贼,竟然如此卑劣,我曹翊忠于朝廷,又岂会投降于你们这些反贼?”骂罢,仰天长啸:“爹爹,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秋阳高照,血洒长空,曹翊一杆银枪,带着愤怒,刺出了一朵朵血花,怎奈势单力薄,终不能敌,最后,狂吐一口鲜血,栽落马下,稚嫩的躯体,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变得血肉模糊。
一旁,林言一脸冷漠,对着曹翊的尸体沉默了许久,平静道:“割了首级,送回大营!”
曹全晸彻底的愤怒了!痛失长子,如失右臂,没等他从悲痛中缓过神,黄巢又率军发起了总攻。
可怜曹全晸手下只有八千人,拼死抗击,虽然击退了黄巢,但手握大军的都统高骈拒不支援,曹全晸孤军难支,退屯泗上,最终导致全军崩溃。
可黄巢哪里肯给他喘息的机会,兵分三路,合围追击,曹全晸不顾兵少,誓死相拼,结果终于力尽而死,只有其兄曹昱之子曹存趁机突出重围,为天平留后。